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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度世界社会主义研究报告

2015-01-30徐觉哉

中国延安干部学院学报 2015年5期
关键词:资本主义

徐觉哉

(上海社会科学院国外社会主义研究中心,上海黄埔200020)



2014年度世界社会主义研究报告

徐觉哉

(上海社会科学院国外社会主义研究中心,上海黄埔200020)

当前世界发展的总趋势是资本主义逐步衰落、社会主义在曲折中走向复兴。把握世界发展的脉络和趋势,有助于我们看清世界发展的未来走向。2014年度世界社会主义研究报告围绕科学社会主义经典文献的深度解读、为21世纪“资本主义危机病”诊断、警惕“民主”正在成为国家解构和破坏的力量、世界左翼力量现状分析、深化对社会主义前沿问题的研究、俄罗斯掀起重评斯大林和“斯大林模式”的热潮、关注各派社会主义思潮的最新动态、世界政党政治的基本走向、社会主义思想史新探、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学理辩解、社会主义在中国早期传播史上的一幕、解密的文献档案披露历史真实内幕等12个方面,综合各国学者的研究成果,反映了世界社会主义研究的进展和动向。

世界社会主义运动;资本主义危机;社会主义思潮;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

2014年,在社会主义运动史上注定又是一个不平静之年。美国霸权从顶峰上跌落、欧盟各国经济严重衰退、发展中的新兴市场国家异军突起、社会主义中国和平崛起。由于共产党执政的现实社会主义国家都在发展,发展中国家的社会主义出现了俄罗斯、印度、南美和南非等4个亮点,欧美发达国家在困境中出现了马克思热、占领热和中国热的光亮,所以当前世界发展的总趋势是资本主义逐步衰落、社会主义在曲折中走向复兴。把握这些发展的脉络和趋势,有助于我们看清世界发展的未来走向。

在这一年中,我们看到为“资本主义危机病”诊断的著作成了图书市场的热门,而法国经济学家T.皮凯蒂风行的《21世纪资本论》,因揭示了资本回报率高出经济增长率而导致贫富不均的资本主义铁律,成为本年度最重要的经济学著作;在以乱象编织现实版民主故事的时刻,西方自由主义旗舰杂志、英国《经济学家》罕见地刊发长篇大论《民主的病在哪儿?》,一番“民主在全球的发展停滞了,甚至可能已成逆流”的表态实属振聋发聩,从而引发各国读者的热议和争论;俄罗斯正在以更强硬的姿态重返国际舞台,展示出“重建帝国之梦”的壮志雄心,乌克兰的全民公决,让西方看到俄罗斯已经着手全面反击,而俄罗斯、白俄罗斯、哈萨克斯坦三国《欧亚经济联盟条约》的签署,又可以直接听到“重返苏联”的脚步声声;一战的百年纪念唤起了人们对历史的记忆,是它引爆了俄国革命,催生了世界社会主义运动的地区性分化,形成了20世纪世界社会主义发展和演变的基本格局;德国迎来标志着冷战结束的里程碑事件——“柏林墙倒塌”25周年的纪念,人们在一道15公里长的柏林墙“灯光边界”释放了8000个象征此墙消失的发光球,传递出“柏林墙倒塌”是解决当前世界一系列危机的希望之光……

本年度报告将在科学社会主义经典文献的深度解读、为21世纪“资本主义危机病”诊断、警惕“民主”正在成为国家解构和破坏的力量、世界左翼力量现状分析、深化对社会主义前沿问题的研究、俄罗斯掀起重评斯大林和“斯大林模式”的热潮、关注各派社会主义思潮的最新动态、世界政党政治的基本走向、社会主义思想史新探、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学理辩解、社会主义在中国早期传播史上的一幕、解密的文献档案披露历史真实内幕等12个方面,综合各国学者的研究成果,报告如下:

一、科学社会主义经典文献的深度解读

马克思主义经典文献浩如烟海,对原著的辅导也有多种版本,而我们需要一种严谨的科学的解读。譬如对共产主义观的理解,不少人把《手稿》中的一段话当作马克思对这一问题的概括,然而中国社会科学院原副院长江流认为这样做不够准确、完整和全面。他在《马克思论共产主义社会的初述——对〈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笔记本Ⅲ〈私有财产和共产主义〉的解读》一文中,结合社会主义思想史的考察,对《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笔记本Ⅲ《私有财产和共产主义》作了重新解读。该文以充分的论据说明,不应当把《手稿》中的“共产主义是对私有财产即人的自我异化的积极的扬弃”那段话,解读为马克思对自己共产主义观的完整论述,认为“这种共产主义,作为完成了的自然主义,等于人道主义,而作为完成了的人道主义,等于自然主义,它是人和自然界之间、人和人之间的矛盾的真正解决……它是历史之谜的解答”这段话,说明这种共产主义不仅是一种废除了私有制的经济制度,而且是一种新的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准确地说,这是马克思用L.费尔巴哈的语言来表达“这种共产主义”的观点。对于这种共产主义,马克思是既肯定,又超越的。这就把长期以来一直存在的模糊的、似是而非的认识澄清了。尤其可贵的是,文章还进一步以《共产党宣言》和《哥达纲领批判》为依据,阐述了马克思作为科学社会主义创始人一贯坚持而又不断丰富的共产主义主张,既肯定共产主义就是废除私有制,又指明它只是走向未来理想社会“最近将来”的一个阶段,即建立一个集体的、以生产资料公有为基础的共产主义第一阶段,但这样的共产主义并不是人类发展的目标和人类社会的形态。在以后的论述中,马克思又不断加以完善,用“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来说明这样一个联合体,这比《手稿》中有关共产主义社会的论述更加清楚明确了。

马克思的人类学思想一直是社会主义研究中的重要议题。20世纪六七十年代,在国外马克思主义阵营中,曾经就这一思想掀起过一阵研究热潮,其中著名的人类学家L.克拉德与布达佩斯学派理论家G.马尔库什之间关于“人的本质”问题的争论,成为当时具有代表性的理论事件。L.克拉德曾质疑G.马尔库什,“意识能否作为人的本质的要素,与劳动、社会性并列?”G.马尔库什回应,既然经济基础的变化不能完全与上层建筑的发展同步进行,那么人类的劳动和社会性存在也很难保证在时间和逻辑上对意识具有优先性,而且随着人类意识的发展,语言、文字成为意识的高级外化表现形式,在人类的生产性活动中发挥着独特的作用,构成了人类社会化生活的重要内容和实现方式。由此,G.马尔库什认为劳动、社会性和意识是社会生活的所有历史形式中统一的、不可分割的元素和特性,而且三者是“人的本质”的相互平等的要素。黑龙江大学孙建茵教授的《对马克思人类学思想的不同解读——从G.马尔库什与L.克拉德关于“人的本质”问题的争论谈起》一文,从两位学者对马克思“人的本质”概念的争论入手,简述了新马克思主义理论家们对马克思人类学思想的不同解读,从而阐发了用一种整体的、辩证的、跨学科的、多视阈的角度来理解马克思人类学思想的观点。该文指出,在某种意义上,G.马尔库什为我们提供了理解马克思关于“人的本质”概念的钥匙。但是,对于马克思的人的本质概念而言,关键的问题不是抽象地讨论人的劳动、社会性和意识等基本的规定性,而在于把这些特性置于人不断生成、不断发展的历史统一体之中。

如何看待社会平等及其实现途径,是我们需要回答的一个现实中的问题。历史上,德国政论家、青年黑格尔分子E.鲍威尔(Edgar Bauer,1820-1886)曾抽象思辨地理解P.蒲鲁东(Pierre-Joseph Proudhon,1809-1865)的平等思想,从神学批判角度加以驳斥。马克思在《神圣家族》一书中,通过对P.蒲鲁东和E.鲍威尔思想的比较,深刻地批判了E.鲍威尔等的“超实践”的形而上学,为创立以感性实践为基础的新的政治哲学作了重要的理论铺垫。南开大学李淑梅教授的《探求社会平等及其实现途径——〈神圣家族〉对P.蒲鲁东平等思想和E.鲍威尔的思辨歪曲的评判》一文,梳理了这段思想史。该文指出,对于平等问题,马克思是从政治经济学角度予以评判的,他肯定了P.蒲鲁东批判私有财产的合理性,同时指出他受到国民经济学理论前提的局限。P.蒲鲁东从贫困的事实出发,而E.鲍威尔却将富有和贫困合二为一,把拥有和不拥有歪曲为概念;P.蒲鲁东主张建立人与人平等的实践关系,而E.鲍威尔“超实践”的形而上学背离人人平等的实践要求,鄙视人民群众。马克思区分了人们的经济关系和法律上的财产权关系,通过对贫困和富有两种事实的分析,认为平等是人的“类意识和类行为”,是人们在现实生活中的相互对等关系,无产阶级自身生存条件的改变是实现平等的根本途径。马克思的这些观点和方法对于推进政治哲学的研究、坚持社会平等和公平,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

学界关于社会正义问题的讨论,是中国所面临的社会问题在理论和观念上的反映,也是学术研究中的难点。20世纪70-80年代,英美学者曾就马克思与正义问题展开过一场大讨论,进入本世纪以来,我国一些学者也开始关注这一问题,并提出一些不同于英美学者的新见解。有的认为,马克思是在总体性视域内,通过批判私有财产制度和资本主义生产关系来阐发正义思想的,呈现为包括“个人所有权”、“分配正义”以及“人的自我实现”在内的立体性结构;有的认为,应该在超越康德伦理学的意义上来理解马克思的正义观,这种正义观本质上并非源于道德律令,而是源于感性的人类活动,是基于历史性的实践活动并指向共产主义的正义观。为了开掘马克思思想资源中的社会正义思想,彰显马克思主义的时代性和在场性,就需要进一步对马克思的正义观作深入的解读。中国人民大学段忠桥教授的《没有“不以时间和现实变化为转移的”终极正义——论马克思正义观的三个根本性问题》一文,就正义在马克思的论著中是价值判断还是事实判断、马克思认为资本主义剥削是正义的还是不正义的、马克思认为社会主义的按劳分配是否属于正义等问题作了回答。该文通过对马克思相关论述的分析,提出正义在马克思的论著中是价值判断而不是事实判断;马克思认为资本主义剥削是不正义的,因为资本家无偿占有了本应属于工人的剩余产品;马克思认为社会主义的按劳分配仍存在不正义,这表现在它的两个弊病上,即由偶然的天赋和负担的不同所导致的人们实际所得的不平等。因此,在这两种分配正义要求背后不存在一种终极意义上的分配正义原则,因为马克思和恩格斯从来就不相信有什么“永恒的、不以时间和现实变化为转移的”终极正义。

近年来,国内学界有人提出“马恩晚年思想转变”说,其基本论据有两条:一是“《资本论》第3卷推翻了第1卷”,即晚年马克思目睹资本主义的新发展,看到银行、股份公司使得生产越来越社会化,从而在《资本论》第3卷里提出,由于股份公司的出现,股权分散了、对生产的管理转移到专业管理者手里了、资本家的统治权虚化了,因此资本主义的“外壳”用不着再“炸毁”,剥夺者用不着再被剥夺,经由革命向社会主义过渡的方式已经不再需要,资本主义将会自己实现“自我扬弃”,和平地向社会主义过渡。这样,第3卷完全颠覆了第1卷的革命主张,马克思晚年的思想彻底转变了;二是恩格斯为《1848年至1850年的法兰西阶级斗争》一书所写的导言,认为它是恩格斯放弃革命和倡导改良主义的佐证。

北京大学张光明教授不同意这种观点,他在《〈资本论〉第3卷是否真的推翻了第1卷?——关于“马恩晚年思想转变”的辨正》一文中,以确凿可靠的文献和历史事实,对这些观点做了考察和分析。作者认为,关于“《资本论》第3卷推翻第1卷”的说法,是一种找不到文本依据的杜撰,它既忘记了第3卷中论述“自我扬弃”的篇章是在《资本论》第1卷出版之前就写成的史实,也曲解了第3卷中关于资本主义“自我扬弃”的论述。实际上,马克思恩格斯一生中都是既讲“自我扬弃”又讲“炸毁”和“剥夺”,二者的统一正是马克思学说的基本常识。今天应该从马恩的理论中吸取有益的方法论,走出他们的局限,重新研究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内在规律性,而不能曲解他们的思想,把根本不存在的东西强加给他们。在《恩格斯晚年为改良主义开辟道路了吗?——对恩格斯1895年〈导言〉解读》一文中,他又通过对马克思恩格斯思想史的考察,回答了(1)《导言》中所说“历史表明我们也曾经错了”,错了的是什么? (2)《导言》所说“1848年的斗争方法,今天在一切方面都已经过时了”,过时的是什么? (3)关于普选权、合法斗争道路和“未来的决战”等挑战性问题。该文认为,《导言》是在19世纪晚期欧洲社会主义运动合法斗争获得重要进展的背景下撰写的,恩格斯力图从对资本主义的新认识出发,对1848 年革命经验作出新的反思和批评,并对社会主义运动新的策略适时作出总结。该文指出,恩格斯的晚年思想从策略层面就能很好地予以理解,根本用不着像“转变论”者那样,过分夸张地上升到根本放弃自己理论的高度。

长期以来,我们将社会主义理解为一种社会制度,这种理解当然有着经典文献的支撑,但是,如果我们仔细研究经典作家进行理论建构过程中的相关文献,就会感到这种理解并不能包含马克思社会主义理论的全部。安徽师范大学王义德教授的《社会主义不仅仅是一种社会制度——基于马克思社会主义理论的研究》一文,从马克思怎样走上社会主义道路以及如何对当时的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理论进行改造的角度,揭示马克思的社会主义不仅是一种社会制度,还是以普遍人的自由为核心的价值观和以“社会”为本体的世界观。世界观是价值观和社会制度的基础;价值观是建立在世界观基础上的,又是社会制度的灵魂;而社会制度则是建立在世界观、价值观基础上的基本规范。该文认为,还原马克思的社会主义是世界观、价值观、社会制度的三维统一,有助于我们进一步认清马克思主义是一块整钢,促进在理论上将马克思主义整合成一个有机整体;有助于我们摆脱将社会主义看作一种社会制度的狭窄理解,突破改革中存在的认识障碍;有助于我们进一步认清社会主义的本质内涵,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发展。

二、为21世纪“资本主义危机病”诊断

围绕着当代垄断资本主义的最新历史发展阶段、发展形态、本质特征及其未来走势,产生了各种关于当代资本主义的理论。厦门大学吴茜副教授的《国际垄断资本主义是帝国主义的最高阶段——当代资本主义理论分析框架和解释范式的再重构》一文,试图对当代资本主义理论分析框架和解释范式进行再重构。该文剖析了当代垄断资本主义最为显著的4个本质特征,即生产和资本的高度集中,形成了以巨型跨国公司为代表的全球寡头垄断市场;国际金融垄断资本及虚拟经济主导世界经济,实现了攫取全球垄断利润的剥削方式创新;出现了欧共体、8国首脑会议、IMF等超级资本家国际垄断同盟;形成了美国“一超独霸”的“新帝国主义”。该文认为,这些特征表明当代资本主义已进入国际垄断资本主义阶段。然而,国际金融危机的爆发、反新自由主义剥夺性积累的全球左翼激进政治运动,以及生态危机的加剧,都预示着国际垄断资本主义已由盛而衰,这种不顾任何社会、生态和政治后果的无止境的资本积累的资本主义制度,终将被一种全新的、更加公正、合理的全球社会主义新秩序所替代。

国外马克思主义对资本主义的批判内容丰富、视角多样,无论是其提出的问题和观点,还是其理论中所蕴含的难题,对我们深入思考当代资本主义都有重要的意义。复旦大学汪行福教授在《资本主义是一个“创造性毁灭”的过程——国外马克思主义学者对当代资本主义提出五大批判》一文中指出,在金融危机和占领华尔街等抗议运动之后,时代精神似乎发生了改变,主要表现为:一是资本主义批判主题的回归;二是阶级斗争语言再次回到思想的中心;三是“另一个世界”的可能性受到严肃的对待。同时,作者从金融资本主义、债务资本主义、技术资本主义、灾难资本主义和文化资本主义等多个视角,介绍了国外马克思主义学者对当代资本主义的全方位批判,并指出当代资本主义批判理论也包含着明显的弱点,即其对资本主义的理论批判与争取“另一个世界”的现实政治仍然是脱节的。

最近,为“资本主义危机病”诊断的著作也成了图书市场的一个热门,一批相关的作品陆续上市。在我们看到的书中,一本是日本思想家柄谷行人的《历史与反复》。作者把19世纪资本主义体系称之为“帝国时代”,现在的资本主义则是“新自由主义时代”,而“新自由主义与帝国主义时代一样具有贫富差距悬殊的特征”。他还提到,在现代世界体系中,存在着自由主义、帝国主义、自由主义、帝国主义……这样持续的反复,这并非线性的发展而是一种循环,一个阶段的持续时间大约为60年,每120年就会面临相似的状况。第一次世界大战后,美国成为霸权国家,其后迎来了自由主义的阶段;1990年以后美国经济衰退后,下一轮的争夺战又开始了,将重新开启帝国主义的时代。作者特别指出,“我们现在所说的新自由主义,已经与自由主义几乎完全脱离了关系,应该称其为新帝国主义。”另一本是英国学者D.哈维的《资本主义的17个矛盾及其终结》。该书从2008年的金融危机说起,指出资本存在的多面性,蕴含了环环相扣的多种矛盾。书中认为,应该“把革命性的人道主义与基于宗教信仰的人道主义结合起来”,如此才能对抗各种形式的异化,并从根本上将世界从如今盛行的资本主义方式中纠正过来。还有一本是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J.斯蒂格利茨的《不平等的代价》。该书讨论的话题围绕发展能否解决贫困和缩小财富分配差距问题。作者否认了“涓滴经济学(trickle down economics)”的作用,认为社会经济整体的发展并不必然带来下层的“脱贫”,相反“聚集到上层群体的财富是以牺牲中下层群体为代价的”。书中阐述了当今引起关注的三大主题,即“第一,市场并没有发挥应有的作用,因为它们显然既无效率也不稳定;第二,政治体制并没有纠正市场失灵;第三,经济体制和政治体制在根本上都是不公平的”,并试图解释这三大主题如何密切相连。在他看来,机会不平等的程度在美国已经到了不得不采取一切手段来加以解决的时候,他甚至还提出需要减少1%群体政治势力的问题。再有一本是I.沃勒斯坦、L.柯林斯、M.曼、G.杰尔卢吉扬、C.卡尔霍恩5位学者合著的《资本主义还有未来吗?》。他们从历史社会学的视角切入问题,考察宏大的历史结构性因素和趋势,通过分析资本主义系统性的矛盾和弊病来推演未来,并提出“资本主义还有未来吗?”的质疑。I.沃勒斯坦认为资本主义体系将进入结构性危机阶段,最终走向衰亡;L.柯林斯着眼于科技更新,推断中产阶级的结构性失业将使资本主义难以维系;M.曼将资本主义的未来寄望于社会民主主义式的改良;G.杰尔卢吉扬否定了苏联式共产主义替代资本主义的可能性;C.卡尔霍恩则着重探讨了未来资本主义出现漫长停滞、改良或被全新制度代替的可能性等。

在这批书中,最夺人眼球的是法国经济学家T.皮凯蒂(Thomas Piketty)的一本论述财富分配不平等的著作《21世纪资本论》(Capital in the Twenty-First Century)。本书之所以引起如此大的轰动,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财富和收入集中在少数人手中再度成为政治议题时,作者推出了一种有力的经济学模型,它将宏大的历史视角和精心的数据分析融合在一起,将经济增长、资本和劳动力之间的收入分配,以及个人之间的财富和收入分配融合进了统一的理论框架,从经济学角度揭示了目前美国乃至全球财富不平等现象的根源。在T.皮凯蒂看来,资本回报率总是倾向于高出经济增长率,所以贫富不均成了资本主义固有的常态。2012年,美国收入最高的1%家庭获得了全国收入的22.5%,是自1928年之后的最高值。现在10%最富有的美国人占有全国财富的70%还多,比1913年镀金时代结束时的比例更高,而且其中一半是由最富有的1%的人占有的。可见,最富有的那批人不是因为劳动创造了财富,而是资本主义世界正退回到了“拼爹时代”,财富来自世代积累而非劳动创造,这也解释了贫富差距在资本主义体系里无法解决的根本原因。

当前美国学界围绕新自由主义经济政策及其带来的不平等问题,“左”“右”两派学者也一直争论不休。保守派捍卫新自由主义意识形态的有效性,主张新自由主义缩减了绝对的社会不平等,宣称相对不平等的存在促进了向上的社会流动;自由派则大多是凯恩斯主义的支持者,强调新自由主义盛行以来社会相对不平等急剧增加。这场论战也是美国自由派和保守派两大主流思想派别的政治理念之争,充分地体现了两者在意识形态上的差异。中国社会科学院于海青副研究员的《当代美国收入和财富不平等的根源何在?——自由派和保守派学者之间的一场思想论辩和交锋》一文,对争论双方的观点作了介绍,并分析了造成收入不平等的三大因素:(1)全球化造成了非技术移民直接参与工作竞争,而远在其他国家的非技术工人也通过贸易间接地参与竞争,两者共同压低了美国非技术工人的工资;(2)新科技革命提高了对高技术工人的需求量,从而造成“知识工人阶级”收入激增,拉大了与其他劳动阶层的收入差距;(3)政策选择、规则和制度的作用非常关键,它们既能塑造全球化和技术变革对收入分配的影响,也能通过产品市场的解除管制以及社会支付、工资设置机制或工人协商权的变化对收入分配产生直接影响。文章认为,这场思想论辩和交锋仍然是在资本主义制度框架内的争论,最终目的是在体制范围内寻找一个医治资本主义弊病以平息社会矛盾和冲突的良方。

至于如何看待21世纪的资本主义?近期日本《经济学人》周刊专访了日本综合研究所理事长寺岛实郎与日本大学教授水野和夫,最后得到的回答是令人惊讶的——“资本主义在21世纪初期已经终结”。他们提出资本主义终结的一个标志是,这些国家一般通过向非洲市场等“周边”扩展,提高作为“中心”的发达国家的利润率,从而推动资本的自我增值,但是“地理上的、物理的空间”这种“周边”恐怕已经不存在;另一个标志是利率的低下,如果把资本主义理解为资本的自我增值过程,那么现在作为资本主义核心的美国正在丧失领导世界的力量,而日本、美国、欧元区的政策利率大致是零。在他们看来,金钱游戏横行和金融庞大化是21世纪资本主义的特点,资本主义已经与提高国民生活水平相背离。不过要让社会整体的意识发生改变还为时尚早,就像不到18世纪不知道“中世纪已经结束”一样,人们也许要等到100年以后,才明白“资本主义在21世纪初期已经终结”。

三、警惕“民主”正在成为国家解构和破坏的力量

2014年以来,围绕“民主”的问题,世界各国发表了无数有分量的文章和书籍,这是因为它是冷战后全球政治舞台上最突出的一面“圣旗”,尽管很多发展中国家的政治及社会秩序毁在了这面旗帜之下,但对它的绝对膜拜仍弥漫在很多国家的知识分子中间,他们反对对民主提出任何质疑。然而,近年来被视为世界典范的西方民主体制似乎在变得过时而无用,太多的民主乱象正在促使一些有识之士对之进行思考。

我们发现西方自由主义最有影响的旗舰杂志、英国《经济学家》(The Economist)周刊也罕见地加入了这一队伍,刊发封面长文《民主的病在哪儿?》(What,s gone wrong with democracy),从而引发各国读者的热议和争论。“民主在全球的发展停滞了,甚至可能已经逆流”,该文此番表态在西方媒体实属振聋发聩。现实背景则是万众瞩目的“阿拉伯之春”变成了“阿拉伯之冬”,茉莉花革命大步迈进欧洲,不仅乌克兰、土耳其等欧洲边缘国家发生动荡,在英法等老牌“民主”国家也先后发生大规模骚乱。埃及、泰国、乌克兰等地的局势使西方鼓吹的“投票民主”骑虎难下,美国大使在利比亚被“民主”后的民众杀死……每一次“美好”愿望都遭遇现实的冰冷反馈,让“民主”的故事连连受挫,难怪《经济学家》周刊开始尝试说出这个危机了。该文坦承近来焦虑情绪渐渐取代了基辅等地的政治变局带来的欢欣雀跃,建立一个可靠的民主政权远不止是赶走某个独裁者那么简单。文章认为,即便是那些已经稳固下来的民主政权,其体制逐渐暴露出的缺陷也开始引人担忧;即便在西方社会,伴随着民主制度也常常出现政府负债、内政处理效率低下、过度干涉他国内政等问题;随着西方国家暴露出越来越多的缺陷,民主在世界其他地区日益式微。文章把这种挫折归咎于两个原因,即2008年开始的金融危机和中国的崛起,由此也探讨了两个主题,即西方的制度反思与中国的道路自信。

新加坡《联合早报》用了不少版面,连续刊登新加坡国立大学东亚研究所所长郑永年的《民主政治与社会冲突》、《当代民主危机:西方的认知》、《当代民主出了什么问题?》和《民主的危机及其未来》等系列文章,对21世纪民主所面临的危机和挑战进行了全面解读。文章指出,当代民主存在着西方民主内部的问题、非西方民主所面临的问题以及民主从西方向非西方传播和扩散过程中的问题。总体而言,在一些时候民主促成了国家的建构,但更多的时候民主正在成为国家解构和破坏的力量。文章认为,这种情况的发生与后发展中社会在不具备西方那样的有利于民主化的经济、社会、文化和政治等各方面的条件下,快速民主化、一步到位大众民主有关。在民粹主义氛围下,“理性的政治人”从来就没有出现过,更多的只是被动的政治参与者,在这个过程中,所谓“人民的力量”经常是破坏人民利益的有效工具,因而后发民主已沦落为民粹主义政治。在作者看来,民主的未来在哪里?这里没有统一的答案,不同的文化、不同的地缘政治和处于不同社会经济发展阶段的国家,需要做出不同的选择。

近年来,埃及、泰国、乌克兰等国的民主化进程,正在挑战着被当做圣经的民主化理论命题,诸如公民社会是民主政治的前提和基础、中产阶级带来民主、民主有利于民族和解等。中国人民大学杨光斌教授的《民主是一个现实中的工具性问题——谈三大民主化理论命题的证伪》一文,用具体的事实对三大命题作了驳斥。该文指出,埃及的现实说明,公民组织的自治不等于民主政治本身;泰国的乱局证明,中产阶级的政治诉求取决于其所处的社会结构,与民主没有必然的联系;乌克兰的悲剧显示,在存在种族冲突和国家认同危机的国家,选举民主动摇的是立国之本。该文指出,很多人习惯在“元叙事”上看民主,把一个国家的好坏都归因于民主,实际上民主在价值上是公共之善,值得也必须追求,但是民主更是一个现实中的工具性问题,民主本身具有内在的张力和冲突性,这是必须务实地看到而不能选择性失明。正是基于这一点,尤其对一个大国、一个发展中国家、一个多种族国家而言,实现民主的同质性条件至少应该包括:国家认同前提、基本的政治共识前提以及社会结构的大致平等性与同质性等。

对西方民主内部的问题,美国著名政治学家F.福山应该算有发言权的。他在《美国利益》双月刊发表《美国政治制度的衰败》一文,指出美国政治文化有三个主要的结构性特征,而这三个特征当前都出了问题,即司法和立法部门(也包括两大政党所发挥的作用)在美国政府中的影响力过大、利益集团和游说团体的影响力在增加、为防止出现过于强大的行政部门而设计制衡制度变成了否决制。F.福山认为,美国政府的问题,源于既有实力也有能力的政府与原本旨在约束政府的各个机构之间出现了结构性失衡。当前有太多的法律,“民主”程度也过了头,其表现形式就是立法部门在干预美国政府发挥职能。值得关注的是,作为全球学术界颇受关注的人物,不久前他又出版了新书《政治秩序和政治衰败:从工业革命到民主全球化》。这位曾在1989年称西方民主制度是“历史终结”的著名学者,根据20多年的观察做了大幅度的理论调整,他在新书中把“强政府”的重要性放在了首位。在他看来,秩序良好的社会离不开三块基石:强大的政府、法治和民主问责,他强调三者的顺序至关重要,民主并不是第一位的,强政府才是。据他的分析,尚未获得实施有效统治能力就进行民主化的政府,无一例外地都遭到了失败。他对强政府、法治、民主的最新顺序排列,是对全球政治经验的总结,也是他的新书最有冲击力的地方。现在他公开阐明民主既可能是有效的,也可能是破坏性的,并引起全球的关注,他的修正和突破因此有了广泛的意义。

四、世界左翼力量现状分析

20世纪90年代初,随着苏东的剧变,欧洲左翼遭到了重创,但在反对新自由主义的斗争中,它们重新进行了改组和整合,形成了新的“欧洲激进左翼”,目前它已成为一支活跃于欧洲政坛的重要力量。中央编译局李其庆研究员的《左翼阵线的重建与再出发——“欧洲激进左翼”:一支活跃于欧洲政坛的重要力量》一文,考察了它产生、形成和发展的社会历史条件和政治生态环境,同时对它的本质特征、形成发展、社会基础、政策主张、作用影响、面临挑战、发展趋势等作了全面的探析。该文指出,到目前为止,大约有60多个政党和组织可以算作欧洲激进左翼,它的中坚力量在西欧,但随着欧盟的东扩也开始吸收原东欧国家作为其新成员。它是一支反对资本主义的政治力量,旗帜鲜明地提出了制度替代的问题,并主张采用议会斗争和工人运动相结合的手段解决资本主义过渡的途径问题,以此作为自己同社会民主主义的本质区别。

该如何来看待当下西方工人阶级的状况,这是许多人经常谈论的话题。随着资本主义的发展变化,我们看到不仅西方工人阶级的历史地位受到了质疑和挑战,而且工人阶级本身的存在也遭到了怀疑和否定,这就是所谓的“工人阶级主体性危机”。那么,当今时代西方社会的工人阶级还是不是推动社会变革的主要力量,还是不是社会主义运动的主体?中国社会科学院姜辉研究员的《工人阶级是否还是社会主义运动的主体——对西方工人阶级消失论、被同化论、主体地位替代论的辨析》一文,对工人阶级“主体性危机论”的三种典型观点作了分析和批驳。该文指出,在工人阶级“主体危机论”成为西方社会主流思想观念、资本主义危机促使阶级冲突尖锐化的形势下,重塑工人阶级主体地位已成为历史转折时期西方社会主义者的重要历史任务。该文认为,工人阶级主体地位重新确立的必要前提是工人阶级阶级意识的重新形成和塑造,这是从“自在阶级”走向“自为阶级”的必然环节,而全球工人阶级的形成和团结,是全球化条件下社会主义运动发展振兴的必要基础和前提。

正因为工人阶级的状况是一切社会运动的真正基础和出发点,所以资本主义国家共产党高度关注当代工人阶级的发展和变化。华中师范大学聂运麟教授的《当代工人阶级内部结构多样化和分层化加剧——资本主义国家共产党纲领关注阶级力量新变化》一文,介绍了这些党的纲领和章程中的许多重要理论见解。该文指出,当代工人阶级的重大变化主要表现在如下的结构性变化和非结构性变化中。结构性变化主要表现在:(1)就业结构上,正规就业工人的比例减少,非正规就业工人的比例增多;(2)产业结构上,传统产业工人减少,新兴产业工人增多;(3)知识技能结构上,蓝领工人减少,白领工人增多;(4)社会成分上,知识分子、妇女、青年和移民工人的比例显著增加。非结构性变化主要表现在:(1)工人阶级的数量在扩大;(2)工人阶级的文化水平明显提高;(3)工人阶级的生活状况有明显的改善;(4)工人阶级内部的团结有所削弱。该文还对工人阶级发生历史性变化的原因进行了探讨,并认为大企业的工人仍然是工人阶级的核心和最先进的部分。

2014年在美国纽约城市大学举行的“2014年全球左翼论坛”,围绕“改革与(或)革命——构想一个转型正义的世界”(Reform And/or Revolution:Imagining a World with Transformative Justice)的主题,设立了394个专题会场,来自北美、欧洲、中国、拉美、土耳其等地的左翼知识分子、社会活动家、运动组织者、左翼团体代表、媒介代言人和机构代表等近4500人参加了此次会议。本次论坛着重探讨了广泛存在于世界各地的不平等问题,认为它已经渗透到生态环境、媒体、家庭、性别、劳作、教育和卫生等领域,试图以左翼的各种理论资源,分析、诊断当下资本主义世界体系的诸多症候和病根,探讨走出资本主义困境、谋求一个充满活力与正义的世界的方案。尽管自 2005年以来论坛的主题一直在变,但它的基本价值诉求却未曾改变:批判资本主义及其意识形态,追求自由、平等与正义一直是左翼论坛的内在精神。它是我们了解西方资本主义国家民情、舆情的一个快速窗口。中央编译局林进平的《改革与革命:构想一个转型正义的世界——2014年全球“左翼论坛”在美国纽约城市大学举行》一文,对本次论坛作了全面报道。

拉美是一个具有悠久左翼和社会主义传统的地区,是世界社会主义运动的重要组成部分。东欧剧变和苏联解体后,该地区的左翼运动曾一度遭受巨大冲击,21世纪初又重新“异军突起”,成为左翼政治发展新的热点。中国社会科学院徐世澄研究员的《“要社会主义,不要资本主义!”——对拉美左翼政治力量基本现状的分析》一文,为我们展现了拉美激进左翼运动的基本情况。该文指出,左翼政治力量在拉美恢复和发展的标志,一是拉美共产党的复苏和发展;二是以“圣保罗论坛”为代表的左派进步运动的崛起。近年来,他们在联系本国实际的基础上,共同组成当代激进左翼政治理论的基本框架,丰富和发展了激进左翼政治的时代内涵。委内瑞拉在推行“玻利瓦尔社会主义革命”,建设“21世纪社会主义”;玻利维亚在建设“社群社会主义”和“印第安社会主义”;厄瓜多尔在实施“21世纪社会主义”和“公民革命”;R.科雷亚和E.莫拉莱斯还提出“美好生活社会主义”;巴西劳工党也提出“劳工社会主义”等。这些左派执政国家的领导人自称是“社会主义者”,要带领他的国家进行“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在他们的号召下,“要社会主义、不要资本主义”,已成了一些拉美国家民众的口号。同时,该文认为拉美激进派执政不会从根本上改变现有政治体制;左派执政有助于推动拉美国家探索新的发展道路,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找到一种新的相对定型的发展模式;拉美激进左翼的发展势头受阻等情况有所显现,发展前景不确定性有所增强。

五、深化对社会主义前沿问题的研究

如何判断当前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两大体系发展的总趋势和总格局,是一个重大的战略定位问题。中央党校赵曜教授的《资本主义的衰落和社会主义的复兴》一文,对这个全局性的问题作了多方面、多视角的概括和分析。该文指出,当前这场在新自由主义导向下的资本主义制度危机,显现出规模大、范围广、时间长、打击重的特点,但在资本主义困境中也出现了马克思热、占领热和中国热的光亮,说明西方国家民众已对资本主义制度不抱希望,期盼和寻找没有危机的更好的社会制度,这是一种制度反思和新的觉醒。文章认为,当今国际形势复杂多变,但以大动荡、大分化、大调整为特点的趋势仍在继续,影响世界格局发生巨大深刻变化的主要因素为:美国霸权从顶峰上跌落、欧盟各国经济严重衰退、发展中的新兴市场国家异军突起、社会主义中国的和平崛起。就现实力量对比来说,仍是“西强东弱”、“北强南弱”,但发展趋势则是“东升西降”、“南升北降”。由于共产党执政的现实社会主义国家都在发展,发展中国家的社会主义出现了俄罗斯、印度、南美和南非等4个亮点,欧美发达国家的社会主义运动有很大改善,所以当前世界发展的总趋势是资本主义逐步衰落、社会主义在21世纪将走向复兴。

在西方国家陷入严重危机的特定背景下,各界人士在重新检视以往相关理论的同时,把目光转向了马克思,竟然“重新发现”马克思的许多理论对于认识资本主义危机的根源、分析资本主义的现状和前途、认清新自由主义的危害等具有重要意义,并充分肯定了马克思主义的真理性和生命力。“马克思在西方重新走红”、“马克思幽灵再次在西方游荡”、“马克思又回来了”,成了当前令人瞩目的现象。中国人民大学吴易风教授在《“马克思幽灵”再次在西方游荡——西方学者“重新发现”了马克思的哪些理论?》一文中,罗列被“重新发现”的马克思理论包括:(1)剩余价值学说重新得到了确认,认为马克思对资本主义天生不公、有自我毁灭倾向的犀利批判“无法轻易摒弃”;(2)垄断和竞争理论是解释垄断金融资本体系(新帝国主义)的依据;(3)金融危机和经济危机理论“有助于抓住危机的根源”;(4)当前日益扩大的不平等,使阶级和阶级斗争理论仍处于“绝对核心地位”,阶级冲突或战争的说法再次成为分析热点;(5)关于消费不足、信用泡沫以及对生态环境问题的预测,再次证明了马克思的远见卓识,“让当代年轻人感到耳目一新”。在西方有识之士看来,“由于我们关于历史和社会的很多观点是和马克思的幽灵进行对话的结果,这些理论已经成为20世纪以及未来精神支架的一部分”。

新一波的共产主义思潮正在西方左翼学界兴起。以A.巴迪欧和S.齐泽克为核心的一些西方左翼学者试图从哲学和意识形态层面恢复被玷污的共产主义观念,期间经过一系列激进事件(阿拉伯之春、占领华尔街运动、希腊暴动和英国骚乱等)的发酵,提出了以“共有”权力和“减法”政治为核心的“新共产主义”建制,目的是要召唤出“共产主义的幽灵”以对抗全球资本主义的统治,或者抛出哲学家制造的政治“事件”,以此引出新的真正的激进革命和激进政治。中国社会科学院范春燕的《召唤新的共产主义幽灵——西方左翼学者提出“共有”权力和“减法”政治的“新共产主义观”》一文,对这股思潮作了介绍。该文指出,虽然当代西方左翼学者在解读共产主义时的视角和路径有所不同,但都认为在当前全球资本主义的普遍统治下,唯有“共产主义”这个名称因其和“实在界”的内在关联而保有一种幽灵般的力量。从这个共识出发,他们开始了对“共产主义”的“拯救”:首先,把“共产主义观念”和20世纪所有“不名誉”的理论和实践相切割,以恢复其原始的美丽。其次,在“共产主义观念”的引领下重构“新共产主义”,一是强调对非物质财富的共有和共享,这个领域包括:语言、观念、知识、代码、遗传物质、情感等,而正是在这最后“圈占”的疯狂中,新共产主义才可找到它的进路;二是远离国家的“减法”政治,从当前事件的偶然性和缝隙中,从歇斯底里的反抗姿态中去构想和预见一种具有异质性的政治场域,可从罢工、工业破坏、统治体系被劫持、移民和人口迁移、暴动、骚乱中去寻找,借共产主义之名提出具有彻底激进性和革命性的替代。

在众多关于共产主义的讨论中,美国纽约州霍巴特和威廉史密斯学院(Hobart an William Smith Colleges)J.狄恩(Jodi Dean) 教授的《共产主义地平线》(The Communist Horizon)一书,是近年来值得关注的讨论新共产主义运动之作品。南京大学蓝江教授的《让新共产主义从未来的地平线上冉冉升起——美国学者J.狄恩论新共产主义之势的三个维度》一文,对其主要论点作了系统的介绍。该文指出,这本书超越了纯粹从实际的事件做简评的方式,开始在一个新的层面上重新思考共产主义的理论问题。它提出了共产主义之所以在新的地平线上出现的历史根据,正是出现了新的共产主义之势,这种势由三个维度构成,即告别左翼忧郁之后对新共产主义充满憧憬的动力维,交往资本主义的新剥削形式构成的对象维,在交往资本主义的排斥和区分下形成的新无产阶级和作为新无产阶级先锋队的新共产党的主体维。该文认为,我们不仅要在资本主义全球危机的年代思考共产主义的可能性,更需要看到如何从理论和实践上让共产主义从未来的地平线上冉冉升起。

法国学者I.加罗(Isabelle Garo)对《哥达纲领批判》中关于共产主义两阶段的全新理解,也从根本上颠覆了对这篇经典文本的传统解读。这位马克思、恩格斯著作法文版编译工程(GEME)负责人在《马克思与历史的创新》(Marxet I’Invention Historique)一书中,通过分析马克思留下的一些文献资料,进一步阐释了经典作家在经济、社会或政治层面的一些相关观点。该书认为,按照以往的解读,马克思在《哥达纲领批判》里清晰地区分了共产主义进程中两个不同的阶段,而这种区分从时间的接续和关联上成为“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经典定义的基础。在她看来,实际上马克思在这篇文章中并没有提到阶段的区分,“第一个阶段”既不是指“社会主义”,也不是任何形式的“生产资料的社会主义化”,马克思的目标不是给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下定义,而是表达关于过渡进程和政治调解问题的重要性,以纠正《哥达纲领》把平等权利作为推翻资本主义切入点的错觉,从而提出了一个全新的阅读假设。从这个角度来看,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是完全相容的,二者的区别只不过是进程与目的、建构与成型、中间过程与最终结果的区别,却又辩证地相互依存。

作为东方经济和文化落后国家,不少学者都在总结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的历史经验及其发展规律。中央党校陈文通教授的《后发展国家社会主义的历史经验和规律性——谈传统社会主义理论中的几个认识问题》一文,试图重新审视传统社会主义的理论和实践,为后发展国家正确选择发展道路提供科学理论支撑。

作者认为,列宁和斯大林的社会主义理论的确为落后国家走上社会主义道路提供了理论支持,但苏东剧变的实践证明,这一理论并不完全科学和成熟,包含着不少偏离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的非科学成分。在他看来:第一,共产主义革命具有世界性质,一个国家有可能单独走上社会主义道路,但不可能单独建立起社会主义制度,更不用说在资本主义不发展的落后国家;第二,资产阶级民主革命是从人的依赖关系转向物的依赖关系的革命,是人类历史上最具有转折点意义的革命,其任务是不能在性质完全不同的“社会主义革命”中“顺便解决”的;第三,在特殊条件下,落后国家有可能走上一条非常规的、非资本主义的特殊发展道路,但不可能简单“跨越资本主义发展阶段”而直接建立社会主义制度;第四,在显著落后于发达国家的生产力基础上,不可能建立起“先进的社会主义制度”,超阶段的努力只可能形成一种变异的、扭曲的社会制度;第五,以苏联为代表的超越发展阶段的传统社会主义道路及其制度是不可持续的(充其量可以同恢复战争创伤和建立工业化基础的要求相适应),以不同方式改变这种发展道路是不可避免的;第六,在贫穷落后的国家搞社会主义不是更容易,而是更艰难、更复杂、更具有不确定性,已经走上社会主义道路的国家仍然有可能回归到资本主义道路上去;第七,我们是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初级阶段”有节制地发展资本主义经济,这是一种全新的发展道路。这条新型的发展道路当然区别于资本主义的发展道路,但并不构成资本主义道路及其制度的直接对立物。这些思考和论证具有极大的启示意义。

国内学界有些人搞不清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与科学社会主义是一种什么样的逻辑关系,因此往往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现实需要来实用主义地概括科学社会主义的基本原则。针对这种情况,苏州大学石镇平副教授和黄静发表《科学社会主义的基本原则不能丢——应解决实际运用与科学理论之间的严重错位》一文进行了辩驳。该文指出,科学社会主义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指导与被指导的关系,前者指导后者而不是相反。因此,在提炼和概括科学社会主义基本原则时,应该以马克思主义创始人的科学社会主义学说,而不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现实需要为依据,即可以根据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实践丰富和发展科学社会主义的理论内容,但不能根据现实需要来概括科学社会主义基本原则。该文还对如何准确理解和科学把握社会主义必然代替资本主义、共产主义第一阶段的基本特征、无产阶级必须组织成为政党、暴力革命是无产阶级革命的一般规律、在资本主义和共产主义第一阶段之间有一个过渡时期、过渡时期必须强调阶级斗争和无产阶级专政、消灭私有制和消灭一切阶级、必须加强无产阶级国际主义联合等8项科学社会主义基本原则作了系统阐发,纠正了长期以来存在的理论与实际的严重错位。

如何认识邓小平的社会主义本质观,我国思想理论界有不同的解说,有的往往只谈“解放生产力,发展生产力”、“共同富裕”,认为这是社会主义本质观中的主要东西,而对“消灭剥削,消除两极分化”往往不作解释,甚至避而不谈。中国社会科学院李伟研究员在《社会主义最终是要消灭剥削和阶级——论社会主义运动的本质》一文中,认为这种解说是极其错误和有害的,有这种认识的人“需要学一学关于社会主义的初步知识”。该文指出,社会主义是一种社会运动,社会主义思想是这一运动的理论表现。所谓社会主义的本质,就是要回答社会主义运动所要解决的最基本的矛盾和问题是什么,也就是回答什么是社会主义。作者认为,无产阶级反对资产阶级剥削雇佣劳动的斗争,是社会主义赖以产生和存在的根本原因。有矛盾就有斗争,社会主义运动就是围绕这一矛盾及其斗争而展开并发展起来的,解决这一矛盾是社会主义运动最基本的历史任务,也以此划分或鉴别与其他社会运动的本质区别。

在经历了苏联解体、社会主义衰亡之后,当代俄罗斯并没有放弃对马克思主义的研究,而是把真正的马克思主义同苏联时期政治化的马克思主义进行切割,使马克思主义走下神坛,从占统治地位的意识形态教条,转变为在科学思想中具有深远影响的理论流派,并突破了以往的研究模式,研究方向更加多元化和现实化,正积极寻找马克思思想的当代价值和意义。中山大学李尚德的《转向马克思主义的现实性和多样性——俄罗斯马克思主义研究的最新动态》一文,介绍了俄罗斯马克思主义研究的最新动态。该文指出,自从20世纪90年代中期启动对马克思主义研究活动以来,俄罗斯在20年中获得了两个重大的理论业绩:一是对苏联政治化的马克思主义的全面否定,完成了当代俄罗斯马克思主义理论形态的重建。二是取得了举世瞩目的马克思主义研究理论成果,主要集中于对马克思主义基础理论的重新阐释、对社会主义道路的反思以及马克思关于资本主义研究的当代意义等问题,形成了马克思主义研究的4大学派,即马克思主义“反对学派”、“正统学派”、“反思学派”和“创新学派”,并已体现出俄罗斯马克思主义研究的未来走向。

法国历史学家J-N.迪康热(Jean-Numa Ducange)博士的《马克思在法国的“重新回归”——2000年以来法国马克思主义及左翼研究概述》一文,为人们带来了有关法国2000-2013年马克思和马克思主义研究的信息。该文指出,现在法国一些具有声誉的国家级考试都将马克思的著作纳入范围、有些大学每个年度都会定期举办“21世纪的马克思”的跨学科研讨、许多研究者也很重视对马克思著作的参考引证,这些现象表明法国学界在一定程度上对马克思的接纳。该文认为,法国在冷战框架内,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把马克思和共产党看作同义词,他们更多地将马克思主义的定义局限于过时的苏联模式,而不是真正从马克思和恩格斯的作品出发。法国的马克思主义是一种文化现象,更多地是在表达一种态度,而非一种政治改革的战略。去年,F.奥朗德在出席德国社民党成立150周年纪念活动时向G.施罗德表达了溢美之辞,这是否可以被理解为一次隐晦的“巴德一哥德斯堡”式大会,意味着马克思主义在法国左翼中的最终消失,看来对此下结论还为时尚早。该文强调与不同国家的学者开展交流与合作,以写出一部全球层面的马克思主义史。这部历史不是先验的,应当超越“西方马克思主义”和“东方马克思主义”的鸿沟,这将会彻底改变21世纪的世界。

六、俄罗斯掀起重评斯大林和“斯大林模式”的热潮

从苏共二十大赫鲁晓夫发表《秘密报告》起,特别是戈尔巴乔夫倡导公开性之后,西方世界包括一些社会主义国家对斯大林和“斯大林模式”的否定几乎一边倒,这种对历史的虚无主义评价,成了苏共亡党、苏联解体的一个重要因素。

随着俄罗斯以强硬姿态展示构建“帝国”的雄心壮志以来,各界借纪念斯大林逝世60周年,掀起了一股重评斯大林和“斯大林模式”的热潮。中央编译局项国兰研究员的《不能对历史采取虚无主义的态度——俄罗斯重新认识斯大林及其主义》一文,向读者透露了来自俄罗斯的最新信息。该文主要从如何看待镇压、关于集体主义、斯大林主义是革命的纯洁主义等方面,反映了俄罗斯各界对这些问题的当代理解。同时,文章也汇总了俄罗斯民众重新肯定斯大林历史功绩的各个方面,即建立了一个全新的政治体制,实行了加速现代化的政策,实现了工业现代化和农业集体化,领导卫国战争获得胜利,战后及时快速地打造了苏联的国家防御体系,迅速恢复了国民经济和科技的发展等。《苏维埃俄罗斯报》以“他的时代还会再来”为序,连续发表《再次占主导地位的思想》、《代表人民意志的领袖》、《希望与痛苦并存于心》、《沉重的责难》等文章,纪念他们笔下的伟人;《真理报》发表了回忆文章《斯大林没有死而是隐藏在某处》;《共青团真理报》以介绍新著《斯大林之后的俄罗斯》等方式予以纪念。《自由思想》杂志还以“斯大林于当代社会的作用”为主题,召开了具有时代性特征的圆桌会议,近百位历史学家、社会学家和政治学家参加了对这位备受争议、影响深远、极其复杂、矛盾多面历史人物的研讨。会议认为,重新认识这些问题不仅对俄罗斯,而且对世界社会主义运动都具有重要意义。

今年我国翻译出版了两本斯大林传记,一本是华文出版社出版的、由英国著名俄苏史专家、牛津大学历史学教授R.谢伟思(Robert Service)撰写的《斯大林传》,另一本部头更大的是上海人民出版社推出的、由俄国作家斯维亚托斯拉夫·雷巴斯(Святослав Рыбас)、叶卡捷琳娜·雷巴斯(Екатерина Рыбас)父女合作的《斯大林传:命运与战略》。华东师范大学周尚文教授的《千百人眼中有千百个斯大林——俄罗斯历史学家雷巴斯父女笔下的“社会主义教父”》一文,从一个坚强的革命者,骨子里沉淀着东正教的基因;强国梦,他成了苏联时代的伊凡雷帝和彼得大帝;俄罗斯农村的“第三次革命”;对自己人“大清洗”,是罪行还是失误;纵横捭阖,驰骋在战争和外交的舞台;孤独者的身影,家庭和私人生活中的斯大林等角度,对传记内容作了梗概。文章认为,这是一本摆脱了其他常见的脸谱化述评方式的传记,以俄罗斯历史文化的底色和时代变迁的高度,从价值中立和理性的独特视野阐述和评价了斯大林的一生。

需要引起注意的是,斯维亚托斯拉夫·雷巴斯在写这本传记时反复强调:“斯大林不仅仅是斯大林的个人现象。俄罗斯作为一个世界现象,它在千年之中经历了数次大的劫难,但还是能够站立起来。俄罗斯若是否定斯大林及其残酷的合理性,就是不愿意了解他之所以会出现的环境,并且为此已经付出了代价。斯大林对于国家是一个统一经济体和一种地缘政治现象的认知,在后苏联时期所出现的众多问题的解决中都表现了出来。”普京总统在俄罗斯国家电视台回答网民有关肯定还是否定斯大林的问题时说,“正是在斯大林的领导下苏联才取得了伟大的卫国战争的胜利,这一胜利在很大程度上与他的名字相关联。忽视这一事实是愚蠢的”,“正面的东西无疑是存在的,然而花了难以接受的代价,尤其是存在过镇压,这是事实。我们的数以百万计的同胞遭到镇压。这种管理国家、取得成就的方法是我们不能接受的,不能这样做。毫无疑问,在这一时期我们遇到的是不简单的问题,不仅是个人崇拜,而是反对自己人民的大规模罪行,这也是事实。关于此事我们也不应当忘记。”一份民意调查显示,将近有1/3的人认为“凭伟大的卫国战争的胜利可以原谅斯大林的一切”,将近一半的俄罗斯人对斯大林主要持正面评价。

至于对“斯大林模式”的评估,俄罗斯方面又有新的信息。《商业在线》权威性地刊登了俄罗斯科学院经济学通讯院士、国立莫斯科国际关系学院国际金融学教授В.卡塔索诺夫的《我们可以并必须重回斯大林经济模式》一文,呼吁俄罗斯不仅能够而且必须回到“斯大林经济模式”!该文分析比较了苏联时期的4种经济体,即列宁-托洛茨基“战时共产主义经济体”、布哈林-戈尔巴乔夫“市场经济体”、赫鲁晓夫-勃列日涅夫-安德罗波夫-契尔年科“停滞的经济体”和“斯大林式经济体”,认为斯大林时期的经济或可冠名为“斯大林的经济奇迹”,他创建了有别于西方“市场经济”的新经济模式,最大程度上提高了苏联人的劳动积极性,从而保证了苏联能够战胜资本主义世界,而“市场经济”已将俄罗斯逼上了绝路。

虽然早在20多年前,“苏联模式”已随苏联的崩溃退出了历史舞台,但是对它的分析评价始终莫衷一是。近年来,我国学界有人将对“斯大林”的评价与对“斯大林模式”的评价混淆起来,将《一论》《再论》中对“斯大林问题”的评价原则,当成了对“苏联模式”的评价原则来运用,从而使“苏联模式”变成包括苏联社会主义“基本制度”在内的、“褒义和神圣”得碰不得的东西,更谈不上对其进行改革了。中联部肖枫研究员在《应坚持邓小平对“苏联模式”的科学定位》专访中,就相关的“理论混乱”作了梳理。他指出,所谓“苏联模式”就是列宁逝世后斯大林在社会主义建设中形成的“高度集中的政治经济体制”,通俗地说也就是斯大林“搞社会主义的那种搞法”。如果从结构上看,苏联模式是苏联在社会主义“基本制度”确立以后,所选择的搞社会主义的一种“具体体制”,它与基本制度一起共同构成整个苏联社会主义制度。他认为,必须坚持邓小平对“苏联模式”的科学定位,把社会主义的“基本制度”与“具体体制”区别开来,不能因体制出了问题而否定制度本身,也不能为坚持制度而拒不改革具体体制。

苏联解体20 多年来,我国学术界对苏联解体原因进行了大量研究,对这个问题学界争论激烈,社会上众说纷纭。那么,俄罗斯学术界怎样看待这个问题,作为当事国和身历事件的当事人,对自己国家的这件翻天覆地的大事又是怎样评说的?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历史研究所马龙闪研究员的《苏联“体制模式”是其瓦解的根本性因素——俄罗斯学界对苏联解体的9种解说》一文,介绍了俄罗斯史学权威刊物《俄罗斯史》主编А.Н.梅杜舍夫斯基教授的主要观点及其分析。他综合俄罗斯学术界、舆论界关于苏联解体、苏共瓦解的解释,总共提出了帝国论、民族主义理论、民族-人口理论、社会经济理论、现代化危机理论、阴谋论、综合论、体制模式论和意识形态权力利益三垄断论等9种理论观点。在他看来,苏联不是被居心叵测的人搞垮的,而是由于人们认识到它的结构模式的反常规性和无效能性而瓦解的;这种模式从一开始就是建立苏联的基础。它经受不住时间的考验,就像一栋房屋,是匆忙草率搭建起来的,它的整体结构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失去任何支撑能力。在全球化的背景下,精英们不懂得如何构建政治体制的真正机制,不懂得掌握制度性参数,不懂得如何稳步而有计划地推进改革。这样一来,由于离心倾向超过向心倾向,这种体制的解体便成为不可避免。从А.Н.梅杜舍夫斯基的结论看,几乎把苏联解体瓦解原因的所有因素归结于“体制模式说”,这也从另外一个角度印证了上述肖枫研究员关于“不能为坚持制度而拒不改革具体体制”的忠告。可见,俄罗斯学者关于苏联瓦解的“体制模式说”与我国学界主流观点不谋而合,只是我们提出的时间要比这位俄罗斯学者早得多。

七、关注各派社会主义思潮的最新动态

近年来我国理论界出版了《驳民主社会主义救国论》、《民主社会主义评析》和《怎样认识民主社会主义》等书籍,仍把资本主义世界的各国社会党视为代表资产阶级和破坏工人革命运动的假社会主义、真资本主义的政党。中国人民大学高放教授认为,这对不了解历史真相和现实真情的读者将是一种有害的误导,遂发表长篇论文《社会党是代表部分工人的社会主义政党——对上百年世界社会主义历史的简要考察》予以澄清。文中运用大量准确史实,无可辩驳地证明:1918年以后世界范围内出现的共产党与社会党,起源于19世纪后半叶形成的各国社会民主党或社会党,它们本是社民党内的左右两派,是同祖、同根、同义、同党;从1918年起各国社民党内左派才分立出来创建共产党,从此共产党与社会党兵分两路,分道扬镳,各自代表革命工人和只想逐步改良工人的要求,在20-30年代彼此势不两立,结果两败俱伤;二战后东欧6国刚走上社会主义道路之时,共产党与社会党实现两党合并,说明社会党确实是代表部分工人的社会主义政党,合并有利于实现工人阶级的统一;1989-1991年东欧8国发生剧变时,执政的共产党都不约而同地在剧变前后把共产党改变为社会党,从原本急于求成、过度集权的苏联模式社会主义改变为在议会民主条件下重新探索和平改良逐步渐进的社会主义新路。该文指出,如果根本否认社会党是代表一部分工人的、走和平改良道路的社会主义政党,如果仍然视之为代表资产阶级的资本主义政党,那是不切实际的,还会妨碍世界社会主义发展,实在很有必要加以辨析,以正视听。

就拿1889 年成立的老牌瑞典社会民主党来说,它很早就主张以改良主义作为政治工具,反对暴力革命,但其在许多领域进行的变革都是革命性的,通过不断的改革以实现整个社会的变革。这一基本主张虽说与共产主义政党有原则区别,但在2013年新党纲中得到了维护。瑞典哥德堡大学政治学教授J.赫佛施(Jonas Hinnfors)在刊发的《一份谨慎务实的新党纲——对社会民主党2013年党纲的述评》一文中指出,2013年党纲的最大特点是把党的意识形态的总体目标与具体政策相融合,通过福利国家建设,党在自由、民主和消除阶级差别等方面已经实现了马克思主义和民主社会主义提出的许多激进目标,这是该党对马克思主义的务实主义的新发展。新党纲为之作出三个战略性选择:首先,该党很久之前就决定与正在增长的中产阶级结成联盟,这种跨越阶级的行动将保证选票的来源,而且社民党虽仍扎根于工人运动,但开始把自己看做是属于所有人的党,纲领中“工人运动”这个词也明显减少;其次,新党纲把政策重点更多地放在福利国家上,而较少地谈论民主社会主义,说明党的福利国家的战略地位得到了提升,并把它作为应对未来问题的主要工具;再次,继续了其自1975年开始的政策变化与务实性调整,把高效运转的市场经济作为党的一个目标,同时创造性地提出“把纯粹的资本主义与市场经济相分离”的理论设计,反对资本主义破坏市场的一面。应该看到,瑞典社民党人从不认可在其面前有什么最终目标,而只存在新的变革的需要。

当然,从总体上看,近几年来各国社会党尤其是西方社会党依然延续21世纪初以来的困难与低迷,目前在全球不到50个国家执政参政,多数党面临执政理念、方针政策、发展模式以及争取基本支持群体等多方面的严峻挑战。重庆邮电大学代金平和中央对外联络部唐海军的《社会党复兴面临体制障碍和结构性危机——对当今各国社会党新的变化与困境的探析》一文,为我们传递了这方面的信息。该文指出,国际金融危机以来,西方国家许多社会党政权旁落,只有少数党继续和重新执政;亚非拉国家社会党在政坛表现喜忧参半,但获取政权的成员长期居少数;社会党大家庭依然活跃于国际舞台,但力度较前减弱,作用与影响有所下降。在作者看来,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主要在于,冷战后社会党倡导的有关公平正义、平等互助、福利国家、维护世界和平、实现可持续发展等理念和主张,都不同程度地被保守党、自由党、绿党乃至极端党吸收和采纳,这使得社会党的身份特征和传统优势日渐模糊和淡化,而目前又未能提出吸引公众眼球的新理念、新政策,这无疑导致社会党人的政治施展空间趋于狭小。该文认为,在当前整体不利的内外形势和环境下,尽管不少社会党也在加紧探索和调整,但要全面摆脱战略困境、实现复兴还面临许多体制障碍和结构性危机,短期重振难度很大。

关于东欧的社会政治思潮,今年刊发北京大学孔寒冰教授的《在东西方大国厮杀和博弈中求生存——谈东欧的前生与今世》一文,指出,历史上东欧一直是大国争夺和较量、大国文明冲突和对抗的牺牲品,甚至东欧近代民族国家的“出生证”也由东西方大国签署。在现代,东欧国家的命运仍旧由美英苏等大国操纵,无论是冷战时期受制于苏联,还是如今“返回欧洲”,起主要作用的还是大国势力的此消彼长以及原本就没有彻底消失的“西欧基因”。该文认为,东欧的独特之处在于地区的向心力比较差,社会发展主要受控于外部势力。由于东欧地区的民族繁多、分布比较复杂,加上东欧民族受不同文明的牵扯,致使东欧的民族和国家长期摇摆和挣扎在西欧文明、俄罗斯文明和伊斯兰文明之间,在东西方大国厮杀和博弈中求生存,而冲破苏联模式、摆脱苏联的控制和要求独立自主,就成了苏东剧变后东欧社会发展的一条主线。可以看到,在漫长的历史发展过程中,东欧既没有被彻底征服,也没有完全独立。东欧的前生与今世如此,未来又将会怎样?这是一个非常值得进一步研究的课题。

在中东欧国家转型20多年过程中,还出现了一股“欧洲怀疑主义”的政治思潮,即怀疑和拒绝欧洲一体化的“疑欧主义”。这就再一次证明了这块多民族的土地经常摇摆于东西方文明之间的定律。北京大学项佐涛、陈参的《欧洲化进程中的一股“逆流”——中东欧国家转型中出现“欧洲怀疑主义”政治思潮》一文,试图对这股思潮作一分析。该文指出,“欧洲怀疑主义”主要分布在共产主义、民粹主义和民族主义三类政党之中,从根源上说,这与意识形态因素、民族主义因素和民众对转型现状的不满有关。该文认为,“欧洲怀疑主义”不单纯是国际关系领域中的一种“疑欧”思潮,而是与中东欧国家的历史和现状紧密联系在一起,反映的是民众和精英对于东欧政治乃至整个社会发展现状的“另类”审视,从而成了分析中东欧国家政治转型缺陷的一个切入点。

这些年,生态社会主义思潮席卷欧洲各国,但人们更关心的是这股思潮的新生代及其理论要义。福建师范大学蔡华杰博士的《生态社会主义的全球视野与国际向度——欧洲新一代领军人物D.沃尔的生态社会主义思想述评》一文,对英国“绿色左翼”主要理论家和活动家D.沃尔的思想作了探究。该文认为,D.沃尔的生态社会主义思想一方面展现了现实世界中资本主义面对气候变化所采取的“绿化处方”的全球性失效,证明没有资本主义体系的消解,生态危机就无法克服;另一方面指出生态社会主义是正在出现的资本主义替代物,它将社会主义与生态学结合起来,强调不挑战资本主义生态问题就无法解决,不尊重自然社会主义就毫无意义,并展现了生态社会主义的基本轮廓,即实行生产资料共同所有;把国家和跨国层次的计划与合作同真正的民主结合起来;以关爱为基础;实现无核化;废除社会的不平等。同时文章指出,D.沃尔的思想主旨在于阐明生态社会主义不是不可实现的乌托邦,而是正在出现的替代物,从而启发更多的人为之展开行动。然而,无论是在发达资本主义国家还是在发展中国家,带有生态社会主义要素的“星星之火”能否扩展成燎原之势,人们将拭目以待。

八、世界政党政治的基本走向

20世纪70年代后,西方国家的政党政治一度陷入危机。随着公民社会与国家关系的变化、政党竞争的加剧、选民对政党期待的提高,为能继续利用国家资源保障自身生存,西方国家的政党开始联合起来,逐渐由社会向国家靠拢,直至与国家权力结合而形成“卡特尔化”政党联盟,从而对西方政党政治带来了很大的挑战。北京大学张飞雪的《“卡特尔化”政党形态重新回归公民社会——值得关注的西方政党政治走向》一文,提醒我们关注西方政党政治的最新走向。该文指出,在经历了“卡特尔化”政党形态之后,西方国家的政党又重新找回了原来的角色,开始重新修正政党与公民社会的关系,加强了与公民社会的沟通、对话与合作,党的行为取向逐渐从意识形态向具体议题转变,在选举民主的运作方式上引入了公民社会的参与民主因素,通过“公民社会化”重新增加了组织活力,从而找回了原来的社会基础和生存空间,扭转了其与国家权力相混淆的倾向,使公民社会与政党之间的关系达到了一种新的平衡,焕发了新的活力。该文认为,“卡特尔化”政党形态重新回归公民社会,说明宪政体制具有较强的内部调适能力,使民主能够在这个框架内不断地向纵深发展。

在欧洲政党中,德国社会民主党是欧洲最古老的政党之一,它见证了19世纪后半叶以来全部工人运动的发展历程。从建党之初的反抗资产阶级统治和独裁、反对经济剥削和政治压迫,到二战期间的反对纳粹主义和军国主义,一直到今天的反对新自由主义,该党始终致力于争取更多的和平与自由、更多的公正与民主。中央编译局张文红研究员的《永不停息的改革者——德国社民党的历史成就与现实挑战》一文,对德国社民党在其150多年的历史发展中,作为反抗者、解放者和改革者的斗争经历作了系统的阐述,在回顾德国社民党辉煌历史成就的同时,也关注其所面临的现实困境和挑战。该文认为,德国社民党之所以能够发展至今,一个重要的原因在于它并非一个简单的利益集团政党,而是能够不断进行自我革新以适应时代发展的新要求。在新的历史时期,为了应对社会阶级结构的新变化和党自身的生存与发展,该党不断调整自己的依靠力量,完成了从无产阶级到“新中间”道路的转变,目前面临着自身定位和身份认同危机、方向危机、党员老龄化及领袖危机等多重挑战。如何应对这些挑战,决定着德国社民党的未来发展方向。

俄罗斯第一大党“统一俄罗斯党”是由“团结党”、“祖国”运动和“全俄罗斯”运动等组织合并而成,党内一直存在不同思想倾向,曾经形成“社会保守主义”、“国家爱国主义”和“自由保守主义”三个政治俱乐部。从2012年起,党内形成了“社会平台”(социальная платформа)、“爱国主义平台”(патриотическая платформа)和“自由主义平台”(либеральная платформа)等三个政治平台,代表了左、中、右三种不同倾向。它们在遵守党的纲领和章程、拥护普京路线的前提下,在党内扮演了展开讨论的平台、联系不同社会群体的桥梁、立法倡议的推动者、选举活动的参加者等角色,通过辩论进行沟通,从而找到解决各种复杂问题的办法,在党的决策过程和政治活动中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该党搭建这些平台,还在于加强党内各派力量之间的团结,形成有效的互动机制,扩大党的社会基础和影响力。中央编译局李兴耕研究员的《统一俄罗斯党内建立代表不同政治诉求的平台——剖解三个政治平台的演变过程、政策主张和具体职能》一文,对这些平台的演变过程、政策主张和具体职能进行了介绍和评述。

进入新世纪后,欧洲激进左翼力量有所恢复,尤其是金融危机以来表现活跃,但由于其本身构成复杂、在现实政治生活中的影响力不等,表现出力量分散和运动起伏的特点。中央编译局林德山研究员的《欧洲激进左翼政党行动和诉求的多样性——对其基本力量构成、意识形态分布、社会支持结构的分析》一文,着重从政治意识形态分布、社会支持结构以及影响其发展的重要问题等角度,分析了欧洲激进左翼政治上不确定性的深层原因。该文指出,欧洲激进左翼力量意识形态的构成体现出多样性的特点,包括了共产主义、形形色色的社会主义以及新激进主义思潮;一些激进左翼政党的社会支持结构也在经历从传统产业工人到新激进主义力量的转变;激进左翼力量之间在对待资本主义问题上的不同态度、党内纷争、对左翼联合的态度不一以及在欧盟问题上的立场分歧,限制了其作为一个整体发挥政治作用,同时也意味着其发展的不确定性。

世界共产党和工人党的情况也不稳定,各党之间已经出现了公开的裂痕,这从去年底在葡萄牙首都里斯本举行的第15届共产党和工人党国际会议没有发表《共同声明》可以推测,反映了与会各党之间的严重分歧。华中师范大学聂运麟和余维海的《世界共产党和工人党内部出现重大分歧——第15届共产党和工人党国际会议〈共同声明〉胎死腹中》一文,对这次会议作了报道。从该国际会议的历史发展来看,分歧由来已久,且涉及领域非常广泛,如关于帝国主义的概念、资本主义经济危机的根源和本质、社会联盟、对“新兴”国家的立场、资本主义框架内的改革、资本主义国家间的矛盾及其联盟、革命或改革、反对机会主义、与其他社会力量进行的政治联盟、“社会主义模式”等问题。分歧主要集中在三个方面,即有关资本主义的理论与策略、有关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的理论与策略、有关各国共产党之间以及共产党和其他左翼政党之间相互关系的理论与策略。这种分歧的根源,在于各国共产党、工人党所处的经济、政治、社会环境和历史文化传统的差异。该文认为,只要坚持共产党和工人党国际会议多边交流平台的性质,坚持党际关系的4项基本原则,坚持实践是检验各国党的理论与策略的唯一标准,不搞无谓的争论和辩论,就能够保证国际会议长期、健康地发展,推动新型党际关系的进一步构建和完善,维护世界社会主义运动团结与合作的大局,进而推动世界社会主义运动在低潮中走向复兴。

经过近40年“向制度内进军”之后的欧洲绿党,已经从当初的新政治党,逐渐演进成为现行政治体制中颇具影响而稳定的组成部分。值得注意的是,绿党所代表的“绿色政治”变革潜能是否已然耗尽? 参与现实政治、特别是全国性政府对绿党的发展究竟会产生怎样的影响? 绿党是否在固守已经过时的价值观抑或背叛了自己的独特价值追求? 上述这些问题已成为最近10年欧美学者关于绿党政治研究的主要议题。北京大学郇庆治教授和王聪聪博士的《“绿色政治”变革潜能是否已然耗尽?——近10年来西方绿党政治研究述评》一文,对欧美学者就绿党对主流政党的影响、选民构成、战略调整、组织转型和政治前景等议题的研究作了系统的点评。该文认为,作为绿党政治核心的“4个向度”即生态可持续性、基层民主、社会正义与非暴力是否以及在何种程度上依然为绿党所坚守?绿色议题究竟如何改变了政党竞争的政治生态?绿党所倡导的绿色政治是否依然具有政治竞争力? 对于这些问题学者们显然有着并不相同的解读。而绿党面临的最大挑战在于“绿色政治”潜能已大部分耗尽,在这种背景下,绿党需要全面重塑其绿色事业与认同。

“北欧模式”的缔造者瑞典社会民主党在2006年大选中失利,时隔8年之后,最近它再度赢得选民信赖,以31.3%的支持率稳居第一大党位置。但这一胜利对社会民主党来说并不意味着可以欢呼雀跃,因为它一手缔造的“北欧模式”正面临不确定的未来。在此次瑞典议会选举中,“北欧模式”成为大选的争论焦点,瑞典民众希望社会民主党能够修复这一模式业已存在的“裂缝”。至于该模式究竟是否可持续,今后将何去何从,都成了人们格外关注的话题。和苗、付一鸣刊发的《如何重塑“从摇篮到坟墓”的北欧模式——瑞典社会民主党胜选后的思考》一文指出,目前困扰瑞典等北欧国家回到“童话国度”的原因主要有两个方面:一是“高税收+高福利”的“北欧模式”一直伴随着争议,高福利如何保证社会的效率?高税收又如何保证企业的活力?而高额的福利开销一直是这些国家难以摆脱的沉重包袱;二是面对外来移民的涌入,如何妥善处理好移民问题与国民福利之间的矛盾,将是决定瑞典福利国家模式走向的关键。

九、社会主义思想史新探

1.“马克思主义”术语起源略考

自19世纪40年代诞生以来,马克思主义从一个游荡在欧洲的“共产主义幽灵”,发展成为以无产阶级和全人类解放为最终目标的科学理论体系。其间,“马克思主义”术语的起源和变化也经历了曲折的过程。淮北师范大学孙宜晓博士、郝文清教授的《“有一点可以肯定,我不是马克思主义者”——“马克思主义”术语起源略考》一文,对这段思想史的演变作了探源与考证。该文指出,起初,由于使用这一概念的是反马克思主义的派别和工人运动内部的宗派主义,使“马克思主义”成为一个具有贬义内涵的称谓。1890年8-9月间,恩格斯针对B.马隆在法国打着“马克思主义”旗号抛售陈词滥调,在接连发出的3封通信中都转述了马克思的原话:“有一点可以肯定,我不是马克思主义者。”可见,在当时的历史语境中,“马克思主义”一词遭到了马克思和恩格斯的否定,其本意并不是否定自己所创造的理论,只是不承认那些对他的理论进行歪曲的机会主义、教条主义和宗派主义。随着马克思主义逐渐战胜各种错误思潮并在国际工人运动中取得领导地位,恩格斯对这一术语的态度开始发生变化,逐渐认同和接受了用“马克思主义”指称马克思和他共同创立的理论。从此,笼罩在“马克思主义”术语上的贬义性质渐渐消失,而成为一个正面的术语。K.考茨基为从正面意义上来使用“马克思主义”这一术语,也作出了很大的努力。列宁还对马克思主义理论进行了广泛的宣传和介绍,使得“马克思主义”这一称谓广为人知。

2.马克思与M.巴枯宁的理论之争远未结案

在革命浪潮风起云涌的19世纪,几乎在同一时间、同一个圈子内诞生了马克思主义和现代无政府主义,思想史上一场论战即在马克思与M.巴枯宁之间进行。它们并蒂而出却不共戴天,拥有共同的敌人却彼此仇视,被讥为乌托邦却向同一战壕的盟友投掷了比敌人更猛烈的炮弹。马克思与M.巴枯宁是现代政治学谱系中最具亲缘性的盟友,却始终保持着针锋相对的争吵,他们之间的权争在1872年第一国际海牙大会上告一段落,而纠纷却还没有解决。中山大学林钊在《无政府主义还是历史唯物主义——马克思与M.巴枯宁之争远未结案》一文中,试图再次严肃审视这场远未结案的争论。该文围绕社会主义是否需要国家、革命的领导者是工人阶级还是农民、自由是人的自然禀赋还是社会历史的结果等三个问题展开辨析和讨论。该文认为,决定他们必然分道扬镳的不是国际内部的权争,而是社会主义运动中历史唯物主义与无政府主义的理论冲突。文中罗列当今马克思主义者身上的“M.巴枯宁因素”,也不是要替M.巴枯宁“翻案”,而是要重申马克思与M.巴枯宁相争并非国际共运中一次简单的政治事件,而是涉及诸多重大理论问题的思想事件。这场争论远未“结案”,而亟待研究者重新进入。

3.梁赞诺夫在E.伯恩施坦家的书架上找到了支离残缺的《德意志意识形态》手稿

《德意志意识形态》是马克思恩格斯在19世纪40年代中期共同完成的一部巨著,由于种种原因,这部手稿在几经流离迁徙之后已变得支离残缺、完整不再。由于这部手稿对于解决许多重大的理论问题具有重要价值,书中也批判了自G.黑格尔之后的一切哲学与“真正的社会主义”在生活中的所有表现,因此人们都在寻找这本书的下落。1923年夏,被列宁任命为莫斯科马克思恩格斯研究院首任院长的梁赞诺夫来到柏林,着手在社会民主党档案馆以及E.伯恩施坦家中搜集两位导师的遗稿。当他细心整理《德意志意识形态》各部分手稿时,却唯独不见关于B.鲍威尔的第2章,在他的一再追问下,E.伯恩施坦才解释说,这些手稿在1900年给了F.梅林,但是F.梅林一直没有归还。后来经过多方打听了解,最终在社会民主党档案馆中找到了这份手稿,最后一页上还有恩格斯写的几个字:“II.B.鲍威尔,1845-1846”。此后,他通过不懈的努力,使这份尘封数十年的手稿重见天日,不仅最大程度地再现了《德意志意识形态》中L.费尔巴哈章的原貌,成了它的首版奠基人,而且也是《德意志意识形态》的版本奠基人。中国人民大学赵玉兰博士的《梁赞诺夫:《德意志意识形态》手稿的发掘者——在E.伯恩施坦家的书架上找到了支离残缺的手稿》一文,对这部手稿的产生史作了详细的考证,并就梁赞诺夫如何编排这部手稿,如何使之更符合马克思恩格斯的原初思想作了全面的梳理。

4.关于俄国革命道路论争的重要文献:П.Н.特卡乔夫《致F.恩格斯先生的公开信》中译文首次发表

恩格斯的《流亡者文献》与П.Н.特卡乔夫的《致F.恩格斯先生的公开信》是他们关于俄国革命道路论争的重要文献,但是长期以来学界并未探究这些文献的写作缘由,这封具有重要研究意义的《公开信》也始终没有中译文。据中央编译局博士后张静的调查,П.Н.特卡乔夫的公开信最初发表在1874年苏黎世的《哨兵报》上。十月革命后,苏联历史学家科兹明(Б.Козьмин)开始收集整理П.Н.特卡乔夫的文章和著作,1932-1937年编辑出版了6卷本的《П.Н.特卡乔夫社会政治文集》,现收藏在俄罗斯国家图书馆,文集收录了这封公开信。苏联解体后,俄罗斯历史学家卢德尼茨卡娅(Е.Л. Рудницкая)出版了研究П.Н.特卡乔夫的专著《俄国布朗基主义:П.Н.特卡乔夫》,1997年在她出版的文献汇编《19世纪俄国革命激进主义》中,也收录了这封公开信。为使我国学界能够进一步了解恩格斯与П.Н.特卡乔夫的这场论战,填补社会主义思想史上的这一空白,张静特将这封公开信译成中文发表。

П.Н.特卡乔夫(П.Н.Ткачёв)是19世纪70年代俄国革命民粹派的代表之一,他的特卡乔夫主义与巴枯宁主义、拉甫罗夫主义一起构成了俄国革命民粹主义的三大派别。1874-1875年,恩格斯在《人民国家报》上陆续发表5篇文章,其中3篇是关于俄国流亡者和俄国革命的。在恩格斯眼里,П.Н.特卡乔夫只是“一个幼稚的、极不成熟的中学生”,但是П.Н.特卡乔夫却不能接受这种蔑视,1874年他在苏黎世《哨兵报》发表了《致F.恩格斯先生的公开信》。在信中,П.Н.特卡乔夫首先批评恩格斯不了解俄国,接着详细阐述了俄国的社会政治条件与西欧相比的特殊性:俄国人民大多是文盲,但却是“本能的共产主义者”;俄国人民长期被奴役,但却是本能的革命者;俄国知识分子的革命政党虽然人数不多,但却具有坚定的社会主义理想。因此,他相信社会革命在俄国即将爆发的可能性,同时阐述了秘密地下活动这条俄国革命的特殊道路。针对П.Н.特卡乔夫的公开信,恩格斯在深入研究俄国1861年改革以后农村公社发展的基础上发表了《论俄国的社会问题》,这篇文章是恩格斯论述俄国社会发展和革命前景问题的重要文献。在该文中,恩格斯批驳了П.Н.特卡乔夫关于俄国可能比西欧更容易实现社会革命的观点,详细论述了社会主义革命的三个必要条件,即无产阶级、资产阶级和充分发展的生产力,指出劳动组合和土地公社所有制在俄国占有优势,并不能说明俄国可以通过它们直接进入社会主义,而只能说明俄国还处于落后的农村社会状态中。1894年,恩格斯在《〈论俄国的社会问题〉跋》一文中,再次反对П.Н.特卡乔夫关于农村公社的观点,这实际上是对他20年前所写的《公开信》的间接回应,但此时П.Н.特卡乔夫已经逝世8年了。

5.俄国社会民主工党孟什维克派最先提出“民主集中制”一词

“民主集中制”的概念究竟何时产生,又在何种意义上使用?对于这一问题,学界依据不同材料,可谓莫衷一是。中国浦东干部学院董德兵的《“民主集中制”概念考——俄国社会民主工党孟什维克派最先提出“民主集中制”一词》一文,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又作了系统的整理和综合,以求明晰这一概念的来龙去脉。该文指出,T.博托莫尔(Tom Bottomoer)在其所著 《马克思主义思想辞典》第2版关于“民主集中制”词条的解释中,认为全德工人联合会领袖J.施韦泽在1868 年10月 7日给马克思的信中,首次使用了“democratic centralization”一词,实际上并未出现过这一表述。与此相反,J.施韦泽的辩解充满的是集中(zentralisieren)、独裁 (Diktatur)等字眼。马克思、恩格斯认为,J.施韦泽提出的全德工人联合会组织原则本意是“进步的、民主的集权制”,实质为“独裁”和“专制”,与无产阶级政治组织的民主集中制原则显然是对立的。还有不少学者认为,“民主集中制”这一概念是19 世纪末20世纪初列宁在创建以及领导俄国社会民主工党的过程中,依据马克思主义政党学说,结合俄国党所处的独特环境以及历史使命提出来的,具体地说是在1905年 12月俄国社会民主工党(布尔什维克)塔墨尔福斯代表会议上首次提出的,并在1906年4月俄国社会民主工党统一代表大会上得到孟什维克认可,成为“一致公认的原则”。然而,根据现有的资料,事实上在塔墨尔福斯代表会议之前的1个月,也即1905年11月6日,俄国社会民主工党(孟什维克)在圣彼得堡召开的全俄代表大会通过的决议中,就明确指出“俄国社会民主工党必须按照民主集中制的原则组织起来”,并且进一步规定了这一原则实施的部分细则。这就比通常指认的塔墨尔福斯代表会议提早了1个月。后来,列宁对于民主集中制的理论和实践作出了重大贡献,至少在政党组织、国家政权、经济管理三个领域拓展了“民主集中制”概念的内涵,并予以制度化规定。

6.一战奠定了20世纪世界社会主义运动革命与改良的基本格局

2014年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100周年。回望20世纪的世界社会主义运动史,这次大战无疑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中国社会科学院邓超助理研究员的《布尔什维主义与社会民主主义的分道扬镳—— 一战奠定了20世纪世界社会主义运动革命与改良的基本格局》一文,对一战前后的世界社会主义运动的态势作了阐发和分析。该文认为,首先,一战使以列宁为首的布尔什维克党看到了世界革命的希望,并抓住稍纵即逝的时机引爆俄国革命,最终导致了十月革命以及人类历史上第一个共产党执政国家的建立;其次,战前西欧社会主义趋向于渐进式改良,而俄国社会主义日益迈向激进革命,一战催化了社会主义运动地区性分化的过程,导致了第二国际的破产;再次,布尔什维主义与社会民主主义在一战后正式分道扬镳,由此奠定了20世纪世界社会主义运动两派长期对峙与冲突的基本格局。

7.法国各界重温J.饶勒斯的共和、人道及其社会主义思想

2014年的7月31日是法国社会主义运动史上最有影响力的领导人之一J.饶勒斯(Jean Jaures)遇刺100周年纪念日,法国各界以“2014J.饶勒斯年”为主题,纷纷缅怀这位法国社会党及其机关报《人道报》(L,Humanité)的创始人,重温他的共和、人道及其社会主义思想。G.库尔茨的《J.饶勒斯:一幅肖像》(Jean Jaurès: A Portrait)、B.柯尔摩的《J.饶勒斯与社会党》(Jaurès et le parti socialiste)、J.迪康热的《J.饶勒斯的〈社会主义史·法国革命〉的接受史》(La réception de l’Histoire socialiste de la Révolution fran,aise de Jaurès)、J.怀特的《J.饶勒斯会怎么做?》(What would Jaurès do?)等文,从不同的角度,重新发现作为真实政治活动家和有血有肉的J.饶勒斯。文章指出,J.饶勒斯博士论文的第一主题就是在I.康德唯心论的自由主义与马克思唯物论的社会主义之间寻找调和性的概念或框架基础,认为宇宙是由那种旨在统一意识和物质的永恒斗争组成的;第二个主题就是将德国社会主义的根源回溯到G.黑格尔、J.费希特和I.康德,乃至M.路德那里,认为法国大革命的绝对个人自由观念必须与德国辩证法综合起来,这样“集体主义”才可能成为实现个人自由的中介。在诸多作者看来,J.饶勒斯一生都在试图调和普遍的道德规范与相互斗争的个人利益、人道主义和现实冲突、共和主义和阶级团结之间的关系,使其在作为一个自由主义者的同时还能作为一个社会主义者。文章认为,对J.饶勒斯来说,社会主义是一种激进的政治改良。在他看来,争取选举权的斗争和赢得议会选举的胜利是至关重要的,社会主义政党所追求的新渐进主义改良意愿是力量增强的标志而非勇气的丧失,对待改良的严肃认真态度并不意味着放弃劳工运动的激进精神,从而超越了左右两派的争论。

8.对列宁原创的“帝国主义论”的历史争论与当代评价

自《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的最高阶段》一书出版以来,列宁的“帝国主义论”在近100年的历史进程中已经成为一种重要的历史理论和政治文化现象,引起国内外学术界广泛而激烈的争论。有人反对过分夸大列宁帝国主义理论的独创性,认为它只是对同时代J.霍布森“帝国主义理论”、R.希法亭“金融资本”理论、R.卢森堡“资本积累”思想以及K.考茨基“超帝国主义论”的简单梳理和归纳,进而在资本主义理论研究、古典帝国主义理论群和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中否定列宁帝国主义理论独特的原创性。对此,深圳大学姜安教授不敢苟同。他在《列宁原创的帝国主义理论没有过时——对“帝国主义论”的历史争论与当代评价》一文中指出,国内外学术界的争论主要聚焦于三个问题:一是在资本主义向帝国主义历史转型中产生的古典帝国主义理论群里,列宁帝国主义论是否具有独特的理论原创性特质?二是基于建构原则和历史发展逻辑,列宁帝国主义论在学理意义和实践层面是否具有思想价值的正当性和历史贡献力?三是基于辩证视角和当代反思维度,列宁帝国主义论是否存在重大理论漏洞和时代局限?该文认为,列宁基于资本主义从自由竞争向垄断过渡,着重对资本主义最根本的经济运动变化事实进行实证分析,并在古典帝国主义理论家提供的诸多经济元素中,特别是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运动机理上,剥离出了帝国主义阶段经济形态的具有“本体意义”的规定性,将垄断作为理解和解释帝国主义现象的理论基石和思想原点,以垄断为帝国主义本质属性的价值界定,展开对帝国主义理论大厦的本体建构。可以说,在学术力和思想力上还没有人超越列宁。同时,文章指出,由于现代帝国主义运动的几次历史性蜕变并没有改变其内在的垄断性质,由此导致的根本性矛盾和冲突并没有消失,因而列宁以垄断为理论主轴的帝国主义基本原理并没有过时。

9.科学与民主、激进与保守、革命与改良:两种社会主义传统及其历史误区

在世界社会主义史上,始终存在着科学与民主、激进与保守、革命与改良这两大传统。社会主义的科学或革命传统秉承了现代启蒙的理性精神,将历史、社会和政治问题视为人类的知识和科学可以给予解答或解决的对象,因而形成了根深蒂固的科学传统,并为共产主义的革命和社会改造运动所继承;社会主义的民主或改良传统将自由和人类的自我解放理想从共产主义的语境中剥离出来,并将之兑现为以市场和民主为实证基础的一系列经济、社会和政治权利,这一传统为修正主义所开启。上海社会科学院陈祥勤副研究员的《“科学与革命”还是“民主与改良”——社会主义两种传统的历史误区》一文,揭示了社会主义这两种传统存在的历史性误区:前者有着难以抹去的乌托邦痕迹,以及对于政治或人的政治本性的根本遮蔽;后者将社会主义对资本主义问题的解决、克服或超越稀释为单纯的市场或民主问题,因而清除了社会主义的科学内涵。该文认为,社会主义倘若要作为一项有意义的人类事业,就应当既秉承正视人的政治本性的民主传统,又秉承有效回答或解答资本主义问题的科学传统。

10.《斯大林全集》俄文版第16卷记载了1945-1952年间斯大林对苏联时局的解答与思考

1946年,联共(布)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研究院着手编辑16卷本的《斯大林全集》,前13卷顺利问世后斯大林逝世,于是赫鲁晓夫下令终止出版,并销毁了已制好版的其他几卷。根据第1卷《出版说明》里的预告,第14卷为1934-1940年的著作,第 15卷为《联共(布)党史简明教程》,第16卷则为卫国战争期间的著作,2011年由莫斯科ИТРК出版社出版。

《斯大林全集》俄文版第16卷涵盖的历史阶段非常重要,从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到斯大林去世,是斯大林全面领导苏联建设、积极推动国际政治经济格局变化的重要时期,内容主要可分三类:一是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两个阵营的关系;二是社会主义阵营内部的关系;三是苏联内部问题。新版增补了一些标注“机密”、“秘密”的文件,多数来源于解密后的苏联档案,对我们进一步了解斯大林、了解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发展史,尤其毛泽东和斯大林的交往、中苏早期关系有重要的史料价值。中国社会科学院欧阳向英副研究员的《1945-1952年间斯大林对苏联时局的解答与思考——《斯大林全集》俄文版第16卷增补版内容简介》一文,专门对此作了介绍。根据该文透露的信息,第16卷还收录了不少私密文件,并谈到了在联合国安理会框架内解决朝鲜问题、民主德国的建立和苏芬友好合作互助条约等问题,也在各种各样的访谈和问答中谈到了与德国、日本、美国、英国、意大利等国的关系问题,对我们了解当时的国际形势以及两个阵营斗争的过程、矛盾的尖锐性和复杂性是不可多得的材料。譬如,从中我们可以看到1947年前后斯大林对国共态度的摇摆,他在年初还与蒋介石保持着友好的联系,而在年底却通过苏联国防部总情报局库兹涅佐夫上校与苏联派驻中共中央政治局总部的少校医生杰列宾(А.Я.奥尔洛夫),积极促成1948年毛泽东访苏,并表示将提供一切可能的帮助,包括派出一架飞机去接应毛泽东。由于国内战争和国际形势等多种原因,毛泽东访苏直到1949年底才成行,而全集中多封电报都在讨论毛泽东访苏的时间和计划等问题。

11.意大利新左翼思潮“工人主义运动”理论代表A.内格里对当代资本主义的研究和对工人主体性的新阐发

意大利新左翼思潮“工人主义运动”(Operaismo,英译为Workerism)是意大利马克思主义发展史上一个重要的流派,它以自下而上的工人主义视角,对当代资本主义社会提出了一系列替代性的分析,其理论代表A.内格里(Antonio Negri) 把工人主义的视角和后结构主义结合起来,更加注重对当代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中出现的新变化及其对工人主体性影响的分析,因而也被称为“后工人主义”。中央编译局黄晓武的《突出革命主体性的“意大利工人主义运动” ——A.内格里与新左翼思潮述评》一文,对这一思潮作了评述。该文认为,A.内格里是从马克思的剩余劳动和必要劳动的区分中发展出了他的对抗性理论,并从马克思的一般智力概念中发展出了革命的主体性理论。因此,《1857-1858 年经济学手稿》为A.内格里对当代资本主义社会的新特征——非物质劳动的研究和阐述提供了契机,成为他创新马克思主义的理论源头。该文指出,《1857-1858 年经济学手稿》在这一阶段被重新阐释和研究,与意大利新左翼突破意共的教条主义、寻找新的理论资源有关,它在一定程度上促成了当时马克思主义的复兴。

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学理辩解

历史实践表明,正确认识时代及其条件是现代社会主义变革和发展的历史基石,忽视或脱离马克思主义的时代观,不与时俱进地认识世界历史的时代条件,就不可避免地在战略上陷入“颠覆性的错误”之中。中国人民大学奚广庆教授的《社会主义需要根据时代条件赋予其鲜明特色——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时代条件的几点思考》一文,从历史的高度,强调了时代条件和变动的国情对社会主义民族特色形成的基础性作用。该文指出,中国共产党按照时代要求和中国历史方位进行制度设计和发展战略选择,赋予社会主义以鲜明的中国特色,即确立初级阶段的社会主义及其基本路线,实行改革开放,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和混合所有制经济,发展和完善共产党领导的社会主义基本政治制度和依法治国方略,让一切生产要素和社会活力竞相迸发,财富充分涌流,让发展成果更多更公平惠及全体人民等为基本特征的中国发展道路,这符合当今全球变化的趋势,体现了历史发展的规律性。而断言世界资本主义体系已经岌岌可危、进入了总危机阶段、出现了新的世界革命形势,这种抹煞时代条件的基本事实,固守用现成公式去剪裁历史的僵化思维,将招致社会主义建设的挫折与失败。现代社会主义应当用一种与时俱进的全球性思维,提出新的思想、新的战略,去进行具有新的历史特点的伟大斗争。

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践中,如果说改革开放第一个30年的主要问题是要不要走市场经济的发展道路,那么后30年的主要问题就是在市场经济条件下,要不要走社会主义道路以及如何走的问题。解决这两个问题,不能停留在一般的自然和历史规律上,而必须上升为现代社会的特殊规律,上升为对以资本为主导的经济过程的全新认识。复旦大学孙承叔教授的《市场经济条件下如何走社会主义道路——论马克思主义研究重心的二次转向》一文指出,改革开放以来是从自然观、物质观的本体论、认识论重心转向历史唯物主义,从自然辩证法转向历史辩证法,而今的第二次转向其主要内涵则是把研究重心从一般的历史唯物主义转向马克思的现代史观,即从把握一般的历史规律转向特殊的现代社会的规律,从而也意味着对马克思哲学思想研究重心从早期转向以《资本论》为核心的中晚期。而推动研究重心转移的根本动力则是中国社会的现实,即中国已经走上了以市场经济为基础的发展道路,走上了以人对物的依赖性为特征的第二大社会形态。该文认为,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的区别不是要不要搞市场经济,而是在市场经济条件下以什么作为解决一切社会问题的最高原则,以资为本的是资本主义,以人为本的才是社会主义。这就需要把资本原则限定在经济领域内,防止向政治、社会、道德领域的侵犯;同时也须为人本原则重新定位,使人本原则成为社会和谐的最高指导原则,防止人本原则退化为资本原则。可以说,如何走社会主义道路的本质,在一定意义上是国家制度重建、政治体制改革、永保国家人民性的问题。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与马克思恩格斯所设想的社会主义在特征上存在着明显的差异,从而引起了不少人对我们坚持的道路提出质疑。那么,社会主义在发展中国家诞生与发展的事实有没有违背马克思主义根本原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有没有坚持社会主义本质特征?上海财经大学鲁品越教授的《“资本积累”和“贫困积累”的空间分离——社会主义诞生条件的变化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基本特征》一文,试图对此作出新的解释。该文指出,“资本积累”与“贫困积累”的历史发展,产生了社会主义制度的两大诞生条件:一是使资本积累达到顶点的生产力高度社会化的物质条件,二是无产阶级的贫困积累达到顶点而产生的主体条件。由于资本的全球性扩张,导致资本积累主要集中于中心地带的发达国家,而贫困积累主要集中于边缘地带的发展中国家,由此造成了社会主义诞生两大条件的分离:一方面,由于高福利制度没有把发达国家大多数居民变为受到“死亡威胁的无产者”,因而不具备社会主义革命的主体条件;另一方面,由于发达国家把危机转嫁到发展中国家,相对落后的生产力使这些国家不具备社会主义革命的物质条件。由此造成社会主义诞生两个必要条件的分离,使社会主义成为发展中国家被压迫民族的必然选择,在这种条件下建设社会主义就需要重新探索一条不同于马克思所设想的特殊道路,它所呈现的基本特征也会有别于经典作家所预测的图景。

近年来,就国内外关于中国道路研究的现有成果而言,主要呈现为“经验-模式”、“现状-未来”、“影响-意义”三种基本视角,它们的一个共性就是在研究进路上强调中国道路在“制度手段”上相对于其自身过去以及其他发展道路的异同,而忽略中国道路所为之追求的社会主义“价值目标”。上海社会科学院轩传树副研究员的《重构社会主义解释框架:从制度手段到价值目标——中国道路研究的视角与范式》一文,试图对此问题作一梳理和解读。该文认为,人类发展道路是指以现有社会条件为起点,通过包括制度在内的一系列手段而走向理想目标的过程。这个过程是目标与手段的统一,也是价值与制度的统一。相比较而言,价值、目标相对稳定,而制度、手段相对易变。因此,判断一条道路本质属性的主要依据应该在于前者而非后者。在作者看来,中国道路要想谋求更长远的发展和更大的影响力,就需要论证其自身存在的合法性,就要首先弄清楚“我是谁”,然后明确“将向何处去”以及“对世界意味着什么”。但事实上,我们往往囿于“制度-手段”的思维逻辑和解释框架,而忽视了价值追求才是制度设计的灵魂和国家认同的载体。因此,当前无论对内凝聚共识,还是对外赢得理解和尊重,都需要转换研究范式,重构社会主义解释框架,进而提出普遍化的概念和话语体系。

中国道路有别于西方或其他任何发展模式,这已为世界所公认,但中国道路对于世界历史和人类文明的贡献或影响,还有待人们深入探究与总结。南京政治学院上海校区韦定广教授、邬沈青副教授的《开创大国崛起和民族复兴的新模式——论中国道路的世界历史意义》一文,试图结合近代以来世界历史发展的案例,回答这一值得进一步研究的课题。该文指出,中国道路本质上是一条以社会主义方式实现现代化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道路,其独特的制度条件与任务承载,使之对世界历史进程产生深远意义。具体表现为:重视“中央权威”作用,为解决“非西方”国家现代化难题提供经验与借鉴;坚持和平发展,开创大国崛起和民族复兴新模式;以改革开放重塑社会主义力量与形象,使“民本、和谐、开放、文明”成为社会主义的重要特征;倡导新国际行为准则,为推动人类文明进入“亚太世纪”或“太平洋时代”发挥重大作用等。

十一、社会主义在中国早期传播史上的一幕

社会主义在中国早期传播史上,除了共产主义者外,鲜为人知的还有国民党、社会党以及合作社会主义者上演的一幕。鸦片战争后,面对西方帝国主义的轮番东侵,中国的有识之士开始反思,他们逐渐认识到西方在器物、制度、文化等方面的长处,于是出现了“借西方文明之学术以改良东方之文化”的西学东渐主张。在这个大潮中,马克思主义在中西文化的碰撞中悄然来到中国,这引起了当时寻求解决“中国向何处去”的资产阶级革命派的关注,并将其当作解决中国社会不平等的新学理而予以传播。当时,以孙中山、朱执信、胡汉民、戴季陶等为代表的资产阶级革命派不仅有留日的相似经历,而且有救亡图存和给三民主义寻找依据的共同需要,于是,揭开了“讲马克思主义倒还是国民党在先”的幕布。南京师范大学王刚副教授的《“讲马克思主义倒还是国民党在先”——论资产阶级革命派对马克思主义的选择性传播》一文,对这段历史作了探索性回放。该文指出,面对异常丰富的马克思主义理论,资产阶级革命派进行了各有取舍、各有侧重的选择性传播:孙中山主要选择了科学社会主义、朱执信倾注于阶级斗争学说、胡汉民侧重于唯物史观、戴季陶重点思考了经济学说和劳动问题等。然而,资产阶级革命派传播马克思主义的目的,对马克思主义所做的中国式解读,对马克思主义研究方法上的缺陷以及其阶级本性,尤其是资产阶级的政治立场,使得作为“盗火者”的资产阶级革命派,最终成了马克思主义的反对者。

民国初年,还出现过继清末社会主义探索之后的又一次热潮,这就是江亢虎及其发起的中国社会党的鼓噪。在没有廓清科学社会主义与无政府主义本质区别的情况下,江亢虎试图从中国古代的典籍中发掘现代社会主义的精神和渊源。在无宗教、无国家、无家庭“三无主义”的基础上,他以儒家大同理想为源,吸纳舶来的西方各派社会主义,鼓吹“广义社会主义”,认为社会主义是人类“同具之思想”、“共有之主义”。这种对社会主义的折衷式诠释,虽受到师复等人的诘难,但也不应忽视它在中国早期社会主义传播史上的作用。山东大学鲁法芹、蒋锐的《社会主义之精神中国“古已有之”——民初中国社会党对社会主义的中国文化诠释》一文指出,江亢虎所谓的西方社会主义,就是中国古已有之的“大同之主义”,但这并不是受康有为《大同书》的影响,因为康有为直到1913年才第一次把《大同书》的甲部和乙部发表在《不忍》杂志上。在《社会主义述古绪言》一文中,江亢虎更是杂糅西方社会主义各流派于中国传统文化之中,认为“黄老之学说似托尔斯泰,庄列之学说似布尔东(蒲鲁东)、巴苦宁(巴枯宁),王充之学说似柏拉图,孟、苟、申、韩、商鞅之学说似国家社会主义,杨朱为我似个人无政府主义,墨翟兼爱似共产无政府主义”,进而把舶来之社会主义,在学理上溯源于孔孟的大同之世、在制度上因袭了相传已久的井田制、在风俗上沿袭了古已有之的“内外分治,各尽所能,饮食同席,各取所需”的旧传统。这里,社会主义已完全本土化了。

“五四”运动后,西方合作社会主义思潮作为改造中国社会的一种途径,被一些知识分子奉为济世良方而引入中国。19世纪中期,近代西方合作主义运动以两种主要的合作社形式发展起来:一是消费合作社,源于1844年由英国罗虚代尔镇纺织工人创立的“罗虚代尔公平先锋社”;另一个是信用合作社,源于1860年的德国小镇福来默斯菲尔德,由镇长F.雷发生创办。当时在德国留学的薛仙舟考察了美、英、德诸国的合作制度后,为西方合作社会主义思想所吸引,认为德国的合作银行制度能够解决中国平民的经济困难,回国后在复旦公学任教时便大力宣传这股思潮,还创办了上海国民合作储蓄银行,成立了平民周刊社和上海合作同志社,以推动合作运动的发展。南京财经大学张士杰的《倡导互助合作而非自由竞争——西方合作社会主义思潮在中国的传播与实践》一文,对中国早期这股社会主义思潮作了详细的介绍。该文认为,在中国合作社会主义者看来,中国的主体是农民,中国社会还没有成熟到需要无产者革命或工人改革运动的地步,因此中国的社会主义运动无需像欧洲那样以革命或改革来取代资本主义。相反,它应首先鼓励资本主义生产的发展并以此将中国的农民转化为现代产业工人。解决这两难的办法是合作社,即在资本主义发展中培育社会主义要素的成长,而作为劳工经济组织的合作社则正具有这种要素:它既让资本主义生产发展,又增长劳工的经济力量,以至将来改变工厂的资本主义性质,最终取代资本主义制度。该文指出,薛仙舟创办的《平民》周刊发表了数百篇合作文章,影响很广,而他1927年写成的《中国合作化方案》一文则是中国合作思想史上具有开创性的历史文献,对“五四”运动以后中国合作运动产生了深远影响。

在马克思主义传播和中国化的过程中,中共早期报刊是值得关注的一个重要方面。以往这方面的文献资料显得比较零星,而今山东财经大学赵付科博士专门对此作了整体性探索,在《中共早期报刊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贡献——初步回答了“什么是中国革命,怎样进行中国革命”的问题》一文中,他就理论准备、强大动力、理论成果和主体力量等几个方面,回答了中共早期报刊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作出了哪些重要贡献。该文不仅梳理了《共产党》、《新青年》、《向导》等中央机关报刊,以及《政治生活》、《广东群报》等地方党组织创办的报刊,还对《赤光》、《少年》、《中国工人》、《中国青年》等群众团体创办的报刊作了全面的调查,发觉中共早期报刊通过宣传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生平业绩、译载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阐释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集中对中国革命的对象与动力、性质与前途、无产阶级领导权、统一战线和武装斗争等问题进行了较为深入的探究,对“什么是中国革命,怎样进行中国革命”进行了初步回答,从而为构建新民主主义革命理论作了准备。文章认为,中共早期报刊还同各种错误思潮开展了一系列的论战,这就帮助早期中国先进知识分子分辨了是非,最终确立了马克思主义的信仰,推动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进程。

在这些刊物中,《共产党》月刊在中国首次树起了共产主义的大旗,是中共建党时期传播马克思列宁主义和共产主义的主要阵地,阐明了中共的基本主张及其与其他一切党派的区别,指出了中国革命的共产主义方向。湘潭大学李伏清副教授、王向清教授的《首次在中国树起共产主义的大旗——《共产党》月刊呈现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价值与时代烙印》一文,梳理了《共产党》月刊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作出的重要贡献,即在理论创建方面,围绕“为什么建党”、“建党是否可能”、“建设什么样的党”、“党的任务是什么”等问题,阐明了中共通过夺取政权实现共产主义的基本政治主张;通过与无政府主义的论战,帮助早期共产主义知识分子区分共产主义和无政府主义,揭露无政府主义反对政治的实质;开始尝试一切从实际出发等方法论,用马克思主义的理论来分析中国国情。该文认为,这个刊物的出版有力地帮助了建党的准备工作,从而在党的历史上留下了光辉的业迹。

近代中国社会的性质问题,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需要解决的一个重大问题。只有认清中国社会的性质,才能认清中国革命的对象、任务、动力、性质、前途和转变,即认清中国的国情,乃是认清一切革命问题的基本根据。而“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概念的提出和论证,是中共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运用马克思主义认识中国社会的一个重要理论成果,这不仅是马克思主义政治家的责任,也是马克思主义学者的重要使命,是党的认识和马克思主义学者互动的产物。中国社会科学院龚云研究员的《“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概念的论证和传播——马克思主义学者扮演了重要的角色》一文,对这一概念的论证和传播过程作了详细的考证。文中认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概念的形成,主要是通过20世纪30年代中国社会性质的论战和中国农村社会性质的论战来进行的,期间不仅包含了以毛泽东为代表的直接从事革命武装斗争的马克思主义政治家的贡献,也凝聚了以学术为革命武器的马克思主义学者的心血,以李达、王学文、潘东周、陈翰笙、范文澜、胡绳、李鼎声(即李平心)为代表的马克思主义学者在这个概念的论证和传播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从而为中共领导的民主革命提供了科学依据和理论基石,推进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进程。

十二、解密的文献档案披露历史真实内幕

1.E.伯恩施坦披露爱琳娜生前书信以解其缘何自杀的谜底

1898年3月31日,马克思的小女儿爱琳娜(Eleanor Marx,1855-1898)在家中服毒自杀。随后,得到消息的反社会主义者自以为抓住了“良机”而欣喜若狂,并借《日耳曼人》(Germania)等反社会主义的期刊造谣,以此来诋毁爱琳娜的声誉,攻击社会主义运动。作为爱琳娜的朋友,E.伯恩施坦通过自己掌握的书信资料,在1898年《新时代》上发表了两篇文章,以澄清爱琳娜自杀的真相,并生动地回忆了她生命中最后10年的精神生活。其中一篇的标题为《爱琳娜自杀的动机是什么?》(What Drove Eleanor Marx to Suicide),英国《正义》杂志也转载过这篇回忆录,题为《爱琳娜是如何离开我们的》(On how Eleanor Marx died)。如果这些信件无法提供爱琳娜自杀的直接原因,至少也能揭示其中真实而深刻的动机。E.伯恩施坦不但澄清了一些事实,而且提醒人们注意E.艾威林(Edward Aveling,1851-1898)为什么一见到爱琳娜1898年3月31日早晨写的最后一封信后就把它销毁这样一个情节。根据他的分析,爱琳娜自杀的直接动机可能在于丈夫的情感出轨和家庭财产上的纠纷。不然,为什么一个男人会丢下了他完全健康的生命伴侣,甚至发现爱琳娜死亡后也没朝她的尸体瞥上几眼;为什么会在终生战友死亡的第二天就销毁她留给大家的最后一封信;为什么会在对自己最真诚、最自我牺牲的护士和伴侣的尸检过后,直接去酒吧寻欢作乐,在葬礼之后马上去看足球比赛,以求放松。在E.伯恩施坦看来,这封信对E.艾威林来说肯定是个麻烦,因而它对揭开谜底比所有信件都更有分量。

2.莫洛托夫编造列宁推荐斯大林担任总书记的神话是可笑的

今年翻译出版的两本斯大林传记(R.谢伟思:《斯大林传》和C.雷巴斯、E.雷巴斯:《斯大林传:命运与战略》),都不约而同地认定斯大林当上总书记的职务是列宁提名的。为此,中央编译局郑异凡研究员发表《谁是斯大林担任总书记的幕后推手?——对新问世的两本《斯大林传记》一点质疑》一文,认为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是列宁建议在党内设立总书记这一职位,尤其不能证明是列宁推荐斯大林担任此职的。他披露了大量文档,说明莫洛托夫是此类神话的制造者之一。该文认为,对铁杆斯大林主义者莫洛托夫来说,继续强调所谓列宁提名的说法并不令人惊异,不过在有关列宁最后时日的档案资料已经公布的情况下,再说什么斯大林是列宁指定的接班人、是列宁的最亲密战友和学生,已经显得有点可笑。事实上,为把“自己人”斯大林送上这个宝座,加米涅夫和季诺维也夫在幕后做了大量工作。在1922年中央四月全会上,根据季诺维也夫的主张,加米涅夫提出任命斯大林为党中央总书记的建议。可以看出,斯大林担任总书记一职是季诺维也夫和加米涅夫两人的共同主意,这也就可以解释不久之后,季诺维也夫、加米涅夫和斯大林三人为什么能够迅速结成控制最高权力的“三驾马车”。而列宁没有参加决定斯大林担任总书记职位的中央全会。

3.关于“莫斯科中山大学”创建主体的历史考证

1925年秋创办的“莫斯科中山大学”曾为国共两党培养了一大批政治干部和军事人才,然而由于种种原因,多年来有关这所学校的办学经费和创建主体始终存在着不同的解读。中央编译局徐元宫根据解密的共产国际、联共(布)与中国革命档案资料以及当事人的相关回忆,在《关于莫斯科中山大学创建主体的历史考证》一文中,试图对这一历史问题进行解读,并对苏联方面长期掩饰莫斯科中山大学创建主体真相的原因进行剖析。该文指出,1925年3月19日,俄共(布)中央政治局召开会议,讨论了在苏联建立学校培养中国革命者的问题,认为扩大东方劳动者共产主义大学中国分部或者建立新的中国劳动者共产主义大学是适宜的。尽管从该校校址和校长的选择和确定,到学校领导人员的组成,再到该校“组织形式”问题的解决以及开办经费的提供,无一不是在俄共(布)中央政治局会议上研究决定的,但是苏联高层强调要对这一真相加以保密,主要原因在于为了便于向国内困苦中的苏联民众作出解释和交待;不让北京政府抓住苏联政府干预中国内政、颠覆中国现政权的把柄;避免国际社会、特别是西方资本主义各国政府抓住苏联政府输出革命和共产主义的口实。

4.俄罗斯档案披露共产国际曾设立“中国问题研究小组”的内情

“中国问题研究小组”是1939年共产国际执委会书记处为中共七大准备指导文件而成立的临时机构,主要任务有三项:第一,消除共产国际和中共党内在中国问题上造成的有害后果;第二,与《联共(布)党史简明教程》的撰写方法和它的丰富思想内容相联系,并在其基础上阐明中国共产党的真正历史;第三,在分析研究现有材料的基础上,为即将召开的中共七大准备一些重要指导文件。根据季米特洛夫的批示,小组把研究重点集中在如何制止投降危险和加强中国的抗战;如何巩固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和国共合作;如何加强八路军和中国共产党;在国民党投降和国共合作破裂成为事实的情况下如何继续抗日战争等4个问题上。这些问题,与中共七大即将制定正确的政治路线和策略方针直接相关。俄罗斯学者选编的《联共(布)、共产国际与抗日战争时期的中国共产党(1937-1943.5)》,收录了有关这个小组活动的部分文件。湖北省社会科学院曾成贵研究员的《共产国际中国问题研究小组评析》一文,对档案文件作了梳理。研究这部分史料,对于了解共产国际高级干部对中国革命问题的思考,研究中共党的领导人任弼时、林彪、毛泽民等在该小组内的活动,以及他们对一些重大问题的认识,是有帮助的。通过研究这个实例,不仅可以从一个侧面获知共产国际执委会决策的方式、过程和成效,反映出部分高级干部在中国统一战线问题上过分偏向蒋介石和国民党而忽视中共独立性的倾向,也能够加深理解毛泽东关于“中国革命斗争的胜利要靠中国同志了解中国情况”这一论断的真理性。

5.揭开尘封的苏联1953年三大事件的历史面纱

1953年苏联历史上发生了三件重大的历史事件:一是“克里姆林宫医生案件”;二是“斯大林死亡之谜”案;三是“贝利亚事件”。对这些事件的内幕及其评价,国内外曾有多种传记和回忆录加以披露,但说法莫衷一是。近年来,苏联的历史档案纷纷解密,这就为澄清复杂的历史事件提供了条件。中国社会科学院王桂香副研究员的《揭开尘封的历史面纱——苏联有关1953年事件的档案解密》一文,公开了三个事件中许多鲜为人知的细节和真相,试图用解密的档案还历史的本来面貌。该文指出,通常认为“医生案件”始于克里姆林宫医院的心脏病专家季马舒克写信告发对政治局委员日丹诺夫曾进行过错误治疗。事实上,确有此信,内容也仅仅是对日丹诺夫心脏病的不同医疗诊断意见,而这却被当时国家安全部副部长、侦讯局局长留明利用,从而指控医生们被国际犹太资产阶级民族主义组织“乔英特”所招募,其目的是通过治疗手段对党和国家领导人进行肉体上的消灭。其实,信中谈到的所有医生都是俄罗斯人,与“犹太复国主义阴谋”根本不存在任何联系,“医生案件”则是斯大林临终前发动的一场未竟的反犹太复国主义运动。有关斯大林被谋害的各种说法,到目前为止也仅是推测而已,没有任何强有力的事实根据,而“病故说”更接近于事实。“贝利亚事件”是斯大林逝世后苏联高层权力斗争的产物,事件产生的真正原因是同僚们的权势欲和恐惧感,使他们联合起来密谋反对贝利亚的“宫廷政变”,赫鲁晓夫还下令把保存有斯大林发给内务人民委员部的许多文件以及有11大面袋子之多的贝利亚私人档案全部投入火堆中烧为灰烬,成为永远的历史秘密。 因此,当年指控他背叛祖国、组建反苏联阴谋团伙、从事恐怖主义活动等罪名也属凭空捏造。

6.中情局130余份档案解密美国曾将《日瓦戈医生》用做颠覆苏联的工具

在保密了将近60年之后,2014年4月6日美国《华盛顿邮报》在“国家安全”刊头下发表P.芬恩(Peter Finn)的长文,披露了美国中央情报局最新解密的130余份档案的内容。据透露,1958年1月,英国情报机关将苏联文坛受批判作家B.帕斯捷尔纳克(Борис Леонидович Пастернак,1890-1960)的名著《日瓦戈医生》(Доктор Живаго)的两卷缩微胶卷送到中情局总部,美国人立刻为之心动。一封递送中情局苏联处处长J.莫里的备忘录中写道:“此书拥有巨大的宣传价值,原因不只在于其固有的信息和令人深思的本性,还在于它的发表环境:我们有机会让苏联公民思考其政府错在何处,因为公认最伟大的在世俄国作家所写的一部优秀的文学作品,竟然不能在他自己的国家,以他自己的语言,让他自己的同胞来阅读。”于是,美国中央情报局立刻实施一项秘密行动,用各种办法将《日瓦戈医生》带给“铁幕背后”的读者们。在行动期间,中情局不仅是幕后的策划者,还亲自上阵,做了盗版出版商、便携版印刷商、二渠道发行商,甚至局里的文学评论家。P.芬恩与P.库维合著的《日瓦戈事件:克里姆林宫、中央情报局和为一本禁书展开的战斗》(The Zhivago Affair:The Kremlin, the CIA and the Battle Over a Forbidden Book)将由兰登书屋旗下的帕台农出版社发行,详细记录了行动规划的细节。

7.匈牙利事件中纳吉如何在苏匈南三国的博弈中走向不归之路

在1956年的匈牙利事件中,怎样对待和处置事件中倒台的匈原总理纳吉·伊姆雷的问题摆在了苏匈南三国面前。在苏军对布达佩斯发起进攻时,南斯拉夫按照苏南布里俄尼协议的精神把纳吉邀至南驻匈使馆,以期对他施加影响,减少流血。但因纳吉在进入南使馆前公开表达了对苏联出兵的敌视,苏遂要求南将纳吉交由苏匈处置。几次交涉未果后,匈运用苏提出的欺骗手段,同南达成了关于南将纳吉交出、匈保证将其安全送至家中且日后不追究其责任的协议。此后苏、匈又两次违背了这一协议。南对苏匈一再违背协议的行径提出了强烈抗议和谴责,苏匈则对自己的行为进行了狡辩且对南进行了攻击。在长达两年的时间里,不仅一步步地把纳吉送上了不归路,而且苏匈与南斯拉夫的关系也因处置纳吉问题而被严重恶化。《潍坊学院学报》主编徐隆彬研究员的《匈牙利事件中纳吉如何走向不归之路——苏匈南三国在处置纳吉问题上的博弈》一文,试图借助有关档案资料,对这一段历史进行全面而系统的考察。

8.越南驻华大使黄文欢质疑胡志明遗嘱被篡改

1969年9月2日胡志明逝世,9日越南为他举行国葬的同时公布了他的遗嘱,但不到2000字的遗嘱却在公布之后留下了长久的谜团。金点强的《胡志明遗嘱留下诸多谜团——越南驻华大使黄文欢质疑遗嘱被篡改》一文,回顾了1969年胡志明遗嘱首次公布,到1979年越南驻华大使黄文欢质疑遗嘱被篡改,再到1989年遗嘱又添新内容的整个历史过程。该文指出,原越南劳动党中央委员会第一书记黎笋等人认为当时形势复杂,为取得对美国侵略者的彻底胜利和完成祖国统一,应当省略和改变遗嘱中的一些内容。几天以后,被修改过的胡志明遗嘱在越南劳动党机关报《人民报》上发表。1979年8月9日,黄文欢在北京举行中外记者招待会,揭露黎笋当局推行亲苏反华政策,并揭露出一个更大的秘密,即黎笋阉割或篡改了胡志明的遗嘱,只公开刊登一段手迹,以鱼目混珠。其中重要的是,胡志明不可能有“作为一生为革命服务的人,我越对国际共产主义和工人运动的强大感到自豪,就越对各兄弟党之间的不和感到痛心!”的表态。到了1989年,越共中央在胡志明逝世20周年时,不仅宣布胡志明的逝世时间延后了1天,还公开承认胡志明遗嘱还有一份附录。可以说,至今为止胡志明遗嘱没有全文对外公布。

【责任编辑 张海波】

2014 Annual Report on World Socialism Studies

XU Juezai

(Center for World Socialism Studies, Shanghai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s, Huangpu, Shanghai 200020)

Capitalism is on the decline while socialism is on the rise in twists and turns, which is the general trend of the world. To grasp the thread and trend of its development will enable us to gain some insight into its future course. This research report covers 12 parts, including an in-depth analysis of the classic literature on scientific socialism, a diagnosis for the "illness of the capitalist crisis", a warning that the so-called "democracy" has become a deconstructive and disruptive force for the state, the status quo of the left-wing forces in the world, some frontier issues on socialism, the boom in reevaluating Starling and "Starling Model" in Russia, the dynamics of various schools of socialism, the basic tendencies of party politics in the world, new exploration into the history of socialist thought, theoretical justification for the socialist path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an episode in the early dissemination of socialism in China, and some historical facts and truth revealed from the decoded documents and archives. Synthesizing research findings of scholars from various countries, this report displays the developments and dynamics in world socialism studies.

world socialist movement; capitalist crisis; chaos caused by democracy; socialist thought; socialist path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2015-09-02

徐觉哉(1949— ),男,上海社会科学院国外社会主义研究中心研究员、博士生导师,中国马克思主义研究所客座研究员,中国科学社会主义学会世界社会主义专业委员会副会长,上海市马克思主义研究会副会长。

D18

A

号】1674—0351(2015)05—000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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