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实相生——写意中式住宅设计实践

杨月 杨茂川 Yang Yue&Yang Maochuan

(1.2.江南大学设计学院，江苏无锡 214122)

虚实相生
——写意中式住宅设计实践

杨月1杨茂川2Yang Yue1&Yang Maochuan2

(1.2.江南大学设计学院，江苏无锡 214122)

中国传统文化源远流长，积淀丰厚，至今仍然焕发出强大的生命力，值得我们继续加以珍视与借鉴。中国传统艺术中的虚实相生理论，可为当今艺术设计拓展十分广阔的创造空间，提高艺术表现力、丰富艺术审美内涵。虚实理论在美学上的意义，可归纳为三点：其一，在艺术构思与表现形式上“以少胜多”；其二，在艺术境界的追求上以有限而蕴无限；其三，在意境上留有虚灵之域，供使用者体验与感悟。虚实相生从宇宙观到传统文化精神，再到艺术设计，有着一脉相通的关联性。本文在对传统文化与虚实理论，以及传统建筑中的虚实表现手法进行分析研究的基础上，尝试将该理论运用于现代中式住宅设计实践之中，在宜居的前提之下探寻新中式家居空间的写意设计手法，以期展现传统文化内敛含蓄、暗香浮动之美。

虚实；写意；中式住宅；设计实践

从上世纪80年代初开始，随着改革开放不断发展，欧陆文化渐入国门，我国城市建设与人居环境刮起了强劲的“欧陆风”。经过30年的发展，至2010年中国的经济总量已越居世界第二，人们开始重新审视中国传统文化。以中国传统文化精神为核心，结合现代技术与工艺的新中式设计迅速发展起来。近年来，新中式设计的学术关注度在2005-2013年间急剧上升。本文正是基于这样的背景，运用传统文化的虚实理论对新中式设计手法展开分析与实践。

1 传统文化与虚实理论

1.1 《道德经》中的虚实

“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这段话是《道德经》中关于“虚实”的论述。用辩证的方法来看，《道德经》中的虚与实是相辅相成的，虚从实中生，实自虚处来。虚实结合之道影响深远。

1.2 传统书画中的虚实

在我国传统绘画书法中，讲究一句术语“计白当黑”，是指绘画和书法作品的结构和通篇布局需有疏密虚实，才能有起伏、对比，既矛盾、又和谐，从而获得良好的艺术效果。凡作书绘画，既要注意黑的部分——绘画书法作品中的密（实）处，也要注意到字画间及行间之白的疏（虚）处，使疏密有致，两者相映生辉（图01）。在篆刻中也常使用这种方法使篆刻韵味十足。因此，中国书法绘画非常讲究虚实藏露，就是用虚和藏来激发欣赏者的想象力，让欣赏者在作品实和露的引导下，根据自己的生活经验及形象储备，进行再创造，从而达到以简胜丰、以少胜多的艺术效果，使欣赏者在再创造的过程中得到极大的审美满足。虚与实是一种表现手法，更是一种哲学思想。

1.3 虚实与意境

中国传统美学认为，审美活动就是要在物理世界之外构建一个情景交融的意境世界，情景交融是中国传统美学给予“意境”的最一般规定，而“意境”就是美的本体，也是艺术的本体。创造这样一个美好的“意境”与“虚实”是紧密相连的。比如我国古代民居院落中的造景，在青砖白墙围起的庭院里栽种一片竹林，叠放山石，这是实景，同时，随着阳光或月光的照射，竹林婆娑，洒在白墙上斑驳的光影，则为虚景。这样虚实交映的景色，让人产生美的遐想，这就是一种意境。清代画家沈宗骞的“借一芽萌而绘春光似海，画一叶落而写秋意如杀，露一爪以示云海神龙，流片霞以呈天宇广阔”，这段话已成中国画的至理名言，很好地反映了虚实与意境的辩证关系。

2 传统建筑的虚与实

中国传统建筑充分体现了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天人合一”思想。从宏观布局、空间组织到建筑构件、细部装饰无处不体现着虚与实如影随形的辩证关系。

2.1 天井

中国南方地区的天井以皖南民居最具代表性。皖南民居在明代就已经非常成熟，最典型的是拥有“四水归堂”天井的合院建筑。这是一种虚实相生的建筑形式。大量的皖南民居都是密集建造的，相邻建筑之间用防火山墙分隔，主要是起隔绝火焰、避免火灾蔓延的作用，后来因为这些墙的角部造型类似马头而称马头墙（图02）。马头墙造就了皖南民居封闭的整体外观，是“实”的一面；但是建筑群的内部则用天井来实现和自然的交流，大片的建筑群里布满了各式各样的天井。天井里有植物盆景的繁茂、有居民生活的气息，这是“虚”的一面。实的建筑构成虚的天井空间，让人在屋舍中抬头仰望的时候，能与天地融合，使屋舍空间室内外流转灵动。一个天井就是一幅立体的图画，就是一曲优美的乐章（图03）。皖南民居正是在虚实相生中达到了艺术和生活完美统一的境界。

图1 刘海粟《满庭芳》

图2 皖南民居马头墙

图3 皖南民居天井

图4 三苏祠的月洞门

图5 下层平面图

图6 上层平面图

图7 主卧博古架隔断

图8 主卧主背景

2.2 造景

中国传统的造景方法讲究虚实结合、若即若离的朦胧感觉，既要看到美景又要有一眼望不到头的效果。从虚实的角度看，在造园时多采用障景、借景等手法，利用大小、高低、曲直等对比制造意境空间，产生得其环中，以应无穷的效果。传统中式庭院里，虚实的巧妙结合让人感到如山水国画般的悠远意境。在构图上多以曲线与折线为主，讲究曲曲折折、曲径通幽，忌讳一览无余。以亭台楼廊为主景，月洞门、花格窗等墙洞起到了似阻非阻、似隔非隔的阻隔视线的作用。例如中式古典园林月洞门，似露似隐，犹抱琵琶半遮面，能见又不能全见，人们的内心便会被撩拨起到月洞门深处探个究竟的兴致。再则，中式古典园林的景色嵌在月洞门之中，门洞中的空间是虚景，而门洞后的景色成为实景，交相辉映，犹如画在月盘之上的一幅自然风景画（图04），这就是造景中的虚与实。

2.3 隔断

隔断是指专门作为分隔室内空间界面的建筑构件，具有将空间一分为二、同时二者又存在一定内在联系的作用。在营造室内空间时，隔断是游离在厚实的墙面之外，独立存在的一种灵动的界面，由很强烈的虚实关系，勾勒出连续与通透的空间，光线可透过隔断形成“虚”的符号，又由“实”的材质，如木头、金属、石材等隔断本身，形成虚实交错的流动关系。因此，隔断正所谓隔而不断、越隔越大。

3 新中式住宅设计实践

3.1 项目简介

本案位于风景优美的无锡惠山南麓，这里丽水天成。业主一家三口，对中式传统民居有着深深地眷恋，对传统山居生活拥有独到的见解。本案为200平米的顶楼两层复式住宅，下层为客厅、书房、次卧、客房、厨房、卫生间；上层为主卧、卫生间与露台。楼梯间由于房梁错落，形成一个断面为两层阶梯的独立空间。

3.2 设计理念

以绘画中写意的手法来体现虚实理论，避免对传统工笔式的描摹。以新中式体现当下的时代特征，通过中式传统古朴的意境，让虚实关系下的环境、空间与人进行完美对话。

3.3 空间组织

空间组织本着尊重原建筑户型，适当调整的原则，在整体功能合理布局的前提下，对局部墙体与门洞位置进行了微调，增加了简洁形式的现代隔断，有利于组织对景与人流路线。下层公共动区部分为客厅、餐厅、厨房、走道玄关、楼梯间和阳台。私密静区部分为次卧、书房和客房。除此之外，还有两处储藏空间。公共动区的空间组织对设计理念的诠释主要体现在走道玄关对景、鱼缸透空墙体、楼梯间下部造景与电视垂直隔断（图05）。上层为主卧和室外露台（图06）。主卧通过使用具有现代设计感的中式博古架为隔断，同时组合电视机背景墙于其间，将整个主卧室分为休息区与工作区，使二者既分又合，成为有机的整体（图07、图08）。室外露台运用传统天井的理念，以半封闭式玻璃顶加可折叠的遮光帘构成可变化的顶界面，同时种植花草树木，使人感知四季更替，整个露台俨然传统之天井，成了人与自然沟通交流的重要环境（图09）。

图10 客厅隔断与对景

图11 客厅“天井”

图12 楼梯间1

图13 楼梯间2

图14 楼梯上部平台对景

图15 家具软装

3.4 手法分析

3.4.1 客厅

客厅是主人与客人会见的地方，也是一家人团聚的空间。客厅的布局与陈设反映了主人的性格、修养、眼光、个性等。本案的客厅与餐厅、玄关走道等共同构成开放公共区域，整个区域讲究空间层次感。在布局中，以进门家具、竖向条木与热带鱼缸洞口进行功能性分隔，通过这种分隔方式，展现出中式家居的层次之美，大而不空，厚而不重，有格调又不显压抑（图10）。

客厅的吊顶通过对材料、空间、色彩的合理运用，采用天井负形构成天花吊顶，既丰富了形态与光线层次，又限定出会客区域的中心。用石膏板做成的下挂吊顶，在灯光的作用下让人感受到置身于传统天井之中而怡然自得的意境，给人带来对江南文化体验的同时还能享受到自然与宁静（图11）。

由于本案位于顶层，因此玄关设计为开敞式，与走道形成整体。由于走道较为狭长，所以在与主入口相对应的走道尽端进行了重点设计，以传统形制的家具翘头案摆放相应的软饰品，与墙面挂画一道，起到了重点装饰、画龙点睛之效，以传统对景方式形成了空间的视觉中心。

3.4.2 楼梯间

楼梯间是跃层住宅的重要组成部分，起到了连接住宅楼层的作用。楼梯间相对独立，本案由于房梁错落，形成一个断面为两层阶梯的独立空间，在阶梯的下部、楼梯平台端头，以及楼梯下部均采用传统园林手法，运用白色鹅卵石与盆栽、湖石共同形成组景。同时利用楼梯的通透性让人在上下楼的同时，亦可欣赏到园林般的美景。通过楼梯间的绿色植物将下层公共开放空间与上层绿植露台相联系，形成一个垂直绿色通道。使用者拾级而上，可以从不同角度体验自然的季相变化（图12、图13）。楼梯上部平台以传统花几、盆景、挂画形成对景（图14）。

3.5 家具软饰

传统与现代相结合的家具软饰对整个空间起到了很好的画龙点睛作用。重点部位采用精致的老榆木家具进行点缀，加上典雅的国画，营造出清幽雅致的空间氛围。在装饰细节上崇尚自然情趣，一套茶具、一个葫芦、一个笔架均折射出淡淡清雅之气（图15）。在空间色彩上以黑、白、木色为基调，局部则用红、黄、蓝、绿等织物软饰进行点缀，在表现出东方文化的内敛气质的同时，也赋予整个空间环境以强烈的时代特征。

4 结语

《周易》序中提到：“易有太极，是生两仪；太极者，道也；两仪者，阴阳也”。虚与实不仅是艺术创作的基本原理，也是美学原理中的基本命题。虚与实是一对既具象又抽象的太极之两仪，相辅相成，对立统一。本文通过对传统建筑中的天井、造景、隔断这些最能体现虚实理论的素材分析，以写意的手法运用于新中式住宅设计实践的布局、对景和分隔之中，使整体空间成为一个有节奏的、统一和谐的宜居环境。实处生虚，以虚衬实的虚实理论，造就了中国传统美学如诗如画的艺术境界，正成为当今新中式设计的不竭之源。

（责任编辑：东 方）

[1]陈苏明.计白当黑 意趣无穷——谈国画中空白的妙用[J].南京艺术学院学报(美术与设计版).1992(02).

[2]张建辉.中国传统建筑院落研究——院落建筑虚实构成[J].陕西建筑.1999(03).

[3]杨兰英.关于徽州“天井”建筑空间设计的思考[J].安徽建筑工业学院学报(自然科学版).2009(03).

Mutual Promotion between Virtuality and Reality: Design Practice of the Enjoyable Chinese Style Dwellings

Chinese traditional culture has a long history,accumulate rich,and still coruscate a strong vitality,we should continue to be cherished and using for reference.Chinese traditional art of“void and entity”theory,contemporary art and design for a very broad creative space to expand,enhance artistic expression,rich artistic aesthetic connotations.Theoretical significance of the actual situation on the aesthetics,can be summarized in three points：First,In artistic conception and form of expression advocate"less is more."Second,in the realm of art we pursuit unlimited Mood.Third,leave the domain of Ethereal in the mood for users to experience and insights.“Void and entity”theory from cosmology to the spirit of traditional culture,and also to art of design,it has a pulse interlinked relevance.Based on the analysis of traditional culture and“void and entity”theory,as well as traditional architecture of expression,we try to use the theory in Chinese practice of modern housing design.Under the premise livable environment we will explore Chinese home space to new freehand design techniques,to show the amazing beauty of traditional culture.

Actual Situation;Freehand;Chinese Residential;Design Practice

TS664；TU238+.2

A

1006-8260(2015)02-001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