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梦者（组诗）

■马端刚

造梦者（组诗）

■马端刚

今夜

夜降临，一切如故

身体与窗上的影子悬挂在空中

旧空气，期盼一场铺天盖地的雪

沉默的钢筋水泥，城市的心跳慢下来

窗内到窗外，长调到短歌

一起降温，泪水也凝霜结雪

回忆和梦境受阻于冬的十字路口

寻找春的通道，寂静再也无法继续下去

数不清的白蝴蝶扑来，群山沦陷

体内的最后一缕光，倾泻而出

与黑暗彼此相望，纷纷扬扬的旧事

将临近湮灭的美好再次温暖

误入寒冷的思想，守住了最后的边疆

虽然褶皱的纸张已经遍体鳞伤

不要恐惧，其实这次一次新的涤荡

那个瞬间，旧日开始掉头奔跑

夜的背面种植光亮

更多的泪水在岁月的谷底隐藏

不要碰触，不能相遇

闭上眼睛，就能听一生的秘密

拍打我玻璃般的身体

破碎后新生，反复讲述一场洁白的童话

仰起头，浮云远去，夜色苍茫

苍生

叹息，秋将远去

一层层落下，雨气若游丝

最后一声咳嗽，摇落了最后一片叶

夜色安慰不了夜色，往事沉落

谎言越来越离谱，掌心的脉络泄露

糟糕的日子，被省略的影子阴冷直白

雨是风中失散的水，隐秘里发霉

枯枝无语，秋的路上布满伤寒

身体被击中，夜半霜降

每一个词都冰冷刺骨

谁告诉你，细雨中的呼喊

已经顽固，坚硬，唤醒每一处柔软

穿越对面的阴山和我的忧伤

与冬的对峙中，在断了翅的云上飞翔

揭开魑魅魍魉的雾霾，点燃黄叶

照亮枯萎的路，放弃坠落的追问

黑白之间，收集体内的风声

把翻卷的音符，丢在十一月的夜晚冻结

让一只鸟在裂口的记忆里撒盐

惊醒多年前的梦，孤单的墙壁

影子一跃而出，藏匿的词语将夜点亮

这是秋残留的温暖，落入冬的窗檐

再冷也要忍，用沾满秋韵的指尖

打扫音阶，轻吟羸弱的尘世

让露水漫过一生的疼痛

消失的消失，模糊的模糊

接纳一枚冻伤的种子，回忆怀念

停留在白纸上，潜伏的心轻如薄霜

覆盖了花开花落，掏空的山川不言不语

苍生冰凉，怎能一眼望穿

造梦者

落叶扑进土地，露水悲悯

而我的词语，还悬挂在夜空

太久的等待压弯了骨头，灰暗地叫喊

病严重，折断了每一个梦想

一张狰狞的脸，夜的茬口流血

镜子抛弃了乳名，身体和影子分离

流水在眼里流逝，鹰是天的信使

安慰，遗忘，反复涌动，将尘世掩埋

白色的精灵等待着出生

任风折腾，清理遗留的疼痛

滋生蔓延的破碎，四分五裂

一天，一生，无药可医

回忆夜里的夜，交出了身体全部的水

开始清洗一盏灯的灰尘

被时间淘尽的绿色，了无踪迹

红的通向天堂，黄的去往地狱

心疼只有一次，满手握住了苍茫

忽然而至的冷风里，一枚雪花挣扎

谁是造梦者，能让梦绝处逢生

伤寒走街串巷，被黑暗过滤

越来越稀薄的秘密，用一个低音调

填满虚无的旷野，倾泻白色的歌唱

被秋磨损的音符，把失散的魂灵燃烧

沿着雪进入往事，大地是密密匝匝的脚印

枯萎地交出了季节的底牌

一颗湿润的心，将一瘦再瘦的忧伤

围堵在冬，祈望与不甘战栗着描绘

濒死的身世，黑与白跃然纸上

长出雪花

午后，金黄火红追随着秋远去

冬的深处，死亡的气息摇荡

在眼眸里坠落和挣扎

最后的露珠，停留在枝头

闲散的旷野坐满了马蹄的声音

不知名的燕雀，鸣叫的节奏此起彼伏

抖落的羽毛，惊醒了浑浊的人世

需要你一次次辨别

怎样才能揭开残缺的思念

天空被大地的呼吸漂白

流水的声音穿越碎落的树影

打马走过的旧事，越来越冰凉

少年的绿叶紧紧抓住虚无的气息

一个人敞开身体，空出一段段时间

才明白一叶障目，谁蜗居在冰凉的瓷碗里

把残花败叶搬来抱去，慰藉着漫天凋落

世界病了，躲在白茫茫的疼痛里养伤

风在梦里，倾斜，起舞，透明

飘来的苦痛落在窗口，占满午夜

渐次垒高黑暗，笔墨太浓

湮没了洁白的纸鹤，细小的孤独

季节的粮食酿成了酒，从喉咙漫过

一杯热烈的水，借助风，在离别的夜晚

顺着敲打的键盘，带走自己的灵魂

在冬天的阴山长出雪花

虚构的雪

与一场雪擦肩而过

湖水，天空，渐渐透明的身体

轻描淡写的茶，留住时间的光芒

一片，又一片，定格在沉默的墙壁

清晨夜晚，告别需要更久的耐心

纷纷而落的幻象，从窗口经过

留下或深或浅的记忆，惴惴不安

窗内外，两个眼神交替着冷热

停留，分散

时间在深秋的底片上

温暖与疼痛同时放大

在熟悉的气味里，危险的笔反复勾勒

无处悬挂的叶子沦陷在雾霾里

枯枝，泪水，缭绕的烟

以沉默对抗白纸上的灵魂

一个接着一个的影子，成为彼此的年轮

最后的笔调落在了阴山

一面是寂灭的山峦

一面是昏黄的灯火

让我们祈祷，时间的风复苏

旷野里，四面八方吹来的词语

在身体的丛林里找到纯洁的誓言

天空之城，一朵朵遥远的事

穿过寂静，呼唤，谁在流泪？

为了飞过的鸟群

为了一场虚构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