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系统视角的图书馆社会支撑体系研究*

赵迎红

0 引言

随着网络时代的到来，数字化浪潮开启了“读屏时代”。2013年《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我国网民达5.91亿，其中手机网民4.64亿，在线阅读率近30%；预计到2020年，数字出版和纸质出版将平分天下。这对公共图书馆发展提出了挑战：网络时代的公共图书馆该怎么办？读者还需要来图书馆吗？图书馆是否会被边缘化？图书馆面临着发展的临界点。美国公共图书馆协会主席萨理·费德曼说，馆藏介质由“印刷”转向“数字”，馆藏方式由“收藏”转向“检索”，馆藏资源由“封闭”转到“开放”——数字和网络兴起“为图书馆管理员和图书馆界带来了新的生命力”。因此，加强公共图书馆在社会生态环境中的生态位及其相互关系的研究是关系到公共图书馆未来生存与发展的重大课题。将生态系统理论与图书馆学、竞争理论研究相结合，有利于丰富与完善图书馆学理论；通过有效的联盟与竞争，解决公共图书馆体系不完善、不均衡、不协调等问题，以提升公共图书馆的服务质量与水平，强化公共图书馆在生态环境中的抗危机管理能力，有利于公共图书馆自身的发展；有利于政府更好地制定决策，促进公共图书馆事业的健康发展。

1 文献综述

(1)关于图书馆生态系统理论的研究。自英国植物群落学家Tansley于1935年首次提出生态系统(Ecosystem)，强调各种不同事物间的联系之后，生态的概念被广泛应用于经济、文化、教育等领域；美国著名心理学家Bronfenbrenner(1992)进一步完善了生态系统理论，提出了系统发展中的微观、中间、外层和宏观系统[1]。生态系统理论应用于图书馆发展的研究尚处于起步阶段。印度图书馆学家Ranganathan在其名著《图书馆学五定律》中指出：“图书馆是个正在发展的有机体”；Donley(1957)提出图书馆是一个有机生态系统，其发展受到文化、经济、地理因素及数字化技术等生态系统的影响[2]；Walter(2008)认为数字图书馆政策法规的颁布和大量资金的投入，信息技术发展等生态环境的改变，推动了图书馆与经济、社会发展、文化教育、科技等生态系统的互助与发展，加速了数字图书馆的研发[3]。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后，公共财政的大幅度削减使发达国家的公共图书馆成了最易受影响的机构之一。据美国《图书馆杂志》2012年初调查，受访的388个公共图书馆每周平均营业时间从2008年的60小时下降到2011年的49小时，服务100万人以上的大型图书馆仅2011年每个平均减少32.6个全职工作岗位。Lee(2010)认为随着信息激增和用户获取信息方式等8个方面的改变，公共图书馆面临着在新的生态环境下如何生存的问题[4]；张四新对生态图书馆进行了持续研究，从哲学的高度，运用生态学的观点，从生态平衡、生态过程、生态交流、生态功能和生态环境等角度展开系列研究[5]；黄建年提出图书馆生态的迁移与潜移规律、富集与降衰规律、平衡与失衡规律、竞争与协同规律等四个基本规律[6]。这些研究是定性研究，缺少定量研究。

(2)关于公共图书馆绩效评估与联盟研究。公共图书馆内部的生态竞争、联盟与评价关系到自身的生存。美国图书馆绩效评估机构众多，理论体系完善，如Association of Research Libraries的评价体系、LibQUAL评价体系。1994年、1998年、2004年、2007年和2013年我国对公共图书馆进行了五次评估；肖珑和张宇红(2005)构建了电子资源评价体系指标[7]；郭普安(2007)从外部和内部环境提出评价图书馆可持续发展的定性指标[8]。这些指标研究大多是定性研究。图书馆联盟的研究十分丰富，但将生态系统理论引入联盟的研究则不多见。

(3)关于公共图书馆发展与社会支撑体系关系的研究。这方面的研究大多集中在经济方面，郑京华(2007)对1979-2002年的我国GDP与公共图书馆的统计指标进行了回归分析，研究结果表明公共图书馆是推动经济发展的倍速器[9]；赵迎红(2012)运用计量经济学证明了我国经济增长与公共图书馆综合发展存在高度正相关，并呈现格兰杰因果关系[10]。Daniel(2005)对美国南卡罗来纳州公共图书馆对当地经济的影响进行研究，其结论是图书馆投入1美元，地方政府将获得2.86美元的回报[11]；Morris(2006)运用成本效益法分析了英国图书馆视听文献，发现每投入视听文献1英镑，会获得直接收益1.34英镑[12]；Thomas(2008)运用经济REMI(Regional Economic Models，Inc)模型对佛罗里达州公共图书馆进行预测，结果表明2004～2035年该州图书馆会使当地经济增长40.2亿美元，居民收入增加56.1亿美元，增加就业6.87万个[13]。

1848年美国波士顿通过了世界上第一个地方性公共图书馆法案；1850年英国通过了世界上第一个国家性的公共图书馆法案。国外公共图书馆法律法规达71部，足以说明立法保障公共图书馆发展是普遍的国际经验[14]。我国于2001年启动图书馆法立法工作，地方立法全面展开。

综上所述，关于图书馆发展的理论与实践研究已取得了长足进步，但关于图书馆发展与社会支撑体系的研究还存在不足：一是国内外的图书馆生态学的研究还处于起步阶段，大多是定性研究，定量研究很不足；二是对图书馆生态学内部运动规律的研究少，许多理论问题仍是空白；三是图书馆生态外部支撑体系的研究很不系统，以生态系统视角的定性定量研究亟待加强，需要各领域专家的共同关注与研究。

2 图书馆生态系统模型构建

图书馆生态发展模型构建应从内部与外部两个大方面考量：一是图书馆社会支撑体系，这是关系到图书馆生存与发展的关键所在；二是图书馆服务社会体系，这是图书馆生存的依据。

(1)内部视角：研究公共图书馆事业内在的社会生存依据、社会发展基础和社会发展动力等图书馆生存与发展的内在运动规律，重点是定性与定量研究图书馆生态中的迁移与潜移、富集与降衰、平衡与失衡、竞争与协同等规律。研究内容主要有：一是各级公共图书馆发展水平的竞争力排名研究。运用因子分析法研究省市县(区)三级公共图书馆竞争力排名，通过差异分析考察公共图书馆发展不平衡的内在因素；二是公共图书馆联盟研究。从生态的视角，系统地探讨联盟在文献采购、资源共享、信息服务、专业人员培养、研讨活动开展、办馆经验交流、图书馆信息资源整合方面的运作管理方法与机理；三是公共图书馆的危机管理研究。以生态的视角，定性与定量研究公共图书馆所面临的各类危机的机理与运作管理模式。

(2)外部视角：研究公共图书馆在与社会支撑体系中外在因素的互动所构成的图书馆社会运动规律，定性与定量研究两者的相互发展与促进关系。研究主体体系有两个方面：一是相关性研究。研究公共图书馆发展水平与社会支撑体系多个指标间的多层次、多角度的相关关系，提出若干研究假设，构建若干计量经济学模型，建立指标间的格兰杰因果关系，探讨社会支撑体系影响图书馆运作与发展的机理(见图1右半部)；二是服务机理研究。从生态学的角度探讨图书馆的社会服务机理(见图1左半部)。

图1 图书馆生态系统

3 图书馆与社会支撑体系指标间的相关性分析

3.1 评价指标体系构建

本研究在借鉴笔者前期已有的研究基础上[15]，根据图书馆生态系统模型(图1)，并遵循可操作性、相对完整性、相对独立性、普遍性和特殊性原则，以中国统计年鉴为主，结合中国图书馆统计年鉴等工具书，建立包括人力资源、馆藏资源、用户服务、基本建设、财务指标等5个一级指标和23个二级指标，以及政策支撑体系、经济发展支撑体系、科技创新支撑体系、教育支撑体系、城镇化支撑体系、生态建设支撑体系、民生改善支撑体系等7个一级指标和34个二级指标体系社会支撑指标体系。

3.2 数据收集与处理

为保证评价数据的权威性和一致性，数据主要来源于中国统计年鉴，保证了数据的效度和信度。考虑到论文篇幅的限制，本文仅开展一些初步的、较为宏观的分析，故在选取表1中的指标时，对每一项二级指标进行了调整；在进行相关分析时，每一项二级指标只选择其中一项重要的三级指标，在一定程度上可反映图书馆发展指标与社会支撑体系间的互动关系。为此，根据数据的可获得性，从1998年到2012年图书馆发展指标中选取公共图书馆业机构数、公共图书馆业从业人员数、公共图书馆总藏量、公共图书馆图书流通人次、公共图书馆书刊文献外借册次；在社会支撑体系的指标中，选取经济发展支撑体系中的国内生产总值(GDP)、科技创新支撑体系中的研究与试验发展经费支出和研究与发展人员全时当量、教育支撑体系中的国家财政性教育经费等(见表2)。

表1 图书馆生态发展两大指标体系

表2 1998-2012年图书馆发展指标数据

3.3 相关性分析

正如Tansley的生态系统(Ecosystem)所指出，事物间存在着广泛的联系。图书馆的发展是人类社会发展的产物，随着社会进步，图书馆由“藏书楼”发展到数字图书馆，其发展与社会的外部因素——经济发展、教育水平、科技水平等存在密切的联系。本研究从定性与定量的角度考察图书馆与社会支撑体系间因素的关系。考虑到所研究的指标为连续变量，因而选择Pearson简单相关系数进行研究，运用SPSS软件对表2数据中的图书馆发展指标与社会支撑体系指标进行了一一对应的相关分析，得出表3结果。

表3 指标间Pearson相关系数

表3反映图书馆的主要指标与经济、科技、教育、民生及城镇化等二级指标中的重要三级指标间呈高度相关性。研究与试验发展人员全时当量指标表现出最高相关性，说明重视科技投入有利于带动图书馆的发展；而城镇化率相关系数为最低，但也在0.01水平上呈现高度相关性。按照国际图联发布的标准，每5万人应拥有1个图书馆，图书馆的辐射半径通常为4公里，因此，城镇化带动人口积聚，从而有利于图书馆建设。经济指标——国内生产总值相关系数排名第二，笔者曾分析1990-2009年图书馆发展指标与经济增长关系，研究结果表明两者存在显著的格兰杰因果关系[9]。国家财政性教育经费与图书馆发展的各项指标也呈高度相关(0.01水平)，表明教育财政投入也是关系到图书馆发展的重要因素，因为教育财政投入会引起当地人力资源水平和社会人文素质的提升，从而使图书馆需求呈上升的态势。由相关性分析可知，在图书馆生态系统中，外部的因素通过物质流、信息流与能量流，将外部的人力资源、物质资源、信息资源、资本等源源不断输入到图书馆，图书馆通过吸收和消化这些资源，通过中间层的内部竞争与联盟，加强内部运作管理，进而扩展了图书馆的基本职能与社会职能，并以物质流、信息流和能量流的不同形式，如通过教育培训来提高社会的就业能力，通过推动科技创新来实现经济的增长，通过文化交流提升市民的文化素质，进而不断推动社会进步。

4 结语

21世纪是知识经济时代，公共图书馆作为社会知识资源汇集的中心，其社会经济价值的重要性不断攀升。如何提高我国公共图书馆管理效益，彰显公共图书馆价值，推动图书馆事业发展成为学界关注热点。本研究基于生态系统理论，从事物内在逻辑联系的角度考察图书馆发展，理清内部与外部影响因素的运行机制，通过理论分析与数据的相关分析提出图书馆发展的一些观点。

(1)微观层：人-信息-图书馆是一个和谐共生的社会生态子系统。信息作为纽带将人与图书馆有机地结合成一个和谐的社会生态子系统，实现“三流”的输入与输出，有效地拓展图书馆的基本职能与社会职能。

(2)中间层：竞争与联盟是公共图书馆发展的内在动力及充分条件。生态位理论认为公共图书馆内部生态系统的运作管理既有联盟(如图书馆协会)，又有竞争(如同城竞争与跨区域竞争)，有利于吸收、消化、分配与平衡“三流”资源，提升公共图书馆的服务质量与水平。只有服务好社会，才会得到社会的认可和政府的支持，从而进一步提升和稳固公共图书馆在社会生态系统中的地位。

(3)外层：公共图书馆发展与外部支撑因素呈正相关，并互为格兰杰因果关系，社会对公共图书馆的需要与支撑是其发展的必要条件。生态因子理论认为在公共图书馆生态系统中生态因子间存在相互作用、相互影响。社会的经济发展、城镇化、科技教育等重要因素以“三流”的方式持续输入图书馆，经内部运作、管理与创新反馈社会，从而推动文化与教育发展、科技和社会进步。

(4)宏观层：立法、政策、制度等宏观因素是公共图书馆发展的根本保障，政府决策者对图书馆的认识至关重要。运用生态匹配理论，制定有利于公共图书馆与环境相匹配的政策，通过顶层设计来协调社会各因素与图书馆发展的关系，确保公共图书馆事业的健康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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