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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为途中与你相见2014“成都昆虫拍摄团队”西藏拍摄散记

2015-01-14奚劲梅

旅游纵览 2014年9期
关键词:帕里边贸亚东

奚劲梅

西藏,对于许多人而言,也许就是拉萨,就是布达拉宫,就是大昭寺。也有人说,西藏其实是一个想象中的产物,它是每一个义无反顾前往的人,对于真善美的渴望,对于信仰的追求。而在我看来,其实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足以代表这片神奇的土地。真正的西藏,是在去往它的途中,在动身的一瞬间,用实际行动所触摸到的深度与广度……行走在平均海拔4000米以上的高原,身体和心理都承受着大自然最严峻的双重考验。然而,正是一路的艰辛,才让沿途的所见所感弥足珍贵,那些散落在神山圣湖、江河桥畔、寺院佛塔中的名字,仿佛就是西藏的灵魂,千百年来倾注了朝圣者最虔诚的信仰。也许,真实的旅程就是一个地点和一个人生命之间的联结,它是一个选择上的问题,没有谁会永远走在路上。但是,只要生命中有过这样一段旅程,这样一个选择,那么, 我们心灵和意识的疆域会因此得到扩展而更加开阔、深切。

2014年6月27日之前,对于西藏亚东,我对它的认识仅仅是地图上酷似雄鸡尾部顶端的那一个小红点;

2014年6月27日之前,对于在藏域高原、平均海拔3000米以上的户外昆虫摄影是个什么概念,我仅仅是心理上的一种准备。

2014年6月27日之前,“乃堆拉”“则里拉”“东嘎拉”……对于我来说,仅仅只代表着一种高度。

……

2014年6月27日之后,作为著名昆虫摄影师钟茗老师组建的“成都昆虫拍摄团队”的一员,我有幸参与了“2014‘成都昆虫摄影队——寻觅西藏亚东丛林中的精灵”拍摄活动。这是一支有着多年户外昆虫拍摄经验的团队,迄今,它也是国内第一支在西藏亚东地区首次进行昆虫影像记录考察的团队。此次进入西藏边境的亚东山谷进行昆虫影像考察,希望我们能用镜头为中国昆虫影像增添新的篇章。

Day 1 林场

海拔3000米以上

昆虫与花草的二重唱

当天边刚泛出一丝鱼肚白,拍摄队一行4人就坐着吴师傅的车从亚东县城下司马镇出发前往仁青岗的林场。作为喜马拉雅中段南麓的山地之一,亚东县北部宽高,南部窄低,因悬殊的海拔高度,以帕里镇为界,亚东形成了截然不同的两种气候。南部海拔由于在数十公里的距离内急剧下降了1~2千米,致使平均海拔在2800米左右的亚东沟内森林受印度洋暖湿气流的滋养而生长得格外葱郁。在这些亚热带丛林中,生物物种神秘而美丽,它们大多鲜为人知,有些物种甚至一直没有过影像记录。

进入林场山道,一边是湍急的河流,一边是云雾环绕下耸立的青山。沿途植被丰盛、草木苍郁,高大的高山栎、乔松、冷杉组成的混交林耸立在沟谷两岸。沟谷河流携着阳光一路欢唱,似在欢迎我们的到访;而到了密林深处,欢唱声倏变为巨大的咆哮声,伴着一股强大的气流向我们迎面扑来……今天的主要目标是六足王国的精灵们——昆虫。尽管昆虫是地球上数量最多的动物群体,但对于亚东,昆虫影像的记录在国内一直还处于空白。因此,大家今天个个卯足了劲,决定揭开亚东森林里昆虫行踪的神秘面纱。

高原强烈的紫外线考验着每个人的眼力,4人沿着崎岖山路在林缘、灌木丛、山涧溪流以及昆虫有可能栖息的每一处地方慢慢搜索着。领队姚著首先在一处较开阔的灌木林边发现了一对正陶醉在爱河中的鳞翅目昆虫,它们的翅面排列着凹凸有致、黑白相间的条形、格形图案,翅缘是一溜对称的艳丽橙色,在阳光下闪耀着迷人的色泽。姚著迅速摆好脚架,对焦,调整光圈大小,咔嚓——亚东丛林第一张昆虫影像就此问世!大家欣喜万分,尽管出发前对亚东地区进行了大量的生态植被资料收集和调查,然而真实的影像记录才是最具说服力的,队员王超更是直呼:“开门大吉是个好兆头。”

野外昆虫拍摄要的是耐心、仔细、毅力,并且还要掌握昆虫的基本习性、寄主植物以及拟态特征等知识。而在空气稀薄的高海拔地带拍摄昆虫,体能成为我新的挑战。从清晨6:30出发,一直到下午6点,我与其他3名队员在沟谷密林里走走停停,寻觅昆虫。2瓶矿泉水、1包饼干、1块巧克力就是一天的干粮,而大多数的时候,大家根本没觉察到饿,因为要拍摄、记录的品种是那么的丰富;时间、天气又是那么的短暂、苛刻。所以,大家沉浸在忘我的拍摄中乐此不疲。昆虫对于摄影师而言,并不是乖巧、容易沟通的“模特”,相反,它们往往都是既机警又易受惊吓的。象沫蝉属于半翅目昆虫,尽管它的体型只有1粒米左右大小,却是非常机灵的昆虫,当王超蹲在林下草丛里准备拍摄它时,小家伙却围着茎杆不停地绕圈,与王超捉起迷藏来。足足过了半小时,终于拍摄到它的“尊容”,而此时的王超,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就势跌坐在草地上,让呼吸慢慢调整匀净。就这样,在整整一天的时间里,大家分别记录到了鞘翅目、鳞翅目、膜翅目、半翅目、蜻蜓目、蜉蝣目、双翅目等多种科属的昆虫影像。而那些生存在高海拔的美丽蝴蝶——高山绢蝶、眼蝶、蛱蝶,在阳光下惊鸿一瞥,迅即而去,只有丝绸般的翅膀像会飞的花朵,从我的眼前掠过,飘向远处……

Day 2 乃堆拉

海拔4545米

杜鹃林中的风雨洗礼

“一次又一次鼓起勇气希望最后一个山峰已经过,却看到前面总是出现另外一个……山外有山,沟外有沟,黄色秃顶的山脉延伸它们后面,涌现出一座万丈高的雄伟尖椎、冲刺蓝色的天空,多么难以形容的、终年积雪的珠穆朗玛——群山的圣母。”

这是英国地质学家伊斯顿1928年在《穿过锡金和西藏到珠穆朗玛峰的一条少人问津的大道》中的描述,这条少人问津的大道叫做乃堆拉。乃堆拉,藏语意为“风雪最大的地方”,海拔4545米,系喜马拉雅山脉东南面的山口,2000多年前,乃堆拉山口就是丝绸之路南线的主要通道,是“茶马古道”的一部分。它距亚东县城52公里,距锡金首府甘托克54公里,距印度阿萨姆走廊铁路枢纽西里古里184公里,历史上曾是中印之间主要的陆路贸易通道,亦是世界上最高的公路贸易通道,由于种种原因,这条贸易通道曾经关闭了40多年,直到2006年7月6日,中印双方才重新开放乃堆拉山口边贸口岸。目前,乃堆拉山口边贸口岸是中国与南亚各国5个边贸口岸中条件最好的,在乃堆拉山口两侧,分别是中国的仁青岗边贸市场和印度的昌古边贸市场。边贸时间每周为4天,从上午7:30到下午3:30,每天允许对开卡车60辆次,允许双方商人各100名入境。由于大雪封山,边贸仅在每年的6月1日至9月30日开放。

“亚东乃堆拉山上有最壮观的高山杜鹃花海,每到五六月份,漫山遍野的杜鹃花次第开放,美丽极了。”出发前,一位到过亚东的朋友曾这样告诉我。这让素来喜欢拍摄花卉的我向往不已,在“西南第一哨”的乃堆拉山口与临界的印度士兵友好地握手拍照后,我们便驱车下山,准备一睹高山杜鹃的多彩姿容。喜马拉雅山脉与中国的横断山脉是现今世界杜鹃花种类最为丰富的地区。在海拔4000米的林缘上,不同种类的杜鹃花以低矮的灌木状迎接着我们的到来。生平第一次看见这么大片的花海,别提我有多兴奋,放下沉重的背包,我们轻装呈散射状进入杜鹃花海拍摄。六七月的高原,正值鲜花盛开,湿润的高山草甸坡地也为各种高山野花提供了栖息场所,杜鹃、报春、紫苑、银莲、岩须、尼泊尔香箐……漫山遍野,蓬勃肆意,令人目不暇接。尽管天空开始飘起绵绵细雨,领队姚著一再提醒大家注意安全,尽快返回公路,即将有暴雨袭来。可面对如此娇艳、丰饶的花海,我哪里舍得离开,拍摄的势头更是有增无减,一心痴念要把雪域高原上最美的姿色定格在相机里,珍藏在岁月中,永不褪色……

“一日有四季,十里不同天”,这是初中地理课上读到的对高原气候的描写,而这一回,它让我有了切肤的体会。起初的绵绵细雨不多时倏变成豌豆大小的暴雨,暴雨夹着劲风从四面八方扑打过来,猝不及防的我连忙脱下外衣包裹相机,在姚著“赶快下山”的呼喊中慌不择路地从山坡另一面的杜鹃林下山。风雨伴着浓雾,遮住了我的视线,哪里看得到路?所幸,陈献勇和王超及时赶到了我的位置,一前一后牵着我在杜鹃花纵横交错的枝干缝隙间穿梭。期间,我连续几次跌入2米深的花丛里,全靠他俩一前一后的推拉才得以继续前行。到得公路上,除了相机,我们全身可以用淌水来形容,尽管周身是刺骨的冷,但我的心里却是暖烘烘的,因为在海拔4000米以上的杜鹃林里,在经历风雨洗礼的同时,我们更经历了人性的洗礼……

Day 3 帕里

海拔5000米

在神山圣湖聆听高原神曲

从亚东往康马的途中,沿途大片明黄的油菜花跳入眼帘,油菜花的尽头,是一栋栋用石块垒砌的平板房,黑瓦白墙,错落有致,映衬着湛蓝天空,透着宁静古朴,这就是被誉为“世界最高城”的帕里镇了。帕里,海拔4360米,由帕里草原、卓木拉日雪山、多情措三大自然景观,构成帕里别具韵味的藏域风光。帕里草原更是西藏最肥沃的草场之一,印度洋暖湿气流和丰沛的降水,使得生长在这里的禾木科、河草科、龙胆科、十字花科等几百种优良杂生牧草多汁肥美,为生长在这里的牛羊及野生动物提供了天然充沛的食物。“喝的是矿泉水,吃的是虫草”就是说的帕里牦牛。

在西藏众多的高山湖泊中,多情措可谓名不见经传,它是一个很少有人烟的高山湖泊,置于雪山和草甸之间,湖水由雪山冰消雪融汇成,清澈如镜。由于雪山、蓝天和白云的折射光,湖水常呈现出淡蓝、深蓝、浅绿、翠绿、墨绿等多种色彩。多情措总是与一座雪山联系在一起——卓木拉日雪山。卓木拉日,藏语意为“神女”,因此它又叫神女峰,海拔7364米,山峰西侧在中国境内,东侧在不丹王国境内,属于不丹第二高峰。卓木拉日山势险峻,常年披云耸立,至今尚未被人类征服。在西藏古老的传说里,卓木拉日雪山和多情措被称为“神山”“圣湖”,当地人们路经神山时,都会献上洁白的哈达和青稞酒,以祈求保佑。由于雪山常常是云雾缭绕,令许多匆匆赶路的行人难得一见它的尊荣;多情措在没有阳光照射下,也时常一片灰暗。因此,许多途经此处的人,往往无缘见识它们的美。今天,为了领略神女峰的姿容,为了拍摄到雪山倒影、色泽层次丰富的多情措,我们索性停车步入湖泊草甸,慢慢等待阳光的眷顾。

松软有弹性的草甸里,生灵活跃:野兔子在纵横交错的地洞里和我们捉着迷藏;一只在内地从没见过的豆芫菁懒洋洋地趴在一丛雀儿豆属花枝间,无视我们的存在;较远处的草甸上,一只脖子上围着一圈黑围巾的小鸟东张西望地觅着虫子……抬头遥望远山和湖泊,太阳正慢慢地穿透云层,撩开雪峰顶的面纱。这时,一山一湖在蓝天白云映照下渐渐开朗起来,撩开面纱的神女峰妩媚动人,明净、色泽层次多变的多情措婉转多情,它们似一对情深款款的伴侣,镶嵌在空旷寂静的帕里草原,互为依托、互为慈悲。而栖居在雪山下、湖泽畔的高原水鸟——黑颈鹤、西藏黄鸭、天鹅、鸥类等等,此时也欢腾一片。只见它们时而凌空优雅滑翔,时而曲项向天歌,此起彼伏。此情、此景,令我有“美到极致,心却空旷”之感,唯一能做的,除了拍摄,就是静享这份由雪山湖水带来的美好。

常言道:与山水亲近,受自然洗礼。而此时,我已分不清哪是山水哪是人心,我仿佛已融入其中,成为它们的一部分,山水即我,我即山水。微笑中,在心底唇边发出愿望:且让我就此停留,静静聆听这一阕高原神曲,同它们一起虚度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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