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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陵派对近现代文学的影响研究

2015-02-13林茂森

太原城市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15年11期
关键词:现代文学文学

林茂森

(福建宁德职业技术学院,福建 福安 355000)

竟陵派对近现代文学的影响研究

林茂森

(福建宁德职业技术学院,福建 福安 355000)

明朝末期,在公安派之后,又形成了一个在文坛风靡一时的文学流派——竟陵派。竟陵派形成之后,“海内咸从,称为钟谭体”。可是,自从钱谦益开始对竟陵派及其作品进行全面攻击诽谤以后,这一文学流派一直为明清正统文坛所不爱,其诗文更是被恶意冠以“亡国音”之名。然而,我们依然不能否认,竟陵派对近现代文学所带来的重要影响,看到作家孤处的情怀、冷静的心态能够从久远时空中传承下来,一直为现代文学所吸纳、应用。

竟陵派;现代文学;影响

人所共知的是,竟陵派文学是因其代表性作家钟惺、谭元春等人的家乡而得名。虽然竟陵派在产生、发展的全过程中,同那种因地域关系所形成的结社有关明显区别,然而钟、谭等人早期在家乡所进行的一些文学活动,毕竟是奠定了其人、其文学流派的发展基础,特别是给竟陵派的发展繁荣提供了生命土壤。并且因为钟惺和谭元春组合的形成,使二人在以后相对较长的时间里,在互相切磋磨合的影响下,开始将其理论用作指导创作实践,从而让竟陵派文学的发展达到了一定高度。因此从很大程度上说,对于钟、谭二人的文学活动的研究,也就是对于竟陵派文学研究的重要组成部分,而关于二者对现代文学的影响,也可以看做是竟陵派文学的余韵所及。

一、竟陵派文学的形成

在明代永乐年间及以后一段时间,出现了以杨士奇、杨溥、杨荣等为代表的“台阁体”作者,他们的作品多以颂圣、应制为主,表面典雅雍容,实则毫无生味,陈陈相因,粉饰太平。这些“台阁体”作者因为多数具有政治上的权利,所以拥有很多拥趸者,让台阁体能够执文坛牛耳长达百年之久,是对文学发展的严重阻碍。接下来,以李梦阳为核心的“前七子”、以王世贞为核心的“后七子”,均对“台阁体”提出了明确的反对意见,给文学“复古”风潮施加积极影响。前后七子的作用,让台阁体的正统地位不保,逐渐退出了文学主流的舞台。然而前后七子强调“复古”,那种毫无生气的风流同样存在很大弊端,也遭到了很多文人学者的反对。其中三袁(袁宗道、袁宏道、袁中道)所发起的“公安派”指出:前后七子,刻意摹仿汉唐风格,习得的只是细枝末节,涂抹字句易于令人生厌。确实说到了前后七子的痛处。然而公安派同样存在创作的弊端,这就是他们中很多作者所创作的诗文,实乃骨力贫弱之作,其寄情山水之意,让很多追随者只能学其皮毛,而不能仿其风骨,导致了后期鄙俗流行、风华扫地的尴尬局面。

在文学流派竟相推陈出新的情况下,竟陵派文学因时、因势而生。钟惺、谭无春二人和公安派一样,也以反对前七子、后七子为宗旨,但是又与公安派有着显著的差别。钟谭二人和公安派的“三袁”都是湖北人,同时,他们自身对三袁的学识与文学贡献非常景仰。三袁之一的袁中道曾经说过:我的朋友竟陵钟惺,他的诗清新绮丽、俊秀出众,有绝人之才,有出尘之韵,其诗中没有一句应酬俗话。可见袁中道对钟惺作品的赞赏态度。而与此同时,钟惺和谭元春则能明确指出“三袁”在创作上的不足,特别是指出其空疏世俗的问题,钟谭二人虽说是三袁的晚生后辈,却能够走出公安派藩篱限制。其中谭元春说:公安派的末流没能学习到“三袁”的本色,是“舍其大者不言,而于所为翰墨游戏,易于触目者,则赏之不去口,传之不崇朝,而法之不遗力”。另外,钟惺还在《唐诗归》里面说道:诗应该能够表达出心里的想法,也应该能够含蓄,二者并重才能有所成就,不含蓄不是诗,而一味模仿古人也不是诗。由此可以发现,竟陵派一方面能够步公安派的后尘,反对一味模拟复古,也能够别出心裁,修正公安派确实存在的粗浅问题。这一文学流派因此也深受当时文人学士的认可,达到了名满天下的效果。

二、竟陵派文学的风格

以钟、谭二人为代表的竟陵派能够一扫因循模仿的潮流,另辟蹊径,形成了一种独具特色的幽深孤峭风格。最早对这种风格产生认识的是钱谦益,钱在其文章中说:钟惺少负才名,在文人中很有影响,而且能够别出心裁,另立幽深孤峭的宗派,以达到驱驾古人的效果。这种“幽深孤峭”风格特色,是竟陵文学所独有的,展现出钟、谭等人不拘于俗流的独创性。钟惺、谭元春标榜“幽深孤峭”,其本意在于以幽峭意境,抒写个人耽介情怀,达到既冷妙而同时又不失隽永的意味。可是尽管出发点是好的,“幽深孤峭”的艺术风格却一直在主流文坛上饱受诟病。钱谦益就直接指出:竟陵派所标榜的深幽孤峭,像深山精怪的清吟,像幽处之人的梦话,像鼠穴和鬼国里发出的声音。并且说:称钟惺的作品为诗妖并不算过分。然而,毕竟竟陵派文学一度风靡当时文坛达三十年之久,而且流风所及,甚至在现代文学中也可以找到竟陵派文学的影子,这就不能不对其文学风格详加推演。

首先,竟陵派一直在刻意追求冷隽而高傲的意境,实际上古人已经对竟陵文学所具备的这种文学特色有所察觉,比如陈伯矶就曾经说过:钟惺的诗、文都强调冷,这是一种古人的清警味道。为了与冷隽的客观艺术效果相一致,钟惺及谭元春经常应用那种苦涩清冷的语言,用于描述自然风光的险与奇。比如《西门峡》一诗中所写:

过此即大江,峡亦终于此。前途岂不夷,未达一间耳。辟入大都城,而门不容轨。虎方错其牙,黄牛喘未已。舟进却湍中,如狼重其尾。当其险夷交,跳伏正相畸。回首黄陵没,此身才出轨。不知何心魂,禁此七百里。梦者入铁围,醒犹忘在几。赖此历奇奥,得悟垂堂理。

读者刚刚看到这首诗的时候,会觉得文字艰深难懂、近于晦涩,然而如果能够静下心来细加体会,就会感觉到诗中所独具的韵味,与作者共同享受那孤峭而幽深的味道。此外,钟惺及谭元春等人的诗作还经常给人以一种朦胧之感,比如钟惺创作过《山月》《十五夜月》《舟雨》等诗。谭元春则创作过《青溪寺雪中作》、《过张文寺园看月》等诗,二人所描摹的月色、雪景,既能够体现出诗人本身的高洁情操,同时也是其朦胧化艺术风格的具体体现。

其次,在语言的应用上,钟谭二人以语言应用大胆新颖而闻名,往往能够别出机杼,这对于其创作风格的形成起到了极大的促进作用。比如下面的几句话均是如此,“可怜三月草,走了六朝春”;“蜂狂花约束,莺过柳翘留补”;“鸦鸣半树日,虫乱一汀香。”

同时,以钟、谭为代表的竟陵派始终强调风格上的孤峭,和公安派有一个相同的艺术追求,那就是对自我的表现、对性灵的推崇。钟惺在给吴康虞的信中说过:书意于林壑近,诗取性情真。同时他又说:那些真正的诗歌作品,是从精神中生发出来的,是以幽情单绪为出发点的,能够在喧杂之中产生一种孤行静寄之感。由此可见,钟惺所谓的“真诗”,也就是“精神”的寄托,是性灵的归宿。然而,钟、谭二人也十分清楚,这种“幽深孤峭”的艺术风格容易走向极端,变成险僻的弊端。谭元春曾经在《环草小引》里面讲过:诗本来是应该幽深的,但是过于幽就变得寒素,过于深就变得诡谲。为了防止出现这样的弊端,二位竟陵派的开拓者屡次强调人格修养对于作品的影响,表明诗歌创作需要以淳厚的人格为宗旨依托,要求创作者要有真学问、真义理。总之,既能做到抒发性灵,又能以深厚学业为滋养,正是竟陵派得以传承数百年,到达现代以后仍然能够留有余润的原因所在。所以说,竟陵派在文学史上的影响与作用是不能轻易被忘却的。

三、竟陵派对近、现代文学的影响

以钟惺为代表的竟陵派对近、现代文学所造成的影响应该从两个方面加以叙述。

首先,从明末清初以来,钱谦益即首先成为反对竟陵派的标杆,其他还有朱彝尊、纪昀等人。这一派在文学史自诩为正统,比如钱氏就曾经对竟陵派做过很深的攻击甚至可以说是诽谤。他的主要观点是;第一,竟陵派的创作者不学无术,竟陵派之所以能够在文坛上独领风骚,是由于世上无英雄而使竖子成名。正是由于不学无术,所以他们的代表作《古今诗归》才会呈现出寡漏无稽的效果,才会在其中有错谬叠出的现象。而也正是因为不学无术,所以有些偷懒耍滑的人才会投身到竟陵派门下。第二,竟陵派提倡的文学风格“深幽孤峭”,如同山精木怪的清吟,预言着鬼气与兵象,直接导致了明朝的灭亡。第三,钟、谭二位竟陵派的开拓者是“诗妖”,说竟陵诗和三峰禅同为妖孽而行此世界。按照钱谦益的观点,朱彝尊、纪晓岚等人承而续之。这种反对竟陵派的风气一直影响到了现代文学。我们仅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加以说明。

民国学者刘声木著有《直介堂丛刻》,其中含有《袋楚斋随笔》二十卷,在《袋楚斋随笔》中己出版,也就是1929年版里面,随笔卷中说:“明末诗文派别于公安,竟陵,可谓妖妄变幻极矣、亡国之音固宜如此时当末造,非人力所能挽回。世多不知其名氏撰述,爱记之于下,以昭后世之炯戒……竟陵为钟惺、谭友夏,俱天门人。”刘声木说竟陵派和公安派一样,是妖妄变幻。这种说法固然有失偏颇,但是却恰好能够从一个侧面说明了竟陵派在现代文学中的影响是深远的,否则刘声木也不会特意择录出来加以说明。

其次,从正面来看,有所谓竟陵出而天下群趋竟陵的现象出现,这本身就是一种历史事实,是不容抹杀的,清代初年的诗人渔洋山人就给钟惺做出了高度的正面评价。被时人赞誉为南施北宋之一的施闰章,也就是蒲松龄的老师,在读了钟惺的作品之后说:不得目伯敬以肤浅。并且说钟惺的作品在师友、骨肉、存亡之间,有极为深情的言语,几次使人鼻酸,不能只用一个冷字加以全面否定。此后,陈伯矶、沈春泽、王湘绮、邓弥之等都极为推崇钟谭诸人。到了清代后期,近代文学大家龚自珍非常注重个性解放。其论诗的主要标准是不把别人的言语强加到自己思想之上,也提到钟惺的作品非常符合这条标准。

而到了现代作家的印象之中,竟陵派文学的影响仍然非常巨大。比如在五四阶段的新文学运动里面,周作人即非常推崇明代的文风,其在《中国新文学源流》一文中,甚至直接将晚明文学看成当时“五四”运动时期文学的渊源,并评价胡适之、谢冰心、徐志摩等人的作品晚明风格特别突出,而俞伯平、废名的文章则全然就是竟陵派格调的变种。再比如钟谭体的诗歌,正如前面提到的,特别重于心理感觉的外在抒发,具有较强的主观性色采,有一种奇妙和荒诞的味道在里面,而现代诗人、文学史家林庚很好地传承了这种特色。林庚所创作的诗歌非常鲜明地体现出“感觉”的重要性,李长之把这种创作理论名之为感觉论。对于林庚等作家来说,感觉是诗歌创作的一切先决条件,诗人和普通人的区别,各个诗人的区别,甚至诗的好与坏,都可以在感觉的利与钝之间找到辨别的方向。像其所创作的《破晓》一诗,即很好地展现出那种“感觉”所带来的妙处:在如迷梦一样的时间内醒来,可以见证新生命的成长,就如同在广漠的宇宙里,心中所充满的博大精神见证白昼的到来。像“破晓中天傍的水声,深山中老虎的眼睛”,就完全有竟陵派诗歌风格的妙处,而这种妙处,几乎是不可言说的,却又不得不说,诗歌从竟陵派文学中汲取了丰富的营养。

郁达夫在其《重印袁中郎全集序》一文里面,将竟陵派在整个文学史中的发展说得非常清楚,而竟陵派在现代文学上的影响作用,他也有所说明。他说:“由来诗文到了末路,每次革命的人,总以抒发性灵,归返自然为标语,唐之李、杜、元、白,宋之欧、苏、黄、陆,明之公安、竟陵两派,清之袁、蒋、赵、龚各人,都系沿着这一派下来的。”我们也可以继续郁达夫的思路,说民国之俞伯平、废名、林庚也是这一派的余脉。

竟陵派文学作品在当时文坛极为风靡,产生了一种独有的“钟谭之体家户传习”的情形,并且让其幽深孤峭的艺术风格成为我国文学格调中的一抹独特色彩,而竟陵派所编选的《诗归》,更是有意扩展了诗歌的社会表达范围。同时,竟陵派在写作方法与诗歌理论上都有自身不同其他流派的见解。如此种种,均给后世文学带来了巨大影响,并值得我们进行深入研究,以便可以从中去芜取精,丰富文学研究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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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0046(2015)11-0205-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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