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毛首次会师在酃县十都

王金波

朱、毛井冈山（宁冈）会师作为中国工农红军历史上重大事件广为人知，近年来红色旅游的升温，位于井冈山砻市的井冈山会师纪念馆（龙江书院）成为井冈山红色之旅的必游之地，越来越多的人将井冈山会师纪念馆误认为是朱德、毛泽东会见和会师的地点。事实上，朱、毛第一次真正会面、会师的地点是在与砻市一山之隔的湖南酃县（今株洲市炎陵县）的十都圩。

1927午9月9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中共湖南省委常委毛泽东，根据中共中央《关于湘鄂粤赣四省农民秋收暴功大纲》和中共八七会议制定的总方针，以中共特派员身份到达湖南，组织和领导湘赣边界秋收起义。但由于敌人力量远比起义部队强大，各路起义部队先后受挫，原计划夺取长沙的目标无法实现。毛泽东当即召开前委会议，否定了一部分人坚持“取浏阳直攻长沙”的主张，决定率部退往湘南。19日，各路部队在浏阳文家市集中，开始向萍乡退却。29日，部队到达永新，进行了著名的三湾改编，将1个师3个团缩编为1个团，辖一、三两营及1个特务连，1个军官队，1个卫生队，共计700余人，改称工农革命军第—军第一师第一团，陈皓任团长，何挺颖任党代表。接着于10月3日在宁冈古城召开前委扩大会议总结秋收起义的经验教训，讨论在罗霄山脉中段建立革命根据地和争取袁文才、王佐两支地方武装等问题。随后在袁文才的帮助下，工农革命军在茅坪建立了留守处和后方医院，伤病员得到了妥善安置。

10月上旬，毛泽东率部到达酃县十都，他从一张新出的湖南《民国日报》上看到一篇“共党叶贺部潮、汕惨遭失败”的报道，回到住地将报纸给陈皓看了。陈皓放下报纸，惊讶地不住摇头。毛泽东沉思片刻，说：“南昌起义的队伍，是我们党的宝贵武装力量，现在被打得四处散落，要是能把这支队伍接到井冈山来该有多好！”陈皓说：“是啊，有叶、贺的队伍加在一起，大一些的敌人就能对付。问题是怎样才能弄上山来？”毛泽东说：“我打算向中央和湖南省委写个报告，有了中央的指示他们是会来的。另外，要派个人到长沙去，向省委报告我们在井冈山的情形，然后到广东去，找一找叶、贺的余部。”陈皓点了点头，问：“派谁去好呢？”毛泽东说：“让何长工去合适，他对长沙熟悉，容易找到省委，省委或许知道这方面的情况。”陈皓表示赞同。当天晚上，毛泽东派何长工去长沙等地找湖南省委和湘南特委，汇报秋收起义部队情况并寻找南昌起义部队的下落。

受命于前委的何长工化装成生意人，离开水口到了长沙，在长沙转了多日，找到省委负责人之一的夏明翰，由夏引领见到彭公达，报告了毛泽东所交代的几项工作。何长工汇报完毕，问起南昌起义部队在广东被打散的情况，彭公达说省委对这方面的信息也不详，要何自己到广东寻找。

何长工绕道武汉、上海、香港，于12月15日到达广州。在广州又住了10多天，未得知朱德部队的下落，后乘火车到韶关。当晚，何长工在澡堂从他人闲谈中意外获悉朱德部队到了韶关与乐昌之间的犁铺头。何长工顾不得天黑路远，心急如火地向犁铺头急赶30多里。第二天，他果然在犁铺头见到了朱德。朱德等人都很兴奋，没想到能在这儿遇上毛泽东从井冈山派来的特使。朱德微笑着说：“真是好极了！我们总算联系上了。前些时候我们得知秋收起义部队在井冈山的消息，大家议论说部队跑来跑去，没有个地方立脚，想着要到井冈山去找毛泽东他们呢，一个月前就派了毛泽覃到湘赣边界去，想必这时候已经到了井冈山。”随后朱德和陈毅等人又向何长工询问井冈山的情形，朱德让何长工将其同意去井冈山的意思转告毛泽东。何长工在犁铺头休息了一天后，带上朱德给毛泽东的一封信，取道赣南于1928年1月抵达遂川县向毛泽东复命。毛泽东听了何长工的汇报，说道：“我们和朱德他们，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他们是派了泽覃过来，去年11月底泽覃在茅坪见到我。既然双方都派了人接头，我就让泽覃留下来了。”

秋收起义部队与南昌起义军余部在互知信息之后，不约而同地派人进行联系，不仅是双方的共同愿望，也符合中共中央当时的意图。1927年11月下旬起，中央在获知毛泽东、朱德两部的各自活动后，分别于12月21日、27日两次写信给朱德。在2l日的《中共中央给朱德兄并转军中全体同志的信》中明确写道：“据我们所知道的在桂东的北边茶陵、酃县以至江西莲花均有毛泽东同志所带领的农军驻扎，不知你们已和他联络否？……他们如果驻在这些地方，你们应确实联络，共同计划一发动群众以这些武力造成割据的暴动局面，建立工农兵代表会议———苏维埃政权。”中央的这两封信本来是由李鸣柯从上海带到江西，再派人转交给朱德，但不知何故，李呜柯未能完成交信的任务。毛泽东、朱德两部之间的联络，完全是自发进行的。正是通过这一自发的联络沟通，加强了两支部队的联系，为两只起义部队的胜利会师奠定了前期的坚实基础。

1927年8月1日南昌起义失败后，朱德率领起义部队于11月上旬抵达祟义县上堡一带整训，并与驻防广东韶关、湖南汝城的国民革命军第十六军军长范石生达成合作协议。起义军取得了范石生部的给养，摆脱了军需困境。朱德率部从湖南资兴南下抵达粤北仁化县境，与中共广东北江特委取得了联系。他根据中共组织指示，率部继续南下支援广州起义。部队赶到韶关城郊，与广州起义失败后撤出的200余人相遇。在得知广州起义失败的消息后，朱德随即将这200余人编入部队并转移到韶关西北30里的犁铺头停驻下来进行休整。

朱德部队与范石生第十六军建立合作关系的情况，不久被国民党广东省政府领导人发觉，要范石生解除朱德部队的武装，并逮捕朱德。范石生不忘旧情，速派军部副官长杨昌龄携带几万元银洋和十来箱子弹，赶到韶关向朱德报讯。朱德与陈毅等人紧急计议，决定率部连夜离开韶关，前往具有群众斗争基础的湘南宜章，与地方党接上联系再作打算。1928年1月，朱德、陈毅率南昌起义部队进入湘南，并于1月11日智取宜章，揭开了湘南暴动的序幕。起义军余部先后又攻克郴州、永兴、耒阳等数城，帮助这些县建立了革命政权，并组建了工农革命军第二师、第四师、第七师和两个独立团，武装起义的烈火燃遍了整个湘南。3月，湘桂战争结束，蒋介石调集湘粤军阀对湘南进行大规模“会剿”。湘南特委不顾强敌进攻，执行“左倾盲动主义的烧杀政策。推行“坚壁清野、烧尽郴宜大道五里内民房，不给敌人半点东西的焦土战略”，引起了人群众的强烈反对。反动阶级借机煽动革命群众“反水”，使革命斗争受到很大的挫折，起义部队陷于孤立，朱德、陈毅等人从保存军力考虑，决定退出湘南。虽说撤退，朱德也有忧虑。南昌起义军余部的撤退不成问题，麻烦的是陈毅率领的湘南农军，因为湘、粤敌军都已进人宜章、郴县境内，必定对南撤的农军进行截击。就在这时候，毛泽覃受毛泽东指派，率一个连从酃县中村出发，前住湘南与朱德部联系，他向朱德介绍了毛泽东率部策应湘南起义部队的情况，朱德也将自己的忧虑告诉了毛泽覃。双方互通情况后，毛泽覃带着特务连回到酃县中村，向毛泽东报告了见到朱德的情形和湘南的局势。毛泽东当即召来张子清、何挺颖、袁文才、何长工等人商议，制定了兵分两路挺进湘南的行动计划。毛泽东率领工农革命军第一团向桂东、汝城行进，接应朱德所率起义军余部南撤；何长工、衰文才率第二团进入资兴县境，掩护从郴州方向开过来的大队农军。

湘粤军阀在蒋介石的指挥下，从四面八方对湘南起义军进行围攻。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朱德决定部队和各路农军分头向井冈山撤退，约定在酃县集中。朱德率南昌起义余部和部分农军由毛泽覃带路，很快攻取安仁，为调动敌人的兵力往北走，采用声东击西的战术，北打攸县，东走茶陵、酃县，后于4月中旬到达酃县沔渡。

何长工、袁文才率领二团在酃县中村集结后，只休整了两天就前往湘南策应。部队行至资兴，首先遇见邓允庭率领的郴州七师，会合后一并南进。行至滁水，与范石生的十六军激战两天两夜，退回资兴。此时。陈毅率领的部分暴动农军和地方党政干部也由郴州退到资兴。在资兴彭公庙，部队和湘南特委开会研究下一步行动。湘南特委新任书记杨福涛和青年团书记席克思坚持不上井冈山，要回衡阳（杨福涛等人回到安仁、耒阳边界上与敌遭遇，全部遇难）。在彭公庙，何长工等接到毛泽东的指示，要他们立即撤回井冈山，他断后掩护。何长工、陈毅率领大队人马，经中村、水口、策源、大院、十都等地到达沔渡。得知朱德率部已先期抵达，何长工、陈毅、邓允庭和几个县委书记随即来到朱德住处。朱德向何长工询问毛泽东的消息，何告知毛泽东担任后卫，大约还得三四天才能到。4月24日，何长工率二团回到砻市，为迎接湘南起义部队筹备房子、给养等。

胡少海、龚楚率领二十九团、宜章独立营和郴宜两县赤卫队、苏维埃政府、工会、农会负责人和眷属男女老少4800多人，经东江、何家山行至酃县水口，赶上毛泽东部。一见面，毛泽东询问朱德的消息，龚楚告知朱德日内会到酃县，撤退前已约定在酃县集中，并汇报了部队在湘南初步改编的情况。第二天，毛泽东率一团赴酃县城，龚楚、胡少海、肖克率部队未经酃县城而直接去了沔渡。但因宜章县委和农民团驻在十都，肖克他们随即前往十都。

4月21日，毛泽东率一团到达酃县城，团部驻洣泉书院。这时，尾追朱德部队的敌军张敬兮一个团和罗定清乡团、罗绍志挨户团由茶陵方向开往酃城。为掩护朱德部队安全转移，毛泽东、张子清在县城西郊部署了阻击战。第二天中午，敌人进攻县城，张子清和伍中豪率一团一、三营在城西的湘山寺、八角亭、天河仙一带阻击敌人。敌人发起10多次进攻，都被打退。战斗非常激烈，持续到下午四、五点钟。此时，张子清命令九连连长王良和连党代表罗荣桓率部从天河仙插入敌后，把敌人打个措手不及。敌人仓惶往茶陵方内逃窜。张子清率军乘胜追击，在追击中，腿部和脚踝两处负伤。战斗结束后，当晚，部队转移到坂溪。在坂溪吃了晚饭后，经石洲往井冈山转移，于第二天早晨赴到十都，再回到宁冈茅坪。

毛泽东回到宁冈茅坪，听说朱德的部队到了酃县与条陵交界的地方，又再次率部下山迎接。此时朱德也得悉毛泽东的部队到了十都，随即率直属部队赶往十都，与毛泽东会面，两军胜利会师。这是他们二人的第一次见面。与此同时，酃县县委书记刘寅生通知县委其他人赶往十都，迎接朱德部队。

至此，朱德率领的南昌起义余部、湘南起义农军和前来接应的井冈山部队以及各县党政干部等1.8万多人，陆续来到酃县沔渡、十都一带汇集。其中部队1.3万多人，主要有朱德率领的南昌起义余部2000多人，井冈山部队1000余人，宜章农军3000人，郴县农军3000多人，水兴农军1000多人，耒阳农军700多人，宋乔生领导的水口山工人武装2000多人、资兴农军1000多人，安仁农军200多人。两军会师后，毛泽东在十都向朱德的直属部队和湘南来的部分农军发表了讲话，中心意思是“鼓励与团结起来”随后，毛泽东和朱德、陈毅等领导在万寿宫召开会议，进一步研究了部队整编等事宜，根据前湘南特委的指示，成立中国工农革命军第四军。

朱、毛十都会师之后，4月25日，朱德、陈毅率领直属部队先行到达砻市。毛泽东在沔渡看望和慰问朱德的主力部队和部分湘南农军以后，于4月28日，经睦衬来到砻市，朱德的主力部队也抵达砻市。5月4日，在砻市召开会师和工农革命军第四军成立大会。朱德、毛泽东领导的两支队伍的成功会师，为中国工农红军成长及壮大奠定了基础，对推动中国革命事业向前发展，产生了重要而深远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