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德归来的思考

●王焕定

访德归来的思考

●王焕定

经总政领导批准，应德国联邦国防军“内心引导中心”邀请，解放军政治工作代表团于2014年12月8日至12日赴德研讨交流。笔者担任随团翻译，圆满完成代表团翻译保障任务，德国印象历历在目，对德军的感受真切深刻。

一、访问交流的基本情况

与德军“内心引导中心”互访，是我军与北约国家军队在政治性工作领域开展的唯一交往项目。此次组团出访，是我军第4次应邀赴德交流考察。本次出访的人员组成由总政治部确定，代表团一行共6人，主要是政治机关政策研究方向的领导，来自总政办公厅、兰州军区、广州军区和西安政治学院等单位。

按照双方协商意见和安排，代表团参与的公务活动主要包括：聆听德国联邦国防军“内心引导中心”特劳特维特尔（Trautvetter）上校所做的“德军指挥哲学原理”主题报告；赴德国国防军新闻与交流学院参观“统一军队之路——东德人民军的最后岁月”陈列馆；与德国联邦议院国防委员会委员围绕国防政策进行座谈；参观德国联邦参议院并围绕军政军民关系与参议员进行互动交流；与德国联邦议院防务专员围绕军人权益维护进行会谈。

二、完成出访任务的主要特点

代表团一行坚决贯彻各级首长和组织指示要求，深刻把握珍惜实地考察感受西方国家军队政治性工作的难得机会，认真准备、严密组织，圆满完成了出访任务。

一是前期准备细致周密。为提高研讨交流质量，多角度、深层次学习借鉴德军政治性工作方面的先进经验和成功做法，代表团出访前组织集体学习德军相关情况，特别是德军内心引导工作的产生背景、指导思想和主要内容，并通过驻德武官处了解德方日程安排，有针对性地设计座谈题目、细化任务分工、制定应对预案，为确保这次出访带着任务走、带着成果回奠定了基础。

二是考察安排紧凑科学。德方对代表团到访高度重视，“内心引导中心”特劳特维特尔空军上校和盖斯特（Gerster）陆军中校全程陪同，安排代表团听取“德军指挥哲学原理”报告，参观德国参议院和德军新闻与交流学院。德国议会国防委员会特别邀请代表团访问议会大厦，防务专员专门委托基本政策司司长介绍情况，并分别与代表团就共同关心的话题进行了深入交流。此次出访时间虽短但内容很丰富，使我们开阔了眼界、增长了见识。

三是交流研讨友好坦诚。双方都不避讳各自的政治观点，能够在友好的气氛中坦诚交流看法。代表团一行始终做到有理、有利、有节，利用研讨、茶歇、餐叙等时机与德方深入交流，既展示对德国人民的友好情谊，又表达我方的鲜明立场。德方虽然与我政治理念不相一致，但对我国我军建设成就给予了高度赞誉，对我军政治工作表现出浓厚兴趣，显示出与我加强交流合作的强烈愿望。

四是执行规定自觉严格。代表团作为政治工作的专业团组，坚持把讲政治作为第一位的要求，严守政治纪律和政治规矩，特别是在敏感问题上始终保持高度敏锐，严格对表外宣口径，没有发生任何问题。同时，自觉把改作风树形象要求贯穿出访全过程，厉行勤俭节约，遵守外事纪律，注重外事礼仪，在一言一行中维护和展示了国家和军队的良好形象。

三、考察交流的主要收获

本次赴德考察访问，通过面对面交流与互动性研讨，达到了了解德军、宣传我军、增进友谊、促进合作的目的。

一是加深了对德国国防和德军基本情况的了解。德军在历史上曾是一支纵横欧洲、威震世界的虎狼之师。二战战败后，德国被解除武装，直到20世纪50年代，德国才开始重建军队。进入21世纪，为适应新的国际形势和应对新威胁，德军大力推进转型，努力打造精干、快速、高效的现代军队，已成为目前欧洲战斗力最强的军队之一。通过交流，对德国国防政策、国防体制、德军实力编成和最新建军动向等有了深入了解。

二是了解了德军政治性工作的背景与做法。德军的政治性工作由隶属于联合支援部队的“内心引导中心”负责。德军“内心引导中心”1956年10月成立于科隆，当时称“联邦军内心引导学校”。1957年2月迁至科布伦茨，1981年1月改为“内心引导中心”。该中心在国防部武装力量指挥部人员作战准备、内心引导、训练与卫勤司和法律事务部司法安全司的业务指导下开展工作。从2014年7月开始，该中心下辖“联邦军军事历史和社会科学中心”（波茨坦）、联邦军军事历史博物馆（德累斯顿）和联邦军职业技能专科学校（科布伦茨）。该中心提倡联邦军军人是“穿军装的国家公民”，其主要职责是负责德军内心引导的指导、监督和训练工作。

三是通过回顾德国历史真切感受了德军建军理念。1871年普鲁士王国建立了统一的德意志帝国，二战结束后，被美、英、法、苏四国分区占领，分别成立了德意志联邦共和国和德意志民主共和国。冷战时期，东、西德相互对立，都致力于发展强大的军事力量。众所周知，德国在希特勒统治时期，德军曾侵略过世界上许多国家，给许多国家的人民带来了深重的灾难，因此，德国军队的状况备受人们的关注。1990年10月，两德统一后，以原西德军队为基础组建了统一的德国军队，并开始对军队进行大规模改造，其目标是在北约军事一体化的大框架内，建立一支有独立防御能力，适应21世纪高技术战争需要，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少而精的现代化军队。

四、访问考察的主要启示

在出访过程中，代表团一行带着问题多学多看、多思多想，在交流中加深了解，在对比中寻求借鉴，既强化定力站稳立场，又开阔眼界吸取经验。访问考察的主要启示有下列四点：

一是必须加大军魂理论对外宣传工作力度。将军人培养成为“穿军装的国家公民”，是贯穿德军内心引导工作的一条主线。座谈中谈及政党与军队的关系时，德方强调军队必须由议会领导，避免成为某个政党或个人的工具。我们明确指出，我国坚持党指挥枪有其历史必然性、法理权威性和科学真理性，只有将军队始终置于党的绝对领导之下，才能从根本上实现党的军队、人民的军队、社会主义国家的军队的高度统一。尽管德方对此不完全认同，但表示理解，并谈到国与国之间由于历史、现实和文化上的差异，难免会戴有色眼镜观察对方，应当加强交流。据了解，德国二战失败后重建军队，为清除纳粹印记，寻求国内社会和其他国家的理解，做了大量工作，其中仅“内心引导中心”就与36个国家军队进行定期交往，宣传他们的建军理念。我军政治工作始终把铸牢军魂作为核心任务，但在军魂理论宣传上还存在“内重外轻”的问题。我们感到，不能因为制度安排不同于西方，就不去发声；面对西方的疑惑，越是回避越容易加深他们的偏见。交流中一些德方人士谈到，他们正在读《习近平谈治国理政》，对中国道路有了更加深入的理解。这更启示我们，了解是认同的前提，在军魂理论对外宣传上，只有坚定合理地发出自己的声音，才能赢得尊重，有效化解敌对势力的抹黑和污蔑。

二是必须开阔眼界视野加强改进政治工作。德方在介绍内心引导工作现状时谈到，德军有两个现实课题亟待解决：一个是海外用兵增多。2011年德军军事战略重点从本土防御转向危机处置和冲突预防，现有3千余名官兵在3个大陆、3个大洋、11个国家遂行任务。为强化官兵海外执行任务的责任感和认同感，在部队全面开展国际安全形势教育，强调当今的安全问题任何一个国家都无法单独应对，德国作为一个大国，不能无动于衷、置之度外。另一个是兵役制度改革。2012年德国取消义务兵役制，改为雇佣兵役制。为解决征兵难的问题，德军正在酝酿出台“具有吸引力的国防军计划”，在完善薪金、医疗、福利等待遇的同时，通过增加学习锻炼机会、健全提职晋升渠道，激发适龄青年参军热情。我们感到，德军的现实课题与我们面临的现实挑战之间有相通之处，上述做法对我军执行境外任务中政治工作、增强军事职业吸引力有一定借鉴价值。这启示我们，政治工作要保持生机和活力，必须紧跟时代发展，不断赋予好传统以新内涵，其中很重要的一个方面，就是要善于吸收借鉴各方面的有益经验，包括西方发达国家军队的经验。

三是必须始终保持意识形态工作的警觉性。考察过程中，德方在正式或非正式场合一再谈到中西方价值观之间的差异，强调“军人应根据自己的知识、良知和道义判断命令是否正确，而绝对服从命令，可能会让国家、人民和自己付出惨痛代价”，并列举对比希特勒党卫军、原东德人民军、德联邦国防军的例子，还专门安排代表团参观“统一军队之路”展览。据了解，两德统一后原东德人民军的将军和政治干部一律被赶出军队，其他军官想留下必须明确表态反对原来的政治理念，而且一律降两级使用。这充分说明，西方面对意识形态差异，不仅嘴上唱高调、充当“教师爷”，而且下手也狠、坚决清除“异己”。“统一军队之路”展览讲解人艾博拉波（Ablab）是原东德国防部部长助理，他在与我们交流时谈到，苏联解体、东欧剧变之际，德国乃至整个欧洲社会对戈尔巴乔夫几乎是一边倒的好评，认为他为结束冷战作出了历史性贡献，但现在大家的看法已经发生了变化。当时，东德人民对两德统一充满期待，20多年过去了，回过头来看，美好愿望与残酷现实之间的落差是很大的。大家深切感到，意识形态斗争是你死我活的斗争，躲不开、绕不过，我们可以求同存异，但“同”是策略，“异”是原则，决不能放松警惕，一旦犯政治上的“幼稚病”，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四是必须运用法治思维指导开展工作。考察期间，德方依法指导、依法办事、依法监督的做法，给代表团留下了深刻印象。比如，为维护军人权益，不仅设有“军人协会”、基层“信任人”等群众性组织，还成立了一个独立于议会、内阁和联邦国防军之外的专门机构——防务专员办公室，负责受理军人个人申诉。该办公室通过调阅文件档案、随机视察部队等形式调查了解军人反映的问题，并适时向相关部门通报情况，推动宏观政策调整和具体问题解决。再比如，为规范政治教育，以《军人条例》形式对授课的内容、时间和对象作出明确规定，在保证教育效果落实的同时，也防止了教育秩序忙乱。还有，为规范职级晋升，对工作履历、培训经历等都作出相关明确。陪同我们的特劳特维特尔上校就自豪其经过参谋业务培训，称这一培训是晋升中高级军官的必须经历。我们感到，政治工作作为我军的看家本领，要永葆优势、永续传统，离不开法治保障，必须运用法治加强和改进新形势下的政治工作。深化军队改革即将转入具体实施阶段，政治工作领域的改革必须把健全法治体系、强化法治思维作为重点突出出来，解决法治观念不强、法治思维不够、法治能力不足等深层次问题，把政治工作纳入法治轨道。

【作者系西安政治学院某教研室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