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大利亚媒体涉华报道问题的历史原因及对策
2015-01-05郑小燕
内容摘要:自上世纪70年代中澳正式建交,两国在各领域的交流合作日益频繁,澳媒对中国的关注也日益加强。然而由于各种原因,澳媒对中国的争议性报道层出不穷,严重影响了中国的国家形象和利益。通过探讨澳媒对华偏见的历史根源,可以更好地了解澳大利亚的民众心理,改进中国的对外传播策略,减少澳媒涉华争议性报道,树立积极的国家形象。
关键词:澳大利亚 媒体 涉华报道 历史
一.背景介绍
20世纪70年代以来,亚太地区战略环境发生了新的变化。首先,“英联邦特惠制”取消,缩减了澳大利亚对西欧的出口,与此同时,东亚经济高速发展,以中国为首的亚洲国家迅速崛起,一个新的广阔市场产生了。尽管澳大利亚在历史上一直被认为也自认为是欧洲的一部分,然而从地理位置来看,却更加靠近亚洲,“国家的地理位置即使不是决定着,也是制约着国家的政治行为”。[1]作为东亚近邻,澳大利亚基于国家利益的考虑,将外交政策的重心从欧美开始转向了亚太地区,加强了和亚洲国家的政治经济合作,提出要“面向亚洲”、“融入亚洲”,并于1972年和中国正式建立外交关系,加大了和中国在政治、经济、文化各方面的交流合作。目前,中国已经成为澳大利亚最大的贸易伙伴。随着中澳关系的日益密切,澳媒也愈发关注有关中国的话题,时常把中国作为报道的焦点。但我们必须正视的是:中澳之间的交流合作并非是文化价值观的融合,相反,这一过程恰恰充满了的冲突和摩擦,[2]当“中国”一词频频出现在澳大利亚媒体中时,我们却常常强烈感受到来自异国的误解和偏见。
现代新闻学认为客观性和倾向性是新闻的共性,仅仅只有“客观性是不可能的,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个人观点和倾向性”。[3]在涉华新闻报道上,澳大利亚媒体往往沿袭西方媒体的一贯做法,怀着西方文化的优越感,去解读和报道中国,尤其是政治新闻事件报道上,澳大利亚媒体的意识形态倾向及宣传功能尤为凸显,不少新闻业者习惯渲染夸大中国人权问题、政治困境、经济野心,这些报道又反过来激化了某些外交事件中中澳两国的矛盾与冲突,损害了中国的国家形象和国家利益。新闻媒体作为一种有效的信息传播工具,在改善国家形象与文化对外传播等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从某种程度来讲,一国的国家形象的好坏与传媒的长期的报道作用于人们头脑中所形成的印象有很大关系。而国家形象对一个国家在国际关系中的地位和作用有着非常重要的影响,也是一个国家在涉外交往中最大的无形资产,它往往关系国家在国际交往中的声誉、影响力和吸引力,国家形象好,在处理与他国交往以及相关国家事务中容易赢得信任、支持、有更大的发言权,取得主动,反之亦反。[4]
在中国日益走向开放,加入经济全球化进程的新世纪,如何积极有效地应对包括澳媒在内的西方媒体涉华报道中的负面看法和言论,塑造正面的国家形象也显得越来越重要。探析澳媒涉华争议性报道的历史原因,形成对这类报道的一个清醒而理性的认识,可以帮助我们寻求途径来打破这种“他塑”的不利的国家形象,改变我国在国际传播中弱势现状,塑造真实、积极的国家形象。
二.历史原因分析
1.澳大利亚文化起源。
澳大利亚在地理上属于亚太地区,然而它在文化和历史上却更加接近欧洲。对西方文明世界而言,澳大利亚最初只是一块英国流放犯人的蛮荒之地,最初的白人开拓者正是来自英国的监管人员和流放犯。1901年,澳大利亚做为英联邦的附属国正式建立,此后一直以英国马首是瞻,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澳大利亚从英国衍生而来,在文化上也传承自英国,因此,从文化上来说,澳大利亚仍然是一个欧洲国家,注重人权、平等、自我、法制等,这些与中国的文化价值观中的尊卑有别、长幼有序、人情面子截然不同。尽管澳大利亚自70年代以来提出了“面向亚洲”和“融入亚洲”的口号,但这种“面向”和“融入”与其说是文化意义上的, 不如说是经济意义上的。对处在历史和地缘矛盾中而寻求一种归属感的澳大利亚来说, 经济上与亚洲的融入已是大势所趋, 而文化价值观上与亚洲的磨合与冲突则还会长期存在,正如澳大利亚前外长加雷斯·埃文斯(Gareth Evans)所言:“认同的难题一直长久地构成澳大利亚和东南亚的争论”。
2.澳大利亚民族心理形成。在整个19世纪,工业革命使得英国空前强盛,大英帝国疯狂扩张,在全球建立了“日不落帝国”,英国人和源自英国血统的澳大利亚人产生了一种强烈的种族优越感,蔑视其他白种人族,更不用说有色人种了。但同时,澳大利亚远离欧洲,犹如被母亲所遗弃的孩子,地理上的孤独感和人口的稀少使澳大利亚缺乏安全感,长期保持着一种对入侵者的恐惧情绪。正是这种优越感和恐惧情绪导致后来的“黄祸论”和“白澳政策”。从19世纪中叶至20世纪初,大量亚洲移民的到来以及中国为代表的亚洲国家的觉醒使澳大利亚对亚洲产生了强烈的忧虑, 形成了以“黄祸论”为代表的亚洲观。从20 世纪初开始,澳大利亚实施“白澳”政策,旨在抵制以华人为首的亚洲民族的“侵入”,保证澳大利亚血统的纯正性。甚至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时,“澳大利亚人经常庆贺自己99%的公民都具有英国血统”。[5]二战后,澳大利亚意识到人力资源的重要性,然而,仅仅依赖英国移民或欧洲移民是远远不能解决人口的短缺问题,对亚洲移民的引入势在必行。时至今日,从法律意义上而言,有色人种已经享有与白人平等的地位与权利,然而长久以来的民族优越感仍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澳大利亚看待其他民族的态度,种族歧视仍不时在澳大利亚社会上沉渣泛起,在新闻评论方面,他们习惯于“西方中心论”的思维方式和行为模式,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审视周围的世界,而非以一种平等的心态去理解其他文化。
3.澳大利亚的排华传统。澳大利亚是一个具有排华传统的民族国家。[6]华人移民最早登上这片陆地可追溯到19世纪下半叶澳大利亚掀起的淘金热。当时的中国在清政府的统治下,民不聊生,南方许多沿海居民迫于生计,不得不背井离乡,寻求出路。他们中的一部分来到了澳大利亚。这些华人吃苦耐劳,受到雇主的好评,但却威胁到了白人同行的利益,引起了他们的嫉妒和仇视,同时,华人与当地白人在生活习惯、语言和价值观方面都格格不入,并且缺乏沟通,导致各种误解的产生。白人和华人之间的差异和摩擦日益增加, 最终酿成了白人用暴力驱赶华人的悲剧。澳洲白人对华人的排斥除经济利益冲突外,“有时是基于生物上的根据, 有时则基于文化的根据”。当时的澳洲白人认为,“亚洲的宗教较基督教低下”,“中国人是没有宗教观点的异教徒”,“在19世纪人们普遍将疾病的流行归结于亚洲移民。中国移民则被认为造成了麻疯、天花等疾病的流行”。加上少数人有偷渡逃税的行为,一些人染上了吸食鸦片和赌博的陋习,也加深了当地白人对中国人的种族歧视。[7]而中国清政府腐败无能,根本无力保护本国在国外的侨民,使得澳大利亚的排华行为更加肆无忌惮。很难判定这种排华传统没有对今天的澳大利亚民众在对待中国问题上造成潜在的影响。
当然,除了以上由来已久的历史原因,对政治体制的不同,对中国崛起的担忧等等也是造成澳媒涉华不利报道的重要原因,在此不再一一阐述。
三.对策
1.加深中国对西方文化价值观的了解,从西方人的角度去看待和处理涉华争议性报道。中西方文化价值观的分歧由来已久,不可能完全消除,只能试着理解包容。西方文化崇尚挑战权威、标新立异,任何现象、组织、个人都可能成为抨击的对象,同时,西方人注重自我,不容易受到他人评论的影响,对待抨击也不会过于激动。而以儒家思想为核心的中国传统文化,历来主张尊卑有别、长幼有序,不习惯对上级部门或人物提出批评,同时,中国文化注重人情面子,自我的构建在很大程度是依赖他人意见,在社会生活中会自觉不自觉地受他人看法的影响。这种差别造成了中西方对待争议性报道上的不同反应。西方人认为中国政府防范意识有时过于强烈,中国政府认为对任何有争议性的事件都必须表明态度。这样的做法反而容易引发更多疑问,例如是否妨碍到言论自由?是否不尊重别人的看法?是否想隐瞒真相?可谓越描越黑。其实,对媒体批评不必过于敏感,理性客观地阐述你的观点和立场就好了,在某些情况下沉默是金,无声反而胜有声。西方媒体实行24小时滚动新闻制,需要海量资讯来填补时段空白。对新闻事件做出强烈回应只会让媒体有了更多的炒作机会,面对媒体,保持低调或沉默有时反而更有利于事态的发展。
2.帮助西方更好地了解中国,理解中国的做法和言论。由于对中国历史、文化、语言、社会现状认识不足,澳大利亚记者更倾向于从西方的文化价值观出发,对中国事务做出报道与评论,从而难免报道失实,误导受众,或者人云亦云,跟随其它西方媒体,对中国进行模式化的报道。国家形象的塑造离不开文化的对外传播和说明。撒切尔夫人在2002年出版的《治国方略——应对变化中的世界》中说“今天中国出口的是电视机,而不是思想观念。”[8]英国把欧洲文化和英语推向全世界;美国凭借其强大的通俗文化输出意识形态,澳大利亚提供各种基金鼓励对澳研究,中国也不能只出口电视机,而不出口电视机播放的内容。约瑟夫·奈伊( Joseph S.Nye,Jr.)指出,在当今世界,倘若一个国家的文化处于中心地位,他国就会自动地向它靠拢;倘若一个国家的价值观支配了国际政治秩序,它就必然在国际社会中居于领导地位。[9]中国文化的对外传播不应仅仅关注茶叶、丝绸、京剧这些老祖宗的东西,或者为迎合西方人的猎奇心理去宣扬裹脚、纳妾、哄抢这些阴暗面,这仅仅是对中国文化的一种浅薄的表现或者扭曲。另外,应该向西方展现一个发展中的中国。要承认自己的不足,更要让西方了解中国的进步。例如,许多西方媒体对中国贫困人口的生活感兴趣,但仅仅报道这种困苦不免有失偏颇,要引导他们了解中国的起点,中国的人口基数,了解在短短几十年提高全球12亿多人口的生活水平绝非易事。总之,我们应该通过影视、广告、旅游等各种途径,以“润物细无声”方式,把中国文化的优秀的思想理念传播出去,让更多人看到一个正面的中国。
四.结论
在经济全球化背景下,新闻媒体已不仅仅是简单的信息传播工具,它对各国经济、政治、文化等各方面都发挥着重大的影响力,创造有利于中国的舆论环境是提升我国综合实力的重要方面。尽管中国社会和经济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包括澳媒在内的西方媒体对中国的争议性报道仍屡见不鲜。媒体是澳大利亚人认识中国的主要渠道,是决定澳大利亚人民和政府对待中国态度的重要影响力。澳大利亚看重中国广阔的市场和潜力,随着中澳两国之间有效交流途径的建立以及多领域合作的不断加强,其主流媒体对中国的报道面已经明显拓宽,但由于历史影响及其他原因,其涉华报道始终存在着不和谐的声音。中国必须“争取国际上的话语权。它不是简单的发言权,这个话语要有分量,要有影响,要能够让大家信任,同时要能够及时传播”。[10]
注 释
[1]詹姆斯·多尔蒂,小罗伯特·普法尔茨格拉夫.争论中的国际关系理论[M]. 北京:世界知识出版社,1987.64.
[2]张秋生.20世纪末澳大利亚“脱欧入亚”提法的辨析[J].学海,2008,05: 166-169.
[3]罗伯特·哈克特,赵月枝.维系民主?:西方政治与新闻客观性[M].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05.39.
[4]李良荣.新闻学概论[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1.148-153.
[5]Adam Jamrozik. Social Change and Culture Transformation in Australia[M].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5.94.
[6]王宇博.19世纪后半期澳大利亚排华运动探析[J].学术研究,2001,06: 136-140.
[7]黄秋生.澳大利亚人的亚洲观及澳亚关系[J].世界历史,2000,05:13-24.
[8]Margaret Thatcher. Statecraft: Strategies for a Changing World[M].U.K.:HarperCollinsPublishers,2002.178
-179.
[9]洪丽.政府、媒体与文化合力下的公共外交[J].河南师范大学学报(哲社版), 2012,05:45-48.
[10]赵启正,约翰·奈斯比特、多丽丝·奈斯比特.对话:中国模式[M].北京:新世界出版社,2010.154.
项目基金:澳大利亚研究平台项目(szjj2014-093);西华大学重点学科“外国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成果之一。
(作者介绍:郑小燕,西华大学外国语学院副教授,主要从事外国文学和文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