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D.H.劳伦斯文学批评中的生态意识研究

2015-01-09张玮玮

文艺争鸣 2014年8期
关键词:劳伦斯肉体理性

张玮玮

面对愈演愈烈的生态危机,生态批评应运而生。它旨在通过对文学文本中人与自然关系的考察探究生态危机产生的思想根源,并期望通过对这些错误根源的批判最终实现人和自然的和谐共处。从生态批评的角度对文学史中的经典作品进行评价正是当代生态批评的重要使命之一。

作为英国20世纪富有影响力的作家,戴维·赫伯特·劳伦斯(D.H.劳伦斯,1885-1930)的作品自问世以来一直饱受争议。不过,自生态批评兴起以来,因为在作品中反映了工业文明对自然和人性的双重摧残,劳伦斯前所未有地备受推崇。他的主要小说和诗歌都不断成为生态批评理论的解读对象。另外,值得注意的是,在小说家和诗人的身份之外,劳伦斯还是一位出色的文学评论家,尤其是他的《美国经典文学研究》(Studies in ClassicAmerican Literature)更是文学批评的经典之作。劳伦斯在书中对菲尼莫·库柏、埃德加·艾伦·坡、纳撒尼尔·霍桑和赫尔曼·梅尔维尔等八位在美国文学史上占有重要地位的作家进行了极有见地的评论,并在学术界引起过广泛关注。此前,研究者们大都注重此书对于确立美国文学及美国文化的独立性的意义。美国人E.古德哈特认为此书不但更为深刻地分析了美国经典文学,也准确表述了“美国意识”,成为美国批评家一个“取之不竭”的生存资源。在此观点的基础上,我国学者周郁蓓认为劳伦斯在此书中的研究视角是我们研究以民族动因和学科动因为核心驱动力的美国文学批评本质的最佳视角。此书的中文译者黑马也将它看成是美国文化的“独立宣言”。但是纵观以上研究,学者们在注意到劳伦斯的欧洲人身份之于美国文学和文化的意义之外,却都忽视了一点:即劳伦斯在此书中评价作家优劣的重要标准是他们对待自然、对待工具理性和对灵与肉的态度。这一评判的角度与劳伦斯本人在其文学作品中所传达的关切自然、批判工具理性的生态意识具有极大的延续性。同时,与其文学作品相比,在文学评论中劳伦斯对作为生态危机根源的现代性的反思又更为清晰明确,甚至与当代的生态批评具有相当的一致性。因此,对劳伦斯文学批评中的生态意识的研究既是生态批评浪潮中劳伦斯研究的深入,也将为当代的生态批评的发展提供有益的借鉴。

一、“地之灵”:人与自然的统一

在《美国经典文学研究》一书的开篇,劳伦斯并没有直接对美国作家或作品进行具体的评论,而是谈到了“地之灵”的问题。对于“地之灵”,他写道:“每一个大陆都有其伟大的地域之灵。每一国人都被某一特定的地域所吸引,这就是家乡和祖国。地球上的不同地点放射着不同的生命力,不同的生命振幅,不同的化学气体,不同的星座放射着不同的磁力——你可以任意称呼它。但是地域之灵确是一种伟大的真实。”根据劳伦斯对“地之灵”的看法,无论是祖国还是家乡都绝不仅仅意味着抽象的、概念化的存在,更意味着生养人、哺育人的大地和自然。在此基础上,劳伦斯接着论述了“自由”的问题。众所周知,美国一向自我标榜为“自由的土地”;而每当谈及在美洲殖民地开拓时期,欧洲人之所以漂洋过海来美洲定居,逃避宗教迫害、追求自由似乎也已经成为人们公认的理由。但劳伦斯却提出了截然相反的看法。他认为,美国人所谓的自由不过是“你不许如何的自由”,这恰恰是对自由的背离。而真正的自由是“当他生活在充满生机的祖国之时,而不是他漂泊流浪之时”“人从属于一个充满生机、健全的、有信仰的群体,这个群体为某种从未完成甚至未实现的目标积极奋斗,只有这样他才是自由的人”。因此,美国人从未真正的获得真正自由,因为他们虽然身处美国的土地,但是精神上仍然向往欧洲。他们自始至终都没有与美国的土地——他们真正的家乡和祖国融为一体,美国仅仅是他们凭借观念建构起来的一个理想化的地方。

从对待大地的方式出发,劳伦斯评论了海克特·圣约翰·德·克里夫库尔(John de Crevecoeur)的《美国农夫信札》。克里夫库尔出生于法国的贵族家庭,后来定居美国并拥有了自己的农场。克里夫库尔在书中热情洋溢地向欧洲读者介绍了普通美国农民的劳作、生活和理想以及美国辽阔的疆土和富饶的自然环境。他的书出版之后在欧洲大陆受到了广泛欢迎,他也因此成功地塑造出自己“美好而纯洁的自然之子”的形象。但是,劳伦斯却认为表面上克里夫库尔先于爱默生、梭罗等人确立了“自然”在文学中的位置,然而他并非真正地热爱大地和自然。于他来说,自然仅仅是他取悦欧洲读者、在欧洲沽名钓誉的手段,他所有对自然的描述都是按照自己的目的和理想描绘出来的,并非自然的本真面目。于是,劳伦斯宣称克里夫库尔是个虚伪的骗子,他“想把自然装进自己的口袋”,也断定他的《信札》是虚伪的,仅是“一种意念的满足”。

也同样从这一视角出发,劳伦斯却给了在文学史上名不见经传的理查德·达纳(Richard HenryDana)以及他的作品《两年水手生涯》以较高的评价。起初,达纳试图能够征服大海。在同大海的搏斗中人虽然不断取得胜利,却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由于在海上航行过久,不断有船员患上败血病。可是,无论病情多么严重,他们都被来自大地的、“带着泥土味儿”的新鲜食品一一治愈。有个船员曾经病得连嘴巴都张不开,但在喝了一口生土豆汁后“浓郁的陆地气息令他浑身为之一颤”,然后靠着土豆和葱头,十多天后竟然奇迹般地恢复了。可以说,达纳在书中既描述了人类征服自然的行为所得到的报复,又展示了人类回归大地所得到的滋养。所以,劳伦斯称赞道:“达纳的这本小书了不起,它包容了极端化的知识,那是自然的知识。”

正如当代德国美学家沃尔夫冈·韦尔施所认为:“人类的定义恰恰是现世之人(与世界休戚相关之人),而非人类之人(以人类自身为中心之人)。”而其所谓的“现世性”就是指“所有的人都是现实生活之人,而不是抽象的存在物”。因此,劳伦斯对“自由”的认识及对上述作家的评论体现出了深刻的生态内涵:人只是自然的一部分,永远不能离开自然独立存在。并且只有人与大地的和谐相处、人与自然的真正融合才能为人类带来真正的自由,而人与大地的疏离乃至对立最终将导致人类自身的悲剧。在对托马斯·哈代的悲剧小说《还乡》进行评论时,劳伦斯也同样指出小说真正的悲剧就是爱顿荒原本身,是它哺育了小说的中的人物尤斯塔西亚、威尔德夫、姚伯太太和克里姆等人并赋予了他们特有的性情。对于爱顿荒原的离弃使他们背离了自己在爱顿荒原上形成的本能,成为他们悲剧的根源。endprint

二、“黑森林”:理性与本能的统一

众所周知,西方文明史上便存在着持久而强大的重视理性的传统。无论是古希腊哲学还是中世纪经院哲学中,理性都是人类探究世界本源的重要工具,唯有透过理性人类才得以透过复杂多变的感官表象认识世界。17世纪,笛卡尔开创了西方近代的唯理论哲学,即一切知识的基础只能建立在理性基础之上,理性成为检验真理的唯一尺度。不可否认的是,西方人对理性的追求曾经极大地了推动了自然科学的发展和科学技术的进步。尤其是自工业革命开始,工业和科学技术的发展使得以英国为代表的欧洲国家迅速从农业社会转变为工业化社会,科技进步带来的丰硕成果更是促进了社会的发展并彻底改变了人们的生活。因此,人们对于理性的崇尚也日益加剧,自以为凭借理性的力量可以征服一切。与此同时,西方文明不断走向理性化的过程也是马克斯·韦伯所谓“世界的祛魅”的过程,即把一切带有巫术性质的知识或宗教伦理实践要素视为迷信与罪恶加以祛除的过程。经历了“祛魅”过程的世界对于人类来说,不再是一个充满神秘的存在,而是一个可以全凭人类理性把握的机制。

但是,正如韦伯所见,理性的主宰和世界的祛魅在实现对人的启蒙的同时也带来了一系列深重的问题与危机。在“祛魅”的世界中,人对自然的剥削与控制不但变得愈加肆无忌惮,工具理性也取代价值理性成为衡量一切的标准,使人也逐渐沦为工具和物质的奴隶。很显然,劳伦斯对于此也有着深刻的认识。因为劳伦斯正是生活在工业革命后英国发展最快的时期。他出生在矿乡伊斯特伍德,作为矿工的儿子他亲眼目睹了昔日美丽的家乡变为一个嘈杂丑陋的地方,以及机器对当地人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摧残。所以劳伦斯对工具理性和作为其象征的机器有着本能的排斥,并在自己的作品中对它们进行了不断地揭露。而《美国文学研究》的写作及劳伦斯游历美国之时也恰逢一战之后美国的繁荣时期。汽车等新工业的发展“不仅推动了其他经济部门的迅速繁荣,也构成了改变美国人民的生活习惯和社会态度的主要动力”。劳伦斯在《美国文学经典研究》中不时对美国人对机器的过分依赖和为理性是从的观念进行批判。在他看来,美国人已经将自己困在了机器的“牢笼”之中,机器也越来越剥夺了美国人的本能。他说道:“我们愈是让机器介入我们与自然力之间,我们的感官就愈是迟钝和萎缩。每次我们拧水龙头,每次我们扭动旋钮点火或开电灯我们都是在否定自身、埋没自己的生命。自然中的要素,土壤、空气、火和水就如同一些了不起的情妇,我们追求他们,同他们较量。可所有的工具只能褫夺我们与这些“情妇”的美妙拥抱,褫夺我们生活中的奇迹。机器是最大的无性人,是阉人中的阉人,到头来它会阉割我们大家的。”但是,尽管人受制于机器是工业发达之后的产物,但对工具理性的膜拜却早已根植于美国人的灵魂深处,并在他们的文学作品中得到了充分的反映。因此,以对待工具理性的态度为出发点,劳伦斯在《研究》中对本杰明·富兰克林和埃德加·艾伦·坡等作家进行了评论。

本杰明·富兰克林在美国是个备受尊重的传奇人物。他既是作家,他的《穷理查历书》(PoorRichards Almanac)、《自传》(Autobiography)等都曾经畅销一时;又是科学家,他的雷电实验家喻户晓;同时,还是美国独立战争时期的政治活动家。但是,劳伦斯却对富兰克林进行了无情的嘲讽和批判。在欧洲启蒙精神的影响下,富兰克林十分推崇理性的力量,不断对读者的道德、日常生活进行劝导,认为在理性精神的指引下任何人都可以走向完美。然而,由于深受现代心理学尤其是弗洛伊德无意识理论的影响,劳伦斯认为人的完整灵魂既包括已知的自我,又包括未知的自我,人的理性所能认识的仅仅是其中的一小部分。于是他将人的灵魂比作“一座幽深的森林”,而将已知的自我比作“森林中的一小块空地”。所以,对于劳伦斯来说,富兰克林对理性的强调便是对人的完整性的剥夺。他批判道:“人的灵魂是一座浩瀚的黑森林,林中满是野性的生命。可是本杰明却要用樊篱把这野性的生命封锁起来!”

在劳伦斯眼中,完全以理性精神为指导来进行文学创作的还有埃德加·爱伦·坡。爱伦·坡是美国文学史上最重要的作家之一。他的作品因为融合了恐怖和美丽、理智与疯狂,从而充满了特殊的艺术魅力。甚至有人认为“坡的两大文学主题分别是美(女)和死亡”,即爱伦·坡笔下的美丽女性“不是自身就笼罩在一层令人恐惧的迷雾中,就是直接导致了自己或他人的可怕的死亡事件”。在劳伦斯看来,爱伦·坡笔下的女性的恐怖性来自于爱伦·坡对待她们的方式。他认为与其说坡是个艺术家,不如说是个科学家,“他像科学家在坩埚中溶解盐一样把自己化为灰烬。这几乎是在对灵魂和意识进行化学分析。”就像他对待他的爱情小说《莉盖娅》的女主人公莉盖娅的方式。爱本该是神秘的生命相吸,但莉盖娅的丈夫却并未将其当成有血有肉的生命去爱。为了验证莉盖娅对他的爱情,他将其当作研究的对象不停地分析,试图通过理智来控制她生命和个性的秘密。他对莉盖娅的理智剖析最终只有通过她的死亡才得以终结。所以劳伦斯认为,爱伦·坡小说中女性与死亡的关联不是源自于其自身,而是因为爱伦·坡对于理性没有界限地运用必然导致她们的毁灭。

无论“黑森林”这一比喻,还是他的过度使用理性必将导致毁灭的见解,都清楚地表明劳伦斯已经深刻地意识到了人类理性的局限,即人类永远无法通过理性把握世界和自身的全部奥秘。与此同时,在对这些作家的评论中,劳伦斯一再提及与这种理智意识对立的“血液意识”,即人在很多时候应当放弃理性的探求,承认世界存在超出人的理性范围的神秘性,并尊重自己的直觉和本能。这既得到了现代心理学的证明,也得到了现代哲学家的应和。当代美国生态理论家大卫·雷·格里芬便提倡实现“世界的返魅”,即“部分地恢复自然的神圣性、神秘性与潜在的审美性”。只有尊重甚至敬畏自然和人身上神秘的一面,人和自然的和谐相处、人自身的完整生存才会得以可能。与此同时,法国思想家塞尔日·莫斯科维奇也提出我们应当“恢复自然之魅”,并进一步认为“自然的魅力来自生命的魅力。当我们努力捍卫自然时,我们也在试图拯救生命”。endprint

三、性:灵魂与肉体的统一

谈到劳伦斯,性始终是一个无法绕开的话题。这一主题在他的小说中一再地出现,同时也成为让他的作品饱受争议的最重要的原因。因为小说中大量性爱场面的描写,劳伦斯曾经被人称为“淫秽”作家,他的小说也因此屡屡被禁。尽管如此,劳伦斯一直赋予性以重要的美学甚至哲学意义。首先,性体现了宇宙万物的运行规律。在小说《查泰莱夫人的情人》遭禁以及画展惨遭查抄之后,劳伦斯曾写过《为<查泰莱夫人的情人>一辩》一文。他在文中指出:“性是宇宙中阴阳两性间的平衡物——吸引,排斥,中和,新的吸引,新的排斥,永不相同,总有新意。在大斋期,人的血液流动渐缓,人处于平和状态;复活节的亲吻带来欢乐;春天,性欲勃发仲夏生出激情,随后是秋之渐衰,逆反和悲凉,暗淡之后又是漫漫冬夜的强烈刺激。性随着一年的节奏就在男人和女人体内不断变幻其节奏,它是太阳与大地之间关系变幻的节奏。”他更进一步指出:“如果爱仅仅变成一种个人的感情而不与日出日落和冬、夏至和春、秋分有任何神秘关系,这是怎样一种灾难和残缺啊!”因此,对于性的正确态度体现了人对自然规律的遵从。另外,性还被劳伦斯视为反抗工具理性的重要力量。作为理性与非理性二元对立的延伸,西方哲学中也一直存在灵魂与肉体的二元对立。柏拉图曾将理智比喻为灵魂的驾驭者,灵魂因为离理智更近而受到推崇,相反肉体则因远离理智而遭遇鄙视。柏拉图的这一观点在基督教哲学中被进一步发挥,肉体被进一步视为罪恶的象征。而在近代笛卡尔以降的机械论哲学中,肉体和灵魂更被视为彼此迥异相互分离的实体,灵魂之于身体具有绝对的优势。但是劳伦斯却认为完整的人必然包含灵魂与肉体的自然平衡,过去那种重理性而轻肉体的哲学扼杀了人们鲜活的生命。而性则体现了人的灵魂与肉体的统一,因此真正的性可以赐予人摆脱理性统治、恢复完整人性的力量。正因为如此,劳伦斯对美国作家关于性的态度也给予了特别的关注。

正如前文所述,坡的小说是用理性的精神统摄一切。坡小说中的爱是精神之爱,而不是灵肉统一的“血液之爱”,所以这样的爱情注定都导致了女主人公生命力的枯竭而最终走向死亡。劳伦斯认为在纳撒尼尔·霍桑的经典作品《红字》中同样存在着灵与肉、精神与血液的对立。海斯特·白兰是肉体与血液的化身,但却不得不屈从于理智;她的丈夫齐林乌斯则只有对精神的信仰;而牧师丁梅斯戴尔身上则充满了精神与肉体的争斗,他企图通过精神控制自己的肉体,失败之后再通过抽打自己的办法来惩罚肉体。他们三人之间的矛盾斗争就是人的肉体本能与理性之间斗争的缩影,所以劳伦斯赞美《红字》是“所有文学中最伟大的寓言之一”。

尽管劳伦斯对霍桑、梅尔维尔作家都评价颇高,但只有一人他将其视为同道知音,那就是瓦特·惠特曼。跟劳伦斯一样,惠特曼的《草叶集》中也存在大量对性的描写,并因此受到众多非议。他同样赞美肉体,他将性与美、纯洁、健康等等同起来。他在他的名篇《我歌唱我带电的肉体》中曾经写道:“男人或女人的肉体的美是难以形容的,肉体本来是难以形容的男性的肉体是完美的,女性的肉体是完美的……”因此,在劳伦斯看来,惠特曼的诗遵循的是生命的教义而非道德教义,他以对性的描写追求人的灵魂与肉体的统一,抨击灵魂高于肉体的旧观念。所以在惠特曼之前尽管也有很多优秀的作家,但劳伦斯认为惠特曼是第一个打破对理智的依恋的人,认为他是一个先锋、是一个英雄。美国大陆只有通过他才第一次发出了自己的声音。但与劳伦斯不同的是,惠特曼的诗中不但赞美了异性爱,还赞美了同性爱。不过正如劳伦斯所理解的,性原本是阴阳两性之间的平衡,所以惠特曼诗中的同性爱都建筑在死亡之上,劳伦斯又由此称赞惠特曼是一位“写生命终结的伟大诗人”。

结语

尽管在《美国经典文学研究》中D.H劳伦斯对爱伦·坡等作家的评价在某些时候显得有失公允,也并未能将爱默生、梭罗等美国生态文学的先驱包括在内,但劳伦斯的文学批评坚持以对待自然、对待理性以及对待性的态度作为评判作家优劣标准。他主张人与大地的真正融合,批判工具理性对人完整性的剥夺,并期望通过灵肉合一的性爱帮助人们恢复完整人性,充满了深切的生态关怀。这些观点与当今流行的生态批评具有相当的一致性,体现了劳伦斯在20世纪初期对导致当今生态问题的诸多思想根源的超前反思。更为难能可贵的是劳伦斯对生态的理解显然已经超越了自然生态这一层面,而是将关注的目光投向人的生态地生存。劳伦斯在近百年之前提出的观点对于当今社会更加受困于自然和精神生态危机的现代人仍然具有巨大的借鉴意义,同时这也是劳伦斯的作品历经考验仍不断焕发出新的艺术魅力的原因所在。不过,我们也应当指出,在小说和文学批评中,劳伦斯都认为凭借灵肉统一的性爱人类就可以摆脱数千年来工具理性对人的束缚、解决现代社会的一切危机,未免太有空想的色彩。只有对人类既往的思想文化从整体上进行反思,并以强调多元共生的生态文化取代二元对立的传统文化,人类才能真正走出自然和精神的生态困境。endprint

猜你喜欢

劳伦斯肉体理性
我的诗
生 活
40年后《阿拉伯的劳伦斯》片头为编剧正名
《肉体的记忆》中“桥”的解读
劳伦斯·许:我是个“造梦师”
詹妮弗·劳伦斯大好时光
快乐为什么那么快
“本转职”是高等教育的理性回归
理性的回归
对一夫一妻制度的理性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