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孩子:看中国教育如何扼杀领导力
2015-01-19朱为众
朱为众
擅于读书、精于挣钱的华裔成为美国社会的模范少数民族,但绝大部分华裔依然难逃“被领导”的命运。追根溯源,中国的教育制度和文化氛围从小扼杀和限制了孩童的领导力。虽然西方早教理论越来越得到80后父母的认同,但是,光有健康、快乐还远远不够,领导力也需从娃娃抓起。
在2012年底的《冲破“丝织天花板”》(详见《新财富》2012年12月号)一文中,笔者曾从留学教育的失败谈起,指出要提升中国留学生乃至所有中国年轻一代的国际竞争力,冲破密不透风的文化“丝织天花板”是甚为关键的一步。擅于读书、精于挣钱的华裔,经过数代人的努力,已经在美国社会成为令人津津乐道的模范少数民族,但为什么我们就是不能当领导?中国文化所培养出来的“被领导”局面难道就没有办法改变么?
在加盟金宝贝后,笔者忽然认识到,0-5岁的孩子,无论国籍,都自信、自尊、敢于挑战权威、快乐、健康、善言辞、爱运动有团队精神,对世界充满好奇。原来,所有的优秀领导素质并非西方人特有,也没有知识产权的保护。这些都是天生的潜能,需要的是开发和培养。而中国的教育制度和文化氛围做的却是扼杀和限制,好似温水煮青蛙,把孩子天生具有的众多优良领导者品质一点点扼杀殆尽。
“士为知己者死”的忠诚
扼杀个人潜能的发挥
忠诚可以说是全世界公认的美德,中国人尤其看重忠诚。但是忠诚也是一把双刃剑,把握得不好就是愚忠,愚忠可能大大影响个人的潜能发挥。
我在上世纪80年代刚回国担任钮鲁克公司驻华首席代表时认识了一位国内服装进出口公司的经理。他英语说得好,为人诚恳,在那个配额为王的年代,居然能保持着为人谦和、待人平等的作风。后来听说他被一个华裔客户挖了过去,全家移民去了美国。
再次与他在美国某机场相遇是20年以后的事了,我非常惊讶地发现昔日印象中那个完美青年早已面目全非,当年那个跃跃欲试和无所不能的青年变成了一个老气横秋的“知天命者”。
交谈中得知他还在那家规模不大的亚裔公司做副总裁,虽然跳槽的机会一直都有,但碍于老板当年倾力相助为其全家办理移民,又为其太太在公司安排了一个既可以照顾孩子又能有稳定收入的职位,所以一直都不好意思跳槽。“咱们中国人不是有句话说‘士为知己者死吗?”他自我解嘲道。
美国人遇到这种情况会怎样?他们首先考虑的是自己,自己的兴趣、前途和家庭。即使是为总统服务,该辞职的时候就辞职,理由千变万化。而且,请辞者理直气壮,老板也习以为常。我一直会想,如果这位朋友可以早早辞职到跨国公司锤炼,很可能有幸成为中国内地出来的第一个财富500强公司CEO。
“酒好不怕巷子深”的文化
扼杀成功机遇
谦虚本无错,自吹自擂在中国文化中是有贬义的。可是,当我们的谦谦君子遇到自吹自擂的美国人,虽然不服气,却往往在关键时刻功亏一篑。西方的文化强调自我推销,自吹自擂只要不过分,不但没有贬义,而且受到鼓励。谦谦君子文化扼杀的是自我推销的能力。
我是做品牌的,从现代商业的角度讲,现在的市场酒再好也怕巷子深,打造品牌岂能不做推销?而在职场上,个人就等同于一个品牌。
我的一位朋友在美国一所大学任教,此公在学术上颇有造诣,是学科内著名学者。某次见面时,他透露学校正在招聘商学院院长,而他当时的职务是代理院长。虽然身边的同事有几个跃跃欲试,但他自己却丝毫没有竞选的想法。“没有啊!校长知道我,大学也知道我,他们如果希望我当院长,自然会任命我。我也不想花精力去搞什么竞争!”
这一思维逻辑符合大多数中国人的认知,但这可是在美国。校长固然知道他,显然也相信他,否则不会任命他当代理院长,可是他们并不知道这位代理院长是否有愿望和能力胜任院长一职。在没有主动表露心迹的情况下,学校的管理层只会认为代理院长根本就不想当院长,更无法知道他的领导愿景,又怎么可能会任命他呢?更别说,商学院教的本来就是是领导力和企业竞争。
一席对话之后,这位代理院长在碰面的当晚就给校长写了一封电子邮件,表达了希望担任院长一职的愿望和领导商学院更上一层楼的想法。结果,第二天校长立即约他面谈,并拍板任命他为商学院院长。有的时候,差的只是毛遂自荐的勇气。
拐弯抹角的含蓄文化扼杀交流能力
中国人素来讲究含蓄,一首好诗往往全在“言有尽而意无穷”。如今和中国同胞交流时,一句“你懂的”常常引来会意的笑声和无限的遐想。但是当东方遇到西方,我们的含蓄却扼杀了有效的沟通和交流。
美国前劳工部长赵小兰是美国历史上第一位进入内阁的华裔。她8岁就移民美国,在回顾自己面对两种不同文化造成的交流困惑时,她这样说:“在我早期领导力成长阶段,我不得不努力克服我们文化中含蓄的交流方式;那时候我更倾向于不那么直接,但以后我不得不学会用准确清晰和直接的方式去表达自己的意愿。在美国这样一个非常多元化的社会,这是一个领导力的基本素质。”赵小兰过来人的感慨真是肺腑之言,入木三分。
“别家的孩子”
扼杀自信心和自尊心
中国的父母乐衷于拿别人家的孩子和自己的做比较,而且还总是将人之长比己之短。虽然比较的动机是善良的,是“我是为你好”,但却低估了它可能对孩子幼小心灵造成的伤害。
朋友把两岁女儿一双没穿过几次就小了的耐克“毛毛虫”运动鞋送给了同事的孩子。同事的孩子虽然快4岁了,但个子长得比较小。本来孩子看到鞋子很高兴,跃跃欲试,不料孩子的奶奶说话了:“你看妹妹的鞋子都比你的大,以后一定要听奶奶的话,多吃饭,多吃菜才能长得高,长得快!”话说得没错,但小家伙不乐意了,坚决拒绝穿“妹妹”的鞋。
像这样的故事每天都发生在华人社会,或是在旧金山,或是在上海,或是在呼和浩特。望子成龙的中国父母们忽略了孩子们幼小心灵的需求和渴望,低估了孩子的心智水平,用“别人家的孩子”一点点地扼杀了他们的自信和自尊。而且这样的刺伤无时无刻、随时随地、全方位地来自父母,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和老师????久而久之,孩子得不到应有的鼓励和理解,自信和自尊也随之枯萎。
“啃老”文化扼杀独立和自由
中国文化向来讲究养老和孝顺,即使是今天的法律也明文规定,成年子女有义务在经济、生活、生理和心理健康上赡养和照料父母。但如今,“不断奶”和“啃老”已经成为文化。吃奶和啃老的心安理得,喂奶和被啃老的觉得甘心情愿。
有人说是因为独生子女的缘故,也有人说是房地产的价格让孩子失去了经济独立的可能,也有人说是父辈自己吃了不少苦,不原意让自己的孩子受二茬苦。可能都有道理,反正中国家长对孩子的呵护越来越多,从吃喝拉撒一直保送到他们成家立业,然后迫不及待地催促他们赶快结婚生子,还主动要求帮助带第三代,可谓鞠躬尽瘁。
一位在美国定居多年的朋友,得知自己的儿子与未来的雇主谈判工资时对方给出的工资太低,居然直接打电话给未来雇主指责对方欺负人。在美国文化中,这种“虎妈”护子的方式不仅显得荒唐可笑和不合时宜,结果当然也是事与愿违,不但对方根本不敢雇用这样的“虎子”,就连被护的孩子也与母亲反目。
德国出生的美国著名心理学家埃里希·弗罗姆(Erich Fromm)在他的名著《健全的社会》里说过一段发人深思的话:“母亲、孩子之间的关系是矛盾的,在某种意义上是富有悲剧意味的。它要求母亲付出最强烈的爱,但这种爱又必须帮助孩子成长而远离母亲,最终完全独立。在分离的过程开始前,爱自己的孩子,对任何母亲来说都是不难做到的,但是大多数母亲都没能完成任务,即在爱孩子的时候同时又能让他离开,或者希望他离开。”
依笔者在中美两个文化各生活30年之久的对比观察,中国父母在没能完成任务方面,恐怕是全世界首屈一指的了,而美国父母则在“爱孩子的时候同时又能让他离开”方面做得最优秀。美国文化中的精粹就是独立和自由,前者是后者的先决条件,没有独立,哪来自由?正是本着这种精神,美利坚合众国才得以诞生。当我们的“不断奶”和“啃老”的宝宝们在异国他乡和美国的独立自由桀骜不驯的同伴们短兵相接时,谁胜谁负还有很大的悬念吗?
“各人自扫门前雪”的文化
扼杀博爱和情操
亚瑟·亨 ·史密斯曾在《中国人的德行》里用一章的篇幅专门讨论了中国人缺乏公德心的问题。100多年后的今天,经济富足后的中国道德底线似有被不断突破之嫌。
前不久在网上读到一个故事。武汉市植物园里一位奶奶带着4岁大的孙女在散步,在发现地上有一张废报纸后,小女孩马上跑了过去,想将废报纸捡起来。“不要捡啊,那个很脏!”奶奶大声喊道。小女孩并没有听奶奶的话,而是自顾自地将捡起的废报纸扔进了垃圾桶。小姑娘的行为引来了网民一片赞誉,但欣喜之余,不得不让人忧虑的是,在爷爷、奶奶、父母和整个社会耳濡目染“不要捡”的熏陶下,小姑娘的“人之初,性本善”还能保持多久?
要说我们的家长、老师刻意教育下一代不讲公德,实在是有失公允。师长们的言传绝大部分还是正面的,但我们恰恰低估了身教对观察力极其敏锐的孩子们可能造成的负面影响。公德心所修炼的是一种情操和美德,行为只是自然而然的结果。当“各人自扫门前雪”文化所熏陶出来的中国年轻人和在“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博爱文化中成长的西方年轻人同场竞技时,软肋已经在束缚他们的成功。
“文弱书生”和“白面书生”的文化
扼杀下一代的阳刚气
“白面书生才缥缈,世高台阁与省府”,宋人刘挚的诗句可以说是中国文弱书生成为正面形象和大众情人的理论根据,而李白、杜甫、屈原、张生和贾宝玉这些丰神俊逸的才子,也都一直是中国社会男人的正面形象。虽然我们在奥运会上揽金捞银,但是我们的人民不尚武,没有爱好运动的文化,至少是在《劝学诗》的宋代以后。我自己在中国出差,酒店的健身房里出现的多是老外的身影,难觅同胞。一位海外归来在中国著名跨国公司任高管的朋友告诉我,早上在公司操场跑步的,除了老外就是“海龟们”,“本土干部很少健身”。
这样的年轻一代在和西方年轻一代,尤其是崇尚运动的美国人竞争的时候,谁更“凶猛”、谁更有竞争力,就很容易辨别了。美国伊利诺伊大学教授朱为模指出“人之初,性本动”的重要性,其实体育和智育以及德育的发展息息相关,大量的研究也表明运动、健康和领导力呈正相关的关系。当我们的文弱书生和美国在运动和比赛的环境中长大的强悍尚武的对手在职场角逐时,鹿死谁手难道不是很容易推定的吗?
听话文化扼杀创新能力和领导力
中国孩子在胎教的时候就不断受到“宝宝听妈妈的话”这样的熏陶。然后加上听爸爸的话,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老师、教授和老板的话。从在学校应试找标准答案到无处不在的听话,我们都成了“乖”孩子。
“听话”本身就与创新背道而驰。在美国开会,首席执行官来迟了发现会议室里没有椅子,会自己赶快出去推一把椅子进来;在中国几乎满屋子的高管都会忙不迭地让位给老总。当年8岁的赵小兰第一次走进美国小学的教室时,因为向老师深深地鞠了一躬引起了班上所有同学的哄堂大笑。鞠躬没有对错之分,但是小小的行为揭示了文化差异。
尊重权威是一把双刃剑,它也可以剑刺创新基因。为什么小小的以色列能以创新作为民族标签闻名于世?因为它们的文化里有Chutzpah(希伯来语的原意是肆无忌惮,但这种肆无忌惮往往是来自勇气和信心,并非贬义)的基因。和以色列的商人打交道,学会的第一个词就是Chutzpah。
“听话”双刃剑还阉割了我们下一代的领导潜能。我们“听话”文化熏陶出来的是“被领导”者,著名哲学家冯友兰在《中国哲学简史》一书中引用了《吕氏春秋·贵生篇》里一个很经典的故事非常传神:古代一个圣人被国人拥戴为君,圣人逃上山去,藏在一个山洞里;国人跟踪而去,用烟把圣人从山洞里熏出来,强迫他当国君。因为我们天生就是被领导的,没有人讲话我们怎么听话。这样文化教育出来的中国孩子和从小就被教育“你要当领导”的美国孩子在商场相遇,谁是领导,谁被领导,不是一清二楚吗?
领导力也得从娃娃抓起
需要强调的是,对中国文化里优秀的东西,千万不能在倒洗澡水的时候连同婴儿也一块倒了。恰恰相反,去伪存真,去芜存精,洋为中用,中西合璧才是出路。类似卧薪尝胆和悬梁刺骨的吃苦耐劳,小不忍则乱大谋的耐力等,一旦和其他领导素质相辅相成,我们完全可能培养出胜过西方文化培养出的新一代。事实上,西方的教育也正在越来越多地强调培养多元文化的新型国际人。
其实,当中西方文化在各自的地域里互不干扰时,当中国的年轻一代和西方的年轻人不发生短兵相接的冲撞时,文化双刃剑伤自己的一面并不凸现得如此明显。然而,世界正在变得扁平,中国的孩子将越来越多、越来越早地走出去,他们不可避免地要与美国、日本、英国和意大利等国家的孩子面对面。
金宝贝《2014中国早教研究报告》与世界著名高校合作的调查显示,越来越多80后的父母表现出了强烈地送孩子出国受教育的意愿,有些是出于自己壮志未酬,有些则是得益于自己留学获益匪浅,“对于大学的选择,50% 的家长都会选择国外学校。”至于金宝贝的会员,这样的选择更是高达60%。这些80后的父母意识到,倘若自己还可以在国界内与同胞们一拼高低的话,下一代走上国际舞台竞争,已是不可避免的事实。
其实,即使中国的孩子不走出去,跨过公司也正在走进来。它们把世界先进的管理理念带进来的同时,更是带来了不同的人力资源和领导力理念,虽然国人接受这些理念的速度,远不如他们接受麦当劳、肯德基和可口可乐来得快,但是这些新的理念正在成为企业管理的主流,民企和国企都在迅速地适应和学习。
与此同时, “每个孩子都具有独特的潜能”、“尊重孩子的自然成长规律”和“玩是孩子的重要‘工作” 等西方早教理论也越来越得到80后父母的认同。但是,光有健康、快乐还远远不够。
可以预言,中国的教育制度和文化氛围将受到这些80后年轻父母的挑战和质疑,中国的教育和人才培训正在而且不得不面临一场从早教到大学的本质性革命,并逐步与国际接轨。只有抚失败伤口,思文化之源,只有知道错在哪里,才有可能奋起直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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