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论《长生殿·惊变》对《梧桐雨》的借鉴
——以曲牌【粉蝶儿】为例
2015-02-12王艺翰
王 艺 翰
(惠州学院 中文系,广东 惠州 516007)
略论《长生殿·惊变》对《梧桐雨》的借鉴
——以曲牌【粉蝶儿】为例
王 艺 翰
(惠州学院 中文系,广东 惠州 516007)
《梧桐雨》创作的成功及其文学地位是影响《长生殿》的重要原因。《梧桐雨》第二折与《长生殿·惊变》具有相似情节,这为《惊变》的【粉蝶儿】借鉴《梧桐雨》的【粉蝶儿】提供前提条件。对照《北词广正谱》可发现,《惊变》的【粉蝶儿】借鉴了《梧桐雨》中的平仄格律。而从文本的比较中,则能说明《惊变》的【粉蝶儿】是在借鉴《梧桐雨》【粉蝶儿】的基础上进行合理的改造。另外,两曲的工尺也具有相似之处。对前人的作品进行合理的借鉴也是洪昇创作取得成功的原因。
《梧桐雨》;《长生殿》;【粉蝶儿】;借鉴
《梧桐雨》和《长生殿》(均据《古本戏曲丛刊》本)是两部在中国古典剧作中占据重要地位的作品,也是两部同样以李杨历史悲剧为题材的作品。《长生殿》是一部深受前人作品影响的剧作。其取材自《梧桐雨》、《长恨歌》,康保成先生也曾指出《长生殿》里的一些情节及语句出自《资治通鉴》、《明皇杂录》、《杨太真外传》和《仙志》等前人作品*详见:康保成《杨贵妃的被误解与杨贵妃形象的被理解》,文学遗产,1998年第4期。。清焦循在《剧说》中认为正是由于对前人合理的借鉴,洪昇的创作才能够取得成功:
撰《长生殿》杂剧,荟萃唐人说部中事,及李、杜、元、白、温、李数家词句,又刺取古今剧部中繁丽色段以润色之,遂为近代曲家第一。[1](P154)
《长生殿》对《梧桐雨》是一种直接继承的关系,这已经是学界的共识。清人朱彝尊赠与洪昇的诗中就有提到:
海内诗篇洪玉父,禁中乐府柳屯田。梧桐夜雨声凄绝,薏苡明珠谤偶然。*详见:(清)梁绍壬《两般秋雨盦随笔·卷四》171页,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年。
梁绍壬在此诗中注明:“《梧酮夜雨》,元人杂剧,亦咏明皇幸蜀事。”[2](P171)可见,《长生殿》在创作之初就不可避免地受到《梧桐雨》的影响。从小的方面看,《惊变》和《梧桐雨》的第二折有着相似的剧情,两支【粉蝶儿】的作用也相同,同样是为了表现李杨二人同游御花园的故事情节。从文本本身看,《惊变》中的【粉蝶儿】就是借鉴《梧桐雨》的【粉蝶儿】。
关于《惊变》【粉蝶儿】袭自《梧桐雨》的问题,吴新雷先生、俞为民先生都曾指出过*详见:吴新雷:《白朴的名剧〈梧桐雨〉》,《名作欣赏》,1981年第2期;俞为民《长生殿》与《梧桐雨》主题的异同,见谢柏梁、高福民《千古情缘——〈长生殿〉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年,239页。,但二位先生均没详细地去对比两者的相同和不同之处。徐朔方先生也曾经指出两支【粉蝶儿】的影响与借鉴关系*详见:徐朔方《“长生殿”的作者怎样向在他以前的几种戏曲学习》,作家出版社编辑部《元明清戏曲研究论文集》作家出版社,1957年,487页。,也从曲文改造的角度进行分析。但笔者发现,《惊变》的【粉蝶儿】并非只在曲文上借鉴《梧桐雨》,其平仄格律,甚至其工尺都有借鉴的痕迹。
一、【中吕·粉蝶儿】的格律
研究曲子离不开格律,可以发现《长生殿·惊变》的【粉蝶儿】格律是参照《梧桐雨》的。中吕宫【粉蝶儿】有南北曲之分,而且南北曲的格律大异。吴梅先生指出“中吕宫所属诸曲:北曲则为[粉蝶儿]……南曲则引子为[粉蝶儿](与北曲异)”[3](P12)。《梧桐雨》为杂剧,剧中【粉蝶儿】故属北曲,著名戏曲史大家王起先生主编的《中国古典十大悲剧集》中将《长生殿》中此曲曲牌标为【北中吕粉蝶儿】,故知《梧桐雨》、《长生殿》中的【粉蝶儿】均是北曲,无可争议。
兹将《太和正音谱》和《北词广正谱》中收录的北曲【粉蝶儿】的格律、《梧桐雨》中【粉蝶儿】的格律与《长生殿·惊变》中的【粉蝶儿】进行对比。
Ⅰ《太和正音谱》所收李致远《拟渊明》中的【粉蝶儿】格律:
平去平平。去平平上平平去。去平平平去平平。去平平,平上去,平平平去。平平上去平平。平平上去平平去。[4](P208)
Ⅱ《北词广正谱》所收马致远【粉蝶儿】格律:
去去平平。去平平去平平去。去平平上上平平。去平平,平平去。上去平去。去去平平。上平平去平平去。
Ⅲ《梧桐雨》中【粉蝶儿】格律:
平去平平。去平平,去平平去。去平平,去上平平。上平平,平上去,平平平去。去去平平。去平平,去平平去。
Ⅳ《长生殿·惊变》中【粉蝶儿】格律:
平去平平。去平平,去平平去。去平平,平去平平。上平平,平上去,平平平去。去上平平。去平平,去平平去。
《太和正音谱》成书于洪武年间,是现存唯一最早的北杂剧曲谱,因此对研究【粉蝶儿】的格律,特别是杂剧中【粉蝶儿】的格律极具参考价值。《拟渊明》的这支【粉蝶儿】衬字较少,作为例曲用来分析其格律也较为恰当。从此平仄格律看,【粉蝶儿】应有八句,每句(去除衬字)字数为:四七七三三四六七。
将《惊变》的【粉蝶儿】和《太和正音谱》进行对比,发现二者不同在于第七句的字数,一个是六字,一个是四字。元曲中可在原格律规定的字数上再加衬字,字数应该是多而不是少。因此可能有两种情况:一是《太和正音谱》格律可能错误,其第七句多出两个衬字;二是【粉蝶儿】有两种格律。
前人多有指出《太和正音谱》正衬混乱的缺点,如卢前先生在《元人小令格律》一书的序言中就指出:
清代《钦定曲谱》,北词全袭明宁献王《太和正音谱》,毫无考订。其间正衬不明,声韵不详,学者憾焉![5](P1)
卢前先生认为《钦定曲谱》全袭《太和正音谱》,因而有“正衬不明”的缺点。罗忼烈先生也认为《太和正音谱》“考校未备,正衬多混,宽假之地,复不可知。”[6](P1)
因此,《太和正音谱》里的【粉蝶儿】格律也有很大的可能犯了正衬混乱的错误。另外,通过对其他元人杂剧散曲的【粉蝶儿】进行分析,可知第一种情况的可能性较大,即《太和正音谱》所收的【粉蝶儿】第七句多出两个衬字。
《惊变》【粉蝶儿】的字数与此格不同,因此其受《太和正音谱》的影响甚小。
戏剧家李玉的《北词广正谱》*详见:[明]李玉《北词广正谱》,台湾学生书局,1987年,291页。所选的【粉蝶儿】例曲为马致远的套数【中吕·粉蝶儿】“至治华夷”,其中每句字数为:四七七三三四四七。每句字数和《梧桐雨》以及《长生殿·惊变》中【粉蝶儿】的字数一致。
《北词广正谱》是曲家创作时的重要依据,其一改《太和正音谱》中的失误之处,连乾隆年间奉旨编纂的《九宫大成南北词宫谱》的北曲部分也多参照《北词广正谱》,可见其影响之大。李玉和洪昇是同时期的人,且是在剧坛较有地位的前辈剧作家。因此洪昇有很大的可能受《北词广正谱》的影响。
如果将上声和去声归纳为仄声。那么《梧桐雨》中【粉蝶儿】的平仄格律和《北词广正谱》相比有四个不同;《惊变》的和《北词广正谱》相比有五个不同;而《梧桐雨》与《惊变》的【粉蝶儿】平仄则只有一个不同。格律中有些字可平可仄很常见,但我们通过这样的对比还是可以明显看出《惊变》中的【粉蝶儿】格律是参照《梧桐雨》的,两支曲子有十五个字不同,但十五个字中只有一个字平仄不同,因而具有特殊性。并且《惊变》和《梧桐雨》中两支【粉蝶儿】字数也一样。
值得一提的是,王奕清等在康熙年间奉旨编纂《曲谱》,后人谓之《康熙曲谱》或《钦定曲谱》。《康熙曲谱》也收录有【粉蝶儿】,例曲是李致远的套曲《拟渊明》中的【粉蝶儿】。《康熙曲谱》因为是奉旨编纂,极具权威性,对后世剧作产生很大的影响,但是《康熙曲谱》的问世稍晚于《长生殿》,《长生殿》的创作不可能受到《康熙曲谱》的影响。因此本文不将此曲谱进行分析。
二、两支【粉蝶儿】的用词不同
俞为民先生指出“《惊变》出的[中吕·粉蝶儿]‘天闲云淡’一曲,全是袭自《梧桐雨》第二折中的曲文,只是改动了几个字。”[7](P239)据笔者统计,《惊变》中的【粉蝶儿】与《梧桐雨》第二折中的【粉蝶儿】共有十五个字不同,约占总字数的38.46%。改动的字词具体如下:
“征”改“新”(即文中“征雁”改“新雁”);“夏景初残”改“秋色斓斑”;“荷”改“苹”,“翠”改“绿”(即文中“荷减翠”改“苹减绿”);“秋”改“红”(即文中“秋莲”改“红莲”);“坐近幽兰”改“一抹雕阑”;“玉簪花”改“桂花初”(即文中“玉簪花绽”改“桂花初绽”)。
从语法特征来看,《惊变》【粉蝶儿】中改动的词组和《梧桐雨》词组结构大都相似。“征雁”和“新雁”均为名词,“征雁”应解释为“迁徙的雁子”,因此二词均为定中结构的名词;“夏景初残”和“秋色斓斑”二词均为主谓结构短语,“夏”、“秋”均为季节,“景”与“色”意义相同;“荷”、“苹”皆为名词,“翠”、“绿”表同种颜色,意义相同;“秋莲”和“红莲”均为定中结构的名词;“坐近”和“一抹”结构不同,而“幽兰”和“雕阑”均为定中结构的名词;“玉簪花”、“桂花”都是花名,“玉簪花绽”和“桂花初绽”都是主谓结构短语。
从词义来看,洪昇更正了部分白朴用词不准确之处,使唱词更符合剧中的季节背景,并且有意使唱腔更符合昆山腔。
《梧桐雨》作“列长空,数行征雁”,《惊变》作“列长空,数行新雁”。“征雁”和“新雁”意思相近,但两者的侧重点不同,前者是迁徙的雁子,后者是新来的雁子。洪昇保留“雁”,一方面是为了符合寒山韵,另一方面是为了保留“雁”的分离意象,在古典剧作中也常借用此意象,特别是表现离别的剧情。比如王实甫《西厢记》中“长亭送别”【端正好】“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再如《长生殿·闻铃》【武陵花】“长空孤雁添悲哽”,《雷峰塔·断桥》【金落索】“我与你噰噰弋雁鸣”。
《梧桐雨》作“御园中,夏景初残”,《惊变》作“御园中,秋色斓斑”。《惊变》将“夏景初残”改为“秋色斓斑”,是作者洪昇对于《梧桐雨》中用词不准确的改正。且不论《梧桐雨》中运用的意象,第二折中明显指出故事发生在初秋时节的就有两处:“今日新秋天气”、“你看这秋来风物好动人也呵”。“夏景初残”是暮夏时节,故知《梧桐雨》中用“夏景初残”不是十分准确。《惊变》的故事也是发生在秋天,除了“秋色斓斑”和意象的运用外,戏文中也有一处指出:“恋香巢秋燕依人”(高力士的上场诗“水晶帘卷近秋河”,“秋河”是指“银河”,因此不把此处列入)。
《梧桐雨》作“柳添黄,荷减翠”,《惊变》作“柳添黄,苹减绿”。将“荷减翠”改为“苹减绿”,一方面将“荷”改“苹”是因为不与下文的“莲”重复,另一方面“荷”一般指莲花,几乎没有用来指莲叶,“荷减翠”似不合理。而值得注意的是将“翠”改“绿”,不仅仅是改了同义字而已,将一个去声字改为入声字,这很明显是为了使唱法适合昆山腔,有昆山腔中北曲南唱的痕迹。
《梧桐雨》作“秋莲脱瓣”,《惊变》作“红莲脱瓣”。将“秋莲”改为“红莲”,是避免“秋”与上文的“秋色斓斑”重复。
《梧桐雨》中作“坐近幽兰,喷清香,玉簪花绽”,《惊变》作“一抹雕阑,喷清香,桂花初绽”。将“幽兰”改为“雕阑”,是为了避免歧义。“喷清香”的动作主体是“幽兰”还是“玉簪花”,就容易引发歧义。而洪昇改“雕阑”更加可取。并且,玉簪花的花期并非秋天,白朴在此用“玉簪花”一词似有误。紫玉簪花七月上旬开花,盛花期约十天;白玉簪花八月仍然开花,盛花期二十天。玉簪花开花时期正是夏季,与秋季不符,而改“桂花”就更加合情合理。
徐朔方先生也曾提到洪昇对白朴这支【粉蝶儿】在词义方面的合理改造:
“秋色斓斑”是正面的对景色的赞赏,比“夏景初残”更适合御园小宴的气氛;“荷减翠”改成“苹减绿”避免了“荷”与“莲”的重复;“秋莲”的“秋”改成“红”,加上“添黄”、“减绿”,不仅使“斓斑”两字有了着落,而且使秋日园林的丰富的色彩好像映入人的眼帘一样。[8](P487)
徐朔方先生据此指出“这是很可宝贵的加工”[8](P487),这种论断是非常准确的。从上文词义分析,《惊变》中的【粉蝶儿】确实要比《梧桐雨》中的合理。
三、两支【粉蝶儿】工尺谱的异同
《梧桐雨》及《长生殿·惊变》均有极强的舞台表演性,《长生殿·惊变》更是现今昆曲舞台上常搬演的剧目。戏剧的本质在于表演,只有将文学性与表演性统一起来才是戏剧的价值。因此,对《梧桐雨》及《长生殿·惊变》中两支【粉蝶儿】的研究离不开对其工尺谱的研究。
笔者对《九宫大成南北词宫谱》中所收《梧桐雨》第二折【粉蝶儿】的工尺及《集成曲谱》中所收《长生殿·惊变》中【粉蝶儿】的工尺进行比较,发现在相同位置上工尺相同的字有17个,约占总数的43.6%。具体如下:
云(上);闲(上);列(四合四);长(上);空(上);行(上一四);征、新(上尺);雁(上合凡工);中(六);夏、秋(仩);景、色(六五六工尺);残、斑(上);秋、红(上);莲(上一四);簪、花(上一四);初、花(上尺);绽(上合凡工)
另外,《惊变》【粉蝶儿】还有一些字的工尺明显是在《梧桐雨》【粉蝶儿】工尺的基础上有所变动的。如将“数(工六)”改为“数(六)”,将“初(上尺)”改为“斓(上)”,将“添黄(工工)”改为“添黄(上上)”,将“清香(工工)”改为“清香(上上)”等等。
《九宫大成南北词宫谱》是乾隆年间,和硕庄亲王奉旨编纂的,其权威性不可小觑,几乎可以说是曲界的圭臬。而《集成曲谱》也是重要的曲学资料,后世曲谱如《曲苑缀英》也多以此为底本。因此上述比较具合理性和代表性。
《梧桐雨》和《长生殿·惊变》中两支【粉蝶儿】的工尺谱有逾四成相同,这不仅是由于【粉蝶儿】的曲牌本腔的要求,更是由于《长生殿·惊变》【粉蝶儿】对于《梧桐雨》的借鉴。
而其曲谱不完全相同的原因,有几种可能:一是清曲和剧曲的不同。《九宫大成南北词宫谱》所收录的只有曲子没有宾白,属于清曲谱。而《集成曲谱》所收录的均为当时流行的昆曲剧目,既有曲子又有宾白,属于剧曲谱。二是由于谱曲之人对于谱曲原理的理解不同,不同曲工对于同一曲子谱出的工尺可能有所不同。
由此我们可以看出,为《长生殿》谱曲的乐工应该深谙其【粉蝶儿】袭自《梧桐雨》的道理,因此在谱曲时也多多少少参照了《梧桐雨》中的工尺。而两曲工尺的相似也更能说明《长生殿·惊变》对《梧桐雨》的借鉴。
四、余 论
《长生殿》之所以借鉴《梧桐雨》,离不开《梧桐雨》创作的成功及其在文坛的巨大影响力。《梧桐雨》是古典剧坛上不可多得的一部作品,它被称为“元代文坛的一树奇花”[9](P241)。王国维先生也曾对《梧桐雨》进行过高度评价:
余于元剧中得三大杰作焉。马致远之《汉宫秋》,白仁甫之《梧桐雨》,郑德辉之《倩女离魂》是也。马之雄劲,白之悲壮,郑之幽绝,可谓千古绝品。[10](P227)
王国维先生甚至认为《梧桐雨》的地位应该是元曲中最高的:“白仁甫《秋夜梧桐雨》剧,沈雄悲壮,为元曲冠冕。”[11](P68)吴梅先生也认为《梧桐雨》的地位在《西厢记》之上:“《秋雨梧桐》,实驾碧云黄花之上,盖亲炙遗山謦咳,斯咳唾不同流俗也”[13](P142)。
两位戏曲研究的大师不约而同地肯定《梧桐雨》在杂剧中的地位。因此,我们可以认为《梧桐雨》具有极高的文学高度,并且其创作的成功为《长生殿》的借鉴提供可能。
传奇作品有着严格的创作要求,这是古典戏曲剧作套用、借鉴前人的重要原因,“传奇作品篇幅较大,通常一本传奇作品有31出到50出。而且宫调、曲牌、音韵、平仄四声、五呼以及舞台结构、人物矛盾、故事情节等对传奇作品的创作要求限定十分严谨,因此创作出一本符合规范的传奇作品十分困难。传奇作者套用、借鉴前人作品也可以理解。”[12]
洪昇创作《长生殿》,并不只借鉴了《梧桐雨》,徐朔方先生也在《“长生殿”的作者怎样向在他以前的几种戏曲学习》一文中指出《长生殿》对《燕子笺》、《彩毫记》、《货郎旦》、《鹦哥记》等剧作的借鉴。笔者也曾指出《长生殿》的一些曲文是袭自前人的,如“《长生殿·哭像》的【叨叨令】借鉴王实甫《西厢记》第四本第三折中的【叨叨令】”[12]
传奇剧作借鉴前人作品的例子数不胜数,但如果对前人作品借鉴不当,则会成为作品的缺点。如吴梅先生就曾批评《桃花扇》:“《寄扇》则全袭《狐思》,《题画》则全袭《写真》,通本无新声,此其短也”。[13](P187)
而《长生殿》借鉴前人的这支【粉蝶儿】是成功的,不会成为其短处。《长生殿》之所以能在剧坛上长演不衰,并且占据一定的文学地位。离不开洪昇对前人优秀文学成功的学习和借鉴,更重要的是,他在前人的基础上有所变通,使创作更具合理性而且使之更适合自己的作品。因此,吴梅先生对《长生殿》的曲文大为赞赏,认为“二百年来词场不祧者,独有稗畦而已。”[13](P187)
总之,《长生殿》在创作过程中无可否认是受到《梧桐雨》的影响。以小见大,单从【粉蝶儿】这支曲子中就可以看出,洪昇对《梧桐雨》中这支曲子的借鉴不仅在平仄格律,还在曲文上,而这两支曲子工尺谱的相似也可以看出这种影响与借鉴的痕迹。洪昇也并非一成不变地照搬前人作品,而是进行合理的改造,所以才能够使《长生殿》成为不朽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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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俞为民.《长生殿》与《梧桐雨》主题的异同[A].谢柏梁,高福民.千古情缘——《长生殿》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C].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
[8]徐朔方.“长生殿”的作者怎样向在他以前的几种戏曲学习[A].作家出版社编辑部.元明清戏曲研究论文集[C].北京:作家出版社,1957.
[9]袁行霈.中国文学史(第三卷)[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5.
[10]王国维.王国维戏曲论文集[M].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1984.
[11]王国维.人间词话[M].苏州:古吴轩出版社,2012.
[12]王艺翰.《长生殿·絮阁》对《雷峰塔·水斗》影响的研究[J].红河学院学报,2015,(1).
〔责任编辑 张 伟〕
References inFrightenofthePalaceofEternalYouthFromWutongYu:OntheTuneofButterfly
WANG Yi-han
(Department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Huizhou University; Huizhou 516007)
The success ofWutongYunotonlymadeitoccupyahighpositioninliterature,butalsostronglyinfluencedthecreationofPalaceofEternalYouth.TherearesomesimilarspotsbetweenthesecondchapterofWutongYuandFrightenofthePalaceofEternalYouth,whichmakesthereferencesonButterflypossible.AccordingtoBeiCiGuangZhengPu,thereferencesaremainlyonthetonepatternandtherhythm.Fromthetext,itisobviousthatthereasonablechangesofFrightenarebasedonthereferencesfromWutongYu.What’smore,thesimilaritiesontheGongchecanbefoundbetweenthesetwotunes.Therefore,itisthereasonablereferencesfromthepreviousworksthathelpsHongShengachievedhisgreatsuccesses.
WutongYu;PalaceofEternalYouth;Butterfly;
2014-04-08
国家级大学生创新创业训练计划项目“中国古典戏曲剧作‘影响与借鉴’的创作方法举隅”(201410577015),惠州学院校级大学生创新创业实验项目“清初残本《铁冠图·刺虎》的悲剧美学研究”(CX2014114),惠州学院暑期社会实践活动项目“【粉蝶儿】在《梧桐雨》与《长生殿·惊变》中的比较研究”(126)阶段性研究成果。
王艺翰(1993-),男,广东潮州人,惠州学院中文系2012级汉语言文学(师范)专业学生,主要从事中国古代文学研究。
I237.2
A
1004-1869(2015)01-0031-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