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绘出的图画——《森林与河流》的诗性话语解读

昝莹姝

文字绘出的图画
——《森林与河流》的诗性话语解读

昝莹姝

“文字绘出的图画”是苏教版《现代散文选读》中的一个专题名称，将庞培的《森林与河流》编选进这一板块真是恰如其分。汉字本身的表意性决定了汉字能够引发读者美好的联想，从而带来“图画”般具象的审美感受，但并非所有由汉字码起来的文章都是“绘出的图画”，只有具有诗性话语特征的才独具这样的效果，《森林与河流》就是有如此浓郁诗性魅力的美文。

一、文本中的“诗性”表现

“诗性”作为一个美学概念，最早由意大利哲学家、人文主义者维科在《新科学》一书中提出。维科认为，“诗性”是人与生俱来的一种本能的、独特的原始思维方式，是原始人类面对自然灾变境遇由于认知能力有限，无法给出理性和科学解释而作出的一种重表现的直观表达的创新性思维，也即“诗性智慧”。它的主要特征是强大的感觉力和想象力。这种“诗性”在庞培的作品中以丰富广阔的想象和具体可感的形象表达呈现了出来。

1.丰富广阔的想象

艺术需要想象，诗性智慧就更不可缺少想象。艺术既是感性的又是理性的，广阔展开创作性想象的同时又融入生命激情，这样的艺术才有长久的生命力。《森林与河流》中随处可见这样的例子。比如：

“森林幽深广漠，看上去完全像一幅刚着完色的湿淋淋的油画”，将幽深广漠的森林比作刚着完色的湿淋淋的油画，“湿淋淋的油画”色彩鲜亮而浓重，如果没有阳光照射和水汽蒸腾，森林怎么会像湿淋淋的油画呢？作者感性抒写的背后有着强烈生命认识的支撑，森林的生存依附于阳光与河流。

“他仿佛追寻着空气中的一个精灵，而那河流的精灵在他眼前就像繁花丛中一只翩飞的蝴蝶，忽上忽下，时缓时急，引逗着他消失在密林深处”，作者想象着人和河流一同消失在密林深处，温馨灵动的画面传达出的是作者对于人与自然和谐相处、共融共生关系的美好追求。

2.具体可感的形象

庞培在《森林与河流》中主要运用了拟声摹声的形象表达技巧，增添了文章的诗性色彩。

比如：“水的侧影是一些异常纯净的海蓝色，即使在它格外沉静的流速中，你也可以听见水流晶莹剔透的音程和音色，就像场面壮观的大乐队后面一小块三角铁，在它并未敲响之时，它也迫使周围的空气震荡出它敏锐触觉的音域。”

《森林与河流》中使用了许多音乐术语，像“音程和音色”“三角铁”“音域”等，用这些不熟悉的音乐声摹写不熟悉的额尔齐斯河的水流声。我们不了解“音程”的专业含义，但借助相似联想，由现代汉语中的“路程”“里程”知道，“程”有“路程、距离”的含义，因此“音程”应该指不同音节之间的差距，指向水流，即水流先后的落差。明白了这个内涵再回归原文，我们就感觉尽管水流流速很慢，但是看到了水流先后落下的场景，同时尽管水流声很轻，但还是听到了因水流形成的落差而发出的水流声。同样，“音色”在生活中能帮助分辨是男声还是女声，以此用来摹拟额尔齐斯河水流声，使人感觉似乎听出了它的独特。“三角铁”是三角形的金属乐器，经敲后会发出声音并在空气中震荡。它的出现使人仿佛听到水流在流动过程中发出悦耳声音过后，仍在空气中回荡的声音。

庞培逆常规而行，创造性地用不为人们所熟悉的音乐声摹写不熟悉的额尔齐斯河的水流声，不仅同样能够做到化无形为有形，增强阅读的画面感和诗性意境，而且还突出了额尔齐斯河水流声的独特。同时，借助这一独创性艺术手段也表达出作者的独特感受，即对以额尔齐斯河为象征的传统文明自成体系又融入世界的礼赞。至此，我们不禁讶异于作者用诗性语言表达的高妙，既能引领读者自然而然地进入诗意境地，更能借此自由地探寻某种本源的美好且独抒性灵。

二、文本诗性话语的写作探因

1.中国传统诗性文化的浸染

中国是诗的国度，从我国最早的诗歌总集《诗经》开始到家喻户晓的唐诗宋词，无一不体现了诗性特质。除此之外，这种诗性特征还表现在其他文学类别中，比如神话、散文等等。这些作品中，有的想象汪洋恣肆，有的形象直观可感，有的语言变幻奇谲……总之都蕴含着浓郁的“诗性资质”。庞培在阅读体验中汲取了这些文化品类中的某些诗性特质，使其散文在想象和形象的表达中充满了诗的特性。翻看他的经历简介发现，他在文革结束后，迷上文学，阅读了当时有条件到手的一切图书。如果没有广泛的中国传统诗性文化的涉猎，庞培难以在散文诗性话语写作上达到这样的高度。

2.诗人出身身份的影响

庞培为广大读者所熟知的身份是诗人。和一般人相比，诗人对世间的一切充满着更多更美的想象和向往，庞培也不例外，他心中就有一个“理想国”。他曾在一次采访中就说过：“我心目中的理想国有着太多的平原村庄、古代的诗词、流泉，树林里的风，或许是一个被毁损了的拍曲踏歌的古代江南，有很多女性的腼腆、温存和适宜郊游的好天气。有时是音乐形式的。……我心目中的理想国是一部内容朴实题材包罗万象而修辞崇高的著作。”正是这种诗人根深蒂固的诗意情怀和审美眼光，使得庞培在散文写作中不由自主地就将这份直观的感受智性而诗意地表达了出来。

三、文本诗性话语的教学意义

近几年江苏高考语文在作文写作上暴露出文体方面的问题，绝大部分考生倾向于写议论文。对此，专家们心急如焚。在今年6月25日的《现代快报》上，江苏高考作文阅卷专家组就面向全省高中师生发出吁求，希望师生多关注记叙文写作。我想，导致如今议论文横行天下局面的因素很多，但至关重要的一点是不少教师可能因为急于求成而忽视了利用手头现有资源的教学，使得学生缺少记叙文写作涵养的培养。其实，写作和阅读密不可分，像《森林与河流》这种充满诗性话语的散文就适合让学生赏读，文中诗性的语言、丰沛的想象和可感的形象正是学生们所热衷和向往的，也是他们容易接受的。如果长期让学生接触这样诗性的文字，那么他们的写作语言、构思故事的感觉能力以及描写故事中形象的本领都会增强，到时怎么还会出现议论文写作一边倒的情形呢？

★作者单位：江苏通州高级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