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主要我生猴子
2015-01-21戈虞
戈虞
读完《天界早报》头条的最后一个字,我伸出食指施了一道火光,那张薄薄的纸片就在我的手中灰飞烟灭。原因不外乎那张纸上的头条,用红色的大字欲盖弥彰地报道了一件事——
九重天上的上神南崇仙君娶妻了,而且还是金屋藏娇。
我表示十分痛心。整个天界都知道,我十六公主云瑶,是出了名地明恋南崇星君,那些年,我也曾火热地使出十八般武艺追过我的男神。谁知道南崇瞎了眼,最后却选了一只姿色平平的羊仙为妻,这不就是对我的否定和打击吗?
我正在感叹时不我待,忽听得门外桃红急匆匆地跑来唤我:“公主,好消息!”
我正被晒得昏昏欲睡,突然被吵醒,不耐烦地将面上的手帕一拂,没好气道:“什么事?”
桃红羞涩道:“奴婢听闻,今日南崇仙君会从天池路过。”
我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那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帮我梳妆打扮,快点!”
对不起,身为天界的十六公主,这么不矜持,我给众位仙家丢脸了。可是奈何南崇仙君着实是天界未娶妻的高富帅中的钻石王老五,虽然家境比不上南天门那个卖切糕的有钱,可也算是相当有钱,只不过为人实在有些耿直,竟屡屡无视我的示好,真的是个榆木脑袋。虽说如今他已经娶妻,但没准会有奇迹发生呢?
我趴在天池边上,身穿桃红特意为我选的夏日避暑、清爽凉快、海滩漫步之良衣……不仅如此,我还特意吩咐柳绿清场,心里暗暗盘算着,等南崇仙君从我身边走过时,我就跳出去,杀他个措手不及,让他对我负责。
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可惜日头晒得毒,许久都没有动静。我被晒得昏昏欲睡,突然被一阵脚步声惊醒。我听着声音,感觉是从身后传来的……
鱼上钩了!
我最后一点睡意都被惊醒了,我调准好方向,随手扯了一旁备好的纱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来人的怀里,将满身的水珠蹭到他身上,抢占先机娇羞道:“哎哟,仙君,你喜欢我早说嘛,你这样偷看人家洗澡……死相哦!”
被我抱了个满怀的男子轻笑一声,声音低沉温润:“好一个美人。”
我和我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因为,这声音不是南崇的。
我几乎是触电般推开他:“你是谁?”
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副如沐春风的好模样,只是这身着装略有些眼熟。
我盯着他的外衫足足看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啊,这不是……这不是那什么价值不菲的鲛丝长衫吗?我不禁感慨万千,不知道天庭正在搞廉政建设吗?竟然让本公主活捉一只野生土豪啊!
等等……鲛丝?如果这真的是遇水即化的鲛丝……那眼前这只生得不错的土豪岂不是蓬莱岛的人?思及此,我试探性地伸手,用手上还没晾干的水珠点了点他的袖子,果然,那鲛丝化开了……
这……这是真货啊!我遇到了一只大土豪啊!
母后曾经告诉我,蓬莱岛的人每年进贡给天界的珍品连起来可绕天宫两圈,而这还只是蓬莱岛的零头罢了。蓬莱岛的人不仅有钱,重在财大气粗,一出口就是万丈豪气……所以,母后十分郑重地告诫我,选谁都不要选蓬莱岛的人做夫君。
我觉得母后是多虑了,光凭这暴发户的气质,又怎么比得上南崇仙君呢?这种暴发户我惹都不想惹,哪里会考虑嫁给他这种事情?
顾及此刻我衣着太过清凉,我拢了拢外衫就要往自家府邸飞去,哪知却被男子轻轻一扯,我就又被拎回去了:“姑娘,怎么投怀送抱完就要走呢?”
投怀送抱你全家,你全家都投怀送抱。
不过就算是天庭,本着“有钱能使仙折腰”的本质,还是得拉拢蓬莱岛的土豪们,我哪里敢怠慢?我换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好不可怜:“这位上仙,真的抱歉!弄脏了你的衣服,我立刻就滚,圆润地滚!”
语罢我就要走。男子却伸出手不放:“你先给我圆润地滚过来。”
想我纵横天界这么多年,有谁敢这么对我说话?我顿时奓毛了,忘了自己还在扮演可怜兮兮的小仙婢,双手叉腰就道:“你可知道我是谁?!”看他这表情,约莫是将我当作某个宫里的小仙婢了。
男子悠悠地伸了个懒腰,语气很慵懒:“好吧,你是谁?”
“我可是天界的十六公主!”
初听见这个名号,我以为他会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再来个彬彬有礼的道歉“对不起,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公主,还请公主恕罪”,光是想想就生出一股浓浓的自豪感啊!
可是万万没想到,男子只是微微一愣,旋即眼里浮上笑意:“原来你就是我们岛主要娶的公主。”
什么叫他们岛主要娶的公主?我冥冥之中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我还没来得及思考这句话的深意,就被男子接下来的话给打断,似乎还带上了抹不去的笑意:“这大白天的,公主穿得这般……”说到这里,男子的话音突然停了下来,那一双琉璃色的漂亮眼睛将我认真地打量了一番,最终他将视线停在我交错在胸前扣着外衫的双手上,接着慢吞吞地开口,“凉快,是要做什么?”
我顿时一口气卡在喉咙,气得浑身发抖。这不是摆明了讽刺我吗?这青天白日的谁没事穿得这么有伤风化,还蹲在池边守株待兔,不是有阴谋是什么?他还特意这样说,明显就是故意的!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母后是对的,蓬莱岛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无意与他磨嘴皮子,气冲冲地转身,打算走人。这才刚刚一回头,就看见我原本想要勾搭的人——南崇仙君,他正目不斜视地、云淡风轻地从我身边走过。
世界上最悲惨的事是什么?堂堂一个公主竟然要靠湿身这样的技能勾搭汉子!
世界上最最悲惨的事是什么?堂堂一个公主献身献错了人!
世界上最最最悲惨的事是什么?堂堂一个公主献身献错了人,居然还被男神看见了!
世界上最最最最悲惨的事……好吧,不用我说,因为南崇星君已经从我面前目不斜视地走过去了。
我,堂堂天界的十六公主,竟然被两个男子看了身子,这着实是奇耻大辱。而且更让我觉得屈辱的是,这两个男人居然都没有反应,这简直是对我美貌的否定!
只见男子好像还想说些什么,我明智地捏一个诀,平生第一次羞涩捂脸奔回我的府邸。
迎上来的桃红依旧很热情:“公主,如何?”
我觉得桃红十分没有眼力见儿,于是在她期盼的目光下,我呵呵一笑:“这个月的俸禄,没了。”
果然,不出意外,第二天天界小报的娱乐版的头条就登出了我的巨幅照片,好巧不巧,配图恰好是我昨天狂奔进府的粉面含春。题目更是用偌大的红色描得特亮:天之骄女为何衣衫不整?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这些坑爹的狗仔!这年头,连狗仔队都这么有技术,还给我来个特写。
为了打探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我派桃红出门转悠了一圈。桃红回来给我汇报了情况,我稍微总结了一下,现在人们提起我十六公主,约莫有两种反应——
“你是说十六公主?向陌生男子投怀送抱的那个十六公主?”
“哦,我知道她,拦土豪显风采的那个嘛!”
于是整整一天我都没敢出门,就怕一出门碰见哪个宫的仙子,背着我笑嘻嘻地议论“这就是那个拦土豪显风采的公主哦”。
但这天夜里我还是出门了,原因无他,母后传召我说有急事。为了不被人认出来,有损我的威名,我特意戴了一个面罩,毕竟现在不一样了,当年很低调,现在很高调。
我刚到母后宫殿里,凳子还没坐热,就被母后的一句话炸得魂都飘忽了——“十六,其实母后一直瞒着你一件事。”
我顿时快哭了:“我就知道!你快说!我不是你们亲生的,还是我们家比蓬莱岛还有钱?”
母后脸都黑了:“十六,你想什么呢?是母后给你安排了一门亲事,今年不是正值你长发及腰吗?人家来提亲了,你父皇同意了。”
我抹了把眼泪,惊魂未定地坐下,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哦,这事啊,你早说啊,吓死我了……什么?!”
什么叫我长发及腰?我下意识地去摸我刚长到腰际的长发,早知道我就应该去剪了的!
“就这么定了,你准备准备,过几日便出嫁吧。”母后伸手抚了抚发上的那支凤钗,语气像是在宣布一件普普通通的事情一样。
我好想说:娘,我真的是你亲生的吗?
不过我还是没来得及问出这句话,而母后就真的只是通知我一下罢了。临走时,她还嘱咐我:“女孩子要矜持,投怀送抱这种事情怎么能见人家第一面就做了呢……应该等到第二次见面再投怀送抱的!”
我:“……”
四天后,我一身红艳艳的喜服,被桃红扶着走到殿外。我的视线被红艳艳的喜帕挡着,看不清任何东西,只是听见耳边突然传来齐刷刷的抽气声,接着便是桃红激动得话都说不稳,悄悄道:“公、公、公主!”
我嫌她聒噪:“把舌头捋直了!”
桃红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又凑近了些:“新姑爷好阔气……花轿都是南洋珍珠拼接而成,璞玉作坠……”她兴奋地给出最后的总结,“财气!”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他这样做是唯恐别人不知道他有钱吗?这种暴发户一样的气质怎么比得上我的南崇星君?!
面前突然伸来一只手,骨节分明,白皙修长,并且十分眼熟。我还没来得及细细思索为什么这么眼熟,就感到扶着我的手的桃红轻轻地颤了一下身子,接着就是她有点受到惊吓的声音:“公主……迎亲的居然是……”
我不耐烦地动了动,奈何眼前是一片喜庆的艳红,只得小声道:“谁?”
桃红有点羞答答地道:“‘投怀送抱门的男主角……”
哦,是熟人啊,我就说这手怎么这么熟悉呢……什么?我激动得掐住桃红扶着我的手臂,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么说他就是蓬莱岛的岛主?”
桃红痛呼一声,委屈道:“不是啊公主,不像啊……”
我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于是问她:“你见过岛主?”
桃红笃定地道:“见过啊,肯定不是他!”
我不禁赞叹我收了一个好仙婢,这个时候我需要的就是如此机智的小能手。
冤家宜见不宜说啊!我的夫君是谁都行,如果是“投怀送抱门”的男主角,那以后出去我还怎么见人?难道我要说我成功地潜规则了蓬莱岛的土豪?
本来我就够心酸了,但是万万没想到,更令我心酸的事情还在后面。
我嫁给岛主的第一天,他没有进我的房。要知道,这是莫大的屈辱。
第二天,他出岛办事。要知道这是更大的屈辱。
第三天……我还是没有见到他的人。要知道……
好吧,下岛的公主不如虾,看来我要开始过卧薪尝胆的生活了。不过在这一天,我却有了意外的收获。因为我在中午见到了那个传说中被我投怀送抱的男子。
他在我的别院里对着我笑:“十六公主,别来无恙。”
我正无聊地浇花,被他这么一喊,又看到了那个令我深陷“投怀送抱绯闻”的男主角,这心情,这酸爽,大家都懂。不过我脑子里也不是只有一些风花雪月的事情,我还记得这货当时还说了句什么来着——
“原来你就是我们岛主要娶的公主。”
对!没错!就是这句!我说他怎么看着这么欠扁呢,原来就是眼前的这货去天庭提的亲,挑唆那个暴发户岛主娶我,给了我新婚都没有见过新郎一面的屈辱。
我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是你去天庭提的亲?”
男子微微一笑,眉目温和,可我就是越看越不顺眼。
“正是。”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哦,第一最好不想见,相逢何处无仇家?我确定以及肯定,我落得如此下场,全都是拜他所赐!我也笑了笑:“别来无恙。”然后,我一把抽出刚才修剪枝叶时用的小刀,顺手就扔了过去,“跟你商量个事。”
男子青衫一闪,微微敛了些笑意:“我有选择吗?”
我表示:“有啊,当然有。”我可是很民主的,怎么会做逼迫别人的事呢?
“你可以选择,被我杀,或者自杀。”
男子笑意盈盈地微眯凤眸,似有一种君临天下的气质:“你杀了我,岛主会让你陪葬的。”
天真如我,又怎么会多想呢?我更加愤怒:“我杀了你,再自杀行吗?”
说着我便又刺过去。身为天界的公主,我觉得自己受的耻辱已经够多了,要是母后知道我嫁过来这么久,连夫君的面都没见着肯定提着我的狗腿把我骂死。
我原是铆足了劲去刺,谁知小刀居然刺偏了,倒叫那人一个收身,我便稳稳地落在他怀中。
我还没来得及恼羞成怒,便听得他带着些调笑的语气:“这么好一个美人,死了多可惜。”
落难的凤凰不如鸡,虎落平阳被犬欺。想我云瑶一世英明,最后竟然落在这登徒子手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男子轻笑一声,伸出修长的手指顺势从我脸上滑过:“云瑶,你这么可爱,我疼你还来不及,又怎会杀你?”
我气他动手动脚,却又动弹不得,只能恶狠狠地瞪着他:“你滚!”
他却只是好脾气地笑着,眼里笑意不减分毫:“云瑶,不如我们双修一下,促进修为可好?”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调戏了,这是升级的调戏!我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你走!有钱了不起吗?!”
那人却只淡笑着看着我,语气温和得不得了:“嗯,有钱确实了不起。”
我呵呵一笑:“你以为你是谁?我可是岛主夫人!岛主!夫人!”
他却伸手懒懒地掏掏耳朵,似乎一副没听清的表情:“云瑶,我耳朵可没聋。”
我一时竟然语塞:“你……你敢轻薄我?!”
他似笑非笑地凑近我,带来一股子梨花香气,好闻得很:“云瑶,我可是岛主面前的红人。”
红人?看他这样子,做倌还差不多……等等,倌儿?他能挑唆岛主娶我,又是岛主面前的红人……这个人……莫不是……
我双眼惊讶地瞪得老大:“你……莫非是……”
那人淡淡地点头:“正是。”
我和我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这么说……你和岛主是真爱?”
难怪他这样欺负我,我可是从小就跟这什么岛主有婚约,是阻挠在他们面前最大的威胁啊!可能岛主不碰我就是他挑唆的呢!原来是相爱相杀的节奏!这年头,我已经和时代脱轨了,未曾考虑过这个可能性。
那人面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了,只有一秒,下一秒,他立刻咬牙切齿道:“云瑶,你个蠢货!”
蠢货?他怕是没见过真正蠢的人。我云瑶一出生就被万人顶礼膜拜,府中大大小小都得赞我一声“云瑶公主威武”,怎么到他这里就成了蠢货呢?
“你才蠢!”我跳起来,一把推开他近在咫尺的脸,“你到底是谁?”
他慢吞吞地直起身子,凤眸中流光溢彩:“我叫责枳,你可知道我是谁?”
我摇头:“我还真不知道你是哪路货色。看你的模样也不是什么好人。”
自称责枳的男子一把甩开袖子,颇有些恼怒:“云瑶,你这么蠢,你家里人知道吗?”
我无辜地回答:“知道了我还能这么蠢吗?”
父王忙着打理天界,母后有十六个孩子要管,全部都管,哪里有空管我蠢不蠢?
责枳本来气冲冲的,听到我的回话反而笑了:“云瑶,你呀你……”
我忘了告诉他,已经许多年没有人叫过我云瑶了。大家都叫我十六公主,或者十六仙子,没有人叫我云瑶,因为没有人敢这么叫我。现在责枳叫了,我不仅不生气,反而还有点喜欢他低沉的嗓音。我的娘,我这是鬼迷心窍吗?
但不是人人都有胆子叫我云瑶的,比如岛主的四个贴身丫鬟。虽然我从她们骄矜的态度中猜测她们约莫给岛主暖过床,因而对我不是很客气,但她们也不至于胆大到直呼我的名字。
我亲切地给她们起了一个名字——四朵金花。当然,为了表示对我的敬意以及最基本的礼尚往来,她们十分亲切地喊我姐姐,还带上了我的敬称——十六姐。
从此以后,我就成了风华绝代的“石榴”姐……
责枳走了之后,我向四朵金花打听责枳的情况。四朵金花都吞吞吐吐,根本没个准话,那眼神就好像在说“哎哟,这种事情大家都懂”,于是更加坚定了我心中“责枳与岛主是真爱”的想法。
其实,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又不会嫌弃他,我顶多把他这个破坏我美满婚姻的人送到千里之外而已。
责枳倒是很闲,没事便往我这里跑。我表示很无奈,真的很想推他去吃药,一般的药已经治不了他。比如此刻,我明明只是想安静地做一个美女子,但是责枳在我身旁走来走去,时不时地瞥我一眼,那张绝世的容颜上满是笑意。
他最近经常笑,我语气十分诚恳:“责枳,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责枳笑得很妩媚:“爱过。”
我:“……”
见我神色不对,他皱了皱眉,又换了一个答案:“蓝翔?”
我:“……”
责枳又换:“借钱吗?”
我竟无言以对。
“责枳,你为何放弃治疗?”
责枳踱步至我跟前,微微俯身:“我是为了把床位留给你。”
我被气得吐血:“我不用,你自己用吧!”
责枳:“那你只能等死了。”
我:“……”
不要生气,不要生气。别跟这种智商为零的人一般见识,划不来。我在心里安慰自己,却又听见责枳状似无意道:“听说岛主要回来了。”
这是在给我提醒吗?不是我说,现在的青年都堕落成什么样了!不就是真爱吗?真爱了不起吗?三观不同怎么爱?
俗话说,输人不输阵。
我冷笑道:“你是想求我在岛主面前给你美言几句吗?你就想想吧!”
责枳突然沉默下来,眉毛微微皱起,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我:“云瑶,你没事吧?我需要你美言吗?”
“好,那你到时候不要跪着来求我,我只会对你说,跪安吧。”我扔下手里打了一半的络子,瞥了一眼还站在我身边的责枳,施施然地走了出去。
我为什么会这么胸有成竹?当然是因为我心中有了一个好计谋。俗话说得好,不在压迫中反抗,就在压迫中……压迫。我当然是属于前者。当年我追南崇的时候那么多点子,怎么会治不了一个责枳。我只不过是在等一个时机,现在,时机来了,因为岛主回来了。
岛主回来了一定会找我,找我了我们肯定要干一些面红耳赤的事情。当然,如果睡在我床上的是责枳,到时候……哈哈——那酸爽,想想也是醉了。这简直就是一箭双雕的完美计谋啊!我都忍不住为我的机智点个赞!
责枳,我把你送到岛主床上,如此以德报怨,我家里人都不知道呢!
根据四朵金花的准确消息——岛主回来了,并且今晚就会来找我。
看着四朵金花怨念的表情,我表示很痛心——你们是眼瞎吗?责枳和岛主那么大的奸情摆在眼前,你们竟无言以对,我是无辜的好吗?
不过好在最后还是得到了确切消息,我急忙又奔回去,对着空荡荡的院落喊了一声:“责枳!”
没有人答应,我有些不耐烦了:“你出来,我知道你在这里!”
哪知背后却突然袭来一阵温暖的气息,接着响起责枳低沉的声音:“你找我?可是想通了?”
他指的是让我跟着他双修促进修为的那件事。我想通了,当然是想通了,不然怎么会来找你呢?我挤出一个笑容:“是呀,我想通了,天色不早了,你洗好了去床上等我吧!”
美色当前,责枳依然坐怀不乱:“你呢?”
我适当地娇羞了一把,摆了一个自认为很性感的姿势:“人家当然要去沐浴熏香,你急什么哦,死相!”
责枳桃花眼一转,却答应得很是爽快:“我等着你。”
“好。”我冲他挥挥小手绢,心想你一定要等着我!
我正欲转身,责枳却又叫住我:“云瑶。”
我心里一动,他莫不是发现了什么?但还是极快地转身,笑得灿烂:“嗯?”
“你以后别用这么虚伪的笑容对着我……嗯,瞎眼。”
我咬了咬牙,正欲发作,却登时想起我现在扮演的是一个娇羞的女子,只得尽量温和地道:“好。”
瞥见责枳毫无警觉的笑意,我更加坚定我这样做是对的。
责枳,本公主以德报怨,你千万不要太爱我。
成全了一对怨侣,我走出屋时,顿时有了一股子透心凉、心飞扬的雀跃。回头得让月老颁个最佳贡献奖给我。
我真是这世界上最聪明机智的公主了!
我变成一个普通妇人,在蓬莱岛的五星级客栈住了一宿,享受了一下土豪般的奢华待遇,想着平日里欺负我的责枳此时正……我就腰不疼了,气不喘了,一口气上五楼不费劲了。
这一切的兴奋都止于我拿到那张报纸之前。我发誓,真的只是桃红顺手递给了我,我是随手接的,偏偏就看到了我最不想看到的版面——
蓬莱岛第一新闻:岛主夫人为何不辞而别?石榴公主为何夜不归宿?
我和我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不是因为这个坑爹的设定,而是为了那张配图。那图不是别人,正是责枳那销魂的侧脸。这张脸纵使打了看不清的马赛克,就凭责枳和我的熟悉程度,他就是化成灰我都认得。
我的娘,责枳就是岛主?我的脑子一片当机,这是什么设定?从来没有温馨提示啊!我问四朵金花的时候没人告诉我他是岛主,我出嫁的时候没人告诉我他是岛主,我问桃红……不对,桃红不是说这人不是岛主吗?哪里来的这种神转折?!
站在我旁边的桃红显然也吓呆了。我一把掐住她的手臂:“你不是说你见过岛主吗?你不是说他不是岛主吗?!”
桃红号啕大哭:“公主,我真的见过岛主啊,那是很多年前,前岛主带着他的儿子来玩的时候,奴婢跟在天后娘娘身边见过……哪里想到仙大十八变……”
仙大十八变,越变越奇葩是吗?我气不过,又道:“扣月俸,扣!扣!扣!”
桃红委屈地小声嘀咕:“也不全是奴婢的错,公主,您不也是没发现吗?”
经过桃红这么一提醒,我终于醒悟过来——千错万错都错在这人真是好本事,四朵金花是他的婢女,肯定是主仆联合着蓬莱岛的仆人骗得我团团转。难怪他总说我蠢,原来蠢在这里!我还把他送到岛主床上,这不是让他自己解决吗?
但是这一切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这算不算变相地惹到了这个每年给天庭送钱的土豪?难道我再也不能当上最机智的公主,出任最机智的岗位,迎娶最机智的高富帅,走上人生巅峰吗?不对啊,不是他骗了我吗?这算不算自己作的死?
好歹我和他还算熟悉,他居然把我当傻子耍!我辨不出这股子气闷是从哪里来的,于是只能愤愤地将那张惹人讨厌的报纸捏成一团扔到一边,不再理会。
公主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这个后果有多严重呢?严重到责枳找到我时,我却不屑地扬了扬头,甩给他一句当初早就提醒过他的话:“我说过了,你不要来求我,我只会对你说,跪安吧。”
责枳无奈地摇了摇头,很快就向我低下了头:“你可是因为我骗你而生气?别气了,是我不对,我不该吩咐大家和我一起瞒你,我道歉。”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呵呵。”骗了我那么久,还好意思求我原谅他?
见我没有反应,他又试探性地问道:“你不生气了?”
我看着他的眼里似乎生出一点喜悦,心想哪能这么便宜了他!我轻咳了一声,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问你,你和四朵金花一起骗我也就算了,关键是……你这样辛辛苦苦地骗我是为什么?”千万别告诉我,你就是无聊想找我玩玩。
他显然也愣住了,耳根却迅速浮起不自然的红晕,仿佛现在受了委屈的人是他一样:“没什么,你不是也没问我吗?”
我皱着眉,仔细想了想,好像是哦,但他不是也从来没承认过吗?“投怀送抱门”事件中他不是还说什么“你就是我们岛主要娶的公主”吗?虚伪!明明就是他骗我!
“我就这样子看着你装。”
责枳不自然地扯动嘴角,勾起一个略无奈的微笑:“好吧,我就是想骗你来着……”
我:“你这样作死是为什么啊?”
责枳:“我不想让你有被禁锢的感觉,觉得是因为婚约被迫嫁给我的。你们天界现在不是都流行什么自由恋爱嘛,我就自作主张骗了你。”
我:“……”
这种理所当然的口气是怎么回事啊?虽然说是为了我好……不得不说,他布了这么久的局,安排了一场这么特别的“投怀送抱门”,居然只是为了让我尝试自由恋爱,我……还是有一点感动的。
绝对只有一点!
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却毫不在意,继续毫无保留地道:“为了让你更加相信我不是岛主,我才没有在新婚之时进你的房门,虽然有让你蒙羞的嫌疑,可是现如今看来成效还不错。所以,你愿意跟我回去吗?”
听见责枳这样说,我的心情居然好一点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奴性”吗?不过虽然他态度不错,可是我哪有这么容易就原谅他?我想起院子里的四朵金花,想着以后要和她们共侍一夫,就气不打一处来,索性一次性把话挑明了:“还有呢?”
责枳非常不解,似乎真的很迷惑,漂亮的眼睛牢牢地盯着我:“还有什么?”
责枳真的蠢得我都嫌弃他了,还说我蠢,难道要我说我可没忘记你床上娇滴滴的四朵金花,咱们今日就说清楚了,省得日后生出些争风吃醋之事吗?我这么大气的人,说不出来这么小家子气的话!我顿时气得跳起来:“蠢货!你慢慢想吧!”
可惜责枳是一个非常不开窍的人,他依旧傻傻地站在那里。我一甩袖子,气得转身就要走,责枳在我身后急急叫道:“云瑶!”
我不理他,也不顾及他身后跟了多少侍从在看我们的笑话,只气冲冲地往前走。
“你去死!”
“云瑶,跟我回去吧!”
“滚!”
责枳跟在我身后不停地解释,什么“以前我错了”“以后都听你的”“我以后再也不骗你了”云云,听得一旁的小仙女眼泪汪汪,恨不得化身成我扑进他的怀抱。而我呢,也许是故意的,脚步总是走得很慢,让他可以跟上我,于是我们就像游街一样,满街道都是他道歉的声音。
说不感动是假的,但我也是得意的,谁让他自己作呢?不过我更搞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他会这么喜欢我?甚至还联合这么多人一起骗我,真的只是为了那什么自由恋爱的鬼话?
我最终还是跟责枳回去了。因为,他根本就是追急了一点耐性都没有,然后就捏了一个定身术把我扛回去了。
我醒来后,十分有骨气,不理他。
“云瑶,吃饭。”我扒了一口饭,看都不看他。
“云瑶,葡萄。”我看了看他手中的葡萄,转身拿了一个橘子。
“云瑶,就寝了。”
我终于转过头去看他,他居然脸不红、耳不赤,眼里赤裸裸都是满满的笑意。我装作没有看懂,不想理他。
“快来,过来我这儿。”他冲我招手,神情无比认真。见我不动,他走过来拉我,我一把甩开,他不死心又来拉,我挣扎了一下,没挣开,他又开始动手动脚。
“你解我扣子干吗?”
“好热啊,云瑶,你不热吗?”
“我不热。”
“……” “你给我停手!”
“别啊,夜还长着呢,别把时间都浪费到这上面。”
我终于忍无可忍:“你滚!”
然后,我们终于修成正果……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责枳才为我解答了那个我纠结了许久的问题:“云瑶,我们以前是见过的,还是你说要嫁我的,你忘了?”
我半口气喘不上来,极其惊悚地看着他:“我怎么不知道?!”
责枳为我轻轻地拍了拍背,似乎很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完全是一副怨妇的表情:“就知道你不记得。”
我无力与他纠缠:“说重点!”
从他的口中,我认识了一个全新的自己。
他说,他比我大三百多岁。当年他第一次去天庭朝贡的时候,我还是个玩泥巴的小姑娘。他见到我时,我满脸都是脏兮兮的泥土,很是滑稽。
他对我说:“你脸弄得这么脏,以后该没人娶了。”
据责枳说,我当时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低下头去玩泥巴,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你又不娶我。”
然后整个对话就脱离了正常的轨道。
“脸这么脏,不好看了。”
“你又不娶我。”
“该没人喜欢了。”
“你又不娶我。”
“……”
我大概是觉得这样的回答很好玩,成功地让责枳心酸了。连续的回答让责枳有点不懂我在想什么,但是莫名地,他觉得我应该蛮好玩的……
“好吧,看在你这么盛情邀请的分上,我就勉为其难娶了你吧。”
于是,我们就有了婚约。
我表示我又惊呆了,因为我的脑子里对这段过往完全没有任何印象。责枳讲完,得意地看了看我,好像在说“看吧,看吧,是你求的婚呢”。他甚至非常嘚瑟地问我:“你是不是那个时候就觊觎我的美色,所以就喜欢我了?”
我:“我觉得我的心情是没变的。”
责枳:“什么?”
我默默地翻身:“我喜欢的就是你这种不要脸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