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效维权力量大
2015-01-29
电视遥控器坏了,父亲到商场咨询,告知统一维修电话A,A告知本地维修电话B,B告知最近的维修电话C,C左右打不通。老爷子公交十站后,逐户问了一个下午,终于在小区找到,却被告知只接受电话预约……
而以上,并非最糟糕的消费体验。想必您也碰到过这样的情况:企业缺乏社会责任,行业协会形同虚设,公权不作为,媒体太多羁绊,而旁人又麻木冷漠。绝望中的您,除了靠心灵鸡汤自宽,是否还能作其他选择?比如给对方也增加点成本?不为出气泄愤,为自己也算为社会。
事实上,我刚跟××银行达成协议,接受了他们的道歉和赔偿。钱全额捐给了学生,因原本意不在此,而在于我“扑闪了蝴蝶的翅膀”:相信不管起风多大,总算让这个世界朝着自己期望的秩序,在哪怕微小的量级上又前进了一点点。
2014年6月,支付宝有笔转账被冻结,须实名认证方可解冻,但客服告知已有人先我,做了我本人的实名认证。这意味着,冒名者提供了我的身份证信息,还有匹配的银行卡。查“我”这张银行卡是在××银行办理的:可我从未听说过这家银行,更不可能发生业务关系。
到银行柜台咨询,果然发现有冒名账户信息。现在记不清对话多少次了,总之银行死活不愿作任何表态(哪怕是它没有责任的表态),最初承诺的“每日汇报、登门解释”再无下文。后虽有分行约谈,但不仅无视事实,还暗示“不能要真相,可以提条件”,诱导私了。某位领导,甚至疑以“使黑”相威胁。
看似“敌强我弱”。不过中国的很多公司,无论“多少强”都有农业社会遗存,都有官僚行政基因,他们企业文化手册里的大话,只是言不由衷的宣传辞令,也不会有真正意义上的公共关系和危机应对。但我“久辱成刁民”,况专业所系,多少算是经传播学武装。
启动维权程序。第一步留证,交涉时请朋友陪同,并做了全程录音;第二步,聘请律师,听取专业意见;第三步,对方既为上市企业,考虑在官网的投资者平台发帖;第四步,找出“婆婆”,争取体制内解决问题,投诉公安、银监会、人民银行;第五步,揣度分析核心受众,爆料对口媒体,施加舆论压力;第六步,自媒体拷问,同时动员意见领袖转发扩散。
就个人而言,和一个上市金融企业过招,即使取胜,也是场显而易见的赔本买卖。事实上,朋友圈也一直是这么劝我放手的。但能够让它为无良行为付出代价,这就是某种极富意义的劝善。我的逻辑起点是:好的生态不会从天而降,对丑陋不出手就等于合谋。
从不奢望毕其功于一役。我给银行发去律师函,但对方律师不仅拒绝出具委托书,还玩失踪。勉强给了一纸根本没有信息量,也没有落款与公章的处理意见;亦曾报警,并投诉至人民银行与银监会。公安答力所未及,人民银行与银监会虽均告“15个工作日回复”但过期杳无音讯;爆料媒体,多回“选题难过”、“取证不易”,接着竟然辗转收到银行以私人名义的带话,意思是他们能搞定所有报纸电视。
我的判断是:首先,媒体并非铁板一块,不同地域、不同属性、不同编辑理念、不同政策判断,没谁强大到可以搞定一切;其次,投诉体制,即使未能解决问题,万一对方动黑,也是某种备案可据;第三,咱不是还有自媒体吗?努力扩音以引起注意;第四,研究所谓“中心工作”,提炼与之靠近的主题,比如银行不仅践踏个人权益,而且妨碍“媒介融合时代的金融秩序”……结果,几圈下来就被中新社采信,随后两轮报道导致海量转发,迫使对方回到律师的谈判桌上。
根据生态圈的游戏规则,每个强硬的主体都有软肋。比如,分行虽然基于部门利益倨傲,但总行的算盘可能又是一个打法。机关可能不在乎纳税人,但它在乎上级机关——后者多半在乎行风评议。能摆平都市报的未必能摆平通讯社,交好传统媒体的未必熟悉互联网。
岁尾是总结时刻。过去的一年,这些不是唯一值得记住的维权。在一些人眼里,我是个“认死理”的偏执狂,但他们那些世事洞明的处世箴言,从未说服我放弃较真。我叫板过电器商、运营商、卖场、学校、影院、医院……也包括前面案例牵涉的支付宝。在上市前夕,我料它不能无视用户意见。
有一回,邻居孩子的小学,听说搞什么连坐式惩罚。由头有了,为给媒体找到新闻价值,结合一个推行中的口号、一项检查中活动不难,我可以设法证明它逆潮流而动。而且此事既体现管理乱象,又折射教育水平。我于是实名爆料、接受各地访问,还配合征集家长线索、搜集恶劣案例,一番组合拳下来,还没等投诉教育局,就点燃了公共议题,影响超过一城一事。可以肯定,很多学校再试图实施荒谬的决定时,就要掂量下可能遭遇的舆论压力。
同理,跟我交手的银行,遇类似情况定会有所忌惮。而支付宝这类新型准金融机构,虽然未必喜欢麻烦的顾客,但没准也得感谢我让它加快了漏洞查堵——是不是可以说,看似微不足道的个人行为,既有批判又兼具建构的功能?何况我也刺激了公权力,在互联网时代,它越来越看重苏醒中的民意表达。
(作者为南京师大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