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华小说题材四论
2015-01-30孙建芳
孙建芳
(遵义师范学院黔北文化研究中心,贵州遵义563002)
王华小说题材四论
孙建芳
(遵义师范学院黔北文化研究中心,贵州遵义563002)
王华是近年来颇有建树的仡佬族女作家,已公开发表作品两百余万字。就题材而言,可将其分为荒诞小说、情色小说、乡土小说、官场小说几种主要类型。这些类型彼此间盘根错节、交叉重叠,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复合关系。
王华;小说题材;荒诞;情色;乡土;官场;其他
仡佬族文学源远流长,且从不乏活力十足的后继者。然纵观历史,直到20世纪中期,仡佬族甚至整个贵州文坛都鲜有女性作家的身影,学者王鸿儒的《贵州少数民族作家笔耕录》一书,共介绍了27位作家,其中竟然无一女性。[1]而仡佬族文坛,几乎也是清一色的男性作家一统天下。打破这种格局的,是近年来强势崛起的王华,她用女性视角关注社会人生,用女性经验摹写世间百态,一改男作家独霸文坛的历史局限,短短十来年已是成就斐然,连续在《当代》、《人民文学》、《中国作家》等名刊发表多部长、中、短篇小说,被《小说选刊》、《新华文摘》、《中篇小说选刊》等刊物和各种年度选本转载。迄今为止,王华著有长篇小说《桥溪庄》、《傩赐》、《家园》、《花河》,小说集《天上没有云朵》等,发表作品计两百万字。其中,中篇小说《旗》被改篇成电影《等开花》;长篇小说《傩赐》被改编成电影《秋秋》;由《桥溪庄》易名出版的《雪豆》,荣获第九届全国少数民族文学骏马奖,贵州省政府文艺一等奖,贵州省乌江文学奖等多种文学奖项。
王华说:“我可以说是土生土长的山地作家,对山地百姓的欢悦与哀痛有切肤之感。因此,我习惯也钟情于创作与之相关的作品。”[2]她两百万字的各类小说,题材不一,形象各异,故事内容丰富多彩:她写农民、写官吏、写爱情,写人性;表现手法灵活多样:大气磅礴的想象,行云流水的叙事,绝妙好辞的语言,冷峻幽默的讽刺,等等。今就作品题材而言,将其分为荒诞小说、情色小说、乡土小说、官场小说及其他小说几种类型。这些类型彼此间盘根错节、交叉重叠,形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复合关系。
一、荒诞小说
“荒诞”是一个古老的常用词,作为一种艺术流派,肇始于20世纪的西方。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人们在战争的废墟上逡巡、思索、重建,探讨人类社会与人自身的生存问题,产生了存在主义哲学;并由此发现,人类生存的社会及人的存在本身都充满荒诞性,因而用艺术形式加以表现,这便产生了荒诞派艺术,并从戏剧蔓延到艺术领域的各个门类。荒诞小说就此应运而生。
中国的荒诞小说既不与西方即时同步,也绝非复制雷同,而是特定社会历史环境下的产物。首先是“伤痕文学”、“反思文学”大潮的推波助澜,荒诞小说一步步逼近人们的视野,尤其是以荒诞手法揭示社会生活特别是“文革”及其后遗症的荒诞,以达成某种艺术深刻,使“反思小说”发展到一个新的思想高度。紧接着,在对十年动乱痛定思痛的个性解放思潮中,在西方荒诞派艺术的影响下,中国作家也以荒诞小说的形式探索人本存在的荒诞问题。最终,随着改革开放和都市文明的迅速发展,新一代作家也以荒诞小说反映现代人与社会的种种矛盾以及荒诞的存在状况。当然,受魔幻现实主义文学的直接影响,某些作家也以其相同手法反映地域性的、原始思维中的荒诞文化意识。总之,就整体而言,当代中国荒诞小说对荒诞现实的揭示,往往蕴涵着某种对现实的批判精神,体现了作家以荒诞艺术对社会现实的对抗和反思。
《桥溪庄》中,桥溪庄人集体罹患“不孕症”,女人只怀“气胎”而不怀“血胎”,好不容易坐胎怀孕,却往往莫名其妙风一样化为乌有。这固然是环境污染的恶果,但字里行间充满诡异的荒诞无稽,笼罩着浓郁的神秘色彩,表达了对病态现实的深刻反思,有人甚至誉之为“中国的百年孤独”,明显带有魔幻文学非理性的艺术特质。无独有偶,《花河》里来无影去无踪的“鱼鳅症”,狂风暴雨般肆虐横行:“那一年我们花河两岸整整齐齐犯上了鱼鳅症,不管男女老少,地主还是佃农,一齐叫肚子痛。整整齐齐叫了十来天,好多人就给‘鱼鳅’整死了。”[3]这种莫名的瘟疫,是群体病态,也是社会乱象,是不言自明或难以名状的许多东西。
《静静的夜晚》初看题目不以为然,但细细读完,便为内容的荒诞不经、冷酷冷血而震撼。王华以死者“我”的全知视角讲述故事:静夜不静,群丑出没,暗流涌动,鬼魅横行,罪恶伴随着追金逐利――人得有多贪婪多凶狠,才能以杀人为业,卖尸换钱?是什么使他们肆无忌惮、胆大妄为?轰轰烈烈的殡葬改革,某县为完成火葬任务而衍生出一个全新行业即买卖尸体,且“生意”红火。为利益所趋,有人开始掘墓盗尸,并发展成“一条龙”的特色服务。中国传统文化中不乏“盗墓”者,那么火爆的“盗墓笔记”,那么庞大的盗墓团伙,那么兴隆的黑市交易,可盗卖尸体却似乎闻所未闻,而居然能够成为“产业”,形成团伙的利益链,可见极有市场。“静静的夜晚”不再安宁静谧,而是让人辗转反侧,难以安眠,这荒诞的存在,确实令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都说“大国小民”,某些时候,小民的卑劣已完全没有了道德障碍,他们胡作非为,恣意妄为,无所不用其极。各路媒体连篇累牍的新闻报道,只说关键词就已足够:劣质食品、失联女生、毒奶粉、“大老虎”、矿难、“小三”……一桩桩一件件,无不骇人听闻。封建迷信更是阴魂不散,沉渣泛起的配“阴婚”,从“盗卖女尸”到杀人卖尸,这是从现实生活到艺术创作的提炼升华。一些国人真是富于“创造”,敢想敢干,能干会干,从旧观念的人死入土为安,到新政策的殡葬改革火化尸体,居然就催生出一条完整的产业链。可是,从“违法”到“犯法”,岂止一步之遥?杀人卖尸是十恶不赦的谋财害命,但就像那句著名的广告词“没有买卖就没有杀戮”,犯案者并非天生的恶贯满盈,一则是金钱的巨大魔力与人性的极度贪欲,二则是政策的空子和法律的漏洞。好在小说有一个还算光明的结尾,一群仿佛被世界遗弃、生活在社会底层的“边缘人”,相互温暖,彼此帮助,让人感受到了一丝人性的亮光和温馨。
《歌者回回》的故事背景仍是殡仪馆,仍是以死人为谋生手段,写唱丧歌的歌手孟回回明星般红极一时、大起大落的生命历程。为死人唱“离歌”——“这职业让人瞧得起瞧不起有什么关系呢,能挣钱呢,挣大钱哩。”人生百相,世态炎凉,在生命终结的哀婉歌声中,依然上演着荒诞的、令人齿寒的金钱闹剧,这实在是对现世活人的警示和挞伐。
二、情色小说
“情色”二字一出现,就自带几分香艳和暧昧,后缀“小说”,便成了一个颇有争议的概念,搜索网络,百度百科与360百科解释为:“情色小说即激情小说。情色与色情的区别在于——前者是叙述与性爱、性欲有关的感觉和事物,将性器官视作身体间达到圆满沟通与解放的媒介,在巨细靡遗的描述性爱心理及过程中,始终保持身体的美妙神秘,并表现出严肃的主题。色情则是刻意夸张性能力与性器官,表达出某种性别(通常为男性)的滥用力量,去侵犯、强暴、侮辱、丑化另一身体。”[4]
无论此说的认可度如何,无可否认的是,此类题材广泛存在,古今中外,概莫能免。而某些作品情色描写过多过滥或过于“写实”,便因涉嫌“诲淫诲盗”而成为禁书,《金瓶梅》、《洛丽塔》、《查泰来夫人的情人》皆属此类。
王华的《花河》、《傩赐》、《桥溪庒》、《天上没有云朵》等作品,都有大量的情色段落,有的很唯美,有的也颇遭非议,特别是某些细节的处理,例如性行为过程的描写直白裸露,失去了国人惯于讲究的含蓄,尤其是对于“性”点到为止、“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会意。中国古典文学作品中,虽说亦多男欢女爱的情色镜头,但往往在华丽的铺陈之后,欲说还休,如结婚庆典,繁琐的程序仪式自不必说,一声高呼将新人“送入洞房”,便戛然而止,干脆利索。摇曳的喜烛,大红的盖头,崭新的婚床,羞赧的新人……一切的一切,都留待读者去想象,去“完成”,然后才有“味道”,才得意趣,否则你把一切都说完写尽,还让别人去品什么想什么?这也难怪所有的童话故事都只有一个共同的结局:从此,他们过着幸福的生活。
《花河》发表于《当代》2013年第2期头条,封面便是醒目的“河流水,水流花,人面似花,人命如水”,诗意文字的哲理寓意,非常令人动容。小说开篇即言:“我们那条河叫花河,花河两岸的女人都以各种花起名。不知道是因为那条河叫花河,女人们才以各种花起名,还是因为女人们以各种花起名,那条河才叫花河。”[3]一个“花”字修饰的“河”,已然让人浮想联翩:是花容月貌、闭月羞花?是红颜祸水、红颜薄命?“花”年年岁岁,“水”绵绵不绝,是生命,也是岁月。花河边,一群以花命名的女子,一代代,一茬茬,在那个动荡的年代,波峰浪谷,任意沉浮,命运便也如花一般易开易败,随风凋谢,零落成泥。
《花河》体现了王华创作上的新探索。以白芍、红杏为首的几位女子,为了能够活下去,或者根本改变命运,以身体为赌注,用最原始的交易,换取最基本的生存。身体是她们的唯一所有,也是最大资本,是可以自由操控的秘密武器——主动出击,进攻男人,无往而不利。但并非每一次的性爱都出自本意:曲意的、谄媚的、迎逢的、被迫的、买卖的、献祭的……真心实意、刻骨铭心;虚情假意、逢场作戏,凡此种种,不一而足。作者以大量的、甚至匪夷所思的情色描写,述说一群红尘女子随波逐流的身世命运,更重要的是演绎黔北边寨近半个世纪的政治经济风云。王华在尝试从文本中传递出更深远更厚重的社会内涵和人性本色。被现实逼到绝境的女性如何“求生存”和“寻放纵”,以及在特殊情境下女性肉体欲望的呈现方式,就成为王华情色小说的独特性之所在。
同时,EKF算法在递推过程中,同样存在数值计算误差、一阶泰勒展开截断误差的累积导致协方差矩阵不可逆。因此EKF算法仅仅由于运算简单而广泛使用,但同时要忍受其精度较差、鲁棒性差的缺点。
与《花河》形成鲜明对照的,是中篇小说《女人花》,将其归入此类,是因为里面也有大胆的情色描写,却含蓄、优雅、感伤。柔弱隐忍的都市女人,率性豪放的高原女子和修筑“天路”的粗犷汉子之间的爱恨纠葛,情与爱,色与欲,乱麻一团,“剪不断,理还乱”。作者把身体的放纵和心理的暗伤,情感的归宿和精神的需求都拿捏得很准,张弛有度,恰到好处,尤其是女性爱恋心理的刻画入木三分,是值得再三玩味的一个中篇。
而《傩赐》的一女三夫也好,《桥溪庒》的父女乱伦也罢,在性爱的描写中,作者有“放肆”又有“留白”,字句表述绝不面面俱到,以简约和删减为表现手段,给读者留出理解、想象和艺术再造的自由空间,使语言表达具有“纸上数十字,句外千余言”的强大张力。
三、乡土小说
乡土小说是指靠回忆重组来描写故乡农村的生活,带有浓厚乡土气息和地方色彩;或指上世纪20年代初、中期,一批寓居北京、上海的作家,以自己熟悉的故乡风土人情为题材,旨在揭示宗法制乡镇生活的愚昧、落后,并借以抒发自己乡愁的小说。王华的乡土小说貌似并不完全符合上述定义,或可界定为“地域小说”或“民族小说”。
从地域看世界,从文化看人类,是当代民族文学创作的必由之路;一个民族作家,不仅是民族生活境况的文学代言人,更是人类灵魂的承担者和叙述者,应该有一双透过文学打量世界的眼睛。作为仡佬族当代杰出的青年作家,可以肯定的是,王华小说的地域文化特色非常明显,无论是题材内容、形象设置、人物语言、叙述话语,都充满浓郁的黔北地域文化特色,《回家》、《家园》、《傩赐》、《在天上种玉米》等作品,都以其显在的民族性或张扬的地域性,被归入“乡土小说”一类。
在农村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王华,和绝大多数国人一样,有浓重的、挥之不去的乡土情结。其实,数千年的农耕文明,已经在民族血液里烙下了深深的乡土印记,无论“乡下人”还是“城里人”,追根溯源,三代以上肯定都是不折不扣的“泥腿子”。庄稼人种地,从来就天经地义。黔北地界,连绵的十万大山,贫瘠的石缝坡地,玉米(本地俗称包谷)曾是这里乡民养家糊口的主食,也是乡民眼中最美的风景。母亲拖着衰老的身子,牵着、抱着、背着自己三个孩子的三个孩子,劳心费力地在山坡上种玉米。从播种到施肥到收获,都已经是她力所难及的繁重劳作,但母亲义无反顾,她不能让土地撂荒,她要让外出打工的孩子有个念想,有个家(《母亲》)。
那进了城又如何?播州有个三桥(作者老家某地就叫三桥),三桥出了个能人王飘飘,把全村男女老少整整齐齐带到北京安了家,尽管是在六环一角的“善各庄”,一个城乡结合部的城中村。老村长王红旗乃王飘飘之父,虽然进了皇城,却并不甘心安享清福,时常追忆“激情燃烧的岁月”,郁郁寡欢中,居然在寸土寸金的京城别出心裁,另辟蹊径,带领村民在房顶上铺土种玉米,硬是把善各庄“变成”了三桥。小说题材的选取和故事的安排可谓聪明巧妙,借助玉米这个外在之物的葱茏茂密,眨眼间,他乡变故乡,由此,无论乡民还是作者,浓郁的思乡情结都在玉米的播种及收获过程中得以释怀(《在天上种玉米》)。
长篇小说《傩赐》别具一格,仿佛一道仡佬族的民族符号,是为追溯民族之根、展示民族之魂而作,是黔北作家少有的带着自觉民族意识创作的作品之一,因此更像一部寓言。以自然界像奶一样浓的“白雾”和失去本性的“白太阳”,以傩赐庄的贫穷和一妻多夫的陋习,以桐花节的盛大庆典和欢快氛围,象征着仡佬族苦难深重的历史,表达着作者对民族未来的美好期望。傩赐庄的“桐花节”热闹非凡:全庄男女具着民族特色的节日盛装,近乎宗教仪式的“桐花姑姑”传说的演出,一浪高过一浪的对歌热潮,傩戏班子戴面具出演的《山王图》,仡佬族特有的体育运动“打篾球”,十二张八仙桌上惊险的“高台舞狮”,确确实实展示出多姿多彩的“仡佬族符号”。
正处于创作“爆发期”的王华,用一系列苦心经营、倾力打造的优秀作品,向世界招摇自己的才情,也告白那一颗赤子之心。无论是打工者风餐露宿、历尽艰辛的回乡路(《回家》),还是即使举世风花雪月,也要执着还乡,寻找真正的精神家园(《家园》),都因对地域生活的精彩描述和对地域文化的审美观照,使其乡土小说别具一格,丰富了民族文学的创作园地,为贵州乃至中国当代文学的创作注入了新的活力。
四、官场小说
“官场小说”是以现实主义创作手法反映“官场”生活的小说类型,就某种程度而言,其文化意义远远大于单纯的文学意义。“官场小说”乃民间通俗说法,其实质在于,作家用独特视角观察和书写以中国政治官员为核心的大众生活、执政能力和社会现实,以及中国政治文化和政治文明的现状与进程。
“官场小说”作为一个文学概念被正式提出,是在1998年王跃文的长篇小说《国画》出版以后,随着小说的走红与风行,催生了一大批模式化的作品。因揭密官场的贪污腐败,描写相互倾轧的权力斗争和政治较量,成为读者满足猎奇与窥秘心理,乃至学习“从政经验”的不二“官经”。作者将来自官场的观察甚至从政的体验,在作品中大肆渲染,详加叙写,一重重一幕幕,描图绘形,抽丝剥茧,这对与官场铁幕远隔千山万水的普通读者来说,具有极大的诱惑力和吸引力。官场小说揭露了一定的社会现实问题,并取得了令人惊叹的销售奇迹,但学界普遍认为这只是一种消费型的娱乐文学,并无太多文学意义上的价值与建树。
王华置身官场之外,她的“官场小说”更多是借助官场这个特殊平台,直面毫无装饰的现实,正视真实本色的人生,对人性进行深度挖掘和深刻剖析。短篇《一只叫耷耳的狗》算得上是篇官场小说,虽然不过是在“官场”的最底层最边缘。“自从儿子当了主任,当爹的就怕儿子了。仿佛当了主任以后儿子就成他爹了。他来儿子家里养病已经好几天了,儿子不准他出门他就不出门,规矩得像个听话的儿子。”这与“范进中举”的经典桥段何其相似乃尔!一个再小不过的县办主任,却颠倒了儿子老子的人伦乾坤,令人不禁想起契诃夫笔下一个个对上胁肩谄笑、对下粗暴傲慢的小官吏,一个个俯首帖耳、奴颜婢膝的“变色龙”。都说“狗仗人势”、“狗眼看人低”,这是典型的中国式的“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小说照见的是人性的黑暗和“狗性”的敦厚。某些时候,摇头摆尾的“狗”,实在比衣冠楚楚的“人”更具温情,更显忠厚,相对于狗的忠诚专一,“人不如狗”是多么的令人酸楚齿寒。
另一篇以狗命名的小说《曹赛是条狗》,同样显出不动声色的讽刺挖苦,产生了“黑色幽默”的极佳效果。来自高官家庭的“狗”曹赛,首先姓了主人家的姓,叫了与孙辈排行平起平坐的名儿,然后“钦差”般坐享至高无上的各种荣宠:专门的狗食,专人的陪护,以及专车的接送,去度假医治过度美食后的“郁闷症”。居高临下的奶奶,唯唯诺诺的妈妈,事不关己的爸爸,借狗逃学的儿子,形形色色的闲人,共同构成了一个五光十色、等级森严的“官场”。在“狗性”的张狂跋扈中,时时刻刻如影随形的,是人或隐或显的“奴性”。“狗性”与人性孰优孰劣?人狗错位是谁之罪?王华以天才的想象和对人性幽暗的敏锐洞悉,成就了一篇不折不扣的“官场现形记”。
当过多年教师的王华,将目光转向校园,创作了中篇小说《老师彭人初》。号称“最后一片净土”的校园,并非众生向往的人间乐园,同样充满看不见的战火硝烟。腿有残疾的教师彭人初,有点才华,有点自负;有点落魄,有点过时;有些小心计,有些鬼点子;面对美色,“嘴不老实,心里更不老实”。他善良、要强,也虚荣、嫉妒,终因不能与时俱进而险被淘汰。他的“敌手”是以校长为首的整个“校方”,他在这场无声的较量中惨败,输得个“精精光”。
其实,谁都明白,“校方”即“官方”,有强大的气场,有庞大的阵营。“官本位”沿袭千年的中国,往往唯长官意志是瞻,所以自古以来就有俗语“民不与官斗”。因为,再小的“官”也是官,何况“县官不如现管”;再小的官场也具备官场的五脏六腑,拥有官场完善的生态系统:迎来送往、察言观色、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蝇营狗苟、争权夺利、欺上瞒下、恃强凌弱、官商勾结、钱权交易。俗世纷争,官场乱象,不是娱乐过度的娱己娱人,而是胸中块垒,人间情怀,是骨子里固有的人性善恶与爱恨褒贬,无言地诉说着是非功过,净化着世道人心。
纵观王华的全部创作,其他一些小说如《埃及法老王猫》写浅薄的虚荣,《逃走的萝卜》写懵懂的初恋,《新媳妇》写甜蜜的新婚,《静静的夜晚》写了荒诞也写了官场,《花河》写了乡土也写了情色……很难强划范围并逐一归类。而且,上述所论作品,不说挂一漏万,即使分门别类,也是相互交叉,彼此重叠。总之,就内容看,王华小说立足黔北村镇,关注社会转型期底层百姓的生存现状:生态危机、文化贫瘠、人性善恶、物质困顿、信仰迷失……具有鲜明的现代主义元素;就艺术看,采用夸张、变形、荒诞、象征、隐喻等现代主义手法,从人心透视世界,具有“心理现实主义”特色;就题材看,可归纳为荒诞、情色、乡土、官场及其他小说几类。而对王华小说题材的分类整理,或可促使作者及其他作家更加关注民族文化的拯救和历史文化的弘扬,从而带动地方文学尤其是少数民族文学的创作繁荣。
[1]王鸿儒.贵州当代文学概观[M],贵阳:贵州民族出版社,1999.
[2]周静.固守在故土和乡情里——记“骏马奖”获得者王华[EB/ OL].http://www.gzrenwen.com/Txgzr/W/201106/1702.htm ,2011-06-20.
[3]王华.花河[J].当代,2013,(2):4,4.
[4]情色小说[EB/OL].http://baike.haosou.com/doc/5394681 -5631807.html,2015-03-22
(责任编辑:徐国红)
On the Novel Themes by Wang Hua
SUN Jian-fang
(The Research Center for Qianbei Culture,Zunyi Normal College,Zunyi 563002,China)
Wang Hua,a very influential Gelao authoress,haspublished many works,which can be classified into absurd novels,love novels,local novels and officialdom novels.These kinds of novels overlap a lot and assume complex relationships.
Wang Hua;novel theme;absurd;love;local;officialdom;others
A
1009-3583(2015)-0053-05
2015-04-29
贵州省教育厅高等学校人文社会科学项目
孙建芳,女,湖北黄陂人,遵义师范学院人文与传媒学院教授,研究方向为外国文学与地方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