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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喜欢就是这样的

2015-01-03叶倾城

中外文摘 2015年4期
关键词:黄州武汉电话

□ 叶倾城

原来,喜欢就是这样的

□ 叶倾城

那是1991年的夏天,简简单单的阳光,简简单单的晴,就像我和他,平平淡淡地相处,平平淡淡地相知。

当时,我和他同在农行的一个办事处工作,一年的时间,什么话都说尽了。他好,我知道;他对我好,我也知道。感觉里有温暖,也有牵挂,却都是自家人般的云淡风轻。至于别的,他没说,我也没问。

他要去黄州学习,是突然知道的。上午开会宣布,我中午吃完饭回来,看见他和其他的要去学习的人都已经整装待发了。所有同事都站在门口,握手、拥抱,告别进行得如火如荼,只有他,一直在东张西望,看到我,他眼睛一亮,仿佛示意我过去。但是太热闹的场面让我感觉很窘,于是,我头一低,也没跟他打招呼,就进去了。

我怔怔地站在办公室门边,听见背后传来急切的脚步声,果然是他。一时理不清头绪,许久我们都没有说话,外面人声鼎沸,屋里却静得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和呼吸。半晌,他说:“我去一个星期。”我说:“嗯。”又无话。良久,听见汽车喇叭声响起,他向门口跑了两步,又回过头来说:“我……给你打电话。”我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一直记着他的话。每次电话一响,我的心就一阵狂跳,抄起电话,得知是别人的或者公事,心才暗暗地落回原处。整整一个上午,他的声音始终没有在那一端响起。

后来我才知道,其实他没有食言。只是因为学校在远郊区,打长途不便,每次都只能赶在上课前或放学后。可两次他打来电话时,碰巧我都不在,别人又忘了告诉我他来过电话。

但当时我自然不会知道。中午同事们都去吃饭了,我仍不死心地守着电话。电话彻底地安静着,我渐渐焦虑起来,许多不祥的念头一掠而过,却又不敢深想,害怕一念成谶。渐渐有些睡意蒙眬,忽然铃声大作,我一跃而起,还被桌角撞痛了腿,但却是一个打错了的电话。

我慢慢地放下电话,听到雷声隐隐传来,抬头看去,天色正迅速地变暗,一场暴雨正蓄势待发。我突然想到了他:他走得那么急,带伞了吗?我忽地站起身来,拿了雨衣,跟主任说:“我要请半天假。”我没告诉主任我是要去黄州,当然也没问他们去学习的地方到底在黄州什么地方。

雨来得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大,我的全身很快就湿透了。一辆又一辆车从我身边疾驰而过,泥浆溅了我一身,而我却始终坚持站在路边,对每一辆经过的车招手。

我从来没有出过武汉,分不清东南西北,更不知道黄州到底在武汉的哪个方向。反正只要是长途车,我一律会奔过去问:“到黄州吗?”

终于,我拦住了一辆开往蕲春的长途车。“黄州?经过倒是经过,不过我们是直达蕲春的……”那父亲一样年纪的售票员抬头看了看天,犹豫了一下,眼里流出长者的善意,“你上来吧,我们在黄州给你停一下。”我千恩万谢地上了车。

车上人很多,我被挤在一个猪笼旁边。车稍有颠簸,那头猪就会发出“哼哼”的叫声。车顶在漏雨,我无论怎么闪身都躲不开,索性由它一滴滴打在我肩头。腿都站麻了,还没看到黄州的影子,但我心情平静,甚至还轻轻地哼起了歌。觉得肚子饿了,摸摸口袋,还有一包话梅,就拿出来吃。

雨停了,售票员忽然招呼我说:“黄州到了,你要到哪里去?我们在附近把你放下来。”

我说:“我不知道。”

他说:“你说门牌号码或者单位名称就行了,黄州我们很熟。”

我老老实实地回答他:“这些我都不知道。”连司机都回头奇怪地看了我一眼。

我在刚进市区的地方下了车,立刻有一个三轮车司机过来拉生意。想想是农行办的培训班,应该跟经济有关,我便问:“你知道哪儿有财贸一类的学校?”

他说:“十块钱我拉你去。”

我数了数身上带的钱,竟不足两块钱——因为出门时,我根本没想到会来这里,身上只带了平常零用的钱。我摇了摇头说:“太贵了。”

他缠着我不放:“八块,六块,好了好了,五块,不能再低了。”我干脆把钱包翻给他看。他一边不可思议地自言自语道“武汉来的,连这点钱都没有”,一边还是告诉了我怎么走。

雨后的天空蓝得咄咄逼人,金色的阳光箭一般的直射下来,只一会儿,我就挥汗如雨了。我在路边买了一杯三毛钱的冰豆浆,一边喝一边很乐观地安慰自己:到了就好了。

可是,等我到了黄州市财贸学校连问了三个人都不知道有什么农行的学习班。站在陌生的街道上,周围没有一张熟悉的脸。就在我急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的时候,竟一眼看到了“中国农业银行”的金字招牌,蓦然有种见到亲人的感觉。

出示了工作证,储蓄小姐热情地告诉我:“你说的培训班在农行职工学校,我帮你叫辆三轮车吧,省得他宰人。”

我小声地说:“你告诉我路线,我走着去就行了。”

“走去?”储蓄小姐惊呼道,“那要穿过整个黄州市啊,起码得走一个多小时。”我唯有苦笑。

幸好黄州只有那么两三条街道,也幸好农行在那儿的网点不少,每当我走得快要迷路时,又会有下一个储蓄所出现……

当我走到农行职工学校时,天都快黑了。

在即将走进宿舍楼的瞬间,我却又站住了,见到他,我要怎么跟他说呢?问他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但是如果他根本只是随口说说的呢?我们之间其实不过是同事,而一个办事处有上百人。只是一个星期的分别,只是两天不知消息,而我,居然就这样巴巴地跑来,他会怎么笑我的自作多情?我想要马上回去。可是,那么大的雨,那么毒的太阳,那么远的路,我为他而来,就这样徒劳而返?我又不甘心。

最后,我终于决定了,悄悄地问一问别人,武汉来的几个学生怎么样,如果没事,那就表示他也平安,我就可以走了。

我在心里想了几十遍该如何若无其事地询问。走进楼道,有人看了我一眼,只是一眼,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全部勇气立刻土崩瓦解,我惊谎地逃上楼去。在二楼,我连停都不敢停,直奔三楼,最后是四楼,顶层了,已经没有退路了。

我终于敲开了走廊尽头的一扇门。

“武汉来的学生?我不知道,你问对面吧。”

我又走到对面,刚要敲门,门突然开了。竟然是他!

那一瞬间,我清楚地看到了一抹惊喜如闪电一般照亮他的脸。“是你?真的是你啊!我听到了你的声音,又想不可能。你这两天都干什么去了?为什么我打电话你总不在?我都快急死了,本想明天一早就回去呢,车票都买了。你怎么会来?你怎么来的?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他一迭声地追问着,而我只是轻轻地微笑,笑着笑着,就大哭了起来……

原来,喜欢就是这样的。

(摘自《人物周刊》)

时而不靠谱,时而不着调

● 能驱使一个成年人,在每周一到周五的清晨,全然不顾外面寒风凛冽、白露为霜,准时挥别温暖被窝,离开家门的,或许只有贫穷了。

● 以前我觉得安全感是爱人秒回的信息,他的早安晚安,他的每一个承诺,过马路紧握的手,他温暖好脾气的话语。而如今能给我安全感的却唯有清晨明媚的阳光,繁华路口人行道的绿灯,出门时口袋里的钱包和钥匙,手机里显示的满格电。因为我知道,那点可怜的安全感寄托于他人身上,难免会将我疼到失望。

● 本想把日子过成诗,时而简单,时而精致。不料日子却过成了我的歌,时而不靠谱,时而不着调。

● 我终于明白了,中国文化其实就是吃的文化:岗位叫饭碗,谋生叫糊口;受雇叫混饭吃,混得好叫吃得开,受人欢迎叫吃香;受到照顾叫吃小灶,花积蓄叫吃老本;占女人便宜叫吃豆腐;靠长辈生活叫啃老;男人老是用女人的钱叫吃软饭;男女嫉妒叫吃醋;办事不力叫吃干饭。

● 在大学,刻意通过考试一般有3种方式:第一,作弊;第二,找任课老师拉关系;第三,刻苦攻读!毕业后,第一种人成了商业能手,第二种人成了政界显要,第三种人在教书!——某大学教授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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