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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马葬中青铜车马具的美学发现

2015-01-29郅婷婷

2014年36期

郅婷婷

摘要:车马葬是西周时期重要的丧葬文化现象,车马具是车马葬的重要组成部分,西周时期尚“礼”尚“勇”,青铜车马器的发展自然也传递出时代的精神。本文将通过目前所出土的西周时期车马具及其纹饰,来了解它所包含的时人尚勇的精神审美和万物有灵的美学观念。

关键词:车马饰;尚勇;万物有灵

车马葬是西周时期重要的丧葬文化现象,迄今在全国许多已经发掘的西周时期墓地中发现了大量的车马葬遗存。如北京琉璃河西周燕国墓地、西安沣西和沣东地区西周墓地、洛阳北窑西周墓地等。因此对车马葬的研究是西周时期考古研究的重点之一,许多学者从历史学、考古学的角度对车马葬进行了大量的研究,为我们了解车马葬的具体情况提供了许多成果,但对西周车马葬具所蕴含的文化象征意义的研究成果还不是很多,所以笔者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对此进行初步的分析,以求教于大方之家。

本文主要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分析车马器上的纹饰所表现的西周时人们尚勇的审美和精神气质。第二部分以车马器上的造像来了解周人万物有灵的精神审美。

《周礼·考工记》载“一器而工聚焉者,车为多”。①说明了马车的制作是项相当繁缛的工作,复杂的工程,涉及到许多部分的分工协作。因此,马车的价值是非常高的。当时社会只有贵族才能够使用车马,是身份的象征。而青铜纹饰作为车马器的重要的组成部分,对时人的审美研究有着重要的指向意义。

原始时代的美术各门类尚未明确分化,雕塑绘画与器物浑然一体互相依存,此时的艺术表现不是纯粹的为美而创造的,是实用与审美的结合物。青铜车马器亦属此类。车器中:辕首饰,(车辕首部的器物)洛阳北窑西周墓地中M308出土一件兽形造像的辕首饰:“全形作兽首状,上部由前后两个兽面构成,前面的兽首二目圆瞪,双眉清秀,两角高耸卷曲如桃形。后面的兽首颇似兔面,斜目高鼻,双眉飞扬,两耳向后翘起,造型生动别致。”②辖踏,(车轴外部的器物):洛阳北窑西周墓中M311中出土的饕餮纹辖踏:“管部与舌板各饰一饕餮纹,阳纹。管上的饕餮纹面向上,鼻梁在管脊,口角外侈,各错生二齿。二目方圆,眉上曲纹横置。舌板亦铸饕餮纹,与管上纹样基本相同。惟口角内卷无齿,眉上曲纹竖置,两眉间阴刻菱形纹。③

马器中,马冠:(马头顶部的器物)西安沣西墓地第2号车马坑中发现了四个兽面马冠,出土时都顶在马的头顶上,马冠“正面作兽面纹饰,粗眉圆目,巨鼻大口,口旁伸出一对獠牙。口和目等部位都镂孔。铜饰的上下边缘各有三对小孔,可穿皮条或钉在皮套子上。”同时,在沣西墓地3号车马坑的右服马的头部发现了两件半饕餮纹马颊(马面部的饰物)铜饰,饰器“略呈三角形,正面有半个粗线条的饕餮纹,两件合在一起,则成一个完整的纹饰。”④当卢:当卢是盖在马的顶面上的器物,西周墓中多有发现。周原西周墓中出土一件,整个当卢通长29.7厘米,整器上、中、下三个部位各饰一兽面,三兽面皆椭圆形双目突出,耳朵翘起,兽角高扬,当卢顶部一兽面部还刻划流畅的涡纹。整个当卢显得威严、肃穆。⑤

以上材料是对车马器部分纹饰的描述,这些纹饰虽是出自工匠之手,但却是周人审美的缩影,如《左传·宣公三年》载“昔夏之方有德也,……,螭魅罔两,莫能逢之。用能协于上下,以承天休。”明确的表明青铜纹饰在时人心中具有“使民知神奸”的特殊功用,工匠们绘制纹饰的过程中遵从统治阶级意志将具有政治意味的图式塑造出来,供民众敬仰、敬畏。西周是由西方的方国发展壮大直至灭掉强大的商国而来的,在此过程中必会催生出周人尚勇的精神审美。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何此时期的青铜纹饰多以动物图样为主的饕餮纹,运用线刻等技法将肃穆、威严之形象呈之观者,起到震慑,威吓观者的作用,使人产生敬畏的心态,自觉地服从于统治阶层,这是西周青铜纹饰整体呈现出神秘、肃穆、诡异之特征的政治原因。这也促进了周青铜纹饰的继续发展,并大规模的用于礼器中。现发掘的青铜车马具,不仅具备保护马的身体以及连接车马各部分的实用功能,其上的饕餮纹还展示了时人灭商后的整体激昂、勇猛的时代精神特征。这些凶猛、肃穆、威严的饕餮纹饰传递着周人在军事强胜时期自信、张扬、强势的精神气息。以及借助这些纹饰所产生的诡秘、肃穆感来增加对民众精神的强势掌控。

此外,人兽合体的造像也是值得重视的,它反映的是万物皆有灵性的内在精神。接下来以车马坑中出土的人与神兽合体的造像为例来分析其中的万物有灵的美学寓意。

洛阳北窑西周墓地中M451中出土人与饕餮合体的车辖(车轴外部的器物):“器分首、键两部分,首铸一俑,跪于键上,……,痩形体,双目炯炯。背后横出一长板,面上饰饕餮。”宝鸡魚国墓地茹家庄墓地1号车马坑中1号车上出土了一件人兽合体辕首饰“全形作圆管状,顶端封实,纳车身端敞口,圆径。辕饰正面为一大兽头,兽头束冠,冠上饰云气纹,圆目高突有神,鼻梁隆起,裂口,两腮下垂。兽头背后蹲伏一小人,小人面庞宽短,平顶,额颅饱满,两大耳,阔口,鼻头宽厚,身着短裤,束宽腰带,文身,长发披后。小人背部有两只相背回首的小鹿,小鹿双角分枝,似回首鸣叫,形象十分生动。”

由此可以看出饕餮纹的出现、变化发展和人与动物的关系观念发展是密不可分的。由先前的单纯的兽面纹饰,到人和兽形象的高度结合,反映了人与动物间的关系愈加密切,接受了动物在社会生活中的必要角色。这也暗示了西周时人们并没有像后代人们一样把人和其他生物决然分开,没有那么强调人比其他生物更高贵,而是尊重万物有灵。此时期造型艺术整体特征较商代的饕餮纹饰少了一些狰狞多了一些生活的气息,少了繁缛多了简洁,生动。较之后代,多了人与动物的高度结合、多了人与自然间的联系。

《史记·周本纪》中记载有邰氏的姜原在野外践履巨人的足迹而怀孕生下了周人的祖先后稷,姜原认为这是不祥的现象,就把后稷“弃之隘巷,马牛过着皆辟不践……姜原以为神,遂收养长之。”⑥后稷多次因为鸟兽的保护才得以生還,或许这也是周人喜爱鸟兽,并且认为鸟兽也有其灵魂甚至深化鸟兽的原因之一吧。

周人这种对生物的这种特殊的情感,使之能够较开明的接纳它的独特性,并将之与青铜器结合,是尊重其灵性的表现。人与神兽精神的相通、合一,具有极高的精神层次。这也源于西周时期人们相信上帝这一超自然的力量的存在,他们认为自己之所以能够强大起来而且灭掉了商国,除了自己的努力外,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们的做法符合了上帝的意愿,因此受命于上帝而登上了天下共主的地位。同时也尊重同为生灵的动物,认为万物皆有灵性,并发挥人类自身的想象,将其自身的神秘性与政治力量结合,借精神威慑来维护巩固自己的统治力量。这也是周及前期常以动物纹样为图腾的内在审美因素之一。(作者单位:陕西师范大学)

注解:

①杨天宇:《周礼译注》,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年7月第1版,第602页。

②洛阳市文物工作队:《洛阳北窑西周墓》,北京,文物出版社,1999年4月第1版,第130页。

③洛阳市文物工作队:《洛阳北窑西周墓》,北京,文物出版社,1999年4月第1版,第128页。

④中国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编:《沣西发掘报告》,北京,文物出版社,1963年3月第1版,第153页。

⑤杨伯峻 编著《春秋左传注》,北京,中华书局,1990年5月第2版,第669—671页。

⑥(汉)司马迁:《史记》,北京,中华书局,1982年11月第2版,第1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