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了,环保的心不老
——“长江首漂”勇士走过的近30年纪念
2015-01-01刘书梅
文|本刊记者 刘书梅
老了,环保的心不老
——“长江首漂”勇士走过的近30年纪念
Heart for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is always Young
文|本刊记者 刘书梅
这张第一眼看着就很普通的照片,一眼望去除了怀旧的感觉之外,就是“尧茂书纪念碑”的醒目。很多人应该都知道尧茂书,当年为了抢在肯·沃伦前面首漂长江,他只身一人划着橡皮艇,被金沙江无情的巨浪吞噬,成为中国漂流第一人;而照片中的7个人就是在他的精神的感染下的那一群青年中的小部分,7个人都是攀枝花籍,在金沙江边长大,也是1986年再次漂流长江的“中国长江科学考察漂流探险队”和“中国洛阳长江漂流探险队”两支民间队伍中的长江科考团队的组成队员。
“在之前,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啥叫漂流,就是凭着一腔热血和满心的挑战,大家就上了!毕竟那个时候都是热血青年嘛”。在没有多少漂流经验、装备又极其简陋的情况下,这群年轻人就这样凭着一腔热血,漂流长江。1986年6月3日从成都出发,大队伍在沱沱河大桥下水(6月15日),小分队在长江源头下水(6月22日),这张照片也就是于当年7月14日在玉树直门达大桥通天河畔所拍。
在当年的漂流当中,共有50多人参与,有11位遇难。照片里的这七位是当年漂流的幸存者。
冯春,中国第一代漂流探险家,他漂流过的总长度已经超过1万公里,是世界上漂流历程最长的人之一。被圈内朋友称为幺哥。每次在重要的下水漂流前,冯春都要祭奠那些在历次漂流中殉难的队友。
在参加长江漂流时已经在攀钢当了12年工人,因工作努力,有一个月在全公司奖金是拿得最多的人,还上了报纸,且年年评为先进,可是,在看到尧茂书的事迹后,他就这样沸腾了。也就这样,他从此深爱上了这项探险运动,而他,不只是爱了漂流,还随着队友杨欣爱上了河流生态。“1986年漂流的时候只知道跟美国抢时间,那时候不懂得生态与环保,更谈不上意识,1993年再去长江源区,发现长江在变化,冰川后退,沙化严重。再这样下去,长江有一天也会变成黄河的。杨欣就是因为看到了这样的变化,建起了索南达杰(自然)保护站,走上了保护之路”。去年冯春参加了“绿色江河”的长江第一峡谷“烟瘴挂”的保护。
1986年9月,他被选中乘密封船冲击虎跳峡最险恶的下虎跳。他就是杨欣,长江漂流队队员之一,“在进那个密封舱之前,也是心里面一阵狂跳,但是不管心里面多紧张,你在表面上装都要装出来一种勇敢”。
“全程漂流长江已经不可能了,因为长江已经被水坝层层隔断,1986年的全程漂流长江已经成为千古绝唱”。至今,从事环保的杨欣已经建立了两座环境保护站。“体验了漂流探险的惊心动魄的过程;初步了解了长江的地理、人文;在全程漂流长江的同时,拍摄了最精彩的漂流照片,并在长江漂流的图片展览中获得唯一的一等奖,奖品是一部彩色电视机,而更多的收获是这次漂流对我将来的事业选择产生了影响,从一个普通的单位会计开始,把自己毕生的经历转向对长江的关注,逐步从探险、考察、拍摄到长江的生态保护”。
在可可西里,一个叫索南达杰的县委副书记为保护藏羚羊,一个人与18个偷猎者展开枪战,中弹牺牲,他的行动直接影响了杨欣,从探险家、摄影师转为环保主义者,开始关注长江北源可可西里藏羚羊的保护,关注长江源冰川的退缩、垃圾的污染等等,这一做环保工作就是20年。“自长江漂流结束后就留在了长江源,从事长江源的考察和拍摄,期间发现长江源的生态环境问题,冰川退缩、草场退化、野生动物被大量捕杀”。
30年过去,有的人早已物是人非,有的人丝毫未变,是啊,这就是生活,30年了。照片里个头最小的那位已于2013年5月29日因病去世,他就是许瑞祥,参加长江漂流时,他还是个24岁的热血青年,如今已离世远行,我们愿他一切安好,善举的精神永存。
“许哥只有1.65米的个头,但是胆子比较大”。在长江漂流后,许瑞祥在2007年与好友发起为川西藏区理塘县格聂神山的藏族村小解决饮水困难,2009年与朋友发起成立重庆民间救援队,2010年和好友们数次为四川巴塘英巴活佛的“帐篷小学”的失学儿童送去书本教材、学习用品和生活用品、并向朋友们募集20万元资助“帐篷小学”校舍的建设、2011年与好友杨勇等人两度到可可西里无人区考察三江水源……关于他的事迹太多,他就像所有男人一样,是家里的顶梁柱,也是社会的一份子,更是自己的支柱。
在7位漂流者当中,最熟悉的就是杨勇了。“1986年的长漂有很多难以忘怀的经历。对于当时毫无漂流经验和对长江了解甚少的我们来讲,我根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进入金沙江后每天都不知道能不能活过来,闯过了‘鬼门关’通迦峡后士气大振,忘乎所以,后来发生了翻船物资损失、冷冻折磨,紧接着队员失踪,遇难,寻救。尽管前面还有虎跳峡、老君滩等更大险阻,但是没有一个队员表示出退却的意念,坚决要漂下去”。
“漂完了长江,使我对长江的认识从自豪转变为忧虑,这条养育了数亿中国人的巨川居然是如此的伤痕累累,特别是金沙江破碎的河谷,脆弱的生态景象以及生存在险恶环境中的人们使我对长江产生一种不舍的情怀,我要继续关注和探访。从1988年开始,我不断地重返金沙江和江源,去探究去追踪,1992年干脆丢掉官位饭碗,义无反顾地走上江河‘苦旅’”。
这么多年走过,一直行走在环保路上的杨勇发起创立了横断山研究会,“目的在于以民间的力量对重大工程项目地质与环境问题开展独立考察研究,发表独立意见”。忙碌的他根本停不下来。“从2000年开始,结合国家西部大开发,我提出了在川滇藏区域构建中国大香格里拉国家公园构想,在区域内建设旅游经济与自然生态文化传统保护协调融合的国家公园群,发展支线航空网。组织或参与川滇藏主要标志性资源的考察论证,开发策划等”。近年来围绕全球气候变化开展了青莪高原大河源头冰川考察研究,三江源在气候变化背景下水文情势,生态系统演变趋势的持续追踪考察,同时为三江源区生态旅游产业发展建言献策。
现年53岁的沈大刚也是1986年长江漂流的队员之一。在参加漂流之前,大学毕业的沈大刚在电厂从事医务工作。“我们厂共有三个人参加了,杨欣、我还有许瑞祥,当年我在医务室,杨欣在电厂的财务室。”而现在,就任四川省电力公司管理干部培训中心党支部书记、副主任医师的沈大刚,除了一直坚守着自己的老本行——医生之外,有时候还会随着自己的队友杨欣从事环保工作。“杨欣,他的职业就是环保,真正从事环保。他刚开始做环保时很多都是我们这些朋友资助的,有时候生活费有一部分也是我们资助的。有时候我会协助他做环保,他遇到一些事情也会跟我商量,我是他的军师、参谋。他一年到头就穿那一件衣服,吃得也很少,对此,我经常说他”。沈大刚在提到杨欣时,不自觉地话题就多了,更提到“杨欣建立了两个环境保护站。我们目前打算在内地做一个保护站,主要针对宣传和培训,以后我们年龄大了,可以给年轻人讲一讲环保方面的知识”。
当时参加长江漂流的人大多数都是有稳定工作、学历甚至地位也在当时相对较高的人。“那个时候去漂流是没有钱的,是我们自己拿的钱。当时参加漂流的队友很多人都是中专毕业生、大学生,并不是社会上一些没事情干的人。包括像冯春等都是有正式工作的,在当时很吃香的,找女朋友都好找”。可就是这样一群不安于现状的年轻人从相同的大环境和不同的经历走到了一起。“我是1983年参加工作的,参加漂流时,身上攒了600多块钱,买了台相机,还剩300多块,那个时候小伙子嘛,枕头底下的钱、书里面夹的钱,全部带上,然后再简单写一封遗书‘死了不要任何人负责’,就走了”。众所周知,当年不光是个人穷,整个社会都不富,在外国人看来,中国就是他们口里经常说的“东亚病夫”。“我们的长江,外国人来漂?”在当时以这50多位漂流者为代表的大多数中国青年人心里是不允许的。
近30年过去,长江漂流已成往事,可那份激情依旧存在。“肯定还想再去漂!只是不会再像当年那么鲁莽,条件要具备好、要科学、不要蛮干”。
在参加漂流之前,从成都体育学院毕业,在攀枝花钢铁公司工会体协、最早在攀枝花冶金工业学校当老师的何平像当时很多不安于现状的年轻人一样,“总想做一些事情,不会舍不得丢弃铁饭碗,敢于变换自己的角色”。才走到了今天,因为漂流带来的自信可以改变人的思想,改变人对问题的思考方式。
走过这么多年,何平已经在北京跟合伙人一起创办了高科技企业,虽然何平今年已经55岁了,热血一直在血液中流淌着。他跟他的队友一样,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为环保做贡献。“杨勇的漂流雅鲁藏布江、杨欣最早发起绿色江河的时候等等,都给予过他们支持,这谈不上是社会责任,一是队友情,二是觉得他们做的很有意义”。
“@#¥%…………&”一开始与兰为可对话时,听懂他讲的话稍稍有些费劲,可不一会后就完全都能吸收了。现在在银行上班的兰为可,谈及当年的长江漂流时,还会憨憨一笑“跟他们一样的心情。”
编辑|刘书梅 shumei.liu@wtoguide.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