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波尔多“右岸”

姚汩醽

右岸之美

流经波尔多的基隆特河，将波尔多分为左岸和右岸。两岸的葡萄园我都去过，感觉右岸风景更美。

左岸的葡萄园，像梅多克地区，大多地势平缓，大片大片的葡萄园中矗立着气派恢宏的古堡。而右岸多是古朴安宁的古城，有尖顶的哥特式教堂和青砖小路，古城被葡萄园环绕着，浑然一体。踏上这片土地，亲切、惬意之感油然而生，同时能深深地感受到，这里的一砖一瓦都在诉说着悠久的历史。

右岸最大、最著名的葡萄酒产区是圣埃美隆（Saint-Emilion），位于波尔多东北部，这里已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也是波尔多的必游之地。过去，人们认为左岸历史悠久，其实右岸才是波尔多最具历史感和文化感的地方。

清晨，我独自走出酒店，在一条青石小路上漫步。路上空无一人，两侧皆是古老建筑，外墙上有轻松有趣的彩色涂鸦，在晨光中染了一层淡淡的金色。突然，前面豁然开朗，现出一座7世纪的罗马教堂，沐浴着金色的朝阳，神圣而庄严。

圣埃美隆古镇距今已有一千两百多年历史。当年，一位名叫埃美隆的修道士，为找寻清静之所，在森林深处一个天然巨石形成的山洞里安身修行，并带领修道院的其他僧侣开始生产葡萄酒、进行葡萄酒贸易。他逝世后的几个世纪，他的追随者们在这座山洞内部凿出了一个教堂，并依他的名字将古镇命名为圣埃美隆。

圣埃美隆的景色美不胜收，周边的葡萄园如同梦境一般，还能品尝顶级葡萄酒，让人只想说四个字：醉心于此。

“车库酒庄”的诞生

波尔多是一个特别保守、特别讲究级别的地方。就拿1855年的酒庄分级来说，当时正值第三届世界博览会在巴黎召开，法国皇帝拿破仑三世下令，由波尔多酒业公会对波尔多的葡萄酒进行等级评定，最终在波尔多2000多家酒庄中评选出60家，作为波尔多列级庄，并将其划分成五大等级，这个评选结果被原封不动地沿袭至今。遗憾的是，当时波尔多右岸的酒庄没有一个列入评选之中。

如今，激情、活力和创造性，令波尔多右岸的小酒庄一夜成名，颇有超越左岸五大名庄的势头。假设再用相同的方法来一次大排名，结果可能超乎人们的想象。

20世纪90年代中期，神秘的波尔多右岸开始绽放光彩，并做出了翻天覆地的改变。著名的“车库酒庄运动”，令右岸一夜之间就赢得了世界品酒爱好者的关注。

当时，右岸的酒庄葡萄园面积都很小，无法规模化酿酒和经营，即使酿出的酒再好，也不能和左岸抗衡。但这并不妨碍酒农们跃跃欲试，前仆后继地投入到革新波尔多葡萄酒的运动之中。他们将自家的地窖或车库作为酿酒实验场，模仿当时最流行的酒款，不断创新传统酿酒工艺，并把酿好的酒存放在车库里，这就是“车库酒”（Garagiste Wine），这群富有革新精神的人被称为“车库人”（garagistes）。

瓦朗德鲁堡（Chateau de Valandraud）的创始人兼酿酒师让·吕克·图内文（Jean-Luc Thunevin），被业界公认为车库酒庄的鼻祖，作为波尔多右岸的领军人物，他在葡萄酒界可谓家喻户晓。20世纪90年代初，他带领车库人，摒弃了波尔多酒以高酸高单宁来追求持久陈年能力的传统做法，运用新的酿造技术，使酒的风味更为丰富，酒精度高，酒体饱满厚重，果味浓郁丰富。可以说，车库酒运动彻底改变了波尔多酒业的格局，图内文因此被美国品酒大师罗伯特·帕克（Robert Parker）戏称为波尔多“坏男孩”（Bad Boy）。这个亲切的称呼暗含着一种独特的美式幽默，意义深远。“坏男孩”凭借一己之力，为整个法国酿酒界带来巨震，这场自下而上的变革，让那些保守的法国贵族震惊。

虽然车库酒得到了很高的评价，但在讲究历史、传统的法国葡萄酒界一直未能获得较高排名，直到2012年9月，瓦朗德鲁堡一跃成为圣埃美隆列级名庄一级B，“坏男孩”又成功完成了一次变革。而他还有更高的理想——冲击右岸的最高级别。这场变革就像1976年那次改变加州酒命运的巴黎盲品（在盲品中，加州酒第一次战胜了法国酒）一样，让传统世界措手不及。品尝经历窖藏后的瓦朗德鲁堡，无论香气风格还是酒体结构都很卓越，可谓实至名归。

物以稀为贵。一瓶被酒评家推崇的车库酒，酒庄发售的初始价就可达数百美元，超越波尔多左岸的列级酒庄，甚至如拉菲、木桐等五大名庄的葡萄酒价格。著名的车库酒庄有：Le Pin（里鹏，售价堪比柏图斯）、La Clemence、Clos L'Eglise、La Croix St.Georges等。

作为车库酒的发源地，波尔多右岸不断创新、追求卓越，这一精神带动了左岸的梅多克，那里也诞生了车库酒。

独树一帜的宝物隆产区

右岸最知名的产区有圣埃美隆、弗龙萨克（Fronsac）和宝物隆（Pomerol）。宝物隆位于波尔多吉伦特河右岸，紧邻圣埃美隆，葡萄园面积只有800公顷。这片土地的深层土壤中含有氧化铁物质（Crasse de Fer），使宝物隆产区的葡萄酒具有独树一帜的特点，难能可贵。这里的红葡萄酒酒体丰满，浓郁的酒香中带有成熟的红色水果、甘草和干果香气。

据说，宝物隆早在罗马时期就已经开始种植葡萄，12世纪，在教会人士的开发下，葡萄园逐渐成型，但后来英法百年战争又使得田园逐渐荒芜，直到15、16世纪才得以重整。如今，世界知名酒庄和天价葡萄酒在这里熠熠生辉。

与圣埃美隆不同，宝物隆没有复杂的等级制度，酒农们也不希望分级较量，以免伤了和气。当地绵延的葡萄园，小教堂与零星分布的小屋，朴素、恬淡的风土人情，让人有返璞归真之感。

美乐的天堂

波尔多左岸葡萄酒（梅多克）和波尔多右岸葡萄酒（圣埃美隆和宝物隆）的不同，主要源自其酿酒葡萄的不同。在右岸，酿酒师多采用美乐（Merlot），而在左岸，赤霞珠（Cabernet Sauvignon）才是主角。endprint

在圣埃美隆和宝物隆，美乐占据了绝对主导地位，它在宝物隆的种植面积达75%-80%，而左岸的“台柱”品种赤霞珠种植面积只有5%，几乎无立足之地。

波尔多右岸有着波尔多最早的葡萄种植历史，土质结构较复杂，有丰富多变的石灰石和粘质土壤，还混合有砾石等。土壤决定品种，这种混合性土壤排水与通风性都不好，不适合赤霞珠，反而特别适合美乐。美乐喜欢寒冷潮湿的土壤，与气候凉爽的右岸产区可谓天作之合。

美乐是一个极富魅力而且十分柔顺的品种，如果酿制工艺适当，酿出的葡萄酒味道丰富而深厚，带有复杂的红梅和李子的香气，并且有水果蛋糕般柔软圆润的吸引力，口感丰盈柔和，酸度低，性感温柔。

在右岸产区，一瓶出色的以美乐为主的葡萄酒，往往具有一种华丽的天鹅绒般的质感，香气强烈而复杂，有野性的味道，还有香料橱柜般的丰富香气。宝物隆的顶级酒庄，比如柏图斯堡（Chateau Petus）和里鹏（Le Pin）的正牌葡萄酒，几乎全是由美乐酿造的，它们都在世界上最昂贵的葡萄酒之列。此外，圣埃美隆也诞生出白马（Cheval Blanc）、卡农（Chateau Canon）、富尔泰（Clos Fourtet）等世界闻名的酒庄。

美乐不仅可以作为单一葡萄品种酿制，还可以与品丽珠葡萄混合酿制，优势互补，带来不错的果香味以及复杂的层次感，酿出的葡萄酒要比左岸梅多克产区的赤霞珠葡萄酒柔顺得多，更容易被人们接受。

TIPE

瓦朗德鲁堡 Ch. Valandraud

“图内文先生激励了一整代年轻有活力的葡萄酿酒师，产出越来越高品质的佳酿，对波尔多地区的发展产生了巨大的益处。”——罗伯特·帕克

1989年，图内文和妻子穆里尔·安德鲁在圣埃美隆收购了一小块0.6公顷的葡萄田，位于帕菲马凯和拉克洛克之间。1991年，他们第一次酿造葡萄酒并装瓶，后来又在圣修勒彼斯德法雷仁、圣埃米利永和圣埃缇恩德利瑟收购了其他葡萄田和庄园。他们的酒最初被称为“车库酒”，瓦朗德鲁堡并未被定级，但包括罗伯特·帕克在内，几乎所有葡萄酒专家都认为它是波尔多最好的葡萄酒。作为车库酒的鼻祖，瓦朗德鲁堡开创了无数葡萄酒世界的先河，2012年9月成功晋级为圣埃美隆特等一级酒庄。

瓦朗德鲁堡的葡萄酒层次分明、紧实，口感纯净，带有微微的白巧克力、咖啡豆、黑醋栗、樱桃的香气，并隐现出樟木及泥土的芬芳。酒体中等，具有出色的成熟度以及完美的结构。窖藏后单宁表现更出色。

瓦朗德鲁堡的副牌酒（VIRGINIE DE VALANDRAUD 2007， Saint-Emilion Grand Cru），酿造方法与正牌一致，产量极少，是一款不可多得的珍酿佳品。此款酒散发出甜美的黑醋栗味，并伴有淡淡的烘培、甘草以及烟熏气息。酒体中等、饱满，单宁柔顺，并和酸度完美结合，窖藏适饮期7-12年。

欧颂堡 Chateau Ausone

这座酒庄面积只有7公顷，葡萄藤平均年龄50岁，算是老藤，收获量相当低。这里的酒果香丰盈，口感甜美，单宁饱满细腻，是公认的顶级好酒。

白马堡 Chateau Cheval Blanc

酒庄位于圣埃美隆与宝物隆的交界处，由世界精品业的龙头LVMH公司老板执掌，依照传统方式酿酒。

金钟庄 Chateau Angélus

酒庄位于3个教堂之间，经常听到钟声，因而得名。自1850年起由同一家族经营，现已传至第四代。是波尔多少数以品丽珠为主导品种的酒庄。这里的酒果香浓郁、浑厚甜美，是现代葡萄酒中的杰作。

卡农庄 Chateau Canon

1996年由执掌香奈儿集团的Wertheimer家族接手，不惜血本地整顿，在现代与传统两极化的口感中找到自己的平衡点，有很大潜力。卡农庄葡萄酒酒色深沉、单宁滑腻，有浓浓的果香。

帕图斯Pétrus

帕图斯在拉丁文中是“石头”的意思，所以也被称为“石头堡”。位于宝物隆产区，与勃艮第的罗曼尼·康帝（Romanée-Conti）一样声名显赫。宝物隆产区都没有葡萄酒分级制度，但这并不妨碍帕图斯产出波尔多的“酒王之王”。这里的酒近乎100%采用美乐酿造，全面展现美乐的魅力。酒体有着淡淡的黑果酱香与花香，果香不断在口中打转。

和波尔多左岸的梅多克地区一样，圣埃美隆也有一套自己的葡萄酒分级制度，每十年更新一次。根据圣埃美隆2012年9月出炉的最新分级，圣埃美隆共拥有64家列级庄（Grand Crus Classe）和18家特级庄（Premiers Grand Crus Classe），18家特级庄又分别由4家特级A等庄（Premiers Grands Crus Classe A）和14家特级B等庄（Premiers Grands Crus Classe B）组成，4家特级A等庄分别是白马（Cheval Blanc）、欧颂（Ausone）、金钟（Angelus）和柏菲（Pavie）。

20世纪，波尔多总共出现了3个传奇年份，分别是1947年、1961年和1982年。这些年份是出产顶级佳酿的最好时机，耳熟能详的传奇年份酒包括1947年的白马（Cheval Blanc）、1961年的拉图（Chateau Latour）以及1982年的拉菲（Chateau Lafite Rothschild）等。21世纪，目前优异年份有2005年、2009年和2010年，这些年份出产的佳酿都有巨大的陈年潜力，有的甚至可陈年至本世纪末。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