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灸治疗非小细胞肺癌的国内外研究进展

张 雪，徐天舒

(1.南京中医药大学中西医结合鼓楼临床学院，江苏 南京210000;2.南京鼓楼医院，江苏 南京210000)

非小细胞肺癌(NSCLC)因其高发病率及高病死率，严重威胁着人类的生命健康。根据WHO 及中国肿瘤登记中心发布的统计数据［1-2］，我国肿瘤患者平均五年存活率仅为20% ～30%，其中发病率最高的癌症为肺癌。非小细胞肺癌发病率占所有肺癌的85% ～90%［3］，过去50 年NSCLC 的治疗逐步完善，包括放化疗、靶向治疗等，但整体而言患者的获益还不够。近年来，中医药特色疗法在NSCLC 防治中的应用及研究已全面展开。大量临床研究表明，中医药在NSCLC 治疗中，单独使用或与现代医学相结合，能起到提高免疫力、改善生存质量、延长生存期、减毒增效等作用。针灸治疗在其中扮演着十分重要的角色，其作用机制研究也逐步完善。现将近年来针灸治疗该病的临床及实验研究综述如下。

1 临床疗效研究

1.1 改善生存质量

1.1.1 针药结合 针药结合是在中医药疗法辅助治疗NSCLC 中应用最为广泛的方法。内服外治，协同起效，大量临床试验均证实其在提高NSCLC 患者生存质量上有显著的疗效。丁宇炜［4］采用自拟扶正安肺汤配合针灸健脾益肺方治疗中晚期NSCLC 患者，结果发现，与单纯中药相比，针药结合组能显著改善患者的呼吸、消化系统及全身症状，提高患者生存质量。郑心婷等［5］采用益气除痰方，同时配合针刺(手太阴肺经腧穴和肺的俞、募穴为主)辨证施治，治疗老年中晚期NSCLC 患者，通过近期疗效观察发现与化疗组及营养支持组比较，针药结合治疗在稳定体重、改善NSCLC相关临床症状、提高身体功能状态方面有显著优势;该学者［6］采用同样的针药结合疗法治疗老年晚期NSCLC 患者，观察其长期临床疗效，结果提示和化疗组及营养支持组相比，针药结合组可有效减轻肺癌相关症状，明显改善患者生理及心理状态，持续提高患者的生存质量。索凤茹［7］采用针灸(以手太阴肺经及足阳明脾经经穴为主)联合固本祛痰方治疗晚期NSCLC患者，观察结果示，针药联合与单用固本祛痰方相比，在改善症状、提高生活质量方面疗效显著，且副作用小。

1.1.2 麦粒灸 麦粒灸治疗［8］有明显的穿透性灼痛和持续性炎症，可起到针刺与艾灸(瘢痕灸)共同作用的双重效果，在协同治疗恶性肿瘤方面有着不可取代的作用。同样，麦粒灸在改善NSCLC 患者生活质量上效果显著。徐天舒等［9］在常规抗肿瘤、营养支持基础上加用麦粒灸、针刺(取穴均为足三里、大椎)等不同方法治疗老年NSCLC 患者，结果发现在治疗前后KPS评分及ZPS 评分改善程度和血常规变化方面，麦粒灸及针刺组均优于对照组，而麦粒灸组则明显优于针刺组。提示麦粒灸可协同常规肿瘤治疗，改善NSCLC 患者临床症状，争取更多带瘤生存的机会，提高患者的生存质量。

1.1.3 耳穴贴敷 耳穴贴敷可有效调节迷走神经功能，减少化疗后的不良反应［10］。耳穴贴敷联合化疗治疗NSCLC 在临床上被广泛应用，并取得了良好的疗效。余小红等［11］采用耳穴敷贴联合时辰化疗、中药足浴的疗法治疗NSCLC 患者，研究发现耳穴联合组的近期治疗有效率及KPS 评分改善度均优于常规化疗组，提示耳穴贴敷配合时辰化疗及中药足浴能提高疗效，显著改善NSCLC 患者的生活质量。

1.2 减少化疗后毒副作用

目前化疗是NSCLC 唯一的全身治疗方案，能有效延长患者的中位生存时间，但化疗药存在着严重的毒副作用，产生各种各样的不良反应，这些不仅会影响患者的生存质量，甚至可能终止治疗。中医药治疗在减少化疗后毒副作用方面疗效显著，针灸疗法更能最大程度地发挥出减毒作用。

1.2.1 胃肠道不良反应 胃肠道不良反应是化疗后最常见的不良反应，主要为恶心、呕吐，腹痛、腹泻，食欲减退等。针对化疗后胃肠道不良反应，针灸疗法中耳穴疗法及灸法的使用最为普遍，其操作简便，患者接受度高，且疗效显著。尤林燕等［12］选取胃、肝、脾、神门4 个耳穴采用王不留行贴敷疗法，预防EP 化疗的NSCLC 患者化疗后胃肠道反应，结果发现与对照组相比，耳穴组发生恶心、呕吐，腹痛、腹胀的例数及缓解时间均明显减少，表明耳穴压豆可有效预防NSCLC 患者化疗后的胃肠道反应。余小红等［13］使用耳穴压豆配合中药浴足干预化疗后NSCLC 患者的胃肠道不良反应，结果表明耳穴联合组发生口腔不良反应、恶心、呕吐及腹泻情况均明显少于化疗组，说明耳穴疗法可明显减轻NSCLC 患者化疗后的胃肠道毒副反应。陈芬荣等［14］采用隔姜灸中脘、足三里的方法缓解患者NSCLC 患者化疗后的胃肠道毒副反应，观察发现灸法组化疗患者的恶心呕吐程度明显少于对照组，而食欲改善程度显著优于对照组，表明隔姜灸疗法可有效改善NSCLC 化疗患者的胃肠道不良反应。

1.2.2 粒细胞缺乏 化疗后的骨髓抑制作用可使粒细胞减少，导致患者免疫力下降，易造成感染，严重者甚至死亡，粒细胞缺乏也是造成化疗终止的重要影响因素之一。研究发现针刺能辅助改善化疗后患者粒细胞缺乏的情况，李艳红等［15］在化疗前后分别针刺患者大椎、膈俞、足三里，配合rhG-CSF 肌肉注射预防化疗后粒细胞缺乏，与单纯rhG-CSF 肌肉注射相比，针刺组粒细胞减少持续时间及恢复时间均优于对照组，针刺组粒细胞＜1.0 ×109/L 发生率明显少于对照组。结果表明针刺协同rhG-CSF 可以显著降低NSCLC 化疗患者严重粒细胞缺乏的发生率。

1.2.3 神经毒性反应 化疗后的神经毒性反应是常见的化疗后不良反应之一，几乎所有的化疗药物都存在，特别是铂类、紫杉醇类等治疗NSCLC 的常用化疗药物，主要包括周围神经情况及神志情况。临床研究表明针灸在防治化疗后神经毒性反应已初见成效，余某［16］采用耳穴贴敷疗法配合中药外用防治NSCLC 化疗后的神经毒性反应，结果发现与化疗组比较，耳穴组对周围神经毒性显著小于化疗组，说明耳穴疗法能有效减少NSCLC 患者化疗后周围神经毒性反应。

1.2.4 肝肾功能损伤 NSCLC 患者化疗后肝肾功能易受损，这不仅能加重患者全身情况恶化，并且严重影响化疗的继续。临床上常在化疗的同时加用保肝护肾的药物进行防治，但仍有一定数量的患者化疗后肝肾功能受到损伤，针灸在辅助减少化疗后肝肾功能损伤方面疗效确切。侯安继等［17］采用针刺足三里、内关、合谷、肝俞、肾俞穴，配合扶正消癌方的方法防治肺癌化疗患者的肝肾功能损伤，观察研究发现针刺组患者在肝肾功能损伤程度方面明显优于对照组，提示针刺联合中药可保护化疗患者肝肾功能，显著降低化疗后肝肾功能损伤的发生率。

1.2.5 缓解疲乏、紧张、焦虑等 多数肿瘤患者存在紧张、焦虑、抑郁的情绪，而化疗则会加重这些负面情绪，同时也会带来疲乏、无力等不适，对治疗效果及患者的生存质量带来严重影响。针灸能有效干预患者化疗后疲乏、紧张、焦虑等状态。Kasymjanova 等［18］在肺癌患者化疗同时加用针刺(每周1 ～2 次，共4 周)，通过对比针灸前后ESAS 评分发现，针灸可有效缓解患者化疗后的疲乏、紧张、焦虑等，其中疲乏改善程度最为明显。

1.3 提高免疫功能

肺癌患者的免疫功能受损，处于免疫抑制状态［19］，严重影响免疫系统“监视”和“攻击”肿瘤细胞，导致肿瘤细胞的“逃逸”，病情进展。目前临床研究发现针灸可明显改善NSCLC 患者免疫的功能，有效控制病情发展。陈倩琪［20］采用针刺联合中药治疗NSCLC患者，针刺辨证选穴并配合迎随补泻手法，针刺组T细胞亚群中CD3+水平及CD4+/CD8+比值较治疗前均明显改善，且针刺组病灶稳定率及患者中位生存时间均高于化疗对照组，提示针刺配合中药可提高NSCLC 患者的细胞免疫功能，有效稳定病灶。楼亭［21］运用穴位磁贴贴敷NSCLC 化疗患者双侧足三里、关元、尺泽的方法，观察治疗前后T 细胞亚群数值的变化，发现与对照组相比，治疗组CD4+、CD8+、CD4+/CD8+比值均有显著改善，说明穴位贴敷疗法对NSCLC 化疗患者的免疫功能有良好的调节作用。

1.4 延长生存期

肿瘤是世界性难题之一，目前仍没有找到有效的治愈方法，那么提高患者的生存率、延长生存期则成为目前肿瘤治疗中最为核心的问题。中医药疗法，尤其是针灸疗法在延长NSCLC 患者生存期、提高生存率方面有显著的疗效，大量临床研究已证实。郑心婷等［22］采用大样本、多中心、随机对照的方法观察NSCLC 患者远期疗效，治疗组采用针药结合的方法，对照组根据PS 评分分别采用化疗及支持治疗的方法，结果发现两组中位生存期相近，治疗组1 年生存率高于对照组(差异无统计学意义)，说明针药结合治疗可提高患者生存率，延长中位生存期。党东等［23］采用穴位注射联合介入热化疗的方法治疗NSCLC，研究发现与单纯介入热化疗组相比，联合组1 年生存率及中位生存时间均明显高于对照组，提示针灸联合化疗治疗能有效提高NSCLC 患者的生存率，延长生存时间。

2 作用机制研究

针灸防治NSCLC 的机制研究集中于干预肿瘤机体的免疫功能的探讨，包括针灸对免疫系统、免疫细胞、免疫因子的影响。

2.1 T 细胞亚群的改善

研究认为麦粒灸可调节化疗后lewis 小鼠的免疫功能，从而延长lewis 小鼠的生存期，其作用机制可能是通过改善lewis 小鼠的T 细胞亚群进一步作用的。徐天舒等［24］对环磷酰胺化疗后的lewis 小鼠进行麦粒灸(后三里穴)干预，观察相关免疫指标的变化。结果显示，与对照组比较，麦粒灸组小鼠的CD4 +CD25 +Foxp3 +比例、CD4/CD8 比值、脾指数、胸腺指数等均有一定改善，且麦粒灸组的生存天数较对照组明显提高，表明麦粒灸可通过调节lewis 小鼠T 细胞亚群而改善免疫功能，从而延长了其生存时间。

2.2 相关免疫细胞因子的调节

有学者发现针灸联合化疗可有效改善NSCLC 患者的生存质量，调节相关免疫功能，其作用机制可能是通过纠正相关免疫细胞因子的水平而达成的，主要包括CSF、TNF、IL-2、IL-6 等。张去飞等［25］采用直接灸四花穴的方法干预NSCLC 化疗患者，观察相关免疫因子的改变，研究发现，化疗加艾灸组的患者血清CSF、IL-2 水平较化疗组显著升高，TNF 水平较化疗组明显降低，且化疗加艾灸组Karnofsky 体力评分明显优于化疗组，可以认为艾灸联合化疗是通过调节患者相关细胞因子CSF、IL-2、TNF 的水平而改善其生活质量的。李树成等［26］采用火针四花穴的方法治疗晚期NSCLC 化疗患者，观察对其免疫功能的影响，结果示治疗组IL-6、TNF- α 水平下降均较对照组更明显，且治疗组KPS 评分高于对照组，同样可以认为火针联合化疗可改善NSCLC 患者生活质量，主要是通过调节相关免疫细胞因子IL-6、TNF-α 水平达成的。

2.3 TH1/TH2 免疫平衡的调节

研究发现麦粒灸能有效调节lewis 小鼠免疫功能，促进TH1 型细胞因子产生，抑制TH2 型细胞因子增加，纠正肿瘤环境导致的TH1/TH2 失衡，进而增强机体免疫，达到抗肿瘤的效果。黄文娟等［27］观察麦粒灸后三里穴对lewis 小鼠TH1/TH2 型细胞因子的影响，结果示与对照组比较，麦粒灸组血清IL-2(TH1 型细胞因子)表达增加，血清IL-10(TH2 型细胞因子)表达降低，且麦粒灸组与对照组相比，其小鼠T 淋巴细胞增殖能力增加，表明麦粒灸通过调节TH1/TH2 的免疫平衡，进而改善lewis 小鼠的免疫功能。

3 结语

目前非小细胞肺癌治疗的根本目的，不是尽可能地杀灭肿瘤细胞，而是延长生存时间、改善生存质量。而影响生存质量的因素主要来源于生理和心理两方面，生理方面包括疾病的自然发展、放化疗的毒副作用等，心理方面包括疾病和治疗不适导致的抑郁、焦虑、紧张等。针灸治疗不仅能协同化疗达到减毒增效的治疗效果，而且能调节患者的心理状态，双管齐下，有效提高NSCLC 患者的生存质量，延长生存期。

针灸治疗NSCLC 主要体现在改善生存质量、延长生存期、减少化疗后毒副作用和提高免疫功能4 个方面，取穴原则大多为补肺健脾、疏肝理气，治法运用多样化，包括针刺、耳穴贴敷、艾灸、麦粒灸、穴位注射等，但针灸疗法很少单独应用，常与中药及化疗药物联合使用。根据近5 年的研究结果，认为针灸可能是通过调节IL-6、IL-2、TNF 等相关免疫细胞因子、T 细胞亚群以及TH1/TH2 的免疫平衡，改善NSCLC 患者的免疫功能，从而达到改善生活质量、提高生存率的治疗效果。近年来，已有大量的临床研究证实了针灸能有效防治NSCLC，但动物实验及机理研究少，作用机制的研究尚不透彻。在今后的治疗过程中，需要运用多手段、联系多学科，将针灸与其它治疗手段更好地结合;在研究过程中，需要联合多领域，有待加强机理的探讨，进一步明确针灸治疗NSCLC 的作用机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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