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描”的“说”事功能
2015-01-30钟改清
□ 钟改清
(伊宁县广播电视局,新疆 伊宁 835100)
“白描”原指中国绘画中的一种传统技法,在创作时只用墨线勾描物像,线条简洁而传神逼真,不用颜色渲染,有的只是略施淡墨。应用到新闻写作中,就是直接叙述和描写的高度统一。在“说”中“ 描”,“ 描”中“ 说”;连“ 说”带“ 描”,连“描”带“说”。我们来欣赏一段文字:
羽已杀卿子冠军,威震楚国,名闻诸候。乃遣当阳君、蒲将军将卒二万渡河,救巨鹿。战少利,陈余复请兵。项羽乃悉引兵渡河,皆湛船,破釜甑,烧庐舍,持三日粮,以示士卒必死,无一还心。于是至则围王离,与秦军遇,九战,绝其甬道,大破之,杀苏角,虏王离,涉闲不降,自烧杀。当是时,楚兵冠诸候。诸候兵救巨鹿下者十余壁,莫敢纵兵。及楚击秦,诸候皆从壁上观。楚战士无不以一当十,楚兵呼声动天地……
这是开创我国纪传体先河的《史记》中的一小片段,其语言简洁、生动、准确、鲜明,令人拍案叫绝,仅187个字就将项羽大战巨鹿的前因后果、战场态势绘声绘色地描述出来。这部古典名著在记录历史事件、历史人物时,皆以“白描”式语言勾勒,可谓是神来之笔。
新闻的叙事原则是:不尚修饰,不用或少用形容词;以质朴的文笔,力避浮华、做作,简练直接地勾勒出事物的特征。白描虽然是描写,但从形式上看,它与直接叙述没有太大区别。它洗尽铅华、质朴平实,透明度高,有利于把复杂的问题用简单的方法来处理,进而突出事物的特征,便于受众在快速交流中接受。
在新闻写作中,无论是消息或通讯,我们都可以从以下三个方面去考量“白描”的基本功能。
“白描”是用动词说事
“白描”所要求的简洁而准确的线条勾勒,在新闻写作中主要是依赖“动词”实现的。西方新闻写作非常讲究动词的运用。在不少教科书中对此甚至有明确的规定,如:牢记一句子中至少应有一个实体动词;通常的规则是尽可能选用及物动词,并用主动语态;没有任何形容词——不管怎样选择——能够弥补由于一个苍白无力或选用不当的动词而造成的对强调性的损害。他们认为新闻文体是一种“简洁而注重动词的文体”,主张“必须根据这一简洁而注重动词的文体来调整自己的写作风格”。近年来,在西方新闻写作中,动词的运用更加受到重视。其中很大一个原因是来自视觉新闻对文字新闻强有力的挑战。
任何运动状态的事物总比静止状态的事物显得生机勃勃,川流不息的江河比一潭死水有生气得多。与此同理,在新闻写作时掌握多使用动词的要领,既能把人物和事物写“活”,使人如见其人、如闻其声;也能把环境和景象写活,使人如临其境,最终让消息或者通讯“立于纸上”。沃尔特·福克斯在《新闻写作》一书中强调说:“在任何句子里,动词都是让句子的其余所的部分流动起来的关键。”
在提倡新闻写作多用动词的同时,还要注意用准动词。丰富多彩的汉语词库里学问很大,有一些动词所反映的行为状态可能是一样的,但词义之间有差别,感情色彩方面也有褒贬的不同。比如写“ 死”,病逝、遇难、殉职、牺牲等,都表示死亡,但它们之间有区别,各自代表了不同的死亡原因。除了词义上的区别,还要注重感情色彩。一本新闻教科书曾举例:“蒋介石死了”与“雷锋同志的心脏停止了跳动”,二者似乎都很客观,但憎与爱的立场跃然纸上。必须小心,不要把这类带感情色彩的动词用错了位置。
“白描”是用“子概念”说事
“白描”所要求的简洁与准确的线条勾勒,在新闻写作中还需要有具象化的概念支撑。母概念和子概念,是形式逻辑中的专有名词,如水果和苹果是具有母子关系的一对概念。母概念“水果”外延较大,而苹果属于水果中的一种,是子概念,它虽然外延没有水果大,但它的内涵比水果具体丰富,再如“香蕉苹果”、“富士苹果”,显然这两个子概念比苹果又具像化了一层,读者会联想到某一种具体的味道或口感。
子概念的内涵总比相应的母概念要丰富具体,因此,多用子概念容易引起人们的形象思维。西方学者认为,语言具有“抽绎阶梯”的特点,即它有不同的抽绎层次,也就是我们所讲的子概念母概念,像香蕉苹果——苹果——水果——食物——生活程度等等,就是语言“抽绎阶梯”,一个从低到高的例子。随着抽绎层次的不断提高,每提高一个层次,原来词汇所表现的事物的具体特征就要部分地消失在高一个层次的总体意义中。
一般来说,抽绎层次越高的语言越抽象,理解的人就越少。因此西方学者认为,新闻写作在语言运用上不能捆死在一条抽绎水平上,尤其不能捆死在较高层次的抽绎线上,否则它很难引起受众的真实感应,很难达到无障碍快速交流的传播效果。
真实的东西都是具体的,具体的东西往往又是生动的。如“气温高达38摄氏度”比“天气很热”更符合新闻语言的特点。“掌声持续达10分钟之久”比“受到热烈的欢迎”更准确、更鲜明。《美联社日志》上有下面一段示例,说明了这家著名的通讯社对语言的具体要求:不要去说“乔治·华莱士神经紧张”。要像某一篇稿件那样描写:“在一次40分钟的飞行中间,他嚼了21根口香糖,他洗了一幅牌,数了数,又洗了一遍。他看了看头上和脚下云彩,系紧安全带,又把它松开了。”
“白描”就是“大白话”
“白描”所要求的勾勒,不仅简洁、准确、具体,而且要生动、传神、出彩。“大白话”具备这种语言要求。
“大白话”在这里是指群众语言,老百姓说的话,或者叫大众口语。我们提倡多用大白话写作,其实就是提倡要向群众学习,向实践学习,汲取民间语言的精华。大众口语生活气息浓,大都具有通俗明白、平易近人、生动形象的特点。用群众语言写新闻,能为群众所喜闻乐见,还能使新闻具有独特的风格。新华社安徽分社记者1991年12月26日写的新闻特写《大雪初降重灾区》 中通篇都用“大白话”:如“下磨盘大的雪,也冻不着俺”、“要不是党亲政府亲,俺这一家子还不知在哪个雪窝子里挨冻呢”等,记者的叙述也尽量做到口语化,如“越往北,风越寒,雪越大。”、“好大雪:沟填平了,树压弯了,有些碗口粗的树都被压断了。”写记者“冒着大雪,深一脚、浅一脚地步行10多华里,串了4个村庄”等,文白如水。
一些老记者都有过这样的经验,自己绞尽脑汁想出的句子,比不上被采访者讲的一句话来的生动准确。《人民日报》记者刘衡在报道中擅长使用群众语言,她曾将群众语言与书面语言作了个对比。如记者描写“这猪长得又肥又大”,养猪人说:“你看这猪,滚瓜溜圆,肚子拖地。看见人到跟前,都懒得动弹。”这样的精彩的“大白话”,记者不细心就漏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