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约

文◎李荷西

试约

文◎李荷西

与20岁的自己相约的那个30岁没有到来，那就试试再约到31岁呗。

女王气质早长成

蒋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从她还是婴儿时，抓第一把痒痒开始。所以，一直以来，活得都很任性。

在她看来，“要”是一种态度，要了才有得到的可能性。反正有什么想要的，就张口。家里条件小康，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直到有一天她开口要类似天上的星星之类的东西，才开始受到“求而不得”的打击。

这种打击让她惝恍了一段时间，然后发现，有些东西她注定无法得到。比如一米七的个子，生于豪门的身份，大她10岁的领居大哥。

爱在花架下吹奏萨克斯的邻居大哥，敲开了16岁的蒋丹的情窦之门。她追求过他，用一颗少女的赤诚之心，一把初生牛犊的勇气，一腔邱少云的热血。但，失败了。

10年后的邻居大哥，已然小腹突出，头发稀疏，不再复当年的潇洒。那年春节，蒋丹回家一周，连续5天听见大哥媳妇怨念的咆哮。

这对蒋丹的打击不小，连续很多天，她都活在幸亏没有和他在一起的后怕中。否则现在在普天同庆的春节大声咆哮的那个应该是她吧。这真应该感谢当年的民风淳朴，现在的大叔们，有几个能拒绝自动献身的萝莉？

也是借着这次的后怕，她才好好地梳理了下这10年来她爱上的男人。然后惊恐地发现，她之后爱上的所有男人，都有大哥的影子。并且他们还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比蒋丹大至少5岁。

不缺父爱啊。她想。爸爸刚刚去菜场回来，准备中午做她最爱吃的汪丫鱼。

还在房间自检的蒋丹听到外面似乎起了乱子，开门就看见几条汪丫鱼在地板上活蹦乱跳垂死挣扎。她想都没想，上前就捉起两条扔进水槽，拿刀背对准鱼头狠狠两敲。动作行云流水，鱼儿立刻停止了呼吸。

蒋丹收拾完鱼回房间，感觉有些不对，突然惊出背后冷汗。镜子里的那个自己，早已不是壁花少女，而长成了一名正经的抠脚大汉。

不再敏感

是在回去的飞机上，蒋丹总算想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只喜欢比自己年纪大的男人。因为，她没得选。

她从未被“较少年龄段”的男人喜欢过。

虽然，“老夫少妻”也算是幸福的两性关系。但不知为何她与“大哥们”又没坚持走到过婚姻。他们最后都成了朋友。偶尔一起吃饭，过节发发短信的那种。然后，作为一名前女友，她目送着他们娶了别的姑娘，并且心中没有遗憾。

只有一个人，她有些放不下。

李维是蒋丹在上高级口语班时认识的，他是她的老师。不高，也不帅。但是讲起课来，光彩照人。在听了3堂李维的课后，她就在下课后等他了。

“老师，一起吃饭呗，我有好些个问题要问。”

遇见喜欢的男人迎男而上，是蒋丹一贯的作风。一起吃了几顿饭，她便成了他的新女友。李维离过婚。蒋丹不介意一些俗世意义上的介意。有过婚史又怎么样呢？不过是比她多了一段经历。而她喜欢比自己经历多的男人。这样可以从他身上收获一些经验，或者故事，或者仅仅是几声叹息。

谁的恋爱都是有所求的。蒋丹的有所求便是如此的简单。通常都是这样的，一个正经的女汉子，总在试图保持着灵魂的单纯。况且她呢，有着一个熟女该有的美丽和成熟。

李维真心喜欢过她。他们每次约会都会到很晚。他热烈地讨好过她。用很通常的讨好女孩子的方式。花朵，盛宴，礼物，有求必应。

蒋丹从小便懂得要的真谛。两人一起吃饭看电影，李维总是说“随便”的那个。而蒋丹是拍案做决定的那个。

有一次李维送她回家，在地铁上遇见小偷在偷一个女孩的手机。蒋丹提醒了那女孩，下车后被小偷尾随报复性地推倒在地。虽然李维就在身边，但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他还没做出反应，小偷已经消失在人群。

但蒋丹呢，自己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只嘟囔了句国骂，就搀起了李维的手臂：“走吧，我们今天吃泰国菜。”

李维目瞪口呆：“不报警吗？”

她却一脸懵懂：“啊，需要吗？”

他们仅有过一次的床笫之欢，却是不欢而散。他发现她没什么敏感部位，他热烈地亲吻却只能唤起她的笑声，这让他极为沮丧，然后那个了。

曾经的理想国

李维离开的理由是，与蒋丹在一起，没有一个男人该有的“被需要的感觉”。蒋丹说：“我需要你啊，很需要你。”

李维说：“你需要我的感觉还不如对防晒霜的需要强烈。”

那是7月，流火的日子。刚刚被分手的蒋丹，当时只笑笑说：“我给你时间重新考虑。”就一个人踏上旅途，去漂流了。3天后来，皮肤晒成小麦色，而李维依然没改初衷。

坐着地铁回家，心情有那么一丢丢的沮丧。再过9个小时，她就要步入30岁。她没有忘，只是遗憾她想要的那个30岁没有到来。她渴望的30岁是这样的，她与一个喜欢的男人在一起，不管是否有安全的婚姻来保护或羁绊，他们都有渴望一直在一起的心。这是她曾经的理想国，她之前以为这个人是李维，但以为只是虚幻。

换乘的时候，冤家路窄，她竟然又再次遇到那个小偷。这次她不再像上次那样，在李维身边还顾及着淑女的形象，一脚踢掉小偷手上刚掂得的钱包。

练了那么多年的跆拳道，总算有了用武之地。

还好那天的那节车厢莫名人少，她的那一踢，才算有了意义。

有人赞叹，有人冷漠，有人和他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有人因此生了媒婆之心。被偷的女孩瘦小，但嗓门很大。在惯偷想还击的时候，她慷慨激昂的鼓舞广大群众一起拳打脚踢，体验了把“人人都打”的快感。

女孩叫雨分，事后拉着蒋丹喊姐姐，感激敬仰之心，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于是彼此留了手机号，算是收了一个小闺蜜。

第二天，雨芬就电话来扰，要请吃饭。就这样闹闹哄哄的，告别20年代，跨进30年代。每次告别又都是开始。蒋丹举着杯，心中又充满了该来的早晚会来的希望。

扛着菜刀站起来

失恋其实挺打击人，有那么一个星期，蒋丹都觉得自己高大壮硕的灵魂，变得又小又轻。经不住小雨芬的各种软磨硬泡，她终于在一个周末，梳洗打扮了一番，去赴约会。

媒婆之心其实是长在骨子里的，刚刚24岁的小雨芬，竟然已经摄合了数百对恋人，并鼓舞他们走向婚姻。谁能看出来呢，小雨芬竟然把爱好特长作为了职业，自己运营着一个婚恋交友网站，只接收本市会员。并且每一个会员她都有上门走访，来保证会员身份的真实性。所以，她手上有着大把的优秀男中青年等着爱情的浇灌。

蒋丹在那个周末见了6个男人。怎么说呢，他们都有点儿像典型的“精英”。西装革履，儒雅风趣，有车有房，家教优良，长相也都超过平均分。

与他们见面的蒋丹，像个被“拉壮丁”上去的女战士，有点萎靡，时刻想逃，背叛交锋。所以当天晚上的小雨芬，只收到一条愿意与蒋丹先从朋友做起，“先试试吧”的短信，之后也不了了之。

小雨芬觉得非常愧对蒋大姐，几次三番地试图把自家亲哥大雨芬也推销出来，但似乎他们彼此对对方不感兴趣。小雨芬这个身经百战的老媒婆，在蒋丹面前也没了辙。

单身的日子其实挺好，蒋丹在回复了小雨芬发来的抱歉微信后，在电脑上看了电影《了不起的盖茨比》。她看得很认真，菲茨杰拉德是她最喜欢的男演员。当盖茨比站在自己昔日的恋人面前，眼神里装满了5年里所有的思念渴慕，欲泣欲诉。蒋丹哭了，流了大约1分钟的眼泪后，她脑子里只有一首歌的旋律：到哪里找这么好的人？！

不是臣妾不想嫁，是臣妾遇不到啊。

30岁女汉子蒋丹，有着一桶独居8年的智慧，半篮子性格里的可爱，一茶杯与生俱来的美丽。最重要的是，她幻想以后，并不在死酷的现实面前沮丧。就单身大龄女这个身份，她有些爱谁谁的傻气。

于是，在那个下起了第一场秋雨的夜晚，她只失落了一小会儿，之后便精神百倍地练了一个小时的瑜珈，之后又为了不精神百倍喝了一杯红酒，再之后像以往那样，没心没肺地睡去。

第二天当她醒来，也依然像往常那样，扛起菜刀站起来，继续一天的雄纠纠气昂昂。也许会在转角遇见那个他，也许遇不到。没关系，今天的口红颜色和衣服搭配得刚刚好，取悦自己才更重要。

编辑/张德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