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是谁
2015-01-22程慧娟卡比努尔克依木
文/程慧娟 余 淼 卡比努尔·克依木
我心中的人文医学
医生是谁
文/程慧娟 余 淼 卡比努尔·克依木
从事医务工作8年来,我接触过很多病患,他们当中,有的人给予了我充分的信任与肯定;有的人虽然受病痛折磨却依然不放弃对生的渴望;也有人在疾病面前流露出了脆弱、不满,甚至是愤怒。因此,面对形形色色的病患,作为医生,不仅要医治他们的疾病,更要抚慰他们受伤的心灵,从情感上安抚、鼓励他们。我却一直思考一个问题:医生是谁?
医生其实和大家一样,是寻常人,但同时,他又肩负着特殊的使命。因为医生见证了很多人的降生,又给疾病缠身、心怀恐惧和失望的人们带来希望,是病患们心中的天使。医生能用手帮患者抠出难以排出的粪便,就像每一个孝顺的儿女一样;医生能口对口地帮患者把口中的秽物吸出来,像每一个无私的母亲对孩子那样;当医生看到患者不幸离去时,也会难过流泪,就像是自己失去了至亲好友一样。
2007年我刚参加工作的时候,重症监护室里有一位40多岁的男性患者,病情非常严重。我每天负责给他换药、监测仪器、检查各项指标。每当我来到他的床前时,这位患者都会用那双满含希望的眼睛望着我,问我:“医生,我今天感觉好一些了,我什么时候能出院?”每到这个时候,我总是会用很专业的医学术语给他解释病情的变化,并且安慰说:“请相信我们,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听到这儿,他露出了憨厚的笑容,眼神中是对我满满的信任。时间一天天过去,仪器的监测和检查的结果却和我期盼的不一样。这位患者出现了全身多脏器衰竭的严重症状,死亡率大大增加。我将病情如实告知了他的家人,但是面对这位生命即将走向尽头的患者,我真的有些手足无措。我能做的,就是尽心尽力照顾他,除了帮他减轻病痛折磨之外,能代替家人给他点滴抚慰。然而,我还是要面对那个问题:“医生,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在那些日子里,我每天都在说同一个谎言:“别担心,你会好起来的。”幸好我带着口罩,他才没有看出我的狼狈。有时候,我甚至希望奇迹能降临在这位朴实的老大哥身上。
在患者进入重症监护室的40多天后,一天晚上11点多,他突发心源性猝死,仪器上的心跳变成了一条直线。我和值班医生紧急对患者实施抢救,轮流做心脏按压半个多小时,仪器上却没有丝毫反应。但是我不愿放弃,脑海里反复回响着他的问题:“医生,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又过了一个多小时,我已是大汗淋漓,可冰冷的仪器依然显示着一个残酷的事实:患者已经死亡。
这是我参加工作以后第一次亲眼看到一个生命的离去,当他的妻子抱着丈夫哭喊“为什么,为什么”的时候,我也忍不住号啕大哭,泪水、汗水混杂在一起,压抑在心底的无奈、无助和痛苦全都爆发了出来。我多么希望有奇迹发生,但医生不是上帝,不能救活所有的病患,医生也是普通人。
那段时间,我在心里反复问自己:如果那时我能处理得再好一些会怎么样?多深入病患的内心去了解他,倾听他有什么梦想?问问他出院以后有什么打算?帮他给重症监护室外守候的家人传递一些心里话,那该有多好啊!如果我不是只站在医生的角度,而是以一个妹妹的身份去为老大哥做些事,是不是会让我内心的遗憾更少一些呢?
医生是谁?我们的职责就是用自己掌握的专业医学知识和技能治病救人。患者充分信赖医生,配合医生治疗,这是理所应当,不容争辩的。但在现实生活中,医生却不能仅仅从医学角度看待问题。按照穆斯林的传统,每年斋月里,从东方刚刚开始发亮至日落期间,成年的穆斯林必须严格封斋,不吃不喝,直到太阳西沉。我曾接触过一些中老年的糖尿病患者,他们是很虔诚的穆斯林,坚持要封斋。但是大家可以想一下,糖尿病患者如果封斋一个月,后果是很可怕的,甚至会有生命威胁。怎么办?其实医生可以强硬要求“患者必须听医生的,否则后果自负”。但是这样做,并不好。于是,我们请来了当地的阿訇,维吾尔穆斯林称为“毛拉”,也就是经过了多年伊斯兰教育和培训,能深入领会和解读《古兰经》的人,让经学水平和道德修养都很高的老师来给他们做解释。《古兰经》中说:“斋月期间,患病者、年迈体弱者、智残者、旅行者、幼童、孕产妇、哺乳期的妇女、打仗的士兵是可以不封斋的”。听了毛拉的一席话,患者最终主动放弃封斋,安心地配合医生治疗。
医生是谁?就实际工作经验来看,我认为,掌握了专业的医学技能和临床诊疗水平,仅仅是完成了医生使命的一部分,最基础的那部分。更重要的是,医生需要具备人文关怀的精神。在医生眼里,病患不只是一个身体出了状况需要医治的生命体,更是一个需要情感呵护和心灵抚慰的灵魂。
北京协和医院妇产科主任郎景和教授曾在书中这样写道:“科学家也许更多地付诸理智,艺术家也许更多地倾注于感情,而医生则必须集冷静的理智与热烈的感情于一身。”这意味着,医务工作者需要冷静的头脑和理性的思维,但医生更应该有一颗炽烈的、善良的心,应该比任何行业更懂得人的情感、人的需要。
“医生是最能体现仁爱的一个职业。”善良,在医务工作者身上体现的,应该是对患者生命的真挚关爱,对患者的痛苦能够感同身受。所以我给医生的定义是,具备了行医资质的、具有仁爱善良的品质和人文关怀精神的普通人。在这里,我郑重承诺:我将努力用实际行动来践行这句话,对得起“医生”这两个字。
(本文选自健康报社和中国医师协会人文医学专业委员会“我心中的人文医学”征文)
/新疆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