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传统安全视角下的口岸动物检疫形势分析与对策

吴绍强，林祥梅

（中国检验检疫科学研究院动物检疫研究所，北京朝阳　100029）

非传统安全视角下的口岸动物检疫形势分析与对策

吴绍强，林祥梅

（中国检验检疫科学研究院动物检疫研究所，北京朝阳100029）

本文从国家总体安全观的角度，系统阐述了口岸动物检疫工作对国家安全尤其是经济安全、社会安全、资源安全以及生态安全等非传统安全的影响。结合目前我国进出口贸易新业态和国内外动物疫病新形势，分析了口岸检疫工作中面临的挑战和存在的问题，并就如何加强基于风险的动物检疫监管和加强动物疫病监测预警、检测溯源和新型处理科学技术研究等方面提出建议。

非传统安全；动物检疫；形势分析；对策

非传统安全有别于传统安全，是指除防范军事、政治和外交冲突以外的对主权国家及人类生存与发展构成威胁的因素，它是国家整体安全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1］。2014年4月，习近平总书记在第一次国家安全委员会会议上，提出要构建涵盖11种安全的国家安全体系，其中除政治、军事和国土这些传统安全外，还包括经济、社会、文化、资源、生态、科技等非传统安全［2］。

口岸动物检疫执法工作是国家生物安全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国家经济安全、社会安全、资源安全、生态安全等非传统安全的重要保障。随着我国改革开放的深入和全球一体化贸易格局的形成，动物疫病随动物及其产品、货物及运输工具传入国内的风险剧增，国门生物安全面临的威胁日益严峻而复杂，口岸动物检疫工作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

1　动物疫病对非传统安全的影响

1.1危害人类安全

“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健康”，动物疫病特别是人畜共患病威胁着人类安全。据报道， 1940—2004年，全球出现335种新发传染病，其中60.3%的为人畜共患病［8］。自2003年11月至2008年4月17日，世界卫生组织（WHO）公布的全球人H5N1高致病禽流感病例达381例，死亡240例，病死率达62.99%。2013年12月开始在几内亚暴发的西非埃博拉疫情为埃博拉疫情史上的第五次大暴发，导致全球9个国家的24 000多人被感染，10 000多人死亡，形成史上最严重疫情。病毒一旦被恐怖组织阴谋利用，会进一步加剧全球安全形势的严峻性。目前虽无直接证据表明该病来源于动物，但是研究表明，引发西非三国埃博拉出血热疫情的源头，很可能是几内亚东南部的一个蝙蝠栖息地［9］。

1.2损害经济安全

畜牧业是农业的支柱，动物疫病在危害畜牧业健康发展的同时，也给国民经济带来不可低估的影响。从2003 年底开始全球暴发的H5N1 亚型高致病性禽流感疫情，导致病死和被扑杀的家禽超过 3 亿只，直接经济超过数百亿美元，间接经济损失无法估算［6］。2013年，猪流行性腹泻（PED）传入美国。截至2014年6月11日，美国30个州的7 250个猪群被检测到PED阳性病例，累计造成700多万头猪死亡。此次疫情，给美国养猪业造成了较大影响，生猪产量降低10%，猪肉价格创历史新高。而且很多贸易国家先后禁止进口美国的生猪及其产品，美国养猪业因此遭受重创［9］。

1.3危害社会安全

动物疫病尤其是人畜共患病直接威胁社会稳定。1997年，我国台湾地区有6 147个猪场暴发口蹄疫，扑杀猪385万头，造成1 700亿元（新台币）的经济损失，20多万人失业，70万相关从业人员的生计受到影响。2001年英国暴发的口蹄疫导致630万头动物被扑杀，直接经济损失27亿英镑，影响到英国旅游业的25万个就业机会。原定2001年3月3日举行的6国英式橄榄球比赛被迫延期，爱尔兰因口蹄疫取消所有赛马比赛。有人估计，这次口蹄疫流行给英国造成的间接损失可达200亿英镑，相当于英国国内生产总值（GDP）的2.5%［6］。我国2004年发生的高致病性禽流感疫情，导致农户减收80亿元，减少就业岗位上百万个，给社会造成了诸多不稳定因素。

1.4影响资源安全

原国家环保总局2003年的调查结果显示，全国共有283种外来入侵物种，给我国造成的经济损失高达1 198.76亿元，占我国国内生产总值的1.47%，其中对国民经济有关行业造成直接经济损失共计198.59亿元，而对我国生态系统、物种及遗传资源造成的间接经济损失则高达1 000.17亿元［10］。目前，我国确认已有544种入侵的外来生物，其中大面积发生、危害严重的有100多种［11］。2007年小反刍兽疫传入西藏后，对我国的藏羚羊造成了重大威胁，藏羚羊种群面临灭绝风险。

1.5威胁生态环境安全

动物疫病对生态环境建设及生物物种资源保护带来巨大挑战。2005年的青海湖高致病性禽流感疫情，造成了6 000多只斑头雁等野生鸟类死亡。我国和泰国的动物园中均有老虎、豹感染禽流感死亡的报道［12］。此外，动物疫情暴发后采取的焚烧、掩埋等控制措施也给环境带来了不可低估的影响。2001 年英国口蹄疫的大规模流行，迫使英国政府在疫情暴发高峰期投入2 000 多名部队人员，临时动员1 400多名兽医人员参与扑杀工作。由于大量的动物被扑杀，动物尸体的处理成了大问题。在 2001年 4 月的暴发高峰期，英国挖掘动物尸体掩埋场的工程总量相当于 200个奥林匹克游泳池的工程量，仅在思罗克莫顿（Throckmorton）的掩埋点就能容纳430 000只绵羊。同时，扑杀政策给野生动物甚至一些濒危野生动物的生存也造成了很大威胁［13］。

2　我国口岸动物检疫面临的形势

2.1进出口贸易及国际旅客数量增长迅猛，动物疫病传播风险高

当前，我国已成为世界第一贸易大国，自改革开放以来，出入境人员和货物数量每年都以百分之十以上的速度增加。2013年进出境货物总值为41 600亿美元，人员4.54亿人次、交通运输工具2 559.96万辆（架、列、艘）次。分析表明，运输工具是动物疫病传播的主要方式。非洲猪瘟于1980年后蔓延至比利时、荷兰、葡萄牙、西班牙、意大利等欧洲国家，分析原因是由飞机、船舶等携带生肉传入的。世界粮农组织（FAO）认为，2007年5月在格鲁吉亚发现非洲猪瘟很可能是由运载被污染肉类或肉制品的国际船舶不适当丢弃的废物传入。

为适应国家产业结构调整及经济转型升级，近年来，国家出台了奶业振兴计划等若干鼓励措施。在政策调动下，2014年，我国进口奶牛24万余头，较2013年翻一番。伴随贸易量的增加，外来疫病及有毒有害物质传入的速度呈逐年上升的势头。近年来，检疫部门多次从进境动物中检出牛副结核、牛白血病、布鲁氏菌病、Q热、猪蓝耳病、赤羽病、马病毒性动脉炎等重大动物疫病。

同时，随着我国对外开放及国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出入境旅客数量不断增多，检疫压力大增。如2013年上海口岸进境旅客1 213万人次，从2 148件入境行李中截获禁止进境物4.6万批次，约65万公斤。如果旅客来自疫区，就有疫病通过非法携带传入国内的风险。如2005年，广东检疫局凭借检疫犬从来自越南两个航班的行李中截获携带高致病性禽流感病毒的禽蛋数十枚。

2.2周边及贸易伙伴国家动物疫情复杂

目前，非洲等我国重要国际贸易伙伴国的埃博拉等疫情此起彼伏，高加索地区的非洲猪瘟疫情不断向欧洲及周边国家扩散。虽然我国采取了严格的口岸检疫措施，阻挡了疯牛病、非洲猪瘟等疫病的传入，但是由于境外动物疫情形势复杂，动物疫病随着贸易传入的风险极大。

自2007年以来，非洲猪瘟在俄罗斯等高加索地区大范围暴发、扩散。欧盟风险分析表明，疫情通过冻猪肉等产品传入欧盟的风险极高。我国与俄罗斯等国家的贸易及人员往来频繁，疫情极易随产品贸易、野生动物跨境迁徙传入。2011年夏秋季节，德国和荷兰的一些牛场开始暴发一种新型的布尼亚病毒病——施马伦贝格病，感染牛羊等反刍动物，导致其流产、难产、出现畸形胎、死胎等。截至2013年底，疫病已蔓延至德国等21个欧盟成员国和7个非欧盟国家。

2.3口岸边境线绵长、疫情传入扑灭难度大

动物疫病无国界，我国与14个国家接壤，陆地边境线长2.2万多公里，外来动物疫病及有害生物极易传入。2007年，由于跨境放牧，小反刍兽疫传入我国西藏日土地区，虽然紧急扑杀了9万头羊，并花费大量精力进行控制，但是随后还是多次暴发，给防控工作带来巨大压力。我国与俄罗斯的边界线长达4 370公里，欧洲和亚洲间有野猪迁移，非洲猪瘟等疫病极易随野猪迁徙跨境传入。

同时，我国境内至少有2 600多个野生动物聚集分布区，许多野生动物是病毒、细菌、寄生虫的天然“储存库”，疫情一旦传入，将给扑灭带来较大困难。我国自上世纪80 年代以来，至少从蝙蝠体内检测到包括基孔肯雅病毒在内的16 种病毒［14］。

2.4电商等贸易新常态的出现，给动物检疫工作带来新挑战

近年来，电子商务高速发展。各大电商龙头企业包括亚马逊、阿里巴巴等纷纷发展为跨境电商。2013年，我国电商交易规模突破10万亿元。其中，跨境电商进出口交易额达到3.1万亿元，同比增长31.3%；预计2016年我国跨境电商进出口额将增长至6.5万亿元，年增速30%。不断增长的新常态跨境贸易需求，给动物检疫工作带来巨大挑战。2014年以来，全国各大邮件/快件进境口岸分别报道以电子商务B2C邮件/快件小包方式大量进口禁止进境生物，包括龟类、蜂类、箭毒蛙、蜥蜴、壁虎等活体动物，其中许多品种是国内原生态环境中没被发现的。由于常规查验方式耗时较长，成为贸易方诟病的对象，甚至有了“跨境电子商务进口卡在国检”的说法，检验检疫面临前所未有的压力。

2.5口岸动物检疫处理手段不适应社会发展要求

随着进出境贸易量的逐年增多，口岸不合格动物及动物产品的无害化处理需求日渐强烈。2003年8月，时任国务院副总理的吴仪在广东召开的全国检验检疫“大通关”会议上提出了检验检疫除害处理 “前推、后移”的新思路。从FAO、OIE发布的标准、方法和指南看，国际上对无害处理的要求越来越高，无害处理的范围越来越广，技术要求更加严格。但目前我国口岸检疫的无害处理设施、检疫无害设备严重不足，检疫处理操作人员安全防护用品匮乏，导致口岸通关效率低、检疫安全隐患多，外来生物入侵的风险日益增加。英国2001年暴发的口蹄疫疫情经分析是由于泔水喂猪引起的；2007年5月，传入格鲁吉亚的非洲猪瘟疫情经分析是由停靠在黑海口岸波季港的国际船舶丢弃的污染肉类引起的。而且，一般废物处理企业都在市郊，需要长距离运输，外送过程中包装的破损以及样品的流失，都会带来安全隐患。

3　对策与建议

3.1加强基于风险分析的动物检疫监管

近年来，我国口岸检疫机构根据国外动物疫情动态结合风险分析，适时发布禁止进境公告。2001—2013年，国家质检总局会同农业部共发布进出境动物及产品禁令、解禁令140余条，涉及疯牛病、口蹄疫、禽流感、非洲猪瘟、埃博拉等重大动物疫病及人畜共患病。

但是，近年来新发动物疫病、重大动物病原变异感染事件频发。由于我国多采用定性风险分析技术，对风险因子缺乏量化分析，不利于疫情的准确预测和研判，因此应逐渐引入定量风险分析评价体系，加强风险因子入侵、传播及定殖机理研究和模型构建，实现跨时空预测、科学预警，提高风险分析工作的科学性和准确性。要提早风险管理的介入时间，提高检验检疫保障贸易的能力。

针对电商等新生事物，针对B2B、B2C等不同类型贸易需求，针对产地、品种等风险水平的不同实行分类管理，转变现有工作模式，改变“检验”为“监管”，提高检验检疫服务水平。开展互联网大数据的搜集、过滤及处理平台建设，逐步提高动物疫情侦搜及预警水平。

加强口岸通关保障能力建设。针对大批量活动物进境需求，关口后移，加强入境后活动物及动物产品的监管和跟踪调查。通过追踪系统的建设，建立起风险分析—产地预检—隔离检疫—放行后跟踪为一体的检疫监管体系，切实保障入境动物及产品的质量和安全。

3.2加强动物疫病监测预警、检测溯源及新型处理技术研究

结合风险分析数据，口岸检疫部门通过加强境外预检及入境后的隔离检疫环节，严防疫病跨境传入。据不完全统计，2014年，我国进口活牛24.38万头，通过产地预检，淘汰61 249头，淘汰率为20.15%。通过隔离检疫，共淘汰二类动物疫病阳性动物366头，起到了较好的检疫把关作用。但是现有检测技术在广谱、快速、便捷、精准等适用性方面有待进一步提高，如羊副结检疫采用的DTH（迟发型变态反应）、ELISA和补体结合试验等方法在敏感性和特异性方面差别较大，结果难以复核。

应加强疫情检测、监测技术研究与开发，按照疫情防控“早、快、严、小”的原则，研究开发外来动物疫病早期检测及预警技术［15］。借助地理信息系统（GIS）等工具，开展进境活动物及产品来源、流行追踪技术研究；借助宏基因组学、质谱技术和生物信息学技术，开展动物疫病溯源技术研究；构建动物疫病病原广谱筛查、高通量智能识别、快速精准检测、跟踪监测及预警技术，提高未知或新发致病原的口岸检疫技术水平。应进一步提高口岸检测实验室整体检测实力，在动物检疫试剂评价的基础上，建立以实验室检测能力为评价指标的质量管理体系，提高口岸检疫把关能力和水平。

同时，应加强检疫处理技术研究。基于国家生态文明建设需要，研究开发环保、高效的进境活动物、产品及口岸运输工具的消毒药剂和安全使用方式；研究开发安全有效的新型无害化处理方式；开展风险因子处置安全评价与防护技术研究及开发。

［1］ 赵振拴，孙志，裘炯良，等. 非传统安全视角下的中国国境卫生检疫风险识别研究及应用［J］. 检验检疫学刊，2014，24（3）：60-64.

［2］ 新华网. 习近平：坚持总体国家安全观 走中国特色国家安全道路［EB/OL］.http∶//news.xinhuanet.com/2014-04/15/ c_1110253910.htm.［3］ 刘燕. 世界动物卫生组织简介［J］. 中国兽药杂志，2004，38（10）：49-53.

［4］ 中国养殖业可持续发展战略研究项目组. 中国养殖业可持续发展战略研究（动物疫病防控卷）［M］. 北京：中国农业出版社，2013.

［5］ 李刚. 生物武器与恐怖主义［J］. 科学决策，2002（1）：23-28.

［6］ 郑雪光，滕翔雁，朱迪国，等. 全球重大动物疫病状况及影响［J］. 中国动物检疫，2014，31（1）：1-4.

［7］ 朱迪国，宋建德，袁丽萍，等. 2013—2014 年全球猪流行性腹泻重大疫情分析［J］.中国动物检疫，2014，31（10）：42-46.

［8］ Jones K E，Patel N G，Levy M A，等. Global trends in emerging infectious diseases［J］. Nature， 2008，451（7181）：990-993.

［9］ Marí Saéz A，Weiss S，Nowak K，等. Investigating the zoo-notic origin of the West African Ebola epidemic ［J］. EMBO Mol Med. 2014，7（1）：17-23.

［10］ 黄冠胜. 中国外来生物入侵与检疫防范［M］. 北京：中国质检出版社，中国标准出版社，2014.

［11］ 郭安红，延昊，李泽椿. 自然灾害与公共安全—我国的现状与差距［J］. 城市与减灾，2015（1）：13-17.

［12］ 刘金华. 禽流感流行特点及其未来控制方略［J］. 中国禽业导刊，2006，23（20）：13-14.

［13］ 郭志儒， 金宁一. 2001 年英国口蹄疫流行回顾［J］. 中国兽医学报，2001，22（1）：80-83.

［14 ］杨凡力，王意银，郑文成，等. 中国部分地区蝙蝠携带病毒的宏基因组学分析［J］. 2013， 29（5）：586-600.

［15］ 刘秀梵. 生物安全：我国动物疫病防控中的关键问题［J］.中国家禽，2012，32（11）：33-34.

（责任编辑：朱迪国）

Situation Analysis of Port Animal Quarantine from the Point of View of Non-traditional Security and the Counter-measures

Wu Shaoqiang，Lin Xiangmei
（Institute of Animal Quarantine，Chinese Academy of Inspection and Quarantine，Beijing 100029）

From the point of view of the overall national security concept，the effects of animal quarantine on the national security were systematically illustrated，especially the effects on the economic security，the social security，resources security，ecological security and other non-traditional securities. Combining with the situation analysis of the development of the foreign affairs and international trade，analysis on the national and international animal disease situation，the challenge and existing problems were systematically illustrated and conducted. To counter with the situation，suggestions were provided，including strengthening the inspection work based on risk assessment，the research work on disease monitoring and early-warning，the inspection and tracing and the technical research on the quarantine inspection.

non-traditional security；animal quarantine；situation analysis；countermeasures

S851.34

A

1005-944X（2015）09-0022-05

国家科技支撑计划课题（2013BAD12B01）

林祥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