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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utman”Vol.5奥特曼缱绻在千高原

2015-01-04

东方艺术·大家 2014年11期
关键词:奥特曼块茎纹理

骤雨来得急,去得也快。

太阳在退却的云层边际露出头来。落日在行将泯灭的一刻,正将炫丽的余晖与不朽的金色以最大的勇气涂抹在千高原(A Thousand Plateaus)上。

参差不齐、气象万千的千面高原正在暴雨和落日之间呈现出一种“居间”的美。这种美由眼及心在奥特曼的思维深处激荡开来,仿佛一个冷战。这是一个巨大、繁缛、在同一个强度空间内铺陈开来的网络—“原”的网络。它不同于高潮,而是一种稳态化的持续的“强度”。虽然每一个原都标示出了日期与名称,但整体看来,时空却是水乳交融在一起,你可以在其间自由穿梭的,而没有一个从A到Z的编年顺序可言。每一个原都构成一个平台,所有的异质性因素于此彼此共享,而将它们的差异也以非逻辑的姿态合并在一起,从而保证了质量而非数量的多元性。

“千高原”—真是一个充满差异又彼此联系的大千世界!

不知不觉,奥特曼似乎已经在崖壁上挂了许久。双臂早已失去了知觉,但又没有任何松开的迹象。脚下浓雾缭绕的空间也不再显得阴森可怕,仿佛那不再是死亡的终点,而是生命逃逸线(ligne de fuite)。这逃逸线也蕴含在崖壁间的缝隙中,那是蟒蛇逶迤而去的路径,或许也是千高原的入口。奥特曼突然意识到,双臂失却知觉但又没有松开的原因或许在于“手臂”与“块茎”(Rhizome)的差异性早以非逻辑的姿态构建在了一起,彼此共享。

从这个意义上说,千高原并非在眼前,千高原就在手臂(块茎)之上,正在身处的空间之中。手臂与块茎在此原的平台上生成、嬗变、变形,并又黏合在一起。当然,其量或质的任何变化都会引起其多元性的改变。对于它的无序性而言,千高原没有一处标明的入口,也没有一处标明此处并非入口,其入口无处不在。

就这样,奥特曼顺着自己的手臂(块茎)、躯干(块茎)和身体(块茎)进入了千高原的缝隙!在身体作为实体物,和崖壁作为现实空间的层面上逃逸而去!当然,奥特曼也就不可避免地参与到了此原的构建和拓展,也就草蛇灰线般地引起了它的改变。如同时光机器改变了“LEAF”里的“A”,最终改变成了“倒V”一样,也成就了它的一部分,哪怕只是蚁行般的迁移。

块茎的缝隙如同迷宫,进入这个“原”的奥特曼才发现,无法判断身处何处。因为没有路标,甚至你都找不到一条主根。一个庞大的任意的块茎根系的多元体以一种蓬勃生长的态势在奥特曼的前后左右铺陈开来。这是一个失却了主根的世界,也是不依靠二元对立构建起来的形而上学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中,奥特曼首先看到了一大群老鼠。

它们显然是栖居在块茎之间的群体,或许也以此为食,并在血脉中融入了块茎的本性。它们有的在储藏块茎,有的在移动块茎,有的在行进的路线上躲避着块茎,有的则在用块茎疏通着断裂坍塌的路径。没有任何《爱丽丝梦游仙境》的奇幻感,也没有任何拟人化的谄媚,它们只是作为一个巨大群体的生物事实在以“块茎”方式忙碌着。

顺着逃逸线,再向前走。

接下来,奥特曼又看到了那条蛇(或那条蛇)。这一次,倒没有背景发生位移的惊悚感。旋即,奥特曼又即刻改变了想法。不,这或许不是那条蛇(或那条蛇),而只是一条蛇(在奥特曼主体序列中它被排在“第三”)。但“三”的数字也只是在奥特曼的脑海中闪念即逝,因为接下来,奥特曼马上看到了更多的“一条蛇”!它们就像块茎一样彼此缠绕着,没有一条蛇从目光之中闪现出感情色彩,甚至也没有主蛇。只有当“多”确实被视为实词或多元体,它才能终止与“一”之间的任何关联—无论“一”是作为主体还是客体,自然还是精神的实在,作为具象的形象还是抽象的世界。

再接下来,在逃逸线序列的不远处居然出现了森森的火光。这吸引了奥特曼的注意。

奥特曼分开块茎循着火光走去。走近才发现,这是一个洞穴,火光正是从洞穴里发出来的。

奥特曼走进洞穴,有一个貌似囚犯的人捆绑住手脚、固定住身体,背对着洞口坐着。他面对着一堵白色岩壁,在他身后,燃烧着一堆熊熊的火,他正滋滋有味地欣赏着那岩壁上自己的影子。这真是一个令人迷惑的场景!

奥特曼思量片刻,决定试探着打个招呼。

他清清嗓子,小心翼翼略带惶恐地发出了音儿。但他没有丝毫反应。

奥特曼走到他身旁,他转头看了一眼奥特曼。

啊,这是一张与背影的揣测相差太远的脸!

浓密的胡须遮盖着一张苍老的面容,没有愚钝,甚至还透着一丝狡黠的智慧。

但这张脸丝毫没有像浪荡子一样流露出惊讶、喜悦、兴奋的神色,似乎还瞬间增添了些许愠怒。旋即,他又转过头,继续盯着岩壁上的影子欣赏起来。

奥特曼好奇地看着那影子,的确,看得久了确实具有一种蛊惑人心的魅力,它们颤动着,介于实体和虚无、形象与理念之间,不停地变换着形状。

不知道这位老者知不知道那影子源自其身后熊熊的火?奥特曼在猜想能不能和他聊上几句,再或者像浪荡子那样和他交个朋友。但看着他专注的神情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何必打扰他的梦境呢?

从洞穴里出来,回到逃逸线上的奥特曼浮想联翩。鼠与蛇,原本是食物链上的上下级关系,但在此原中同块与茎一样(鼠-块,蛇-茎),构成了块茎之原彼此共享的异质性因素。但要知道,这并不是柏拉图式的模仿。床的概念是床的概念,休息的床就是休息的床,《阿尔的卧室》也是《阿尔的卧室》。没有模仿的模仿,没有影子的影子。也许,只有柏拉图自己在抱守欣赏着自己的影子久久不愿离开,就像刚刚的那个愠怒的人。在“床”的此原中,这些也构成了彼此共享的异质性因素。鼠没有模仿“块”,蛇也没有模仿“茎”,它们只是异质的共享。鳄鱼没有模仿一段树干,变色龙也没有模仿周围的环境,粉红豹也没有模仿任何东西,它就是属于它的生成与世界,遵循它自身的发端、进化、鼎盛与衰亡。那些被柏拉图涂抹了蜂蜜,粘上羽毛的艺术家们值得祝福,他们有幸逃离刻板、僵化、冰冷、死气沉沉、令人窒息、二元对立的理想国,而走在远离理想国的逃逸线上可以生发出万种可能。蜂蜜和羽毛就像是观念或是行为艺术的媒材一样,在异质性的结构中与艺术家彼此共享,随风飘散,生成新的意义,构成新的原。

在一处微弱闪亮的出口,奥特曼又回到了地面,不知道这是不是另一处“原”?

刚刚的骤雨沁润了泥土,并形成水流,将野草、叶片,以及块茎的种子带向远方。根据水流肆意流淌的方向,块茎拓展了它的界域,把此原的“强度”传递到彼原。

即使迫近夜幕,雨后的风总是沁人心脾的。它驱散了憋闷和不安,在高原的孔壑和洞穴间流窜,完美匹配了淙淙的水声,最终形成了天籁般自然的节奏与声响。

奥特曼的心情似乎生平第一次变得如此“平滑”。如果那是一张透过阳光的网,甚至都可以看到上面的栅格与“纹理化”的经脉。生的意义已经去除掉了与功利的时代格格不入的悲壮,反而触碰到平滑与优雅的质感。

就这样,似乎要哼起小调的奥特曼,行走在一片被雨水冲洗过的新鲜味道里。

再接下来,奥特曼天马行空的脑海里却出现了沙漠。那是他从小一直梦想的地方,似乎毫无生机,但却与世隔绝。更像是玻璃沙漏里小心珍藏的一个梦境。

长此以往,或许在浪漫主义到来的时候,高山与隘口都得到平反昭雪的时候,沙漠还没有。原因或许在于它像“寂寞的农场”一样被抛离载入史册的文化重心之外,又或许是因为它海市蜃楼般的美景像美杜莎的歌喉一样只能展现“如画”古典的虚幻却带不来巨大突跳的体量、冷战般的感悟和新艺术的震撼。

那平滑的被风缓慢塑造的沙,也被纹理化的块茎清晰地阻挡着。或者说,那纹理化的清晰的边界正在被风沙缓慢捕捉、包含与消解。但这并非二元对立,就如同布里奇特·赖利的画作一样,平滑与纹理化取得了异质性的共享,一种声音艺术的视像化。虽然,在纹理化的空间之中,线和轨迹趋向点的集合,因为点就像北极星一样在漫无目的的沙漠中成为参照,行动的轨迹是从一点移向另一点;在平滑空间中,点(或无数个点)形成了轨迹,并最终从属于轨迹。而在音乐中,平滑就是连续的流变,就是和声与韵律的融合并产生真正的节奏。

想到这些,奥特曼唱了起来。

但夜幕业已降临。或许是由于胆怯,奥特曼一边拍手一边唱了起来。(待续)

2014.10.19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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