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耕农:一个时代的流民
2015-01-28
覃利花1976年出生,广西来宾人,2003年,她和丈夫杨大转一起来到广东,租赁土地,种植通心菜,至今已11年了。造成他们逃离家乡的原因,从根本上说是因为贫穷。而逼迫他们离开的直接原因,则是20世纪90年代到本世纪初乡村里的暴力计生行为。万般无奈之下,广西乡村的超生者,开始向东边的广东省迁移,成为代耕农。即便已经对新环境十分熟悉,代耕农们仍然很少走出农田的边界,这里有他们需要的安全感。
珠海市香洲区南洋埔村,居住着30余户130多名从广东阳春市迁来的代耕农。代耕,是代为耕种,有帮忙的意味。冼业光是这里的村民代表,他是阳春市春湾镇山中间管理区大坳村人。冼业光回忆,当时每个农民只分到两三分土地,基本没有一户人家可以保证家里人不饿肚子。正因为穷山恶水,人们必须四处谋生。
覃利花倒是对现在的生活感到满意。原来在来宾家乡种甘蔗,一年到头吃不上几顿肉。2003年到惠州石湾镇,过年没钱买肉,一个养猪场死了一头小猪,猪场老板说不是病死而是打架死的,这头小猪就成了他们的年货。而现在,肉能吃得起,年能过得起了,仅此而已,但已知足。
“好不好,至少能跟孩子们在一起,不是吗?”覃利花说。他们住的还是窝棚,但窝棚有其灵活性,不够住就搭得大一点儿,总可以容纳孩子。
窝棚里有4张床,3张是从建筑工地捡来的木头钉成的,另一张则是用钢铁焊制的双架床,这张双架床是花了60元从搬家的老乡处买来的,自从这张双架床来到这个家,她的4个孩子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一张床。
家里今年用上了煤气,用来煮饭、炒菜,为了节约煤气,一般不煲汤。至于洗澡的水,仍然是用柴火烧大锅。
小女儿今年读小学5年级,长得挺漂亮,看着也精灵,但到现在一个字都不认得。从1数到100,数不来,常常数着数着就哭了。“后来我们也不叫她数了,所以不知道现在她懂不懂。”
南洋埔村出现、发展的30年,是中国急剧变化的30年。在这种剧变的时代,只有极少数人能把握时代的演变轨迹,绝大部分的人都是见一步走一步,选择一条当时认为对自己更有利的道路。如果个人选择和发展大势交织缠绵最后分道扬镳,就会偶然酿成一个巨大的时代错误,而这种错误,往往是找不到具体的责任人的。于是,他们沦为另类的“流民”。
(摘自《南风窗》 李淳风/文)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