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长高

魏华

在孩子面前，大人们总以为自己德高望重，知识渊博，喜欢站在道德和学识的制高点，动辄对孩子进行训斥、批判。其实，很多时候孩子是我们的老师，帮我们打开另一个视角，净化我们世俗的灵魂。

如果我们能够多低头看看自己孩子的成长，能够亲近孩子并主动向孩子学习，相信我们将享受到更多孩子成长的快乐，找回丢失已久的童心。一个低着头看自己孩子成长的人，他的脸一定生动、友善，富有幽默感。因为他有一个孩子做老师，教他生动、友善与幽默。

乌龟“失踪”

周六，外公在菜市场买了两只小巴西龟，装在玻璃缸里，放在了阳台上。儿子楚奇很喜欢它们，一有空就跟它们说话，看它们在缸里面玩叠罗汉、吃东西，偶尔还会用手抚摸着它们有着复杂纹路的龟壳，自言自语。

一天，我对楚奇说：“巴西龟整天呆在玻璃缸里面多无聊呀，何不放它们出来透透气，玩一玩。”

楚奇听从了我的建议，把两只巴西龟放在了阳台上。也许是在玻璃缸里呆得太久了，刚开始时它们很不适应，不敢爬，只是悄悄地将头伸出来，四处打量着，一有风吹草动，就赶紧将脖子缩进去。过了好一会儿，见没什么危险，它们才又伸出脖子，在阳台上小心散起步来。楚奇蹲在那儿很认真地看了一会儿，渐渐地没了兴趣，便去搭他的积木去了。

“爸爸，巴西龟怎么只有一只了？”儿子再次到阳台时，发现少了一只，便大声地喊了起来。

“是吗？”我觉得纳闷，“没有谁动过它们呀！”

“可是真的只有一只呀！”儿子很伤心地说。

我跑过去一看，还真的只有一只了！还有一只怎么不见了呢？

“这是怎么回事？”我寻思着，赶紧在阳台上寻找起来。只有三四平方米的小小阳台，它会爬到哪儿去呢？难道插翅而逃了？

我仔细再一看，发现阳台上有个下水管道，心想，它该不会是钻进管道里去了吧？

我找来了一截短棍子，轻轻往里面戳着、试探着，看巴西龟是否躲在里面，可管道里面空空如也。我想如果它真的钻进了下水管道，那它肯定无法返回，只能一直往前爬，最后掉到一楼的下水管里。我们家住在五楼，这么高的距离要是掉下去，只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我不忍心说出事情的真相，只好编了个故事来安慰他：“小乌龟到下水管道里探险去了，探完险后它还会再回来的。”

于是，整个下午楚奇每隔几分钟就往阳台跑一次，眼巴巴地盯着下水管道，等待着那只探险的小巴西龟回家。

晚上，楚奇该睡觉了，可巴西龟还没回来。

“爸爸，巴西龟怎么还没有回来，难道它不需要睡觉吗？”楚奇问。

“哦，可能是走得太远了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你先睡吧，小乌龟回来了我就叫你。” 我安慰他。

楚奇心有不甘地睡觉去了。

外公见楚奇一直挂念着那只巴西龟，为安慰他，第二天一早就悄悄到菜市场又买了一只回来。

早晨，儿子起床后直奔阳台，看见巴西龟果然回来了，高兴得直跳脚：“太好了，太好了，巴西龟回来啰！”

一会儿，他来到我的房间小声跟我说：“爸爸，你骗人，那只巴西龟没有回来。”

“怎么会呢，不是呆在玻璃缸里吗？”

“爸爸，昨天出去探险的那只巴西龟没今天的这么大，并且背上的纹路也不相同。”

我看没法再骗下去了，只好承认这只是外公刚买回来的。

“那一只到哪里去了？”

我只好告诉儿子实情：“那只巴西龟可能已经从下水道摔到一楼，摔死了。”

儿子的眼泪就悄悄流了下来，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与它有某种关联的小动物的非正常死亡。

“乌龟好可怜！”儿子咬着嘴唇，不停用手擦眼泪，“都是爸爸的错，谁让你把它们放到阳台上。”

“爸爸也是一片好心，想让它们自在一点！”

“可是命都没了！”儿子叹了口气，“再也不能将乌龟放出来了。”

……

听了儿子的话，我心中涌起了一丝自责，而更多的是一阵阵暖意。儿子小小年纪就怀着一颗悲悯之心，这很难得。

是啊，生命何论大小？何论贵贱？又何论种族？爱，不应只挂在嘴上。它是真实的生活，是细致入微的呵护，是悲天悯人的情怀。爱就在身边，爱应该体现于细节，一朵花、一棵草、一头龟、一只鸟都值得我们爱惜与呵护。

“吃掉”外婆

晚上，全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边吃饭边听广播。今天广播里正在讲《骆驼和羊》的故事。

一天，骆驼和小羊相遇了。骆驼认为高比矮好，而小羊则认为矮比高好。他俩互不服气，于是决定各做一件事情，来佐证自己的观点。

骆驼一抬头就吃到了树上的叶子……

羊一低头，轻松从围墙矮洞里钻进院内吃草……

他俩争得面红耳赤，谁也不服谁，最后找老牛评理。老牛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和短处，你们俩只看见别人的短处，却看不见自己的短处，这是不对的！”

听完这个故事，儿子“啪”的一声放下饭碗，使劲盯着外婆看。

“干嘛不吃了呢，我的小宝贝？”外婆幽默地说，“难道你想吃外婆吗！”

“哼哼，我才不吃外婆呢！”奇奇舔着嘴巴，“我要投诉外婆！”

“投诉外婆？”全家人都吃惊地看着奇奇。

“外婆只看见别人的短处，却看不见自己的短处，这也是不对的！”

“怎么能这样说呢？”我问他。

“外婆批评我吃饭的时候爱讲话，可是她吃饭的时候闲话比我多多了，她怎么只批评别人而不批评自己呢？”儿子说。

“可是外婆是大人呀！”外公插嘴道。

“大人怎么啦！大孩子更要带好头啊，不然怎么做大人呀！”奇奇有点生气了。

哈哈，全家人都被他的话给逗乐了。

……

这顿饭，奇奇没有再讲话，外婆也没有再唠叨，全家人享受了一顿安安静静的晚餐。

孩子固然是需要接受教育的未成年人，但也是有血、有肉、有灵魂的独立的生命个体，我们怎样要求孩子，孩子也会怎样要求我们。我们怎样对待孩子，孩子也会怎样对待我们。当我们要求孩子食不言、寝不语时，我们要反思自己能不能首先做到。就如李镇西老师所说：最好的教育是感染，最好的管理是率先垂范。

所以，孩子们需要的不是长辈的絮絮叨叨，而是引领，示范。

陪女生打针

这一天我们去学校报名，回家路上遇到儿子的女同学罗灵钰和她的爸爸。儿子兴奋得不得了，走上前主动打招呼：“叔叔好，你们到哪儿去呀？”

“我到景田医院打麻疹预防针！”罗灵钰抢着回答。

“那我带你们去怎么样，我家正好从那儿过！”儿子热情地介绍。

“好呀！”小罗快活地说。

“那好，我们出发吧！”儿子热情地在前面带路，边走边炫耀：“我已经打过疫苗了，一点都不疼。”说完还撸起自己的袖口，请罗同学欣赏。

罗同学用手指轻轻在儿子的手臂上摁了摁说：“真厉害！”

到了景田医院社康中心，我提醒道：“儿子，时间不早了，咱们该回去啰！”

“不，我想进去陪她打针！”不等我说完，儿子就领着罗同学冲进了社康中心。

“阿姨，给我的好朋友打疫苗！”儿子一进去就对着其中的某个护士直嚷嚷。

“哦，是你呀！”护士显然认出了儿子。

“她怕疼，您能不能像上次给我打针一样轻轻的？”

“呵呵，没问题，比上次还要轻！”护士乐呵呵地说。

登记、拿药、消毒过程中，面对护士姐姐的针头，小罗同学有点紧张了。

“别害怕，就像有只小蚊子轻轻地叮了你一口，没感觉的！”儿子贴着罗同学的耳朵说着，仿佛怕她听不清楚似的。

“好吧。”罗同学不停地点着头，“可我还是觉得有点害怕！”

“我教你一个好办法。”儿子自信地甩甩手，“全身放松，张大嘴巴深呼吸。”

儿子将我们平常教给他的一套放松法活学活用。

正在罗同学试着放松的时候，护士姐姐悄悄将针头扎进她的小胳膊，轻轻一推，疫苗很快就种进了手臂。

小罗同学在那里疼得龇牙咧嘴，儿子在一旁坐立不安，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减轻她的痛苦。

见护士拔出了针头，儿子赶紧往小罗同学打针的那只手臂呵气，因为平常儿子在家里受了一点伤我们也是这样做的。

打完针了，罗同学准备回家，医生说不行必须留院观察半小时，以免出意外，于是罗同学坐在椅子上休息。儿子也很自然地坐了下来，看来他要继续陪她。

“儿子，我们先走吧，下午还有事！”我催促道。

“好吧！”儿子无可奈何地跟罗同学挥手道别，边走边说：“别害怕，坚强！”

“再见！”

“bye bye——”两个小人儿的童音在医院走廊里久久回荡。

目睹了儿子对女生的关心与爱护，我想到了两个成语——两小无猜，胸怀坦荡。儿子对小罗同学的关心真诚、实在，发自内心。小罗与儿子之间的交往自然、纯真，像阳光照射下的一泓泉水，清澈而透明。如果我们大人之间的交往也像孩童般简单，不带功利色彩，那么这世界一定会变得更加美好。

泰戈尔说：上帝等待人们在智慧中回到童年。当我们的心灵越来越板结、僵化、虚伪，当我们的灵魂逐渐麻木、市侩，唯一的良药是向孩子学习。

古人云：柳树低头长高。我们应该像柳树那样，低头俯察孩子，留心孩子，在孩子身上寻找智慧，使自己情感更加丰富，精神更加充实，寻找到生活中的真、善、美。

（作者单位：深圳市福田区狮岭小学   广东深圳  518034）

责任编辑  余志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