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字手书

清风慕竹

宋太祖赵匡胤准备平定南唐，任命仁厚的曹彬为主帅，剽悍的潘美为副将。曹彬怕潘美等人不听招呼，极力推辞，太祖笑笑说：“我自有安排。”

大军将要出征时，太祖在大内讲武殿设宴为曹彬和其他将领饯行。酒过三巡，曹彬例行公事，请太祖对这次行动给予当面指示。

太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当众交给曹彬，然后说：“你是一员儒将，给你做副将的潘美、曹翰都桀骜难驯，恐怕你难以制服，所以特给你手书一封，凡是有不肯用命的人，你就遥望朕所在的方向，焚香开启它，上面已经写清了处置的方法。”

望着那薄薄的一纸信笺，众将禁不住汗如雨下，那可是悬在头上的一柄尚方宝剑啊，不由都收敛起放纵之心。

在曹彬的指挥下，宋军军纪严明，战争进展顺利。可时间一长，有的将士攻城略地，面对触手可及的财宝，禁不住手痒，毕竟大家冒着生命危险，只领一点可怜的薪水，总是有点不平衡。曹彬读得懂那种眼神，他淡然地掏出太祖的信，没等打开，将士们便知难而退了。等到江南城破，后主李煜出降，潘美、曹翰气恨他负隅顽抗，想当众将他绑缚起来，曹彬再次拿出了太祖的信，两个人便退下，不敢再说什么了。

很快，江南就被平定。班师之时，太祖又在讲武殿宴请有功将士。曹彬汇报说：“我等同心协力圆满地完成了皇上交办的任务，全军没有违犯军令的现象发生，请求将圣上您的特敕交回。”

太祖笑着同意了。众人举杯畅饮，同庆胜利。酒喝到高兴处，太祖拿出了那封信，让潘美启封，曹翰宣读，众将围拢过来，环形而立，却见太祖的手谕，不过一张白纸，上面竟然连一个字都没有。

这件事，被记载在《建隆遗事》中。太祖平定天下，本不想过多杀戮，可在动机与结果之间，还需要手段。一封一字不着的信，看似剑悬头上，不仅为手持它的主帅赋予了一份权力，同时也为自己实施奖罚留下了足够的余地。

选自《羊城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