贸易壁垒对中国技术创新的影响分析

■ 孙 洁 副教授（常州轻工职业技术学院 江苏常州 213164）

长期以来我国成为全球反补贴调查最多的国家，成为受贸易壁垒影响最大的国家。但实际上贸易壁垒不仅仅对我国产品的进出口产生影响，更重要的是影响我国技术创新。贸易本身除了各国互换资源、发挥区域资源与技术的比较优势外，更重要的是，各国共同参与国际市场竞争从而督促企业创新，提高企业的创新能力。但是如果贸易壁垒破坏了市场的运行秩序，进而会影响企业的创新积极性。近年来，由于国外对我国很多产品展开了贸易调查，我国很多企业受到了致命的打击，一些中小企业甚至破产，其严重影响了我国企业创新能力的提升。基于此，本文通过深入分析我国面临的国内外贸易壁垒现状，探索各种贸易壁垒对我国技术创新的影响，进而提出相应的优化建议。

我国面临的国内外贸易壁垒现状

（一）针对我国的贸易调查次数不断上升，涉及国家越来越多

根据我国商务部公告的数据统计，2015年1 月1 日至2015年8 月15 日，有美国、印尼、哥伦比亚、欧盟、日本、阿根廷、巴基斯坦、巴西、马来西亚、印度、泰国、墨西哥等多个国家和地区针对我国多类产品发起50 多起反倾销反补贴调查。如，美对华镀锌板产品发起反倾销反补贴调查，印尼对硝酸铵发起反倾销调查，哥伦比亚对我国部分鞋类产品启动反倾销调查，日本对原产于中国的氢氧化钾产品发起反倾销调查，巴基斯坦对冷轧钢板发起反倾销调查，马来西亚对进口冷轧不锈钢发起反倾销调查，墨西哥对铝制炊具发起反倾销调查等等。总体来说，美国、印尼、印度、巴西等国家2015年对我国发起的反补贴反倾销调查较多。2014年期间印尼、巴西、埃及、印度、加拿大、美国、厄尔多瓜、阿根廷、突尼斯、埃及、欧盟、澳大利亚、墨西哥、土耳其、日本、哥伦比亚等20 多个国家或地区对我国发起了97 多起反倾销反补贴调查。如，印尼对进口冷轧不锈钢发起反倾销调查，巴西对修甲钳启动反倾销调查，埃及对汽车电池发起保障措施调查，厄瓜多尔拟对木、竹地板保障措施案采取临时保障措施，印度对密胺餐具发起反倾销调查等等。此外还遭受美国“337”调查12起，欧盟发起的反规避调查和反吸收调查1起。2013年有19个国家对我国发起92起反倾销反补贴调查，其中反倾销调查71 起，反补贴调查14 起，保障性措施调查7起。可以看出，近年来我国被贸易壁垒引起的调查数量越来越多。从2001年加入世界贸易组织至今，我国每年接受调查的数量在逐日剧增，从2003年至2014年我国共遭受国外贸易调查案件900多起，涉及金额千亿美元以上，其中2014年是2003年的10 倍以上。

（二）针对我国的贸易调查国范围扩大，调查方式多样化

从对我国发起的贸易调查国可以看出，随着新兴工业国家经济的发展，随着一些发展中国家经济的崛起，这些国家对我国进行的贸易调查数量在不断增加，如印度、印尼等国家。这与我国不断开拓市场，分散本国贸易范围的战略有关。随着我国对国外市场的不断拓展，对新兴工业国家的出口贸易规模越来越大。这引起了这些国家的警觉，从而导致新兴国家的贸易调查案件日益增多。2014年土耳其、印度、埃及、南非等新兴国家发起贸易调查案件50多起，已经超过了传统发达国家市场，成为我国遭遇贸易救济调查的主要来源地。美国、日本、欧盟等经济发达国家也在不断加强贸易救济调查，加大对国内产品的保护力度，对我国众多产品开展调查。这导致针对我国的贸易调查数量剧增。此外调查的方式呈现多样化，技术性绿色壁垒成为重要调查原因。过去主要面临的调查为反倾销反补贴调查，现在又增加了保障性措施调查和反吸收调查。如，印尼对我国葡萄糖发起保障性措施调查，印度对我国冷轧不锈钢系列和聚醚多元醇进行保障性措施调查，埃及对我国汽车电车发起保障性措施调查，欧盟对我国光伏玻璃进行反吸收调查等等。此外，我国越来越多的企业遭遇技术性绿色贸易壁垒。2014年我国出口企业应对国外技术壁垒形势非常严峻，许多国家频繁改动技术法规、标准、检验要求等，技术要求越来越苛刻。这不仅导致产品出口效率降低，也提高了出口成本。如《欧盟生物杀灭剂法规》自2013年9 月1 日正式实施，其涉及的产品范围较广、检验复杂，费用也较昂贵。据估计，这对我国服装等数十种产品的出口形成重大影响。此外，2014年欧盟“禁氟令”、美国的“能源之星”计划，对电器产品的节能环保提出了很高的要求。

（三）针对我国调查的产品范围扩大，高新技术产品成为重点

在2008年以前我国生产力不足，主要为代加工工业，因此被调查的产品主要是鞋类、服装类、电子加工品类的产品。而今，我国众多的产品被列入贸易调查对象，涉及五金矿产、化工、机电、轻工、纺织、医药保健、食品土畜类产品等众多类别。其中，2014年五金矿产类产品被调查38次，化工产品被调查23次，机电产品被调查17次，轻工产品被调查13次。高科技产品成为调查的新热点。随着我国经济质量的提升，我国创新能力得到有效提高，高技术高质量产品逐渐丰富，出口也日益增多。这严重影响了国外高新技术产品的市场拓展。为此，我国很多高新技术产品遭到了贸易调查，如输出光伏产品、风力发电机组、手机等。2014年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加拿大、欧盟等多个国家和地区对我国光伏产品发起调查。实际上自2011年以来，美国、欧盟多次对我国光伏产品进行双反调查，光伏产品也成为我国贸易摩擦重灾区。据统计2014年我国光伏产业贸易救济调查涉及的金额5695万美元，调查的对象设计薄膜太阳能产品、晶硅光伏组件、关键零部件、光伏玻璃等整个产业链，这对我国光伏产业形成了重大打击。

（四）我国针对国外的贸易调查有所改善，但相比依然较弱

我国针对国外产品发起的贸易调查次数在上升，产品范围在扩大，但我国依然是贸易壁垒最大的受害国。2003-2012年我国共对外发起反倾销调查131 起，发补贴调查5 起，涉及金额200 亿美元。被调查产品涉及化工、轻工、钢铁、造纸、电子、纺织、机械、医药、汽车、农产品等十大产业的60 余类产品，涉案企业两百多家，分布在全国27 个省区市。但是我国2014年被调查的次数就达到97 起，堪比过去我国对外调查的数量。2013年我国只对国外发起了11起反倾销调查，涉及进口产品6 种。可以看出我国是贸易保护主义最大的受害国。但是根据《中国入世议定书》的规定，我国却被认为是惹来麻烦最多的国家。根据规定，如果中国企业不能证明其所处的产业具备市场经济条件，那么对象国可以采用替代国价格进行倾销的认定和计算。这就使我国作为受害国的地位沦为麻烦国的被动地位。在我国政府的不断努力下，已经有新西兰、澳大利亚、新加坡、马来西亚等90多个国家承认我国的完全市场经济地位，但除了美国、日本等发达国家外，这些已经认定我国是完全市场经济地位的国家也是对我国产品发起调查的主要国家。

贸易壁垒对我国技术创新的影响

（一）激发企业创新，督促企业提高竞争实力

从国外设置的贸易壁垒看，很多国家设置贸易壁垒基本是提高产品的质量标准。这种质量包含了产品的功能、性能、安全性、环保性以及供应链的追溯性等多种样式。以农产品为例，包括农产品中重金属是否超标、新鲜程度、农药残留是否超标、是否使用高毒性肥料等。2007年欧盟开始实施《欧盟食品与饲料安全管理法》，其禁止了带有320种农药残留的农产品在整个欧盟市场的销售，此外还要求食品生产与销售的每个环节都必须符合现在的一系列标准。在日本食品中推行“肯定列表制度”。这种制度下，所涉及的农产品由130 种增至135 种，被检测允许存在残留农药的产品从724 种缩小至229 种，农药残留标准从9000个增至2.8万个。这就要求进入日本市场的农产品几乎不允许有任何农药的残留。这些标准都大幅度高于我国国内的标准。因此，如果我国农产品生产企业要将产品出口至欧盟或日本，其产品标准必须符合出口目的国的产品质量标准。从目前而言，我国很多农产品企业做不到。因此，要实现产品顺利出口，企业必须不断进行技术创新，提高产品质量至国际领先水平。因此，从这方面来说，国外对我国产品设置技术性贸易壁垒，有利于激发企业的技术创新能力。

（二）加速优胜劣汰，有利于提高我国创新能力

长期以来我国制造业发展非常迅速，但发展的问题也很多，首先表现在很多不合格的企业丛生。这些企业设备落后，技术层次较低，生产环境不合格，生产的产品质量较低，甚至部分企业存在违规违法行为，例如违规使用不合格的原材料等。国外对我国产品进行全面检查，提高贸易壁垒，有利于阻断不合格产品进入，也阻断了技术水平较低、质量水平较低的产品进入。这时，如果企业不顺时改善，那么就面临淘汰的境地。近年来，由于国外技术标准的提高，贸易壁垒的不断深化和丰富，我国很多中小企业已经被淘汰出局，一些产业甚至被进行了初步洗礼，如服装、鞋类、电子产品等。因此，国外的贸易壁垒有利于加速我国企业的优胜劣汰，改变我国企业的格局，加速我国产业的转型，提高我国整体的创新能力。

（三）不平衡的贸易壁垒，影响我国技术落后产品的技术提升

作为改革开放延迟的国家，我国产品技术和质量要达到国外先进水平，也需要一定时期，目前必然存在差距。如果此时其他国家大肆围攻我国传统技术产品，必然会影响这些产品技术的更新。近年来我国很多中小企业倒闭，除了世界经济的不景气外，更重要的是长期以来我国大量出口的产品被多个国家进行反倾销反补贴调查。如，2004年欧盟对我国铸件产品、不锈钢紧固件进行反倾销调查，2006年巴基斯坦对我国鞋类产品进行反倾销调查，2006年印度对我国PS版进行反倾销调查，2007年印度对我国橡胶产品进行反倾销调查。近年来，每一年我国面临数十起、来自10多个国家的、针对我国技术层次较低的产品的调查。虽然我国政府和企业都采取大量的措施进行应对，但调查与取证的过程严重影响了企业的生产信心与正常运营，也严重影响了企业对行业的信心。我国很多中小企业因为实力薄弱，一旦遇到调查问题，很容易因为资金链断裂而破产。实际上，面对国外技术的不断更新，我国各类传统技术产品也在不断创新，不断更新。其质量的提高，技术的改善，是有目共睹的。但众多国家的贸易壁垒严重损伤了我国企业的运营能力，阻碍了企业的创新。按照西方经济理论，产品和企业的优胜劣汰应该遵循市场规则，由市场调配。当企业产品生产技术较低，不能顺应市场需求，其自然会遭遇淘汰，因此对于企业来说，必须不断创新，才能生存。而今，我国企业不仅要经过市场的考验，还要应付各种贸易壁垒的限制，甚至因为贸易壁垒而破产。即，我国很多企业的运营遭遇困境，甚至破产，不是其产品不能满足市场、满足消费者需求引起的淘汰，而是因为一些国家的行为导致市场秩序被破坏而引起的淘汰。

（四）过度的贸易壁垒，影响高新技术企业创新的积极性

随着技术水平的提高，我国高新技术产品的出口规模越来越大，这引起发达国家的注意，因此近年来发达国家对我国高新技术产品加强了贸易壁垒的管制和约束，因此由贸易壁垒引起的反倾销反补贴调查也日益增多。这对于我国企业技术创新的影响是显著的。长期以来，我国一直以技术引进为主，高新技术产品出口较弱。我国出口产品也以低技术含量高资源依托为主，高技术产品较少。这就形成一个严重的问题，即我国资源过度输出。相对资源性传统产品，高新技术产品资源消耗较低，附加值较高，因此，为保护我国资源，必须加强我国高新技术产品的输出。但如果其他国家对我国高新技术产品的出口设置多种壁垒，那么必然影响我国高新技术产品的产出。并且高新技术产品只有走出去，和国际市场各种先进的技术产品进行竞争，才能获得更多的竞争压力，从而不断改进、不断优化、不断提高技术水平和产品质量。我国已经成为世界贸易重要的一员，如果我国产品不走出世界，国内市场也会受到国外产品的冲击，这对我国企业也是非常不公平的。这会严重损伤我国企业创新的动力。

（五）贸易双方的不平衡，影响我国企业创新的信心

比较我国遭受的贸易调查次数和我国针对外国发起的调查次数可知，我国在贸易中争取的地位不足。这种现实会打击我国企业创新的信心，参与竞争的信心。如果按照贸易的公平性，贸易双方的约束应该是一样的。每个国家应该在一个公平的位置。但显然，我国依然处于被动地位，一直在不断接受调查，而对其他国家开展反倾销反补贴的调查较少。这种不平等严重影响我国企业的行为。一些内销的企业不得不因为国外大量品牌产品的进入而受到影响，最为显著的即是我国汽车产业以及汽车相关零部件的市场，日系车辆占据我国汽车市场半壁江山，而我国本地汽车品牌的销售受到了严重影响。实际上，我国本地汽车品牌无论在性能还是质量上都进行了大幅度改善，其优势也不低于日系车辆。但由于国外汽车品牌实力雄厚，其在市场上获得更大的品牌优势。市场占有率不足，我国本地品牌的盈利能力有限，其创新能力也会受到限制。并且，由于政府在贸易公平性的争取方面存在不作为或者能力不足，严重损伤企业自主创新的能力。以我国高新技术产品的生产为例，我国大部分高新技术产品生产企业实施内销和外销兼行的市场拓展策略，在国外由于其他国家设置贸易壁垒而影响了我国产品的公平竞争，但在国内，我国也没有相应的采取措施保护本国产品，导致本国产品在国内和国外产品进行公平竞争，而在其他国家却承受了不公平竞争，这显然让我国企业处于不利地位。

政策建议

根据以上分析可知，贸易壁垒对我国技术创新的影响是双面的。技术创新是生产力提高的关键，也是经济发展的核心力量。因此，我国要科学利用贸易壁垒的影响，合理采取措施，扬利补弊。本文根据以上研究具体提出以下政策建议：

第一，加强对国外经济政策与生产的数据搜集与分析研究，深入研究我国贸易壁垒设置的有力突破口。我国政府缺乏对国外政府和产品生产与定价的了解、分析和研究。这导致我国不能根据国外的具体情况设置贸易壁垒。以美国为例，美国对我国政策、产品生产与定价进行了详细研究，然后对照本国产品的生产情况、政策情况，对照相关国际法规，找取漏洞采取行动。这就好比法律，由于任何一个国家的法律都不是绝对完善的，因此，犯罪分子总是能找到些许漏洞进行犯罪。我国要想在贸易中找到主动权，必须加强对其他国家政策、企业产品生产与定价以及市场开拓情况进行深入分析，然后根据我国政府政策以及企业生产情况制定符合规定的措施，有针对性地对国外某个产品发起调查。以美国为例，美国政策对大出口商以及农业的价格补贴都与WTO相关规定是冲突的，是可以被发起反补贴调查的对象。

第二，完善我国政策体系，根据国际贸易相关规定和协议制定科学的政策支持体系。我国对企业的支持政策没有考虑国际贸易相关规定。美国等发达国家对企业也采取了各种支持政策，但很少有其他国家对其企业和产品的发起调查，这主要是因为美国的补贴政策能够有效避开国际贸易的有关规定。我国应该深入学习和研究贸易相关规定，未雨绸缪，让我国在贸易中占据主动地位。我国很多产业属于产能过剩而引起出口不断增加，这些产业在新常态背景下本身需要调整，而不能再如过去进行政策补贴，应该学习美国，制定政策应该遵从WTO相关协议与规定的约束。从美国的政策看，其能够良好地适应WTO关于补贴与反补贴协议的相关规定。根据WTO规定，对于基础研究、高等教育及其研究机构、合作研究、技术自助以及实验设备改造等多个方面的补贴政策是不可以起诉的。我国应该顺应这一补贴范围，实施对产业、企业的补贴政策。

第三，深入分析我国出口主要市场的各种进口标准，分析其对我国产业影响的利弊，有针对性地采取应对措施。除了WTO相关规定外，各个国家对产品的技术标准也是重要的贸易壁垒。严重的技术贸易壁垒会长时间损伤我国企业，甚至损伤我国产业。这是因为技术的创新与提升，往往需要较长的研发时间，试用时间和正式全面使用时间。同时我国经济正处于转型时期，产业格局需要调整，很多产能过剩企业需要应市场供求进行优化。同时，企业也需要不断转型优化，一些技术落后、产品质量不合格的企业以及一些没有办理正规营业手续的企业，都需要淘汰或进行完善，提高技术水平和产品质量。根据贸易壁垒的影响，贸易壁垒对于出口企业的优胜劣汰具有促进作用。我国应该充分发挥这种影响力，加速对落后企业的淘汰，加速我国经济转型的实现。

第四，政府应提高对高新技术企业和安全性产业的支持，降低贸易壁垒对产业的影响。无论是进口还是出口，贸易的最终目的是为了我国经济的稳定发展。高新技术产业涉及我国经济发展的核心力量，如机械设备制造业、IT技术通信业等。安全性产业是我国经济发展的基础，如能源产业、农产品生产与加工业等我国在技术上比较薄弱的产业。这二者是我国经济发展的关键性产业，因此我国应该降低贸易壁垒对其的不利影响。根据美国发展经验，其自二战以后对基础研究的投资就非常大，占西方七个国家总投资的70%以上，即使20世纪90年代后有所降低，但占比也达到了48%，占全世界比重的37%。研究性投资56%以上由政府资助。这大大降低了企业创新的成本。此外，美国税法对高新技术的研究性开支都实行大幅度减税或免税政策。实际上，根据WTO 的补贴与反补贴规定，其只允许针对技术研究进行补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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