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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一首歌?

2015-01-22冠豸

新青年 2015年1期
关键词:安南校服唱歌

冠豸

我想,他最需要的一定是《朋友》,就像歌里唱的: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一句话,一辈子……

[A]

“忘忧草,忘了就好,梦里知多少,某天涯海角,某个小岛,某年某月某日某一次拥抱……”简安南伫立在窗前,深情吟唱,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已经站在身后的我。

“什么歌?唱得真好听。”我由衷地赞叹。晚自习前,我早早来到教室,没想到简安南比我早来了,更没想到,我听见了不爱说话的简安南在唱歌。

我说的是真话,简安南却脸红了,他匆匆低下头,没搭理我。

我知道他还在生我的气。前两天收校服费,我算来算去总少了一个人,于是在下课铃刚响起时就大声喊:“我们班还有谁的校服费没交呀,赶快交,太不自觉了。”

刚升上初中,大家都不熟悉,连名字也对不上号。老班因我入学成绩最高就钦点我当班长,让我帮忙收校服钱。

“怎么就不自觉啦?”简安南在旁边低低地说。

“到底是谁没交钱呀?也不吭一声。”我又大声叫。

“我在你旁边,听不到吗?干吗那么大声嚷嚷,我又不是不交钱,只是暂时没钱。”简安南红着脸说,声音依旧很轻。

直到他扯了一下我的衣袖,我才回过头,一下子明白过来,原来没交钱的人在旁边,他是我的同桌简安南。

“你家很穷吗?怎么连校服钱也交不起。不穿校服,班级要被扣分的。”我说。

“我说了,只是暂时没钱。”他声音很低,却很固执,一脸愠色。

看他如此态度,我也来脾气了,我说:“我只是帮助老师代收校服钱,别的我不管,你自己去找老师解释吧,没钱还这么。”

简安南沉默了,他愤愤地瞪着我,却没再开口。

没想到这家伙这么小气,就那么随便争两句,他居然记仇了。我是个心直口快的人,有什么事,当时争争就过去了。“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我问他。

简安南依旧不语。我走过去,拥着他的肩膀说:“好啦,南哥,那天算我错了,行吗?我也不是故意针对你,大家都还不熟悉嘛,对不对?”

好说歹说,简安南淡漠的脸上终是露出一丝笑容。这家伙唱歌真的好听,嗓音清亮,歌声中透着一丝莫名的忧伤,很容易勾起回忆。简安南告诉我,他唱的歌曲是《忘忧草》,一首很老的歌,但他一直很喜欢。我也喜欢,至少那个旋律,在瞬间打动了我的心。

[B]

一首《忘忧草》拉近了我和简安南的距离。

平时在教室里,简安南是安静的,他少有说话,也不大愿意与其他人交流,但是对于我的主动聊天,他还是有问有答。

“你别像挤牙膏似的,问一句答一句。”我这个话痨遇上这样惜话如金真是要崩溃。不过,他的态度倒是不错。我是见识过他一脸愠色的样子,能够让他展开笑颜,并不容易。我很好奇,小小年纪的简安南到底经历过什么事,他的眉眼中总藏有一抹稍纵即逝的忧伤。有时上课,他会听着听着就思绪游移,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时都反应不过来。

不过,简安南的成绩不错,跟我有得一拼。特别是他的数学,只要考试,他都能得满分。我很纳闷,我的数学也很好,但基本上考不到满分,能够与他并驾齐驱,全靠我的英语。有个强劲的对手坐在一起,我雄心勃勃,很有兴致与他一争高下。简安南倒是无所谓,他对分数不敏感,即使满分的数学卷子,也只是瞟一眼就塞进书包,不像我,总会一遍遍浏览那大大小小的红钩钩,满心欢喜,又会对着那一两个小叉后悔,觉得当时细心点,就可以满分。

熟悉后,我才知道,简安南不仅唱歌好听,他还会吹笛子,弹吉他,打架子鼓。听一个外班的同学讲,他和简安南是小学校友,那时简安南是他们学校文艺汇演舞台上的多面手,竹笛独奏得过小学组民乐第一名,吉他弹唱更是博得满堂喝彩。

他应该是个活跃的人才对呀?怎么会如此消沉呢?还总不说话。我想简安南肯定经历过什么事,才会让他改变这样大。后来我还想到,简安南学乐器什么的都要花不少钱,可是校服的钱,他怎么会交不起呢?又不是什么大数目呀?

简安南愈加让我好奇。同桌的缘故,我们的关系变得密切起来,其实是我主动的,我想了解他,也很有兴趣交他这个朋友。我一直觉得和好朋友作公平的竞争是件很有趣的事。在学习上,我们因为强项不同,还会互相交流和帮助,希望得到双赢的局面。

课间休息,我会主动提议让简安南唱首歌解解乏。他根本不理我,我缠久了,他会不耐烦地说:“想听自己唱,我也听人说,你唱歌不错,凭什么就是我唱?”我的底细也被他了解得这样清楚,心里莫名高兴,至少他也在关注我。我还学过五年的小提琴,不过,我真不喜欢拉,都是父母逼的,说什么提琴可以提高气质。气质就算啦,但拉过琴再自己练唱歌倒是帮助很大,什么节拍呀,旋律呀我都能够把握得不错。

跟朋友玩在一起,我从不提我学过小提琴的事,水平上不了台面,我只喜欢唱歌,更喜欢唱歌好听的人。就比如简安南,他的歌声令我陶醉。

[C]

我热情地邀请简安南去我家玩。好朋友嘛,总要有来有往。我想了解他,首先得让他了解我。我的性格外向,对于自己投缘的朋友,总是特别主动。

简安南听了我的邀请,愣了一下,然后说:“下次吧,下次一定去你家。”“干吗这么见外?不当我是好朋友吗?”我用我们的友情给他压力。我料得没错,听我这样说,简安南终是答应周末到我家。

我经常在父母面前提到简安南,他们早就熟知他,知道他是个学习成绩很优秀,唱歌很好听,而且多才多艺,却不大爱说话的男生。简安南到时,我的父母准备了丰盛的午餐,还有很多水果。

父亲经商,母亲是公务员,我们家的日子过得还不错。房子很宽,我拥有自己独立的卧室和书房。父母对简安南的热情款待让我很有面子,我们谈笑风生,时不时像平日里一样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只是简安南的表情让我心里惶惶的,当他看见我和父母像朋友一样说笑时,他笑得很不自然,而且眼中还闪过了一抹暗淡。我感觉有些不对劲,却又想不清原因。

午后,父母出门办事,我和简安南独享偌大的空间。我把音响开到最大,两个人一起呐喊《盛夏光年》。我们共同喜欢着很多歌星、组合,对他们唱过的歌如数家珍,就连一些有些年代的老歌,我们也都不约而同地视为经典。平日里安静的简安南,只要听到音乐响就立马变成了另一个人。

唱累了,我给简安南泡了杯咖啡。我妈最喜欢这苦兮兮的饮料,从小受她影响,我也爱喝各种原味的咖啡,还能说出个道道。我侃侃而谈,简安南却是一句话也没有。当时我正说得起劲,根本没注意到他的情绪一次次在变化。

“我们继续唱歌吧!”简安南在我说到和父母间的趣事时,突然打断了我的话。

我愣了一下,但很快就笑着跑去开音响。我家的音响器材都是进口的,音效很好,比KTV里的贵宾包厢唱得还过瘾。简安南果然识货,他想继续唱歌,我很理解。像他这么喜欢音乐的人,听见好音效是会心动的。

他唱了首《再见》,很感伤的一首歌,很配简安南忧伤的气质。只是在他唱完歌后,他淡淡地说了声,他要回家了,然后在我的挽留声中,依旧坚定地离开。

[D]

回学校后,我以为我和简安南的友情会更进一步,但我却很不舒服地感觉到简安南在躲避我。平时不爱出教室的他,一下课就匆匆离开,也不知道他上哪了,我到处找他也找不见人影,只到铃响才跑回来。

一次两次后,我就问他,到底上哪了?也不邀上我。简安南脸上没什么表情,他说随便走了走。见场面冷,我转移了话题,说什么时候去他家玩。简安南没什么反应,并不接我的话茬儿。

“怎么了?不欢迎我呀?我都邀请你去我家了。”我说。

“谢谢!以后别再邀我去你家。”他垂下眼睑,不看我。

“你什么意思呀?”听见他的话,我整个人都愣了,他怎么会这样说话。哪有这样失败的人?我气呼呼地决定不再理他。一直以来,都是我单方面的热情洋溢,他对我们的友情就那么不在乎,我真是心灰意冷。他有什么可怕的?无论学习还是唱歌,我都不输他。

脾气来了,自尊心的问题就显得尤为重要。朋友间应该是平等的,他算什么呀,处处得我主动。少了他一个,我照样过得有滋有味,我和班上的其他同学追逐打闹,嘻嘻哈哈地逗乐,完全把他孤立起来。

沉默的简安南更沉默了,他可以几天不讲一句话,愣神地盯着窗外。他用他的沉默对抗我的喧闹,我更来气。我想不明白,我们原本好好的,他怎么去了我家一趟就变得怪怪的。我心里并没有放下这段友谊,我也不想放弃他这个朋友,但我们之间怎么了?

我知道简安南一直有写日记的习惯,他每天都装在书包里。一天在上体育课时,我偷偷溜回了教室,拿走了他的日记本。我知道这种行为不妥,但为了挽回我们的友谊,我豁出去了。还好,我这个决定是对的。

我偷看了简安南的日记,才了解事情的原委。原来是去我家时,我家的快乐和幸福刺激了他。简安南的爸爸原来是名货车司机,在两年前撞死了一个闯红灯的醉汉,原本有理的他,却因为害怕而逃逸,变成了得负主要责任,在那节骨眼上,他的妈妈不想被拖累,狠心地提出了离婚……家庭的变故就像一场飓风,瞬间把一个原本幸福的家拆得支离破碎。他的父亲被抓了,还要赔偿。他的妈妈把房子卖了,把钱全带走了,他和爷爷奶奶艰难度日……

我的泪扑簌簌滑落,我怎么都没想到,原来简安南经历过这样荒唐又伤透心的事,他爱他的父母,也恨他们,一个原本幸福的家再也没有了。大笔的赔偿金掏空了爷爷奶奶一生的积蓄,他们不得不在安度晚年的年纪再次出来艰辛地谋生活。

我终是理解了简安南的沉默和寡言,理解了他在我家面对我炫耀般的幸福和快乐时那抹暗淡的眼神,理解了他想和我划清界限的做法,理解了他最后所唱的《再见》,理解了他不想让我去他家的心情……一切的一切,他只是想保护自己脆弱的自尊。

那么多孤单的夜里,我不知道,有没有一首歌可以抚慰他青春的孤寂?我想,他最需要的一定是《朋友》,就像歌里唱的: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一句话,一辈子……

我抹去脸上的泪,匆匆把日记本塞回简安南的书包,然后向操场跑去。我想好了,我要用自己的真诚重新赢回这个朋友,我要用自己的热情温暖他冰冷的心,我要真心诚意地待他,而不是因为好奇去接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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