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味深长的“透支消费”
2015-01-29赵磊西南财经大学经济学院四川成都611130
赵磊(西南财经大学经济学院,四川成都611130)
意味深长的“透支消费”
赵磊
(西南财经大学经济学院,四川成都611130)
进入新常态后,中国经济表面上波澜不惊,甚至有趋于下行的压力。然而,“静如止水”的下面犹如“新常态”这个词所暗含的那样:中国经济的时空结构正在孕育着某种重大改变。在笔者看来,变化的看点,既不在于创新的层面(大数据、云计算、创客),也不在于结构的维度(大众创业、“互联网+”、“一带一路”、楼市股市),而在于政府对产能过剩的焦虑。最近,消费金融公司再次得到政府的重视和认可,其中蕴含着中国经济的历史性变化,值得人们深思。
2015年6月10日,国务院总理李克强主持召开国务院常务会议,决定将消费金融公司试点扩至全国,增强消费对经济的拉动力。会议指出,发展消费金融,重点服务中低收入人群,有利于释放消费潜力、促进消费升级。会议决定,放开市场准入,将原在16个城市开展的消费金融公司试点扩大至全国。审批权下放到省级部门,鼓励符合条件的民间资本、国内外银行业机构和“互联网+”企业发起设立消费金融公司,成熟一家、批准一家。向消费者提供无抵押、无担保小额信贷,规范经营,防范风险,使消费金融公司与商业银行错位竞争、互补发展,更好地发挥消费对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
笔者建议,关心中国经济的人士要高度重视这条新闻。这条新闻包含着相当丰富的信息,其中的看点在于:发展消费金融由试点扩大至全国是一个创新。回溯历史,早在6年前,消费金融公司的横空出世就引起了笔者的极大兴趣。因为,这个“创新”(严格说是模仿)为我们观察市场经济的发展逻辑,提供了一个鲜活的中国样本。笔者6年前就曾撰文指出:“为了‘透支消费’,咱们政府已经开始未雨绸缪了:2009年5月12日,中国银监会发布《消费金融公司试点管理办法(征求意见稿)》,向社会各界公开征求意见;8月13日,‘中国银监会正式发布《消费金融公司试点管理办法(征求意见稿)》,将在北京、上海、成都、天津四地择机成立为境内居民个人提供消费贷款的消费金融公司试点。这意味着我国正在以金融手段提升个人消费,以适应政府的扩大内需战略。’”
对于消费金融公司的经济功能和现实意义,笔者当时做出了如下判断:“消费金融公司就是与储蓄为敌的公司!消费金融公司就是与储蓄率对着干嘛。储蓄率为零算什么?别说不储蓄了,消费金融公司还要把消费者的储蓄率降成负数哩!”
把储蓄率降成负数,这是对国人量入为出传统观念的公然挑战。说挑战有点夸张,因为《穷爸爸,富爸爸》早就给国人彻底洗脑,挑战的一方已经没有对手。如果横向比较,我们可以从美国的次贷危机中,看到消费金融公司深远的历史意义:中国版的“次级贷款”。
与“激愤的价值判断”不同,美国次贷危机爆发后,学界和社会对“透支消费”一片讨伐之声,比如,“你活干得这么少,压根就没那份钱,你凭什么住大房子?”对于“透支消费”的历史必然性,笔者给予了充分理解,而没有纠结于道德评价。有人对消费金融公司的出现表示担忧,然而在笔者看来,不论你欢迎也好,忧虑也罢,“透支消费”在中国的展开是市场经济的宿命,具有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必然性。
至于这个历史必然性的逻辑,主流经济学根本无法把握,因为它只能寓于马克思有关生产过剩的矛盾之中:其实,中国之所以迫不及待地推出消费金融公司,也是被日益严重的“生产过剩”给逼出来的———既然不准“打土豪分田地”,你不让老百姓透支消费,你又怎样把越来越过剩的产品消化掉呢?
消费金融公司的出现,无疑是中国经济的时空结构将要发生某种转折的重大信号。中国终于要从“生产过剩”走上“透支消费”的轮回之路。不过,中国这才刚上路,美国已经在这条路上走完了一个来回。这条路的尽头是什么呢?什么也不是,就是一个怪圈:一个“过剩”与“透支”此消彼长、不断折腾的怪圈。
6年前,当银监会在京、津、沪、蓉推出消费金融公司试点之时,中国经济开启了从“生产过剩”走上“透支消费”的轮回之路;6年后,当宣布将消费金融公司试点扩大至全国之时,也就意味着,中国经济的时空结构由“产能过剩”正式转向了“透支消费”的历史阶段。
这倒不是说“过剩”从此不再,而是说,因为“过剩”,所以必须“透支”。问题是:既然“过剩”,你就“使劲消费”好了,又何须“透支消费”呢?人们当然需要“消费”,“但是他们买不起,因为他们没有钱,而他们之所以没有钱,是因为他们不能继续生产,而他们之所以不能继续生产,是因为已经生产的太多了”(马克思)。如此奇异的生产逻辑,若不想被“过剩”给憋死,你不“透支”,又何来“使劲消费”?
不论官方怎么定义新常态,在笔者看来,这个“转向”,才是新常态的本质定位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