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着蜗牛去散步

吴沙沙

城城是一个男生，个子小小的，嘴巴小小的，说话声音也轻轻的。他做什么似乎都比别人慢半拍：大家早读课都在教室读书了，他才拉着小书包慢慢地从教室外走进来；大家的课堂作业都完成了，他才开始第一行的书写；大家都背着书包准备回家了，他还蹲在桌子底下收拾书包……你的言语提醒对他起不了任何作用，有时你都佩服他强大的不受“外物”干扰的心理素质！

有一次单元测试，同学们试卷的完成情况都很好，而他却只写了试卷的一半内容。想到他平日里的表现，再看到手上的这张试卷，我愤怒了。但是面对我的愤怒，他居然无动于衷，仿佛在无声地抵抗着我的批评。

放学后，我找他的家长来学校谈话，这才知道，他生活在一个父母离异的家庭，妈妈工作太忙无暇顾及他的学习生活，爸爸还对他有过家暴。因此，他极度缺乏安全感和自信。我恍然大悟，与别人的“不合拍”、对批评的“不在乎”，可能是他对自我的一种保护。面对这样的孩子，我的愤怒不是会令情况更糟糕吗？

蜗牛在遇到自认为危险的情况时，会把自己深深埋藏在硬硬的壳里。但是，我们也会看到，在充满阳光和露珠的早晨，会有蜗牛伸出它的触角，欣欣然地陶醉于大自然。作为班主任，如果我想让班级里的这只小蜗牛伸出他的触角，必须有像阳光和露珠一样润物无声的细腻。

有一天，刚坐下来吃饭，城城就和一位小桌长僵持不下。我走过去，小桌长报告说，是因为城城老讲话，他管不住了，所以争吵起来。可能是条件反射，我一下就相信了他的话，让他坐下来吃饭。然后告诉城城，让他遵守吃饭纪律，也赶紧坐下来吃饭。

但是，我说了好几遍请他坐下来吃饭，他都执拗地不肯坐下。这时候我该怎么办？是呵斥他坐下来吃饭，还是不管他，走到自己座位那里继续吃饭？

上次的经验告诉我，如果是呵斥，那将起不到任何实质性的作用；而如果坐视不管，那又将是我的失责。于是，我便把他俩带到食堂门口单独谈话。这时候，城城告诉我，是因为排队拿饭盒的时候，他的小桌长走到了另一个同学的前面，先拿了一盒饭，他揪了小桌长的帽子，让他回来，不要插队。小桌长被拉急了，两个人就一直吵到了餐桌上。

果然事出有因！这时候，我是多么庆幸自己没有心安理得地坐下来吃饭。我对他说：“城城，你真棒！你知道遵守排队的规则，不仅自己不插队，还提醒别人不能插队。小桌长插队是不对的，但是，老师问你，假如你做错了一件事，别人揪着你的帽子让你回来，你会不会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他点点头。我说：“那就对了。今天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你的方式不太好，比如，你可以悄悄告诉他不要插队，或者事后和老师讲这件事，老师再找他谈都是可以的。好吗？”这时候，他脸上凝重的表情消失了，一脸轻松地回去吃饭了。

没有想到，这次的耐心沟通，竟引得小蜗牛慢慢探出触角：他开始热心关注其他同学的事情，会经常帮忙排齐桌椅，主动为班级送空矿泉水桶，主动倒垃圾……而我也从不吝啬对他的表扬。

又有一次，上午第二节课上完后，早操的音乐响起，由于集合时间有限，我示意同学们迅速走出教室排队。就在同学们基本都走出教室时，一个男生的鞋带不争气地松掉了，他蹲在地上系鞋带，但看起来还是一副不太能掌握系鞋带要领的样子。由于他的鞋带经常松掉，我曾再三告诉他回家要家长教会他系鞋带，但他显然没有放在心上。“怎么还没学会系鞋带？！”夹杂着一丝抱怨和着急，我的批评脱口而出。可是，话音刚落，平时最后一个走出教室的男生——城城，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帮他系起了鞋带，一边系还一边念念有词地告诉他系鞋带的方法。我一下子被触动了：他自己虽然慢了一步，可他仍然想着帮助别人！相比之下，我为什么表现得那么急躁？难道真的连帮助学生系鞋带的时间都没有了吗？这一次先帮他系起来，早操回来以后再教他系鞋带的方法，不也可以吗？

如今，这只小蜗牛的做事速度已经提高了很多。在新一届班干部竞选时，他主动找我帮忙誊写竞选词，他说：“我想做班级劳动委员，为大家服务。”看来，我的这只小蜗牛，本身就是一道独特的风景！

（作者单位：南京市将军山小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