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革命音乐的先驱
——
2015-02-13乔书田
文/乔书田
中国革命音乐的先驱
——
文/乔书田
连载(十三)
“音乐周”过后,中国音协召开了第二次理事(扩大)会议,正式传达了陈毅同志在中南海主持的“党员干部座谈会”的精神。吕骥在会上作了《关于音乐理论批评工作中的几个问题》的讲话。他说,“长期以来,我们很少对于过去的音乐理论批评工作进行比较系统的清理,以致在一些带方向性的问题上,长期存在着一些分歧,这些分歧的意见经常不断在各地发生不同的影响。这样,在一般音乐工作干部同志中,就不能不引起某种程度的混乱,也不可能不在某些方面阻碍着音乐事业的发展。”
他说:“政治与技术的关系问题,经过几年来的争论后,现在大家的意见比较一致了,问题也明确了。政治是为音乐家指示方向的,而技术却是进行创作所不可少的。如果忽视政治,就有迷失方向的危险;如果忽视技术,就很难提高自己的创作。过去我们的毛病在于把两者对立起来了,因此常常容易片面地强调一方面,忽略了另一方面。两者是不能互相排斥的,既要重视政治,要努力学习政治;也要重视技术,要努力学习技术。”
他还就过去的音乐批评工作,作了自我批评,认为,“过去我们的批评工作存在主观主义,有些批评是片面的,简单的,甚至是粗暴的;脱离政治和庸俗社会学的观点有时也会在我们的批评论文中出现,有的文字中可能也还夹杂些宗派主义的、个人主义的情绪。这些都说明了我们的理论水平不高,还不习惯于民主地讨论问题。”他说,“特别在展开对贺绿汀同志的‘论音乐的创作与批评’文章的讨论中,有的文章更是集中地明显地暴露了这种错误观点。今后,我们必须努力提高自己的理论水平,贯彻‘百家争鸣’的方针,运用批评与自我批评的武器,解决长期争论
的一些带原则性的问题,澄清许多混乱思想,加强音乐界的团结,明确音乐艺术发展的方向,坚持‘百花齐放’的原则,繁荣创作,争取更好地为社会主义建设服务!”(1)音乐界的形势似乎在向好的方向转化。
1957年2月27日,毛泽东主席在最高国务会议第十一次(扩大)会议上作了《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的讲话。讲话贯穿的基本精神,是把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作为社会主义国家政治生活的主要内容,认为“革命时期的大规模的疾风暴雨式的群众阶级斗争基本结束”,对于科学文化艺术上的问题,要采取“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
3月,中宣部又在北京召开“全国宣传工作会议”,党内外思想宣传战线八百多人参加了会议。会上,毛泽东主席再次阐明了党对知识分子的政策,强调知识分子思想改造及同工农群众相结合的重要性,强调“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方针是基本的长期的文艺方针。他鼓励大家大胆提意见,要敢于讲话,敢于批评,敢于争鸣。
同月,吕骥组织中国音协主要成员学习毛泽东《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和在“全国宣传工作会议”上的讲话。并在中央统一部署下,以“大鸣大放”的形式开始帮助党整风。为搞好这次整风运动,吕骥与音协秘书长孟波,先后赴上海、南京、济南等地,拜访了音乐界的老前辈丰子恺、青主(2)、刘质平(3)、邱望湘、陈啸空等,以及上海音乐学院的党外专家,听取他们的意见。回京后,多次召开座谈会,征求音乐工作者的意见。鼓励大家敞开心扉,大胆提意见。许多人响应党的号召,谈了自己的心里话。很快,《人民音乐》发表了《说出心腹话—— 作曲家对音协工作提出的尖锐批评》和《演奏家、歌唱家、指挥家给音协提意见》等多篇综合性文章。(4)
整风运动愈演愈烈,群众提出的意见也越来越尖锐,形势出现了始料未及的情况。党内一些主要领导认为,这是一些右派分子在利用帮助党整风的机会,在向党、向社会主义发动进攻,必须给予有力回击。于是,“整风运动”开始向“反右斗争”转化。由于对形势估计得过于严重,毛泽东主席开始对《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一文,进行新的补充和修改,加进了“阶级斗争很激烈”,“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之间谁胜谁负的问题还没有真正解决”等论述,发表在6月19日的《人民日报》上,给正在兴起的“反右斗争”加了一把火。
8月,《人民音乐》开始公开点名批判刘雪庵(5)、李鹰航、陆华柏,以及四川的徐杰、姚以让、胡静翔等人。10月,点名批判黄源洛(6)、陈歌辛(7)等,中国音协还与中宣部、文化部共同组成“三人工作小组”,奔赴上海,与上海市委宣传部部长石西民组成专门的“批贺小组”,把贺绿汀写进了“内定右派分子”的名单。当音乐界把包括马思聪、贺绿汀在内的“右派分子名单”报到中央后,周恩来总理和陈毅副总理看后十分气愤。周总理亲自将马思聪的名字划掉了,陈毅副总理将贺绿汀的名字划掉了,使他们躲过了一劫。
总览全国音乐界的反右斗争,各地发表了大量针对所谓“右派分子”的批判文章。文化部和中国音协党组还专门组织多次批斗会,对一夜之间变成了“反党反社会主义的”老朋友、老同志进行无情地批判。历史证明,这场所谓的反击党内“右派分子”的思想斗争,犯了严重扩大化的错误。
在所谓的右派分子中,“许多人只是向党的工作和党的干部提出批评意见,批评或者是正确的,或者是片面的,但并不是反党”。“许多忠贞的同志,许多同党有长期合作历史的朋友,许多有才能的知识分子,许多政治上热情而不成熟的青年,由于被错划为‘右派分子’受了长期的
委屈和压抑,不能在社会主义建设中发挥应有的作用”,(8)对党的团结和在党的领导下所进行的社会主义建设事业造成了严重影响,这个历史的教训是极其深刻的。自1958年北京举行“音乐周”之后,相继在上海举办了每年一届的“上海之春”音乐会,黑龙江举办了“哈尔滨之夏”音乐会,天津举办了“音乐周”,广东举办了“羊城音乐花会”等。在这大好形势下,1962年4月,刘少奇根据周恩来的建议,以中央名义批发了由文化部党组和中国文联党组共同起草的《关于当前文学艺术工作若干问题的意见(草案)》,即“文艺八条”:
一、进一步贯彻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二、努力提高创作质量;三、批判地继承民族文化遗产和吸收外国文化;四、正确开展文艺批评;五、保证创作时间,注意劳逸结合;六、培养优秀人才,奖励优秀创作;七、加强团结,继续改造;八、改进领导方法和领导作风。
文件印发中央各文艺单位及全国各省、市、自治区后,文艺界为之欢欣鼓舞。在“进一步贯彻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指引下,各种形式、各种题材的文艺作品相继出现,文艺舞台呈现一片繁荣景象。
同年9月,中共中央召开了党的八届十中全会,毛泽东在会上发表了《关于阶级、形势、矛盾和党内团结的问题》的讲话。他说,“现在有些人把形势看得一片黑暗,他们思想混乱,丧失信心,看不到光明,于是认为社会主义不行,想单干”,这是“修正主义的表现”。决定在全国开展一场深入的社会主义教育运动。
1963年1月,中国文联在北京召开三届二次全委扩大会议,传达中共中央八届十中全会精神,迎接社会主义教育运动的到来。吕骥参加了会议。同年年末,毛泽东将中宣部上报的《文艺情况汇报》,批转给了北京市委第一书记彭真和第二书记刘仁。批示中说:“各种文艺形式—— 戏剧、曲艺、音乐、美术、舞蹈、诗歌和文学等等,问题不少,人数很多,社会主义改造在许多部门中,至今收效甚微。许多部门至今还是‘死人’统治着。不能低估电影、新诗、民歌、美术、小说的成绩,但其中的问题也不少。至于戏剧等部门,问题就更大了。社会经济基础已经改变了,为这个基础服务的上层建筑之一的艺术部门,至今还是大问题。”批示还说,“许多共产党人热心提倡封建主义和资本主义的艺术,却不热心提倡社会主义的艺术,岂不是咄咄怪事。”
针对毛泽东的批示,1964年1月,刘少奇主持召开了“中央文艺工作会议”,吕骥参加了会议。在这次会议上,中宣部副部长周扬发言说,文艺界的问题大多是认识问题。认为“大跃进”时期领导文艺的方式简单粗暴,现在不能效仿。江青当场反驳说,“资产阶级对我们的东西更粗暴!”提出要对吴晗创作的历史京剧《海瑞罢官》进行批判。而刘少奇当场表示,还是“周扬的意见好”。邓小平在发言中也明确表态,同意周扬的意见。最后,“中央文艺工作会议”认为,文艺界的问题是个“只需要改进工作”的问题,不能进行批判。党内文艺战线上的两条路线斗争,开始公开化。
6月27日,毛泽东看了江青提供的《全国文联和各协会整风情况的报告(草稿)》后,再次批示:“这些协会和他们所掌握的刊物的大多数(据说有少数几个好的),15年来,基本上(不是一切人)不执行党的政策,做官当老爷,不去接近工农兵,不去反映社会主义的革命和建设。最近几年,竟然跌到了修正主义的边缘。”批评文化部是“帝王将相部”,是“才子佳人部”、“外国死人部”。
7月2日,中宣部召开文化部及文联各协会主要负责人会议,学习、贯彻毛主席的一系列批示。吕骥作为文联常委、中国音乐界的主要领导人出席了会议。这是一次和前几次整风大不相同的整风会议,主要针对某些领导干部执行毛主席的批示不力进行批评和检查。吕骥在会上针对音乐界的资产阶级音乐观、崇洋媚外,以及在电影音乐中
宣扬资产阶级人性论、资产阶级人道主义等问题,作了深刻检查和自我批评。随之,文化部和文联所属各协会的负责人齐燕铭、夏衍、田汉、邵荃麟等都被点名批判,文艺界的“大批判”浪潮迅猛开展起来。在音协党组召开的会议上,周巍峙、孙慎、赵沨、李凌等主要领导,都做了检查。大家互相展开批判。
8月14日,中宣部向中央报告说,《北国江南》《早春二月》两部电影拟在北京、上海等大城市公开放映,并在报刊上组织讨论和批判。4天后,毛泽东批示说:“不但在几个大城市放映,而且应在几十个至一百多个中等城市放映,使这些修正主义材料公之于众。可能不止这两部影片,还有些别的,都需要批判”。 一时间,所有的文化部门及全国报刊,都对京剧《李慧娘》《谢瑶环》,电影《早春二月》《北国江南》等,展开了无情的批判。接着,在“各个学术领域都有一些代表人物和有代表性的理论观点,在研究机构、高等学校和全国报刊上受到猛烈批判。被批判的作品,许多是优秀的或者比较优秀的。有的有缺点,也并没有理由认为它们有反党反社会主义的政治问题。被批判的理论观点,或者是正确的,或者是可以讨论的,也没有理由认为它们有反党反社会主义的政治问题。被批判的代表人物,大都是党在文化、学术领域的重要领导干部和有成就的党员作家、学者。他们受到批判后,许多都被撤销了领导职务,或者不能继续进行正常的工作。”“随着文艺、学术、教育领域批判的加紧,整个知识分子队伍的大多数,再次被称为‘资产阶级知识分子’。”(9)
(1) 见1988年8月人民音乐出版社出版的《吕骥文选》(上集)第230页。
(2)青主:(1893—1959)现代作曲家、音乐理论家。广东惠州人。原名廖尚果,为中央音乐学院著名教授廖辅叔的哥哥。
(3)刘质平:(1894—1978)音乐教育家。浙江海宁人。为著名艺术大师李叔同(弘一法师)的高足之一,中国现代著名音乐教育家。
(4)见《人民音乐》1957年第六期。
(5) 刘雪庵:(1905—1985)著名作曲家、教授。四川铜梁人。1930年就读于上海国立音专,师从萧友梅、黄自学习作曲。1936年毕业。抗战期间,参加抗日救亡运动。建国后,先后在江苏师范学院、华东师范大学、北京艺术师范学院、中国音乐学院担任作曲教授。主要作品有 《长城谣》《何日君再来》《流亡三部曲》等。
(6)黄源洛:(1910—1961)作曲家。湖南长沙人。1929年就读于上海国立音专,师从黄自学习作曲。1939年在重庆创作了著名歌剧《秋子》,受到广泛好评。
(7)陈歌辛:(1914—1961)作曲家。江苏南汇(现属上海浦东)人。主要作品有:《玫瑰玫瑰我爱你》《凤凰于飞》《恭喜恭喜》《夜上海》等,均由周璇演唱,曾在上海风靡一时。上海音乐学院著名教授、小提琴协奏曲《梁祝》的作曲者之一陈钢的父亲。
(8)见1991年中国党史出版社出版的《中国共产党的七十年》第525页。
(9)引自1991年中国党史出版社出版的《中国共产党的七十年》。
(责任编辑 张晓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