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毁前程的博士高管

2015-02-12上官新华

预防职务犯罪专刊 2015年3期

关键词：巴陵专案组

文/上官新华

自毁前程的博士高管

文/上官新华

金光大道

他是高考状元，以高分考入重点大学；

他是全国化工系统专家，出版过多部专著；

他挂职青海省海西蒙古族、藏族自治州副州长，为自治州的发展作出过贡献；

他是博士研究生，研制成功的己内酰胺生产新技术，每年为国家创造利润1000余万元；

他是近年来大连市人民检察院查办的犯罪数额最大的国企领导干部；

他，就是中国石化巴陵分公司副总经理刘小秦。

刘小秦1965年10月18日出生于湖南省邵东县一个知识分子家庭，他的父母都是中国化工建设集团公司的高级工程师。刘小秦从小天资聪颖，勤学上进，1984年，他以邵东县高考第一名的优异成绩，考入浙江大学化工系有机化工专业。1988年大学毕业后，刘小秦被分配到岳阳石油化工总厂锦纶厂工作。工作中，他每天来得早、走得迟，工作积极主动，脏活、累活抢着干，从不计较个人得失；与同事之间也总是笑脸相迎，和睦相处，礼节礼貌十分周全；业余时间几乎都是用来“啃”书本，领导和同事们无不对这个聪明能干、讨人喜欢的小伙子竖起大拇指夸奖。

付出终有回报。在组织的关怀和个人的努力下，1994年刘小秦担任巴陵石化公司鹰山石化厂副厂长，走上了领导岗位。他没有喜形于色，而是下定决心要干出点“名堂”来。

己内酰胺是生产锦纶、工业帘子线和尼龙工程塑料三大系列产品的原料单体，上世纪90年代以前，我国己内酰胺产量严重不足，只能依赖进口。刘小秦结合自己的专业知识，攻克了大量的技术难题，研制成功了己内酰胺生产新技术，一举打破了国外的技术封锁，实现利润1000余万元，为企业插上了腾飞的翅膀。

刘小秦肯于钻研，勤于学习。2001年他在湖南大学获得工商管理硕士学位，2004年又在湖南大学获得应用化学博士学位。他还发表过多篇学术论文，出版过多部专著。

刘小秦的优异表现，很快受到了上级的重视。2003年，他出任巴陵石化分公司副总经理（副厅级），主管生产、安全等工作，不久又被委以重任，2008年10月，刘小秦挂职青海省海西蒙古族、藏族自治州副州长，分管工业、招商等工作。展现在刘小秦面前的是鲜花、笑脸、掌声铺就的“金光大道”。

在官运亨通的同时，刘小秦还赢得了爱情与事业的双丰收。1993年，他经人介绍与田某喜结连理，田某是清华大学化工博士研究生，现任中国某大集团首席执行官（CEO）。第二年，他们有了聪明活泼的儿子，一家三口，美满幸福，其乐融融，让很多人羡慕。

刘小秦担任巴陵石化分公司副总经理后有了更多接触外界的机会。在这个物欲横流、充满诱惑的社会，看着一些人挥金如土、花天酒地，看着一批批的人富起来，刘小秦的心态开始失衡。虽然刘小秦的年薪有50余万元，比普通职工高出近十倍，但他并没有知足，一心与社会上的“大款”攀比，认为自己多年来为公司辛勤工作，作出不少贡献，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自己多吃、多拿、多享受一点也是应该的。拜金心理慢慢地腐蚀了他的心灵，在不知不觉间，他当了金钱的俘虏。

从刘小秦当上公司副总经理那天起，周围唱赞歌、抬轿子的人比比皆是，上门来求他办事的人络绎不绝。一些企业的老板也盯上了他，想从他身上得到好处。

自2014年7月起，辽宁省大连市人民检察院在中国石化巴陵分公司掀起一场“大地震”，巴陵分公司副总经理刘小秦等九人贪污、受贿、行贿、单位行贿连环案相继浮出水面，两名厅级干部、三名处级干部纷纷落马……

2015年3月2日，在辽宁省检察机关反贪工作会议上，大连市检察院承办的这起案件被评为全省“反贪十大精品案件”。

2003年，巴陵石化公司要采购大量的羟胺原料，陕西西北化工有限责任公司经理江忠业得知这个重要信息，5月的一天，他经人介绍来到刘小秦的办公室：“刘经理，我是陕西西北化工公司的，我公司主要生产羟胺，想跟巴陵石化公司合作，希望在业务上得到刘经理的支持。这是两条好烟，您留着抽。”

送走江忠业，刘小秦打开礼品袋，除了有两条软盒中华烟，下面还放着20万元现金。刘小秦急忙把钱收起来，坐在椅子上继续批阅文件，没有当回事。

过了一段时间，江忠业给刘小秦打电话说：“这次合作没做成，这事不怪您，主要是大家对西北公司还不太了解，希望以后多关照。”江忠业明白，20万元“敲门砖”没有发挥作用，但他知道，巴陵石化公司每年还有很多生产项目，刘小秦说话很管用，以后在业务上会关照的。

此后，江忠业经常给刘小秦打电话问候，加深两人之间感情。逢年过节不忘登门拜访。很快，刘小秦就认了这个出手大方、办事豪爽的朋友。

有一天，巴陵石化公司采购部经理王锋找刘小秦汇报工作，刘小秦说，江忠业这个人不错，咱们公司采购羟胺的事，你考虑一下让江忠业来做。刘小秦安排的事，王锋不敢不照办。很快，在刘小秦的关照下，陕西西北公司拿下了巴陵石化公司的大订单，西北公司获得了巨大的经济利润。

检察机关查明，刘小秦还收受湖南振兴集团陈卫国70万元、内蒙古时代科技公司范建军50万元、青海省海天化肥厂许传召30万元、河南省洛阳市鼎鑫化工厂张得利10万元……

贪婪的刘小秦不仅大肆受贿，还把黑手伸向了单位的公款。刘小秦采取用假发票报销的手段，贪污公司的安保金、技术开发费、防暑降温费、反倾销费、专家咨询费等260余万元。

此外，刘小秦与巴陵石化公司总经理朱泽华、副总工程师程立泉、生产管理部部长肖俊钦、“七改十四”项目部技术室主任李皓、“仿生催化剂”研发人湖南大学教授郭灿成相互勾结，注册成立空壳的“奥利克公司”，坐地生财，共同贪污公款298万元，刘小秦本人分得55万元。

刘小秦得意了。以一个高级工程师的身份论价，他风里来、雨里去，钻厂房、下矿井，虽然为企业的经济发展每年创造了上千万元的效益，图个啥，不就是一年一度表彰会，一副绶带、一本证书么？真是辛苦一年、风光一时，那是一种苦涩与无奈的振奋；若以一名领导的身份论价，足不出户，风吹不着、雨淋不到，只需一句话，财源滚滚……

原形毕露

2014年7月2日，最高人民检察院指定大连市院办理中石化刘小秦等人犯罪线索。大连市院抽调全市反贪局精干力量，全力查办该案件。当天下午，专案组组长带领首批八名专案组成员乘车赴京领命，“7·02”专案大幕拉开。

直到当天深夜抵京，专案组见到中石化纪委的同志以后才了解到基本案情。原来，专案组此行要查办的是中石化下属巴陵分公司的一个腐败窝案。此时，中石化纪委已将刘小秦“两规”，专案组当即讯问刘小秦，可刘小秦只承认在节日期间收过烟酒等礼品，对贪污、受贿一概予以否认。

刘小秦在中石化纪委“两规”期间交代曾向河南省洛阳市洪达化工厂厂长李得利借款10万元。专案组核实发现，洛阳市根本没有洪达化工厂，通过刘小秦手机通讯录的号码联系上李得利后得知，他是河南省商丘市委副秘书长，与刘小秦是同学关系，从未经商，更未有求过刘，多年没有来往，不可能借钱给刘小秦。侦查员分析，刘小秦不会给自己捏造事实，他这样做一定另有隐情。侦查员在翻看刘小秦手机通讯录时无意发现，有一个联系人张得利，与李得利姓名中后两个字一样，号码是洛阳号，侦查员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拨通了号码，开口称呼对方张厂长，其很自然地答应。侦查员立即约见他，经过询问得知张得利是洛阳市鼎鑫化工厂的厂长，为了催要巴陵分公司的欠款曾送给刘小秦10万元好处费。原来，狡猾的刘小秦既想表现出好态度，又不想真正暴露出自己的问题，就采取这种张冠李戴的办法设置侦查陷阱，混淆视听，掩人耳目，妄图逃避侦查。但是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刘小秦的这个小伎俩还是被侦查员识破了。

在掌握了刘小秦确凿的犯罪事实后，2014年7月18日，专案组对刘小秦正式立案调查，同日，刘小秦被押回大连并刑事拘留，粉碎了刘小秦“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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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彻底查清空壳公司“奥利克公司”的内幕，打破刘小秦、朱泽华等人的攻守同盟，专案组颇费了一番心思。

2014年7月20日上午9时整，在大连市看守所审讯室，刘小秦看到检察官换了一张新面孔。他就是专案组组长李国平。“今天不提审你了，只是谈谈心……”，一听这话，刘小秦心里犯嘀咕：这是怎么回事？把我押到大连了，为什么谈心？

李国平先讲“坦白从宽”的案例，然后说刑法规定，只要证据得力，本人不认罪也可判刑……讲着讲着，刘小秦渐渐地坐直身子，不停地擦着脸上的汗水。这些李国平都看在眼里，他向身旁的侦查员丢了一个眼色。忽然，审讯室的门一下被推开，一名年轻的检察官进来后兴高采烈地说：“组长，朱泽华招了……”看到李国平一脸严肃，便伏在他耳边悄悄说起话来。

刘小秦下意识往身后一看，只见门口的朱泽华戴着手铐，被一名干警看着，正诧异地望着自己。刘小秦心里一咯噔：坏了，朱泽华招了。唉！一阵心理挣扎和心慌意乱之后，他表示自己愿意全部交代。

就这样，刘小秦如实供述了自己和朱泽华等人共谋后，贪污公款298万元的犯罪事实。

案子虽然立了，取证过程却困难重重。有的行贿人顾虑很大，不配合调查。本案涉及的行贿人，大部分是当地的巨商富贾、纳税大户，有的甚至是人大代表、政协委员，颇有影响力。他们刚接触办案人员时，都抱有很大的戒心，有的拒不露面，有的不讲实情，有的通过各种渠道打探说情。办案人员为了打消他们的顾虑颇费了一番周折。在取证组赴青海省海西州找该州最大的民营企业海天化肥厂厂长，同时是省、州两级人大代表的许传召取证时，最初许传召始终以在外地出差为由拒不露面。办案人员克服强烈的高原反应，在上级的支持下，一面不断地向许传召施加压力，专案组在德令哈一住就是十多天，每天都到他的公司、住所等处大张旗鼓地寻找许传召，让他感受到检察机关的势必找他取证的决心；另一方面通过与他熟悉的当地领导给他递话，讲明专案组此来只为取证，他在给刘小秦送钱过程中没有谋取不正当利益，不构成行贿罪，不会抓他，以熟人的保证打消他的顾虑。经过一番不懈的努力，终于使许传召愿意出面配合专案组的取证，如实供述了他送给刘小秦30万元的事实。

专案组还发现，刘小秦利用担任巴陵分公司副总经理分管安保金、技术开发费、防暑降温费、反倾销费、专家咨询费等专项资金使用的职务便利，在长达五六年时间里，以面额几百、几千元不等，共计1000余张假发票和虚开发票报销公款，累计贪污公款260余万元人民币。但根据巴陵分公司的财务报销制度，刘小秦每笔报销业务都需要总经理朱泽华签字，而朱泽华对刘小秦以假发票贪污一事却毫不知情。刘小秦是怎么样做到的呢？细心的侦查员仔细查看报销审批单和发票，发现每笔涉案审批单后附的前几张发票都是小面额且真实发生业务的发票，而之后几张才是大额的虚开发票和假发票。再仔细看，后面这些假发票有二次粘贴的痕迹。看到这，侦查员恍然大悟。原来，每次刘小秦都先拿真实发生业务的小额发票粘贴在审批单后面，本应填好的审批单报销金额一栏却空着就拿给朱泽华签字。朱泽华看到审批单上虽没有填报销金额，但后附的发票金额都不大且有合理报销事由，没有多想都给签字了。骗得朱泽华的签字后，刘小秦再把假发票粘贴在后面，重新计算后在审批单上写上报销金额拿到财务报销，财务部门见到有公司“一把手”朱泽华的签字，根本不去也不敢去探究发票的真假。刘小秦用这种方法屡试不爽，案发前竟然从没有被发现。刘小秦身为一名堂堂国企副厅级领导干部，竟以这样一种雕虫小技、蚂蚁搬家的方式贪污公款，雁过拔毛，不放过任何机会，其贪欲之甚，堕落之深，触目惊心。

最终，经过专案组连续数月的艰苦侦查之后，一起贪污、受贿的特大案件，昭然若揭，一位手握重权而躲在幕后大搞权钱交易的国企高管，浮出了水面。刘小秦煞费苦心、精心导演的一出出“好戏”，终于在专案组的缜密侦查下，一层层剥去了神秘的面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