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抗击埃博拉一线的“铁娘子”
2015-01-19加布里埃尔·盖特豪斯
加布里埃尔·盖特豪斯
西非国家利比里亚,人人谈埃博拉色变。根据联合国“人道事务协调办公室”统计,每50名卫生工作者中就有一人感染病毒。请听利比里亚首都蒙罗维亚一位开急救车收治病人的女护士讲述从事“全世界最危险的工作”面临的挑战与心痛。
急救车小组成员之一
劳琳皱着眉走过来。她身上一定有哪里很痛。
我们坐在劳琳家的前院儿。她家门口这条小路很安静,两旁有平房、有小楼。附近有儿童游乐场,一群孩子在打篮球,不时传来阵阵欢声笑语。
下班以后,劳琳特别需要有这样一个避风港。因为她所从事的,可以说是全世界最危险、最令人痛心的一种工作。
劳琳是急救车小组成员之一。小组共三人,在蒙罗维亚收埃博拉患者,将他们送往特别中心接受治疗。
劳琳挥挥手、示意儿子给她搬把椅子,我们能坐下来接着说话。看到我坐得距离比平常和人聊天时稍远,劳琳笑了笑。她心里很清楚,也早就适应了,每天都接触埃博拉,人人都想和她保持距离。
在家里,身边是孩子、邻居,劳琳看上去非常疲劳、脆弱。不过,绝对不要搞错,劳琳也是实打实的“铁娘子”。
说她“铁”,并不是强悍、粗暴的意思,而是“我什么都见识过、什么都能承受得住”那种坚强。
每每走进埃博拉患者家中时,劳琳的形象看上去都非常恐怖,对此她非常清楚。周身上下每一寸皮肤都要遮盖的严严实实。防护镜、口罩后面,人们根本无法看到她的表情。
密封在黄色的手套、白色的生化防护服、兜帽内,劳琳看上去像是科幻恐怖片中的角色。
劳琳是名护士。与她同去埃博拉患者家中的还包括一名司机和一名“清洁工”。清洁工是位名叫杰克的小伙子。三人工作服完全相同,杰克唯一不同的一点是,他背着一大桶氯化消毒液,走到哪儿喷到哪儿。
差点撕裂防护服
劳琳告诉我们她怎么伤了腰。急救小组接到电话,那家一个女人好像感染埃博拉,病症已经很严重。到了那儿 ,劳琳最先走进去。病人全身赤裸躺在床垫上。床上有血迹、呕吐物。埃博拉病毒是通过体液传染,这样的环境十分危险。
病人看上去状况非常糟糕,极度虚弱,不能站立、不能自己穿衣服。劳琳拿出一个大单子、盖好这位瘦骨嶙峋的病人,走到她身后,想把她抱起来。
突然间,病人开始反抗。力气之大、超出劳琳预期。病人推推搡搡,还大声叫骂。劳琳跌倒,腰部撞到金属担架一角。
劳琳脑子里浮现出的第一个念头是:防护服。一旦被撕裂,后果可能是致命性的。她迅速离开这位女患者,走到外面去检查防护服。所幸的是,防护服没有被撕裂。她不会感染上埃博拉,但是腰部受了伤。
劳琳说,她并不怪罪这位女患者。她知道也懂得患者心里的恐惧。她说:“原来我接过的病人中,曾经有人跳下飞奔的急救车。”
蒙罗维亚人有时会看到,装载着密闭黄色大口袋的小皮卡在坑坑洼洼的公路上行驶。这是运尸车。埃博拉患者的尸体将被送往一处不公开的地点火化。许多人认为,被送进埃博拉治疗中心,这就是不可避免的下场。
真相并非如此。感染上埃博拉,最好的应对措施就是寻求治疗,而且是越早越好。患病并不等于死亡,已经有许多患者痊愈,今后还会有更多的人痊愈。但是现在,活下来的人还是远远少于死去的人。
经常,亲属最后一次看到自己的家人,就是他们被外星人一样的家伙用担架抬走,而且边走边喷洒化学药剂。他们根本看不到,防护服后,其实也是人。
见过更痛苦的场面
我问劳琳,看到躺在床垫上濒死的那位女患者,你难过吗?她说,“我见过更痛苦的场面。”劳琳挥挥手,好像要把这个问题驱散一般。
自从疫情爆发以来,劳琳已经接收过数百名埃博拉患者。她不知道多少人幸免,也不知道多少人死亡。但是她知道,今后还会出现更多病人。如果希望继续工作的话,她既要保护自己的身、也要保护自己的心。
防护镜下,劳琳还带着一副感情面具。表现同情?这样的代价她可承担不起。
我问劳琳:“你害怕吗?”她回答说:“我不害怕。”
劳琳用手指指自己的头、接着说:“担心太多,这儿会受影响。”(编辑/唐馨)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