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卢挚生平几个疑难问题再考辨

2015-01-22彭万隆张永红

关键词:生平学士

彭万隆, 张永红

(1.浙江工业大学 人文学院,浙江 杭州 310023; 2.浙江工业大学 图书馆,浙江 杭州 310023)

卢挚生平几个疑难问题再考辨

彭万隆1, 张永红2

(1.浙江工业大学 人文学院,浙江 杭州 310023; 2.浙江工业大学 图书馆,浙江 杭州 310023)

《元代文学家卢挚生平新考》一文受到著名蒙元史研究专家周清澍先生首肯,周先生撰写长篇论文对卢挚生平进行了全面的清理,以早年出身和每次任官为单元,将有关诗文详细编年。但在卢挚生平中一些关键问题的理解上产生了偏差,而且关于卢挚早年生平又有新的材料被发掘出来,本文即在与周先生商榷的过程中,力求将卢挚生平研究推向到更完善的阶段。

卢挚;贰宪;翰林学士承旨;元世祖;《中州启札》

2013年,我们在李修生先生《卢疏斋辑存·年谱》(简称《年谱》)、吕薇芬先生《关于元散曲家卢挚的生平》、罗忼烈先生《卢挚的出身、生卒年代及其佚作——兼评〈卢疏斋集辑存〉》等大家之作的基础上,结合新发现的史料,重新梳理了元代著名文学家卢挚的生平,论文《元代文学家卢挚生平新考》发表在本校学报第1期(简称《新考》)。2014年第4期《中华文史论丛》刊发了周清澍先生《卢挚生平及诗文系年再检讨》(简称《检讨》),以近六万字的篇幅全面详细地探讨了卢挚诗文的系年诸问题。周先生文史融通,是著名的蒙元史研究专家,参加点校《元史》,与蔡美彪先生等合著《中国通史》第六、七册等,其《元人文集版本目录》(南京大学学报丛刊,1983)更是研究元代文学的必备目录书。《检讨》长文充分肯定了晚辈(拙文《新考》)的研究心得,又从历史背景、典章制度、文辞含义等方面阐释卢挚诗文所关涉到的人和事。有了周先生的力作,卢挚生平及诗文研究可谓血肉丰满,不再是粗线条轮廓式的历史人物了。因为拙文《新考》当初主要是想解决卢挚生平的关键问题,限于篇幅,更奈何力有所不逮,对于一些具体或存疑的问题未能充分展开讨论,今在周先生的鼓励首肯之下,针对卢挚生平中的一些疑难问题再进行深入探讨,以期将该研究推向更完善的阶段。此前文章中征引的有关卢挚生平的熟知的文献,为避免繁琐,不再一一注明出处。

一、何时贰宪燕南河北道

卢挚在什么时间任燕南河北道提刑按察副使,顾嗣立《元诗选》之诗人小传未曾涉及这一官职。现今发现的唯一依据是苏天爵《元故尚医窦君墓志铭》一文,但是各家的理解却出现了较大的分歧。为了清晰地辨析,需要完整引述该文的主体部分:

真定窦氏以医术名著百余年矣,至君而名益显。君讳行冲,和卿其字也。世祖皇帝在位既久,一时才俊悉被任用,闻郡国有名能艺术者亦遣使征之。亲询其人,以察其所学,而其人非真有所能则亦不敢应也。当是时,光禄大夫许公国桢领尚医事,以君名闻,即日被征。既至,入见便殿,赐对称旨,命为尚医。京师之人,无贫富贵贱,请之辄往,遇疾辄已。人德报之,则曰:“天实生之,未必尽出吾术也。”会皇孙梁王开国云南,诏选尚医从行,近臣以君应诏。赐以衣裘、鞍马。君先时名籍隶枢府,至是改隶尚医,又锡玺书护其家,俾永蠲其徭役焉。云南去京师西南万里,风土气候与中国殊,王既居之而无所苦,盖君调护之力居多。久之,君以亲老求还其乡,王不忍违,厚其礼而归之。君居乡里,学医者多师其说,疾之尤难起者须君为之。君察其表里虚实寒热,用所宜药,莫不奇中立效。盖君少尝讲授诗书孔、孟之说,故于医经方书独得其大原大本,非若世人取效一方一法而无所通也。

君年既高,遂厌世事,买地郡城之东,辟为小圃,筑亭于中,周植嘉树,偕其好友婆娑嬉游,怡然忘其年之老也。集贤学士卢公挚时方贰宪燕南,表其亭曰:静深,中朝硕士咸咏歌焉。君以至大二年六月十七日卒,享年七十有七,葬真定县新市乡三家里西原。……既葬君之二十有五年,(次子窦)荣偕国子监典簿郭质求铭其墓①苏天爵著,陈高华、孟繁清点校:《滋溪文稿》卷十九,中华书局1997年版,第310、311页。。

据此,《年谱》将卢挚贰宪燕南的时间定在至元十二年(1275)至十四年(1277),《新考》已考证出卢挚此期为太府监令史、翰林国史院属官,因此,《检讨》又将时间推迟到至元二十年(1283)迄二十二年(1285)。给出的主要理由有两点:首先是苏天爵“这段叙事颠倒,表达不清,致人误解”,并非如《新考》推断出的结论,即卢挚以集贤学士贰宪燕南应在大德二年(1298)四月代祀岳镇海渎回朝后任。其次是上文中的“集贤学士”,属于“叙某人前事,使用后来官称的情况”。这就非常需要对上文做一个仔细的梳理了。

如果以尚医窦行冲行年作为参照,对比卢挚同时的职任,可以看出,窦尚医至大二年(1309)六月卒,享年77岁,本年卢挚在江东道廉访使任(秋退职,称“退使”)。大德七年(1303),窦尚医71岁,卢挚秋入朝为翰林学士。大德二年(1298),窦尚医66岁,卢挚四月前为集贤学士。至元三十年(1293)秋七月,皇孙松山出镇云南,窦尚医61岁,诏选从行;而卢挚在河南路总管任。又按,上文中提到的许国桢乃元世祖贴身国医,家于真定,中统元年(1260)忽必烈即位,授提点太医院事②柯劭忞编:《新元史》卷一五一《许国桢传》。。再结合文中之“世祖皇帝在位既久”云云,假定至元十年(1273)窦行冲被许国桢荐至帝前,而始任尚医,则此时41岁。

苏天爵的这两段行文叙事简洁清晰,在一些关键的叙事节点上,甚至都加上了时间副词以示区分。窦尚医至元三十年秋七月至云南,“久之,君以亲老求还其乡”,王允归,“居乡里”,“年既高,遂厌世事,买地郡城之东,辟为小圃,筑亭于中”,“集贤学士卢公挚时方贰宪燕南,表其亭曰:静深”。这中间从未“叙事颠倒,表达不清”,窦尚医建此亭就是从云南归乡之后,作者表述得非常明白,不可能产生误解的。如果按《检讨》推断,卢挚贰宪燕南在至元二十年迄二十二年,那么,窦行冲年51至53岁,一直为太医院尚医,不但不能居乡里,更不可谓“年既高”,筑亭城东,“怡然忘其年之老”。最为关键的是《墓志铭》中,没有一处明示或者可以推断出窦尚医在此三年间构建该亭。

为了弥合这个说法,《检讨》又提出卢挚官称的问题,认为文中“集贤学士卢公挚时方贰宪燕南”之“集贤学士”,“是前事用后来的官称,实际是他出任集贤学士前早已‘贰宪燕南’,那时亭已存在,由卢挚题名‘静深’,并非从云南回来后新筑。”这种情况当然值得考虑,如在《史记》中,以后地名记前事及以后职衔记前事者比比皆是。并且,元代人称述卢挚官称时,也确有以其后称叙前事者,但最多的是作者以行文时当事者的职衔记其前事,或者以当事者的最高阶衔称述前事(具见下文讨论)。再回看该《墓志铭》所叙,铭文是写于窦尚医葬后二十五年,即元统二年(1334),卢挚约延祐二年(1315)或稍后卒;即便是以窦尚医卒于至大二年而论,设若以卢挚后职衔记前事,则当叙江东道廉访使或者称翰林学士,断无有以“集贤学士”为后职衔来指称其“贰宪燕南”之前事的道理。因此,苏天爵原文中的“集贤学士”只能是卢挚“贰宪燕南”之前的当时职衔,不能看成以后称叙前事,否则,“集贤学士卢公挚时方贰宪燕南”这句话真的是表达不清了。

由于认定卢挚至元二十年(1283)至二十二年(1285)贰宪燕南,《检讨》还用到了不忽木、刘因、史枢等与之交往的材料,但因无确切的证据,只能是“猜想”、“可能”。若以卢挚乃世祖侍从,或他们地望原本就相邻等角度观察,实在不必拘泥于只有疏斋此三年间为官真定才会发生。限于篇幅,就不一一辨析了。

苏天爵长于纪事,以保存文献为己任。《四库全书总目》卷一六七云:“至于序事之作,详明典核,尤有法度。集中碑版几至百有余篇,于元代制度人物,史传阙略者,多可藉以考见。《元史》本传称其身任一代文献之寄,亦非溢美。”陈高华、孟繁清两先生在《滋溪文稿》的前言中也指出,苏氏的碑传文字,特点是简明扼要,重点突出,对于研究有元一代的政治、经济、文化来说,苏天爵的碑传文字是必须参考的。“还值得提出的是,苏天爵为韩公麟、窦行冲、王彦泽等医学名家所作的碑传,对于了解元代医学的成就和元朝政府对医学的态度很有帮助。……他们的言论、行为,很多均是苏天爵亲身见闻,所以记述自然翔实可信。”①《滋溪文稿》前言,第19、20页。

同为真定人士,苏天爵所记载的尚医窦行冲、真定路总管府判官赵宽等事迹,都成为考证卢挚生平的第一手材料与唯一依据。在没有发现其他过硬证据的情况下,就轻易否定它们,这在论证的逻辑上是说不通的,只会使得作家生平考证陷入困境。

再回到卢挚贰宪燕南的具体时间上来,根据苏天爵《墓志铭》之“集贤学士卢公挚时方贰宪燕南,表其亭曰:静深”,必须要在卢挚与窦尚医这两方面同时吻合才能确定。首先,卢挚于元贞二年(1296)二月后由河南路总管拜集贤学士,大德二年(1298)春正月,成宗赏赐“耆德旧臣”,集贤学士卢挚在列;二月至四月代祀岳镇海渎。大德三年七月左右,在湖南道宪使任。其次,窦尚医至元三十年(1293)秋七月61岁时到云南,大德二年66岁,可以称合文中所说的“久之,君以亲老求还其乡,王不忍违,厚其礼而归之”,并且“君年既高”,买地城东而筑亭。这样,可以将卢挚贰宪燕南的时间定在大德二年四月后至三年七月前。《检讨》以为“其间仅有一年,不可能外派完成一任廉访副使的职务”。其实,这种短期任职很正常,例如,清[嘉庆]《宁国府志》卷二“职官表”“元”据《廉访使题名碑》所载,至元二十九年副使吴中义,“正月到任九月去”;至大元年副使蒋元祚,“八月到任十月去”;皇庆元年副使马思忽,“七月到任八月去”②洪亮吉等纂[嘉庆]《宁国府志》卷二,成文出版社1970年版,第119页。。因此,完全不必拘泥于“完成一任”的时间界限。至于吴澄《送卢廉使还朝为翰林学士序》说“卢公由集贤出,持宪湖南”,并非否认其间他曾经“贰宪燕南”,而只是没涉及到此间所任之副职而已。卢挚因何种原因以集贤学士贰宪燕南,更是文献无征了。总之,他生平中贰宪燕南的时间是清晰的,不可能放在至元二十年迄二十二年。下文将会探讨这三年卢挚可能任何职。

二、元世祖朝的卢挚

吴澄说卢挚“事先皇帝,为亲臣三十年”,现已考知他至元十三年(1276)为“太府监令史”,此后为“太史属”,即翰林国史院属官。至元二十九年(1293)迁河南路总管,其年首夏有《郡斋书事兼答汴梁夹谷左丞》诗云:“十年皇华使,咨度愧清秩”,则往前为至元二十六年(1289)任陕西道提刑按察(后为肃政廉访)副使,至元十九年(1282)任江东建康道提刑按察副使。上文已经辨明卢挚不可能在至元二十年迄二十二年贰宪燕南,那么,他江东道任期是否过长。元灭南宋之初,他又在干什么?

卢挚与刘因(容城人,1249—1293)相识,年龄亦不相上下(以罗忼烈先生推断就是同年出生)。刘因有二诗文关涉到卢挚的职任:为容城孝女作《王孝女旌门铭》云:“内翰卢公署其门曰‘孝女王氏’”,另有诗题曰《卢学士按察江东》。“内翰”即卢挚所任“太史属”之职,至元十九年,是为卢挚自述“十年皇华使”之首年;并且因宰相不忽木力荐,本年刘因被征入朝,授承德郎、右赞善大夫③《滋溪文稿》卷八《静修先生刘公墓表》,又云:“未几,母感风疾,即日辞归。”第112页。。据此,可以确定卢挚于至元十九年有江东建康道提刑按察副使之命,刘因适逢同在朝,故赠诗以行。

只是诗题中的“学士”一职,没有其他文献核实,是实指还是泛称,需要做些分析。据《元史·百官志三》,至元八年定翰林兼国史院秩从二品,“学士”中最低为翰林直学士,正四品。再就是属官:待制,正五品;修撰,从六品;应奉翰林文字,从七品。卢挚早前任太府监令史,属于吏职,据《元史·选举志四·考课》之至元九年规定,凡部令史三考,注从七品。我们假设卢挚至元十三年时已三考为从七品,又假定他十四年转任“太史属”,而至元十九年任提刑按察副使为正四品,可以推知,他此前不会是正四品的翰林直学士,最有可能是翰林修撰或是待制。刘因诗题中的“卢学士”应该是泛指尊称,实际上就是翰林国史院属官:“内翰”、“太史属”。

通过分析几条有用的材料,可以勾勒出卢挚在“内翰”任上的一些情况。姚燧《读史管见序》云:“宋社既墟,诏令湖南宪使卢挚,以内翰籍江南诸郡在官四库精善书板,舟致京师,付兴文署。”①姚燧著,查洪德编校:《姚燧集》之《牧庵集》卷二。人民文学出版社2011年版,第43页。另外,还有王炎午《上参政姚牧庵》:“至元初年,翰林学士疏斋卢公巡行江南,谕有司求野史,此时南国初归,讳言节义,而翰林公归往匆匆,势必遗逸。”②王炎午:《吾汶稿》卷一,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189册,第567页。《检讨》指出这里是用后官称叙前事,并且将它们和至元十二年元世祖颁旨括江南诸郡书板联系起来,十分地精当确切。姚燧大德五年(1301)任江东廉访使,次年作该《序》,其时,卢挚持宪湖南。大德九年(1305),姚燧出任江西行省参知政事,时卢挚在朝为翰林学士。从这两例中可以看出,用后官称叙前事都是有规律可循的,即上文所说的以行文时当事者的职衔记其前事。《检讨》云:“卢挚下江南收书,最晚只能在至元二十年前。”随着研究的深入,现在可以将时间框定在至元十四年到十八年之间了。除此之外,还有一则材料更能起到佐证的作用,那就是白朴的[贺新郎](喜气轩眉宇)一词,有句云“看卢郎风流年少,玉堂平步”,“别我江头虹贯日,想君还东观图书府”。后出转精的白朴年谱或者词作编年,都一致认为该词是至元十五年(1278)白、卢在九江分别时所作。身为“内翰”、“太史属”的卢挚,其使命正是搜求江南图籍书板。王恽《卢处道处觅书》诗云:“米家诗画满江船,日贯长虹夜色鲜。欲识广收多蓄意,北归分赐到诸贤。”指的就是他此时收集载籍之事。

至元十六年,董源被派任江北淮东道提刑按察使,以老疾辟。世祖曰:“江淮新附之邦,民尚未洽吾元声教,非得老成旧臣,孰能抚绥而镇安之。”③《滋溪文稿》卷十《元故少中大夫江北淮东道提刑按察使董公神道碑》,第160页。又,傅岩起(字正之,1234—1302)至元中后期任江东道肃政廉访使,“江东昔号难治,台考绩最九道。以老秩满,累辞不报,投牒径归。”④萧奭斗:《勤斋集》卷二《故中顺大夫江东建康道肃政亷访使傅公墓志铭》,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206册,第400页。通过上面两则非常典型的材料,可以理解卢挚自至元十九年至二十六年于江东道提刑按察副使任期时间较长,可能是因为在号称难以治理的江东道,对官员的考绩最严,但其中同样也体现了元世祖信任重视“老成旧臣”的用人之意。卢挚此前在江南诸郡搜求图籍,再受命提刑江东道,亦是很自然的事情。他接下来又任陕西汉中道提刑按察(肃政廉访)副使,以及晋升为正三品的河南府路总管,单看似乎没什么特别,但如果联系以下这些,情况就会不同了,(陕西)京兆路曾经是元世祖的藩邸分地,而设置较晚的河南行省尤为关键之地,《元史·百官志七》云:“至元二十八年,以河南江北系要冲之地,又新入版图,宜于汴梁立省以控治之,遂署其地,统有河南十二路、七府。”总之,卢挚在至元年间的仕宦地之轨迹及其官职之升迁,都体现出他作为侍从的典型特征,看出元世祖对“亲臣”的培养与眷顾。至于,至元十三年时任太府监令史的卢挚被诬告盗断监布,忽必烈命杀以惩众,后在董文用、耶律希亮的重勘、援助下得以澄清,忽必烈也后悔说自己几乎不辨是非而误诛一人。这个事件只能说明元世祖对侍从要求的严格,不容出错。比如元代按察司或廉访司正、副使任命之际,往往举行“陛辞”。至元二十一年(1284)正月,“云南诸路按察司官陛辞”,世祖忽必烈亲加诏谕:“卿至彼,当宣明朕意,勿求货财。名成则货财随之,循财则必失其名,而性命亦不可保矣。”⑤宋濂,等撰《元史》卷一三《世祖纪一○》。这与卢挚被诬时的反应,都是一个意思。

在《新考》中,我们发掘出唐桂芳《江东行卷序》“卢始以谈棋遇知圣主,号为国手”之材料,推断卢挚是以精湛的围棋技艺得到元世祖赏识的。但《检讨》认为“‘圣主’不是指世祖,世祖因盗布疑案准备将卢挚处死,与同是侍从的董文用、耶律希亮相比,他决非‘遇知圣主’的人。”上面已从卢挚至元十三年冤案后的仕途证明了该说法的武断之处。《检讨》说“‘圣主’应指仁宗”,如此一来,就变成为卢挚因国手棋而被仁宗遇知了,理由仅仅是虞集的一首悼诗《题疏斋卢公像》之颈联“玉局谋堪弈,金銮遂不还”。且不说至大四年(1311)仁宗即位后卢挚已是四朝老臣,处于生命中的最后几年了,再也无需“以谈棋遇知圣主”;更为重要的是《检讨》否定了仁宗以“翰林学士承旨”召卢挚入朝的(详下文),缺少此条,卢挚的其他生平资料就再无以支撑仁宗即“圣主”了。如果仁宗是懂弈棋的,“玉局谋堪弈”这句诗含蕴的恰恰就是卢挚早年“以谈棋遇知圣主”元世祖的意思。换一个角度思考,元世祖忽必烈喜围棋、懂弈棋吗?虽然很费辞,然而对于卢挚生平的论证却是必须的。忽必烈的这一爱好虽史无载述,但他所器重的汉人大臣都精于此道。如胡祗遹上书以围棋作比喻,其《论时事》云:“事事物物,幄谋庙算如国手棋,持子不下,熟计多筹,万胜万全,然后下子,如是而不胜者未之有也。”①胡祗遹:《紫山大全集》卷二一,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196册,第367页。刘秉忠《棋》诗:“棋盘十九路纵横,百着皆从一着生。黑白自持心有乱,不如袖手看输赢。”被称为“不召之臣”的刘因作有一首《清平乐·围棋》词。另,赵孟頫《全公神道碑铭》曰:“初成宗在潜,世祖圣意巳有所属。成宗屡遣使召公,公托疾不往。及成宗储位既定,索棋具于公,公始一至其邸。成宗曰:‘人谁不求知于我,汝独不一来。我非为棋具,正欲一见汝耳。汝可谓得大臣体矣。’”②赵孟頫:《松雪斋集》卷七,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196册,第691页。关汉卿套曲[南吕·一枝花](不伏老)云:“我也会围棋会蹴鞠会打围会插科,会歌舞会吹弹会咽作会吟诗会双陆”,将“会围棋”列于首位。元初大都从上层到下层围棋博弈之风必定盛行,任江东宪使时,卢挚将自己早年“以谈棋遇知圣主,号为国手”之事迹夸示于人,都是顺理成章、非常自然的道理。

卢挚自己说:“挚在稚幼,特蒙世祖皇帝,天地大造,教育作成,年及弱冠,疵贱姓名,已登仕版。”吴澄说卢挚“为亲臣三十年,朝夕近日月之光,朝廷事,宫禁事,耳闻而目见熟矣。”若说卢挚不视世祖为“圣主”,是很难让论者认同的。

三、卢挚其他生平资料的辨析

在《新考》中,我们对这条材料的理解产生了偏差,姚燧《张庭瑞神道碑》:“且为书托山南江北道肃政畅师文,以今集贤卢挚志铭,求铭墓碑。”③《姚燧集》之《牧庵集》卷二○,第315页。张庭瑞至元二十七年四月卒于成都,二十八年三月柩自蜀之秦;且二月,侄张岳求铭于卢挚,为作《张庭瑞墓志铭》。但姚燧神道碑却并非作于至元二十八年。据《元史》卷一七○《畅师文传》,至元二十八年,改佥陕西汉中道提刑按察司事;至元三十一年,徙山南道;大德二年(1298),改山东道,入为国子司业。卢挚元贞二年(1296)二月召拜集贤学士,姚文称曰“今集贤”,则该《神道碑》应作于此后至大德二年间。

卢挚的《乞致仕牒》可能由刘辰翁代写吗?这是一个从未有人加以辨明的重要问题。刘辰翁生于绍定五年壬辰(1232),卒于大德元年丁酉(1297),年六十六;卢挚大德三年任岭北湖南道肃政廉访使,大德四年,因不习风土,遂有移疴归田之章《移岭北湖南道肃政廉访司乞致仕牒》。两者完全风马牛不相及,此其一。宋亡后,刘辰翁隐居庐陵乡里,庐陵属江西等处行中书省、江西湖东道提刑按察(肃政廉访)司。而卢挚无论是至元年间职任江东建康道提刑按察副使(属江浙等处行中书省),还是后来调任陕西汉中道提刑按察(肃政廉访)副使,升河南府路总管、集贤学士,在正常的职权范围内,两人并无可能产生交集,此其二。《移岭北湖南道肃政廉访司乞致仕牒》最早见收于元周南瑞编的《天下同文前甲集》卷第二十四“状”,该卷只此一篇。该文署名,《雪堂丛刻》本署“疏斋卢挚处道”,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则署“卢挚”。但是四库本刘辰翁《须溪集》于卷七却收录了《乞致仕牒代卢挚》,《四库全书总目·须溪集提要》云:“《须溪集》,明人见者甚罕。即诸书亦多不载其卷数。……盖其散失已久。世所传者惟《须溪记钞》及《须溪四景诗》二种,仅寥寥数篇。今检《永乐大典》所录记序杂著诗尚多,谨采辑裒次,厘为十卷。其《天下同文集》及《记钞》所载而不见于《永乐大典》者,亦别为抄补,以存其概。 ”④清永瑢等撰《四库全书总目》卷一六五,中华书局2003年版,第1409页下。这里所叙当有疏漏, 《浙江采集遗书总录》(壬集)有《须溪记钞》八卷、《须溪集略》四卷两种,实际上, 《须溪集》卷七即据《须溪集略》而采辑多篇。准确的表述,应该是“其《天下同文集》及《记钞》、《集略》所载而不见于《永乐大典》者,亦别为抄补”。四库本《须溪集》卷七“杂著”依次排列几文:《答刘英伯书》、《乞致仕牒代卢挚》、《至圣像赞》(四则)、《老子像赞》、《病维摩赞》、《庄子像赞》、《古心文山赞》、《滕玉霄赞》。今查《须溪记钞》、《须溪集略》,均未收录。很明显,这些文章皆源出《天下同文集》。《四库全书总目·天下同文集提要》云:“盖麻沙旧式,分卷破碎,传抄易于佚脱。今既无别本校补,亦姑仍原本录之,以存其真焉。”①《四库全书总目》卷一六五,第1708页中。现在出现这种代作的状况,几乎可以肯定是四库馆臣在编辑《须溪集》卷七时出现了较大差错。

总之,卢挚《乞致仕牒》一文根本不可能是由刘辰翁代作。《检讨》虽然推算出刘辰翁大德元年已卒(注释文字),但依然说“此文实刘辰翁代作”,“可见卢挚和南宋遗民颇有交情,甚至私人的《乞致仕牒》这类公文也请他代作”,可谓徒增纷扰。今人段大林辑《刘辰翁集》之“人名索引”释:“卢挚,宋涿州人,字处道,号疏斋。仕至翰林学士,能诗,有《疏斋集》。”②段大林辑:《刘辰翁集》,江西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第483页。误卢挚为“宋”人,已严重失考。

卢挚的词与散曲多写杭州(西湖),在《新考》中主要考虑到了他于大德十年(1306)曾任“浙西廉访使”,现在看来,他对杭州(西湖)如此熟悉,除了这个因素之外,从新发现的材料中还能做一些推测与分析。元大德年间所编《中州启札》卷四收录一篇署名“卢疏斋处道”的启文《与白敬夫经历》③《北京图书馆古籍珍本丛刊116集部·总集类》,书目文献出版社1998年版,第24页下。,文云:

某记事顿首再拜某吾友执事,自车从如浙,久不接音问,可胜向仰少意。有沈其姓而鉴名者,占籍余杭,其人解事有干局,素慎行检。不肖所娶吴氏之尊舅也。鉴知不肖与执事有葭莩之亲,欲得鄙言为先容获趍,承执事寅缘威望,少得一小小名色,以为户门计。不肖因知吾友职在宪幕,不可以区区衷曲相凂所谓执事之权。吾友其无游日余刃之地术也。切祷!切祷!不宣。

白敬夫,即卢挚妹夫白恪(字敬甫,1247—1309),据袁桷《朝列大夫同佥太常礼仪院事白公神道碑铭》,至元十八年(1281)授从仕郎、江东建康道提刑按察司经历,改荆湖占城等处行省都事,二十四年(1287)改浙西提刑按察司经历,迁平江④袁桷《清容居士集》卷二七,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203册,第356-358页。。姑且定启文作于至元二十四年,则其时卢挚正在宣城江东提刑按察副使任上。启札提供了卢挚生平的一些重要信息,其妻吴氏,舅沈鉴,余杭(今杭州)人。因为卢、白姻亲,想托白恪关系,谋一生计来支撑门户。这一新发现的材料足以证明卢挚对杭州(西湖)的稔熟,至元十四年后,他可以多次来杭州,而并非需要等到岳镇海渎祭祀路过杭州之时。并且,它也成了沈梦麟《西轩记》记卢亨所云“吾从父疏斋公尝为浙西廉访使”的一条重要佐证,大德十年,卢挚应该就在其妻吴氏的故乡杭州任职。

卢挚有一首《题子陵钓台》诗究竟作于何地,换言之,是写何处钓台,亦不能不辨。《辑存》认为此诗写浙江富春江严子陵钓台,约作于大德七年(1302)自长沙至江浙行省时。《新考》亦认为是写浙江桐庐之钓台,但约作于大德十年任浙西廉访使时。另外,罗忼烈先生引[嘉靖]《邓州志》卷八古迹记载为证,将其定于邓州“钓鱼台”,该条援引范仲淹、卢挚之诗,“元卢挚有歌:山苍苍兮烟木稠,石潺潺兮湍水流……”,最后注:“事见《通志》”,罗先生据此判断“子陵钓台即在湍水,《元诗选》本讹为‘江水’”。[嘉靖]《河南通志》卷二十一古迹·南阳府:“钓鱼台,在府城东北柴里保,世传子陵尝钓于此,因名。”⑤[嘉靖]《河南通志》卷二十一,第47页。仅此而已,无诗作。这就是所谓的“事见《通志》”。后来[顺治]《河南通志》以明嘉靖年间《河南通志》为蓝本,其卷二十古迹·南阳府下有两钓鱼台,一府城东北,一唐县,皆无诗作。[康熙]《河南通志》卷五十二古迹下南阳府之“钓鱼台”下事用嘉靖志,诗只取[嘉靖]《邓州志》所载之范仲淹诗,删掉了卢挚诗,这其中肯定有证伪的过程。顾嗣立《元诗选》辑有卢挚此诗, 其源则出元傅习辑《皇元风雅前集》卷一(《四部丛刊初编》集部缩印高丽翻元本,页4下),首二句为“云山苍苍兮烟木稠,石滩潺潺兮江水流。”据此可以判断,[嘉靖]《邓州志》不但误引卢诗(首二句漏“山”、“滩”字),而且还擅改“江水”为邓州之“湍水”,以造成卢挚诗是咏其地钓台之事实。殊不知这样作伪是非常容易辨识的。

《检讨》认为卢挚诗写的是宣城钓台,“在响山下响潭之上,也有一处子陵钓台,卢挚曾来游,并作《子陵钓台》骚体诗一首”,是卢挚至元年间任江东提刑按察副使时所作。宣城响潭为青溪、宛溪二水交汇处,“筑土按响山,俯临宛水湄”(李白《九日登山》),“其南得响潭焉,清泚可鉴,萦回沉淡”(权德舆《宣州响山亭新营记》)。北宋《元丰九域志》附录《新定九域志》卷六记载宣州古迹有:“刘遗民钓台,东晋高士也。琴高钓台。”①北宋王存撰,王文楚、魏嵩山点校:《元丰九域志》,中华书局1984年版,第634页。刘遗民名程之,字仲思,东晋著名佛教居士。但北宋宣城诗人梅尧臣作《宣州杂诗二十首》,其二云“下过桓彝宅,上通严子台”,可见,此地又有子陵钓台的传说。然而遍览光绪《宣城县志·艺文志》,明之前除了梅尧臣,包括谢朓、李白等大诗人都没涉及到严子陵钓台的故事。卢挚前后两次任职江东道,治所均在宣城,其存世之作如《嘉平十日,访文伯纯,遂偕施克刚、胡明初游眺鳌峰道院,饮韦炼师方丈,王敬叔继至,分韵得山字》有云:“麻姑逝已久,琴高杳难攀”,运用琴高之典,其他的均不及严子陵事。又据《宣城县志》记载,响潭上有石凸起,故又有小赤壁之称。连苏轼吟咏黄州赤鼻矶都要说明:“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在宣城的这些传说,文人一般是不会当真坐实的,卢挚当然不可能在这个附会之所作《子陵钓台》诗,去认真地抒发自己郁结蝤曲之情感,他笔下的钓台就在桐庐富春江上。

卢挚晚年有没有迁翰林学士承旨?《检讨》对此有着不同的解析。先看僧盘谷《访翰林承旨卢处道》诗:“銮江荆识过芜城,闻整琴书上至京。范甲胸吞云泽阔,郢斤手握凤楼轻。日当枫陛光全照,月转霜台影倍清。将见载赓歌一曲,尽翻垂拱入新声。”《检讨》从两方面分析,首先解释诗中“云泽”隐喻卢挚在湖南任廉访使,“似大德七年所作,卢挚从湖南经扬州回京的途中,与他结识”。其次,断定诗题中的“翰林承旨”,“实际是当时常见的前事用后称”。此诗是文廷式辑自《永乐大典》卷之一万一百十五“旨 翰林学士承旨”,且评曰:“一首俱不佳,姑录具。”僧盘谷诗虽然写的很差,但意思还是很清楚的,诗中纯粹是祝贺的话语。颔联上句是说卢挚心胸比云梦还宽阔,这在古代是一个熟典,比如唐末徐寅《贺清源太保王延彬》:“心地阔于云梦泽,官资高却太行山。”与其说因范仲淹之《岳阳楼记》就指称卢挚任职湖南,不如说是用范曾任陕西经略安抚招讨副使而有“范甲”之典,来赞扬卢挚,因为卢挚同样在陕西道做过提刑按察(廉访)副使。《检讨》一文中,几乎所有别人称呼卢挚官职的都被当成“前事用后称”来理解,这在逻辑上是说不通的。尤其是此处,根本不可能是这种情况的。退一步假定“似大德七年所作”,卢挚拜翰林学士,并未入朝履任,并非是“前事”,怎么可能还会用从未有过的“翰林承旨”之未知“后衔”来指称“前事”。再者,为什么“后衔”就一定是“翰林承旨”非其他职衔?这是一首寻访诗,一位拜访卢挚的僧人却署上对方子虚乌有的职衔,岂非唐突之至。《新考》中已说明,至大四年(1311)三月仁宗即位后,当以“翰林承旨”召卢挚入朝,与僧盘谷相遇时已达扬州。

至大二年卢挚因敬俨之请,为其父撰《元故太常博士敬君墓碣铭》,后经赵孟頫书写,延祐七年(1320)三月建碑,上署卢挚为“前翰林学士”,赵孟頫为“翰林学士承旨”。《检讨》说赵孟頫之职任乃“用后来的官衔”,以此证明卢挚只做过翰林学士,仍可商榷。至大二年秋八月,卢挚为建康孔子庙碑撰文,内称“退使”,署衔与此铭相同,即“前翰林学士通议大夫知制诰同修国史”,可推知铭文撰写时间亦与《重修孔子庙碑》大致相同。敬俨至大元年擢江南诸道行御史台治书御史,延祐五年拜中书参知政事②《元史》卷一七五《敬俨传》。。延祐三年(1311)秋,赵孟頫进拜翰林学士承旨。故而,建碑时所署的都是此前撰铭、书写时的官衔,不能证明卢挚未做过“翰林学士承旨”。

另外,苏天爵《赵宽墓碑铭》、袁桷《白恪神道碑铭》均称卢挚为“翰林学士承旨”,如依从《检讨》所言,“很可能是卢挚致仕后安慰性的赠官,更可能是死后的封赠”,这就与僧盘谷诗产生冲突。卢挚最后的生平确实充满疑问,比如,应该有人为他撰写行状或墓志铭之类的,因为像他称许提携的揭傒斯延祐元年就已任翰林国史院编修官。《检讨》对于顾嗣立《元诗选》之卢挚小传的分析亦前后有矛盾,譬如说卢挚为“至元五年进士”,《检讨》认为“世祖未行科举,顾说与史实不符,但也不至于无根编造,康熙时顾氏可能看到某种记载”。后文却说《元诗选》“冠以‘卢承旨’的官衔,加深了人们的错误印象”,依照前面的推理,甚至也可认为顾嗣立在“迁承旨”、“卢承旨”时,掌握的材料要比上面罗列出的会更多。总之,对于卢挚迁翰林学士承旨这一问题,已经有了元代当时人的记载,还是不能轻易否定掉为妥当。

卢挚的生平,经修正后可以表述如下:中统四年,卢挚为诸生时以“国手棋”而拔为世祖侍从,任太府监令史、翰林国史院属官,至元十四年迄十八年曾在江南诸郡收集四库书版。至元十九年任江东建康道提刑按察副使,至元二十六年任陕西道提刑按察(后为肃政廉访)副使,至元二十九迁河南路总管。成宗立,仍为侍从,元贞二年为集贤学士,大德二年以集贤学士贰宪燕南,三年任岭北湖南道肃政廉访使,七年秋拜翰林学士,九年末至十年为浙西道廉访使,十一年为江东道廉访使,至大二年秋退职,卜居宣城。至大四年仁宗即位后拜翰林学士承旨,延祐二年或稍后卒。妻吴氏,杭州人。子某御史卢起先(名嗣宗),女配真定总管府判官赵宽。

(责任编辑:金一超)

Textual Research on Several Difficult Problems of Lu Zhi’s Life

PENG Wanlong1, ZHANG Yonghong2

(1.College of Humanities, Zhejiang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Hangzhou 310023, China;2. Library, Zhejiang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Hangzhou 310023, China)

Our previous paper, “ANewTextualResearchontheYuanDynastyWriterLuZhi”, recently draws the attention of Mr. Zhou Qingshu, one of the experts on Mongolian Yuan history. Mr. Zhou then publishes a paper which surveys Lu’s life thoroughly, lists his works in chronological order and arranges them by his life periods such as his early life and different political positions. However, that paper has a few misunderstandings on some key issues about Lu’s life. Meanwhile, research sources about Lu’s early life have been discovered. In discussion with Mr. Zhou, this paper aims to bring the research on Lu’s life to an improved stage.

Lu Zhi; the vice of the t’i-hsing an-ch’a ssu; Hanlin Academician Reciplent of Edicts; Khan; “ZhongzhouShuZha”

2015-05-20

彭万隆(1965-)男,安徽潜山人,教授,博士,从事中国古代文学研究;张永红(1968-),女,安徽潜山人,副研究馆员,从事图书目录学研究。

I210.94

A

1006-4303(2015)02-0143-08

猜你喜欢

生平学士
傅忠诚教授生平
瓦学士
论杨衒之的生平仕履与史家意识
课堂教学的有效性
学士论文档案的共享和利用研究
“曲圣”魏良辅生平考述
曾巩生平
Analysis on the Place Movement in Great Expectations
香港理工大学护理本科教育见闻及启示
泼尽水墨是生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