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戴震对水利文献的贡献
2015-01-04熊帝兵
熊帝兵
(淮北师范大学 安徽文献整理与研究中心,安徽 淮北 235000)
戴震(1724-1777)是乾嘉学派的重要代表人物,其一生著述宏富,于水道、沟洫多有考证,留下了若干较具影响的文献,如《水地记》、戴校《水经注》等。目前,学界对戴震的学术思想研究成果丰硕,戴氏治地理、水利的学术实践也是学者关注的焦点之一,集中表现在《水经注》戴、赵相袭的争论方面。①陈桥驿先生的《水经注戴赵相袭案概述》(《郑州大学学报》1986年第1期)曾系统总结过这一学术公案,主张撇开纠缠不休的戴、赵相袭的笔墨官司,把主要精力放在充实《水经注疏》的地理学内容研究方面。杨应芹长期专注于戴校《水经注》研究,取得了较大成就;②杨氏的代表性成果有《戴震与<水经注>》(《江淮论坛》1995年第3期),《孔氏原抄本<水地记>》(《文献》1995年第4期),《御用之作与独立研究的终极成果--戴震两种不同版本的<水经注>》(《文史哲》2014年第2期)等。台湾学者陈鸿森讨论过《记洞过水》一文的撰者问题。[1]还有部分学者在探讨戴氏地理学成就时曾述及其代表性水利著作。[2]但是总体而言,学界尚缺乏对戴震水利文献的系统探讨。故此,笔者拟在前人研究成果的基础上,试对之作粗浅总结。
一、撰写《水地记》
与戴震相关的几部水利文献中,无著作权争议的当属《水地记》。此书有微波榭刻《戴氏遗书》本一卷,后《安徽丛书》据以刊印。段玉裁在戴氏年谱中言及此书:“盖所属草稿尚不止此,篊谷(孔继涵字)取其可读者为一卷刻之,其丛残则姑置之。”[3]483孔继涵也说过:“《水地记》乃戴东原先生二十余年前流传之稿底也,鱼门兄题云未定本。……及抄得是本,与东原语及,东原曰:‘是草稿者,不足存也。’遂出其已成之第一卷见付。”[4]202段、孔皆言《水地记》有定稿和草稿之别,其中“可读者”一卷、“已成之第一卷”即指《水地记》定稿。还有不少学者曾提及过《水地记》,但是卷数差别较大(具体如表1所示)。
表1 不同文献所载《水地记》的卷数情况
(依据张岱年主编的《戴震全书》第七册之附录二《研究资料选编》一《传志表铭》所载内容绘制)
表1中言一卷者,即指《水地记》定稿;言七卷或三十卷者,很可能是段、孔所说的“草稿”。杨应芹曾访得南通图书馆和北京图书馆藏《水地记》的两个不同抄本,以及北京大学图书馆藏的两份《水地记》手稿残卷,经过认真比对和研究之后,确定其都是孔继涵抄本,并将之称为《水地记初稿》。[5]结合孔氏抄本序所提及的《水地记》撰写时间和作序时间推算,《水地记初稿》当成于乾隆十九年(1754)戴氏入都前后。另据洪榜《戴先生行状》载:“《水地记》三十卷,先生卒之前数月,手自整理所著书,命工写录,亦未竟成。”[4]10可见戴氏在《水地记》上至少花了23年的功夫。
定本《水地记》一卷共二十四条,以“河水”为纲,从河出“昆仑之墟”始,至“太行八降”终,记述了黄河流程的一半。书以《水经注》为主要引证材料,融于考述之中,并参以戴氏实地考察。①《水地记》中言及:“余以己丑年游其地,登吕梁、黄栌、薛颉、狐岐及汾东绵山,亲所经见,乃晓然于禹贡之文。”文见张岱年主编的《戴震全书》第四册第422页。由洪榜所撰“行状”可知,戴氏原计划将《水地记》列为《七经小记》之一,拟写三十卷,然而天不假年,未能如愿。但是,未完的缺憾并不能掩盖其学术价值,清人王宗炎曾盛赞曰:“目验心稽,实事求是。虽未成之书,实胜于程大昌之《禹贡山川地理图》也。”[6]428当代学者李开称其为清代史地学上以水为主的奠基之作。[7]124《戴震全书》的收录“说明”指出此书已经达到了“十分之见”的境地,“是一部成熟的、有极高学术价值的地理学著作。”[8]401-402
被整理后收入《戴震全书》的《水地记初稿》很可能即是段、孔所说的“草稿”。初稿之一小注曰:“记山、记郡、河水一定本”,[9]2892“初稿”之二为“河水”,之三为“济水”,之四为“淮水”,之五汇集了戴氏部分残稿及胡渭《禹贡锥指》的内容摘录。全部初稿未见“四渎”之一的江水,《戴震全书》在收录“说明”中推测说:“从《禹贡锥指》摘抄的内容,可以看出作者为撰述‘江水’所作的资料积累。”[8]7孔氏曾谈及,戴氏逝世后,“拾其遗稿,则皆整比为长编,而未及作中第四、第六二册,又不知何人借去,惜哉”。[4]202杨应芹认为所遗失的第四、第六册中估计有“江水”的初稿。[5]而仅就所存内容来看,全书笔力集中于记水,对于河、济、淮三水尤重。
《水地记初稿》的最大特色是大量引用《水经注》原文,并作了部分订正。每一部分大体上先记述,后抄列《水经注》之相关内容以佐证。《水地记河水一》已经基本成型,其余各篇未完善痕迹明显,其中“初稿”之二存有大量眉批。段玉裁遗憾地说:“此书固非旦夕之所能完成,先生志愿之大,以为必有能助之者,而不料其所成止此也。”[3]483虽为未成之作,但是其价值却不容小觑,杨应芹指出:“初稿《水地记》似可看作戴震早年研究《水经注》的代表作。”并特别强调其能为澄清《水经注》戴氏袭赵风波提供重要线索:“殿本《水经注》与赵一清《水经注释》部分校改相同的内容,戴震早在《水地记》引文中己作了改动。……初稿《水地记》的面世,将会使人们进一步了解戴震研究《水经注》的全过程,也会进一步平息那场不该发生的旷世百年的风波—《水经注》戴氏袭赵案。”[5]
二、校刻《水经注》
郦道元的《水经注》被清刘献廷赞为“宇宙未有之奇书。”[10]197但是其在流传的过程中,出现了经文误入注内,注文反误为经文的严重错乱现象。戴震曾为分辨混淆的经注文付出诸多心血,同时,也因此陷入《水经注》袭赵案。笔者无意参与辩论,只是拟在学界已有的研究基础上,粗浅总结戴氏对于《水经注》的贡献。
早在戴震入四库馆之前,就曾撰写了与整理《水经注》密切相关的《水经考次》(一名《水经校稿》),②此书有两个抄本,一为乾隆三十七年孔氏家抄本,题名《水经校稿》,后归李盛铎,现藏北京大学图书馆;一为周叔弢家藏抄本,题名《水经考次》,曾赠与胡适,现藏北京图书馆。杨应芹先生综合二本之长,整理之后收入《戴震全书》第四册,名为《水经考次》。段玉裁在戴氏年谱乾隆三十年中说:“是年秋八月,定《水经》一卷……玉裁按:此《水经》一卷,今未著录,然别经与注,令经、注不相乱,此卷最为明皙。后入四库馆纂修,此书纲领,不外乎是,特于讨论字句加详耳。”[3]465-466段氏所言的《水经》一卷即《水经考次》。全书由四部分组成:1、目录:列出诸水123条,并于正文各水首句标出与目录一致的序码;2、《水经》:从“经”“注”混淆的《水经注》中分辨出的“经”文,并考定了《水经》所记之123条水之新次序,是全书的重心所在;3、“附考”:考订倒紊不可读的“经”文与“注”文附于《水经》之后,力图补正“渭水”篇的漏简和“颍水”篇的错简;4、“书后”:考证《水经》的作者,论述了分离经文、注文的缘起,总结了分辨方法和标准。
《水经考次》为戴氏整理《水经注》奠定了坚实的基础。而就经过戴氏整理的《水经注》而言,其成就更高:“凡补其阙漏者二千一百二十八字,删其妄增者一千四百四十八字,正其臆改者三千七百一十五字。”累计7291个字。这7291个字的变化使得原来不堪卒读的《水经注》,“神明焕然,顿还旧观,三四百年之疑窦,一旦旷若发蒙。”[11]526乃至获得乾隆帝御诗嘉奖:“悉心编纂诚堪奖,触目研摩亦可亲,设以春秋素臣例,足称中尉继功人。”[3]473
杨家骆抽取《水经注》四十卷中页数最少的第十八卷(渭水中卷)统计了大典本、赵本、戴本的异同情况,认为三本有异同者凡九十处,“其中戴同于赵者四十三处。”[12]447也就是说,戴异于赵者为47处,据此计算,此卷中,戴、赵相异的比例为52%。杨应芹又以《水经注》卷七、八“济水”和卷三十“淮水”为例,将殿本《水经注》与四库赵本对比,统计出的结果为:“济水”135条中,戴、赵校改内容相同者为79条;“淮水”90条中,相同者为57条。[13]说明戴、赵相异条数分别为56条和33条,相异的比例分别约为41%和37%。杨应芹统计出殿本“济水”265条案校校改内容同于赵本者171条,异于赵者94条。[13]这一数据说明戴、赵相同的比例为65%,相异的比例为35%。“淮水”148条案校校改内容同于赵本者90条,异于赵本者58条。[13]这一统计显示出戴、赵相同的比例为60%,相异的比例占40%。
杨家骆和杨应芹的研究虽然都只是对《水经注》局部内容的抽样统计,未能得出全书的准确状况,但是至少在被统计的“渭水”“淮水”“济水”三个样本中,赵、戴相异之处总体应在40%以上。杨应芹又用戴、赵之同与戴氏《水地记初稿》引文比对,发现“济水”之戴、赵相同的79条中,后者已改正了52条;“淮水”57条中,已改正39条,最终得出结论:济、淮二水之戴、赵相同处,《水地记初稿》引文已分别改正了66%和68%。[13]依据杨应芹的统计数值,综合粗略估计,戴、赵在“淮水”“济水”中的相异之处约在50%以上。戴本明显异于赵本的地方毫无疑问应是戴氏对整理《水经注》所作的贡献。
戴震还于乾隆四十一年(1776)自刻整理好的《水经注》。戴氏说:“《崇文总目》:‘《水经注》亡者五卷。’今所传即宋之残本,后人又加割裂以傅合四十卷之数。如《注》文‘江水又东迳巫县故城南’,《注》讹列为《经》,遂与《经》文‘又东过巫县南’割分异卷。《唐六典》注云:‘《水经》引天下之水百三十七,今自河水至斤员水,凡百二十三,应脱逸十有四水,盖在五卷中者也。”[14]323为了避免重蹈“割裂以傅合”的覆辙,故不分卷,而是以水各自为篇,体现出其独特的见解,段玉裁赞曰:“每水为一篇,以河江为纲,按地望先后,分属于河江左右为次。……顾此书自先生校定后,宋以来旧刻必尽废,更数十百年后,且莫如先生发潜之功。”[3]472-473杨应芹对戴氏《水经注》自刻本的评价亦高,“如此则源流有别,枝干分明,有条而不紊,使《水经注》篇次之间有着自然的内在联系,这样虽亡逸五卷,但全书仍浑然一体。”[15]
三、参修《直隶河渠书》
《直隶河渠书》是乾隆年间由直隶总督方观承主持,赵一清、戴震等参与编纂的一部水利专志,由于种种原因,此书并未最终完成,以稿本的形式传世;但是其价值却较高,《直隶河渠书》提要说:“巨细靡遗,旁征博引,并附调查考据,自古言直隶河渠之书,未有若斯之精详者,续‘四库’所收吴邦庆《畿辅河道管见》一卷、王履泰《畿辅安澜志》五十六卷等,皆非其比。”[16]但是,《直隶河渠书》亦陷入长期的笔墨官司之中,争论的焦点之一在于其作者是戴震、赵一清还是方观承。[15]争论的另一个问题是《畿辅安澜志》是否抄袭了《直隶河渠书》。[17]在此,笔者仅对戴震在《直隶河渠书》的成书过程中所起的作用发表一点看法。
结合史料和学界已有的研究成果可知,戴震曾参与《直隶河渠书》的纂修殆无疑议。段玉裁在戴氏年谱中说:戴震曾向段氏谈过编撰“河渠志”(即《直隶河渠书》)的思想以及对继任者的评价,他说:“吾固乐此不疲。惜未能竟,闻后莅事者,请余君仲林萧客为之,恐其才不足,予书经水、支水先后延接,皆按地望次弟,不可稍移,恐仲林不能耳。”段氏还说:乾隆三十三年戊子,戴震四十六岁,“应直隶总督方恪敏公之聘,修《直隶河渠书》一百十一卷,未成。会恪敏薨。……先生殁后,此书清稿,一藏曲阜孔户部府中,一在直隶总督吴江周公元理家。”[3]468《清儒学案》之《东原学案》亦载:“直隶总督方公观承聘修《直隶河渠书》,未竟,观承卒。”[18]3018
至于戴震在《直隶河渠书》编修中所作的贡献,早期学者已经梳理出一些眉目。段玉裁一开始认为是赵氏袭戴,但经过考证和调查之后,对戴氏独撰此书表示怀疑,他说:“余披读往复,见其书繁重,纤细皆备,因思吾师惟戊子年在恪敏处,一年内何以能成书之多至此?……松云云:东原先生非攘窃人书者。若非东原大为删润,断不抄其副本自称己书。盖赵草创而戴删改必矣。”[19]178-179缪荃孙曾购得此书稿本,其在《戴氏〈直隶河渠书〉跋》中基本继承了段氏的观点,说:“乾隆中叶,方恪敏公观承总督直隶,延仁和赵东潜氏撰《直隶河渠水利书》百三十二卷。戊子,复延休宁戴东原先生删定之,改为《直隶河渠书》,删去‘水利’二字,成书百二卷,减去原书三十卷。”[4]240缪氏认为由一百三十二卷精简、压缩至一百零二卷,是戴震删润的结果。梁启超也说:“戴东原亦有《直隶河渠书》百十一卷,盖赵东潜所草创,而东原为之增订。”[20]346
就连抨击戴震的张穆也承认戴氏对《直隶河渠书》有“删定”之功,他说:“乾隆间直隶总督方恪敏公尝延赵氏撰次《直隶河渠书》……继复延戴氏删定……”[21]449杨应芹虽然认为此书的署名作者应当是方观承,但也承认了戴震对此书有审定之功。[15]台湾学生书局出版的《直隶河渠书》署名为赵一清,在其提要中对戴震的贡献则有明确的肯定之词:“此河渠志稿本,戴氏有校、有改、有补、有附考、有删、有移易、有笺记。……”[16]胡适曾对此书稿本二十六册的内容和笔迹作过认真辨别,认定该书的修订者,部分为赵一清,部分为戴震;并确认前四册二十六卷是戴氏最后改定的清钞本;其余部分卷帙中,亦有戴震修改的痕迹。[22]胡适的研究成果可列表如表2所示。
表2 胡适所考证戴震于《直隶河渠书》中之工作
四、批注、考证水道与沟洫
多部戴震“文集”类文献都收录了《记洞过水》一文,①如段玉裁刻的《戴东原集》卷六;汤志钧校点的《戴震集》;戴震研究会、微州师范专科学校、戴震纪念馆编纂的《戴震全集》(第一册、第六册);赵玉新点校的《戴震文集》(中华书局1980年版);张岱年主编的《戴震全书》(六)等。但是学界对此文的撰者颇多疑义,因为段玉裁的《经韵楼集》亦收有此文,胡适认为是段氏弟子在刻书时的误收;[21]442杨应芹则认为其撰者确为段氏。[23]清华大学版的《戴震全集》第六册[9]5和张岱年主编的《戴震全书》基本沿袭了杨氏的观点。[14]519乾隆《寿阳县志》卷九《艺文上》亦收有此文,署名龚导江,[24]陈鸿森据此认为《记洞过水》的真正作者是龚导江。综合学界的争论结果可见,似乎多认为此文非戴氏所撰。
无论《记洞过水》的最初起草者是段氏、龚氏,抑或另有他人,都不能否认戴震在此稿成文与最终定稿过程中所起的重要作用。笔者未能亲见北京大学图书馆藏稿,但是依据《戴震全集》第六册所收《记洞过水》之注释可见,戴震对原稿进行了详细批注和修改,其中眉批11处、增27处、删23处、旁注1处、篇末批语1处。[9]3162-3165另据整理此文者所撰写的“附记”统计:“原稿四百八十八字,戴震增删修改四百零八字,批注三百四十五字。”[9]3165陈鸿森通过研究指出:《记洞过水》的戴氏圈识和批语:“或指陈首尾布局、表现手法,或论考核、寓意,言起接、牵带、伏应、缴结,或评造雅俗等。”[1]可见戴震对此文的文理笔法、史实考证、文字修饰润色等诸多方面都花了较大功夫。
笔者试着将《记洞过水》文稿中戴氏所删去部分补上,戴氏所增益部分删去,忽略其眉批、旁注和篇末批语等文字,将其还原为初稿的原始状态,通过对比可见,还原后的稿子无论是在内容上还是形式上,都很难称得上是一篇优秀文字。段玉裁在《赵戴直隶河渠书辩》中曾透露过这样的信息:“古人改定他人之作,有并存集中者,如卢、韩(卢仝、韩愈)之《月蚀》诗是也。”[19]179或许正是由于受这一思想的影响,加之戴氏在改定《记洞过水》一文中的确起到重要作用,段氏才将此文集入了《戴东原集》,而不是随意之举。
戴震在学术研究过程中,还辑考了诸多水道、沟洫,留下不少小型文献。《读禹贡札记》摘记最多的是河流考释材料,涉及漳水之“入河”地点,恒水之得名,滱水之所出,兖贡浮济之故道等。戴氏引《地理今释》考证了打冲河和梁州黑水两河河源。《戴震全书》注释中说:“‘地理今释’一书今未见。”[14]494据笔者考证,“地理今释”当为蒋廷锡《尚书地理今释》之略称。《赝书传所言水道地名》一文是对伪《古文尚书》之水道考论与辨伪的文字,多摘引前人辨伪之言,采摭前修,引申触类之说,将阎若璩、胡渭之论参互考校,排比钩稽。《匠人沟洫之法考》则考证了古代农田水利制度。
另外,戴震曾参与纂修过《汾州府志》等诸多方志,其水利学识及考证功夫或多或少的贯穿其中。戴震发现《元和郡县志》中“汾州”一条有六处错误,其中不乏水利之误,考证出“浮河非浮汾”,[14]327指出了郦道元的“邬泽”之误:“道元所言邬泽,北起大陵,南接邬,正今平遥之西,孝义之东,介休之北,最为洿下,汾州转徙不常之地。……道元就‘漹’字与‘邬’字牽合,谬矣。”[14]330戴氏还考证了“呕夷”与“祁夷”之别:“考呕夷即滱水,出灵丘,祁夷出平舒,并今大同府境,源流各别,道元溷昭余祁、大陆、呕夷而一之,尤误。”[14]330据学者研究,戴震还曾参修乾隆《汾阳县志》、核订《宁乡县志》、审定《应州续志》《寿阳志》等。“山川”或“水利”是地方志的重要内容,据笔者推测,上述地方志之“山川”或“水利”志中亦可能隐藏着戴震的贡献。
结 语
戴震撰写了《水地记》,在《水经注》的整理、研究与校刻方面也的确作出过重要贡献;《直隶河渠书》的成书和《记洞过水》的最终成文与戴震的删润、审定密切相关;水道、沟洫的考证则体现出戴氏独特的治学思想、方法和态度。但是,戴震亦因上述研究而卷入旷日持久的著作权争论之中,使得学界每每在言及戴震此方面的成就时,都表现地颇为谨慎。200多年过去了,正如陈桥驿先生所言,细枝末节的争论所表现出的学术意义十分有限。客观冷静地剥离出戴、赵各自对《水经注》《直隶河渠书》等文献整理与研究的贡献,不失为新的研究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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