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化寺，你我之间（外二首）

郭玲玲

隔着一道道台阶

我看到了你的前世 我的今生

上得一阶，离地就远了一分

离天堂就近了一点

顺着历史的纹路

可以窥见那些斑驳的记忆

在晨钟与暮鼓之间

在飞檐与斗栱之间

在山与寺之间，你与我之间

穿透千年的光阴坐化成佛

在泥层深处生长出茂密的根茎

一位民间画匠的杰作

幻化成一场艺术的盛宴

剥离了金色的渲染

放下大红大绿的执着

你似乎更接近你的本真

佛的面容更加慈悲

一粒游离于人世的灰尘

许是受了点化

翩然落入佛的眉心

悲悯着众生

也悲悯着跟它一样小的我们

良户，精雕细琢的时光

慢工出细活

时光顺着刻刀的刃角

徐徐流淌着，充盈、沉静、饱学、多思

一寸光阴，一寸美丽

房檐、屋角、窗棂、门饰、石墩……

屋里屋外的声响，是文明之泉的碰撞

你看到的，不是牡丹 兰草

不是莲 不是鹤  更不是麒麟和凤凰

一位年老的师傅带着刚出道的徒弟

循着主人家的旨意，一笔一划

刻下耕读传家的本分

刻下孝悌忠信礼义廉耻的古训

阳光照耀下的门楣，发出沉重的低吟

夜里打更的声音，还缭绕在它的耳畔

一砖，一瓦，一梁，一柱

品咂着午后的静寂

曾经固若金汤的城堡

让多少英勇的武士望而却步

门庭旁蹲坐着的 威严的石狮

让多少达官显贵心存敬畏

而如今，它依赖于泥浆的包裹才得以重现

脆弱着的，不仅仅是它的内心

郭家的富裕，田家的权贵

终抵挡不住历史的浪潮，不经意间的

一个翻滚

多少觊觎的目光，落在巨大的照壁上

试图挽回那逝去了的

精雕细琢的时光

苏庄，爱上一堵墙的笔直

走进苏庄，你会看到账房院

石础上的诗行

邻家女子的琴瑟还在回响

油房院香气逼人的菜籽油

仍让人垂涎

在厅房院，感受一位贵宾的礼遇

推杯换盏间，已然自醉

翠锦堂还绵延着前朝的繁闹

……

而我独爱那一堵墙的笔直

它在北方呼啸的晨风中，立地生根

不经意间击垮我仅存的一丝倔强

干巴利脆，一泻千里

决不拖泥带水

柔软的泥浆因之而成为一道坚韧的信条

结实的砖瓦码出字正腔圆的品性

由此砌成的，是晋商的精髓

是几代人的魂魄

一座古旧的宅子因一堵墙的坚挺

而成为高大上的象征。如果有西边的

云霞做映衬，它身体里暗藏的温存

会逐渐苏醒

日落的黄昏，升起炊烟袅袅

注：开化寺，位于高平市陈区镇，属国家级保护单位，建于宋熙宁年间，其中大雄宝殿的壁画是宋代现存最完整也是年代最早的一幅。

良户、苏庄皆属于国家级历史文化名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