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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年间内蒙古地方志繁荣原因探讨

2015-02-12

阴山学刊 2015年1期
关键词:绥远内蒙古地区修志

张 淑 利

(包头师范学院 历史文化学院,内蒙古 包头 014030)



民国年间内蒙古地方志繁荣原因探讨

张 淑 利

(包头师范学院 历史文化学院,内蒙古 包头 014030)

“盛世修志”为历代通例,内蒙古地区则出现了乱世修志的高潮。民国年间,由于北洋政府和国民党加强自身统治的需要以及抵御外辱的考虑,加上一些有识之士的努力和国民政府对开发西北的宣传,特别是移民对内蒙古地区的开发,使民国延续了清朝时任职官吏以及文人墨客编纂内蒙古地方志的传统。这些因素共同促成民国年间内蒙古地方志的编纂工作出现前所未有的繁荣景象。

民国;内蒙古;地方志;繁荣

内蒙古地处中国北疆,气候寒冷,地广人稀,历来是北方少数民族生息繁衍的地方。《二十四史》中的许多正史,都有北方游牧民族的传记。然而从地方志的角度看,内蒙古长时间以来却是空白。直到清代,随着国家的统一和稳定,内地人口到内蒙古地区垦种,清政府在内蒙古地区陆续设治,编纂地方志才成为可能。

内蒙古地方志最早修于清乾隆年间。“乾隆年间,江南名士金志章就任直隶分巡口北道,在任三年内,依据档案,旁采旧文,纂成辖下张家口、独石口(今沽源)、多伦诺尔三厅的合志——《口北三厅志》(乾隆二十三年由黄可润增校刊行),从而宣告了内蒙古方志的发轫。”[1](P3)此后道光、咸丰、同治年间都有修纂,如咸丰九年(1859年),由山西文人张曾纂成《古丰识略》(后经增订改名为《归绥识略》);同治十年(1871年),归绥道和林格尔巡检陈宝晋编纂《和林格尔厅志略》。光绪年间由于内忧外患的时代背景,内蒙古志书编纂较多,达十余种。如光绪十七年(1891年),和林格尔厅通判张焕编纂《和林格尔厅志》;光绪二十三年(1897年),归化城厅同知刘鸿逵编纂《归化城厅志》;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绥远城将军贻谷聘请太常寺少卿高赓恩编纂《土默特旗志》和《归绥道志》。以上诸志均为内地任职官吏或文人为了解地方、加强统治而编纂或刊刻。

除此之外,光绪年间内蒙古地方私人著述也比较活跃。先后有归化城廪生韩凤楼纂成《归化纪略丛语》、土默特参领都格尔扎布纂成《土默特志略》、包头镇绅士辑成《萨拉齐厅包头镇志略》、宁远厅通判乔桐荫辑成《宁远厅古籍志》等。这些志书的编纂已不限于仕宦于此的内地官吏和文人,多为地方人士。

除任职于内蒙古地区的内地官吏和文人以及内蒙古地方人士修志外,还并行着内地文人墨客和有识之士编纂蒙古志书的特点。如乾隆五十八年(1793年)沈宗衍编纂的《蒙古沿革志》、道光二十九年(1849年)张穆编纂成书的《蒙古游牧记》等。

总括有清一代,内蒙古地方志的修纂数量较少,与内地修志状况不可同日而语。其原因固然与内蒙古地区边远、落后有关,但也与统治者的重视不够密切相关。

民国建立后,由于边疆危机的加剧以及统治者的重视;一些有识之士的努力以及前朝修志奠定的基础,民国年间内蒙古志书的修纂呈现高潮,竟有60多种。如《内蒙古纪要》(1916年)、《最新蒙古鉴》(1919年)、《全蒙盟旗沿革志》(1931年)、《蒙藏状况》(1931年)、《内蒙古地理》(1937年)、《蒙藏新志》(1938年)等;有的是内(外)蒙古某一区域的方志,如绥远省志就有:《绥乘》(1921年)、《绥远概况》(1933年)、《绥远考察纪略》(1932年)、《绥远通志稿》(1936年)等。此外还有分别记述呼和浩特市、包头市以及乌兰察布市、鄂尔多斯市、巴彦淖尔市以及阿拉善盟等中西部各盟市、旗县的地方志书共36种;记述呼伦贝尔盟、哲里木盟、兴安盟以及锡林浩特市的地方志书共有17种。(以上统计数字来源于忒莫勒先生《建国前内蒙古方志考述》一书中所罗列志书条目)

从总体上看,民国年间内蒙古地方志呈如下特点:地区分布上呈西多东少、南多北少的特点;修纂轨迹上出现了“乱世修志”的特点;再从志书的形式和内容看,与传统志书无论体例还是内容都有不同。民国年间内蒙古地方志更多的是调查报告或简体志书。这些特征与其修纂的原因和背景密切相关。本文旨在探究民国年间内蒙古志书修纂的原因和背景,以期对其特征有更深入的理解。

一、民国年间内蒙古地区经济、社会的发展

方志是专门记载地方自然与社会状况的著作,是定居农业文明的产物。内蒙古地区,由于地势高旷,气候寒冷,尽管很早就有人居住和生活,但他们长期过着一种“逐水草而居”的生活。与这种游牧经济相伴随的是社会组织、国家机构和政事的疏简。“由于迁徙不定,这里既少人工胜迹值得记载夸耀,更无繁复的政制沿革值得记载供官吏依循。”[1](P1)因此,只有在游牧经济转化为农业经济后,修志才成为可能。

秦汉以后,随着汉族王朝与北方少数民族势力的消长,内蒙古地区也曾经多次被中原王朝占领并开垦设治,但最终又被少数民族政权夺回,内蒙古地区真正出现定居农业是在清代以后。

清朝统一全国后,由于边境安定、内地人口增加、农牧经济互补的需求以及近代商业贸易的发展,内地人口大量涌入内蒙古地区谋生,这种移民现象习惯上被称为“走西口”。从清康熙年间开始的内地人民出边谋生,到清末贻谷放垦,内蒙古地区已经形成农业区、半农半牧区以及牧业区三种经济形式,而这三种经济形式的分布呈现由南向北渐进的规律。

正是随着内地移民的不断涌入,清政府为加强对汉族移民的管理,同时为协调蒙汉间的关系、加强对内蒙古地区的统治,逐渐在内蒙古地区开始设治管理,内蒙古地区逐渐出现了旗县二元制的设治特点。

雍正年间,清政府在内蒙古南部垦区先后设置了归化厅、张家口厅和多伦诺尔厅。到清末贻谷放垦后,内地人口更大规模地涌入内蒙古地区。清政府为加强对内蒙古地区的统治,先后在内蒙古中西部地区设置了五原、东胜、兴和、武川、陶林等各厅;在内蒙古东部地区则设置了林西、开鲁县、洮南府、辽源州等大大小小的府厅州县若干。

民国建立后,继续推行清末放垦设治政策,并将内蒙古各厅改为县。1914年将内蒙古地区一分为三,由西向东分别设立绥远、察哈尔、热河三个特别行政区。短短的十年里,在内蒙古西部陆续设置了沃野、固阳、包头、临河、安北、集宁、商都、宝昌等县局,东部则设置了经棚、鲁北、林东、宁城、通辽等诸县局。

设治区域的拓展、人口的迅速增加、农业经济的繁盛,必然带来日益纷繁的事务和兴革。内蒙古地区随着政治、经济、文化、民族、宗教以及各种社会事务的复杂和变化,修纂方志以保存历史文献和加强统治成为必然。

史实证明,内蒙古地方志的修纂过程和内地移民迁入的过程相辅相成。从乾隆年间《口北三厅志》的问世,再到民国年间内蒙古地方志的大繁荣,无不遵循这一规律。由于汉族移民涌入内蒙古地区是由南向北、南多北少,因此内蒙古地区汉族厅县设置与之相适应。内蒙古地区方志也出现了南多北少,即厅县多、蒙旗少的特点。该特点表明,民国年间内蒙古地方志的繁荣与汉族移民对内蒙古的经济开发关系密切,与内蒙古地区社会、经济发展有不可分割的关系。

二、国民政府的重视

编史修志是一种文化建设, 属上层建筑范畴。这类著述要体现统治阶级的意志、道德观念、意识形态, 为巩固其在上层建筑领域统治地位服务。民国建立后,共和制代替封建专制, 在中国的政治制度和国家形态上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因此, 编修方志成为普及共和思想、启发民智、树立中央权威和国家意识的重要手段。与清代相比,民国时期更重视地方志的修纂。

民国初年,北洋政府曾数次饬令全国修志。1914年教育部饬令全国各县修纂地方志以作地方学习肄业课程。1917年,内务部会同教育部通令全国各省作好续修志书的工作。但此时内蒙古地区社会动荡,鲜有志书问世。

国民党执政后,加强经济文化发展。1928年国民政府行政院发布训令,要求全国各省县修志。次年又颁布《修志事例概要》,对修志予以具体要求和指导。

由于时代的演进和经济文化的发展,中央政府的修志号召在内蒙古地区产生了重要作用。一批旨在反映现状,以应时需的简体志书大量问世,如内蒙古东部地区的《呼伦贝尔志略》(1923年)、《林西县志》(1931年)、《赤峰县志略》(1933年)、《热河省宁城县志》(1935年)、《扎鲁特旗概况》(1936年)、《兴安南省地方情形》(1939年)等;在内蒙古西部则有《河套图志》(1917年)、《绥乘》(1921年)、《鄂托克富源调查记》(1923年)、《集宁县志》(1923年)等相继问世。

其间,为响应民国政府修志的号召,1931年,绥远省政府组设绥远省通志馆,着手修纂省志。几经反复,最终于1936年修成《绥远通志稿》一部。《绥远通志稿》以其卷帙浩繁、内容丰富而堪称内蒙古旧志之冠,该志书成为研究民国年间内蒙古历史和社会的重要参考书目。

1931年东北失陷,察哈尔和绥远成为国防前线,开发西北、巩固国防的呼声日益高涨。特别是1932年上海失陷,南京国民政府意欲迁都重庆,西北开发提上日程。民国年间的西北开发在地域上采用大西北的概念,包括今新疆、青海、甘肃、宁夏、山西和内蒙古的绥远地区。西北开发的总体思路为:西南抗战、西北建设。尽管后来事实证明开发西北成果寥寥,但却激起国人研究西北、考察西北的热潮。

受国民政府的鼓励,从中央到地方,大批文化团体和个人纷纷涌入绥远地区,或考察或游历,撰写了大量的考察报告。代表性的有蒙藏委员会驻绥调查组编纂的《伊盟左翼三旗调查报告书》(1935年)、《伊盟右翼四旗调查报告书》(1935年)、《乌兰察布盟调查概况》(1936年);私人著述则有郭颂铭撰写的《绥远考察纪略》(1933年)、韩泽敷撰写的《沃野调查记》以及韩梅圃撰写的《绥远省河套调查记》;绥远省政府和绥远省民众教育馆则编纂了《绥远概况》(1933年)和《绥远省份县调查概要》(1934年)等。

三、抵御外辱的思考

“盛世修志”为历代通例,内蒙古地区则出现了“乱世修志”的高潮。鸦片战争以后,随着帝国主义列强的入侵,中国知识分子中的有识之士,意识到边疆地区的重要性,开始研究边疆史地及现状,以警醒国人。在此背景下,内蒙古地区方志的编修不再是出于修志传统和学术研究,而是唤醒国人,防止边患的考虑。

《蒙藏新志》补记中记载:“本书于本年四月脱稿,五月托由上海中华书局付梓……抑余犹有感者,上月余参加南京青年会日本考察团赴日考察,观东京之各大书坊,关于我蒙古情形之著作物,其数量之多、出版之速,非我国各书局所能企及。如善邻协会发行之昭和十一年《蒙古年鉴》,执笔者有外务省各局部、各有名大学教授、新闻记者、医学博士等二十余人。其内容之精细丰富,与夫资料之新颖,吾人读之,殊觉汗颜惊心!嗟夫!茫茫塞漠,其山川风土政情,为异国人民所把握,疆土之日削有由来矣!今后余更当所自勉!并特示之以勉国人!”[2](P1099)

《漠南蒙古地理·吴序》中说:“辽沈不守,国难日深,犹时之士多殚其精力与边事之研讨,冀以实际资料,供建设边疆巩固国防之参考。而漠南蒙古居国防之最前线,吾人饮马长城,眷怀故土,对其地理环境,尤应有深切之了解。……”[3](P1126)

1933年6月教育部通令各公、私立大学学院,研究边疆政策文化。通令中说“我国边疆幅员辽阔,物产丰富,居住人民,多为蒙回藏民族,惜乎交通不便,文化落后。考清季治蒙政策,专以羁縻怀柔是务,但求苟安,并不图积极开发,充实国防。民国以来,又因变乱迭乘,政府未能专意经营,而社会人士,亦多漠不关心,使大好河山,至今仍委为荒废,无怪强邻垂涎,蚕食侵吞,远者蒙藏被邻邦诱惑独立,与我早断绝关系;近则日人侵占东北,组织伪满洲国。而新疆回民,相机变乱,反对当局。当此边疆多事,四面楚歌之际,欲寻一熟悉边疆情形、研究有素之人,如凤毛麟角。凡国内曾受高等教育之士,询诸边疆问题,亦均瞠目不知所对,教育界如此,其他可知。眷念及此,曷胜浩叹!敝部自去岁组织边务组以来,延聘边疆之士,专门研究。深以今日之边疆问题,无论其政治、经济均关系我国之生死存亡。操诸我则国家兴盛可期,操与人则立可制我之死命,此势甚明,不待烦解,故今后政府及国内人士,均应以边疆问题为我国要政,首宜使全国学子,积极研究,躬亲考察,以资提倡而参实务,开百年郅治之基,举国防巩固之实。”[2](P1056~1057)

从以上史料可见,由于内蒙古地处北部边陲,具有保卫国家边防安全的作用。在国难深重的历史背景下,从中央到地方达成共识,认为“边疆问题,无论其政治、经济均关系我国之生死存亡”,研究边疆文化和政策、修纂方志则是出于“勉励国人”、“开百年郅治之基,举国防巩固之实”的目的。

四、日本人和日伪政权修志

清朝末年,由于沙俄的进逼和日本的崛起,蒙古地区情况危急,国人就有修纂蒙古地方志的意识,但苦于清廷的腐朽和无能,一些有识之士便不得不借助日俄方面关于蒙古的调查著述来编纂蒙古志书。如“光绪末年留日同盟会员谷思慎利用日文文献编成《蒙古山脉志》三卷;日本参谋本部编撰的《蒙古地志》被翻译成中文;地理学者姚明辉以《蒙古地志》为基础,增添史料,编成《蒙古志》三卷,该志书是国内第一部全面反映蒙古地区全貌的蒙古志书,也开创了蒙古地区简体志书的先河。”[1](P6)

除了知识分子借助于外文资料编纂志书外,日本出于侵华的需要, 曾组织人力编写了一些用日文写的方志或类似方志的调查报告, 这些史志以东三省及内蒙古东部地区为多。如1913年,日人松本隽编纂《东蒙古の真相》;1918年福昌公司调查课编纂《满蒙通览》;1922年南满洲铁道株式会社编纂《满蒙全书》;1929年日本人藤冈启编纂的《满蒙经济大观》;1934年日本人编纂《新兴の兴安省概观》;1940年,满洲事情案内所编纂《蒙古事情》;1938年,善邻协会调查部编纂《蒙古大观》,1940年编成《兴安东省事情》等等。

在内蒙古西部,日伪政权则修纂了《武川县志略》(1940年)、《萨拉齐县志》(1943年)、《包头市志》(1943年)、《蒙疆年鉴》(1944年)以及一些日文简志,如《内蒙察哈尔事情》(1937年)、《呼和浩特市概况》(1939年)、《包头概况》(1939年)、《巴彦塔拉盟要览》(1939年)等。这些史志书籍的编纂完全基于日本侵华的需要,但也留下了大量可供参考的史料,从客观上促成了内蒙古地方志书的繁荣。

综上所述,由于特殊的历史原因,民国年间内蒙古地方志出现了繁荣景象,但从志书的标准体例看,民国年间的很多志书并不完全符合传统志书的规范,从内容到形式大都为应景之作,充其量可称为简体志书。但无论如何,这批志书保存了大量珍贵的史料,为后人研究内蒙古历史、社会变迁奠定了丰厚的史料基础。

[1]忒莫勒.建国前内蒙古方志考述[M].呼和浩特:内蒙古大学出版社,1998.

[2]黄奋生.蒙藏新志[M].北京:中华书局印行,民国二十七年(1938年).

[3]许崇灏.漠南蒙古地理(中国边疆学会丛书第一辑)[M].北京:正中书局印行,民国三十四年(1945年).

〔责任编辑 王 宇〕

A Research into the Cause of Prosperity of the Local Chronicles During The Republic of China Period

ZHANG Shu-li

(School of Historic Culture, Baotou Teachers College; Baotou 014030)

During the Republic of China, the Beiyang government and Kuomintang strengthened the ruling and resisting of the foreign invasion, with the effort of the insight men and the national government’s publicity to develop the northwest, especially the development of the Inner Mongolia area by immigrants, thus the tradition of the officials, litterateurs and scholars compiling the local chronicles of Inner Mongolia in Qing Dynasty continued in The Republic of China. All these factors contribute to the unprecedented prosperity of Inner Mongolia local chronicles compilation work in The Republic of China.

The Republic of China; Inner Mongolia; Local Chronicles; Prosperity

2014-11-02

2011年度内蒙古自治区高等学校科学研究项目人文社会科学一般项目“走西口移民与晋陕蒙毗连带经济文化圈研究”(NJSY11160)阶段性研究成果。

张淑利(1975-),女,乌兰察布人,硕士,包头师范学院历史文化学院副教授,主要从事内蒙古近现代史研究。

K292.5

A

1004-1869(2015)01-002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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