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背后

姚禹同

最近听了SHE的《借口》，很赞，真的。

那是在回家的公交车上。正午，太阳很烈。虽说已临近寒假，天空仍固执地晃着刺眼的光。

刚考完数学期末考。前一秒还在为没能解出最后一道附加题而懊恼，踏上公交车后，不知为何却顿觉释怀。

由于错开了平日的下班高峰，车上的人寥寥无几。当公交IC卡还未来得及在刷卡机上发出“嘀嘟”声响的时候，我的目光却已在随处可见的空位上挑三拣四了。

坐定。车上从未有过的安静，只听见发动机沉闷的轰鸣。

拉开拉链。书包里一副黑色的MP4挂式耳机，很好的耍酷装备。好久没能这样肆无忌惮地听歌了。临考前的一个星期，甚至连写日记的时间都没有。

戴上耳机。架子鼓不羁的声音告诉我这首歌是《借口》。对！就是这种感觉。压抑的心灵，在此刻需要这样畅快淋漓的解脱。

加大音量。若平日，肯定会将耳膜震得生疼。现在，冗长的前奏与发动机的轰鸣交织着，倒也和谐。

尽管RAP声音很模糊，但作为杰迷的我，还是一字不落地听全了。这首歌将周杰伦演绎过的歌名串烧在一起，天衣无缝，感觉赞翻了。

可不知怎的，就突然想到了你，仅一秒钟而已。我并未在意。的确，与过去的一年相比，这真的不算什么。

下午考英语。我早到了近二十分钟，和死党靠在楼上的栏杆上，若有若无地在阳光下闲聊，很是惬意。

青灰色四方形的教学楼，样式虽然古板，视野却没有死角。不经意间低下头，蓦地看见你从左边的走廊间轻灵地跑过，敞开的衣襟飞舞着，犹如鸟的翅膀，瞬间就消失在了尽头……

这一幕好熟悉。去年的某个时候，你敞开深蓝色外套奔跑的模样，已深深地、深深地存放在了我的眼中。尽管无数次试图将它抹去，但最终发现都是徒劳。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将它与诸多的曾经一起挂上一把锁，尘封在记忆里，任时间将它一点点陈旧。

而今天，熟悉透了的那一幕，又在眼前重演。一样的你，一样的午后，一样的阳光，一样的外套，一样的奔跑……

虽然我看不清你的脸，却能清晰地看见你浅浅上扬的嘴角。人的感应，有时就是这样神奇。

记忆如溃坝的洪水，倾泻而出。热血冲涨的眩晕，在身体各处弥散，瞬间，我便恍惚起来。

记忆的回车，定格在了前年的12月6日。

如果不是那节政治课引发的话题，如果我没有鼓起勇气向你告白的话，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至少，我们还可以做朋友。我知道，从那一刻起，你就决定再也不理我。因为你说，心中已经没有了空位。

但，也就是那一瞬间，绽放了我的少女时代。

真的不知是为什么喜欢上的你。我们的性格简直就像南极和赤道，一个冷到极致，一个热到极致。

面对我一年来的“执着”——沉默，是你唯一的，也是最有力的武器。

同桌那么久，你唯一一句超过三个字的话便是：“你看见我的水杯了吗？”没有称呼，没有名字。

不知自己是怎样熬过初一的。每天，我都在想方设法地制造话题;每天，我都在盼望你能给我一点鼓励。期末的音乐考试中，我故意堵在你必经的过道上，只为对你说一声：“嘿，好好唱，看好你哟！”

我是这样做的，而你却一个字的回应也没有，只是面无表情地在我身边留下了一阵细碎的风。

你唱歌的样子，至今历历在目。你站在台上看似随意，表情却很专注，双手抱握着话筒，头略略有点歪，身体前倾得很有范儿。

《彩虹》被你演绎得感觉比周董还好！正是这样，我才将这首歌设为手机铃声，时刻回味你在心里的模样;在乘坐公交车时，不论是上学路上，还是回家途中，我都会第一时间按下MP4的播放键，让它在脑海盘旋，以至于在短短的两个月内，听坏了三副耳机;也正是因为这样，我决定放弃准备学的架子鼓，转而学弹吉他——只是为了在下次音乐课上，能怀抱吉他唱出我心中的《彩虹》。

很傻、很“二”，是不是？我承认。

再牢固的锁，都有开启它的钥匙。记忆也一样。

考完回家，随手抽了本杂志。一篇文章刚看到这行，便忍不住哭出声来——“你挖空心思暗恋的人，他也在挖空心思暗恋着你。”

我晓得，这是个童话。尽管我没有遇见，却依然相信，无怨无悔。

心头一阵悲哀。不相信童话的人，常常会被童话不偏不倚地砸中;而我这个执着于童话的人，童话却于我不屑一顾。

离开是一个人可以完成的事情，不需要对谁说再见。心也一样。因为你的冷漠，我最终选择了放弃。然后，改为对你一心一意的祝福。于是，我注视着你的目光，愈来愈远。

一个晴日，我骑了单车来上课，放学时，在车库碰巧遇见你。熟悉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但我已经不是一年前的那个我了。以极快的速度开锁，抢先一秒在你之前出了校门，如同一只惊恐万状的兔子，头也不回地骑行在拥挤的街道上。我想飞速地逃离，尽快来到岔路口，一拐弯，便可名正言顺地甩脱你。

能感到你就在身后，所以，没有回头。可就在即将拐弯的当间，我还是“不小心”扭头回望了一下你来的方向。

一秒钟的回眸，没遇见你的身影。一路上，我心里空落落的，却不知为何。

无意间，忆起一句曾经见过的歌词：“有道彩虹一直画在我的梦中，陪伴我淋过雨水，吹过风……”歌名是《彩虹背后》。

我不需要听这首歌，真的不需要。我梦中的童话与最初的心悸，如同飘浮在空气中的彩虹，绚丽而短暂。

我抬起头，夕阳中，金黄色的天幕，玫瑰色的霞光，美得虚幻而又夺目。

是谁说过，抬起头，眼泪就不会再滴落？

我不断提醒自己，要放眼寻找属于自己未来的彩虹。最后却发现：在生命的年轮里，我沿着相同的路径，一次又一次地打着圈，直到晕头转向……而属于我的彩虹，一直都没有出现。

我的心中，是不是太久不曾出现彩虹了呢？

阳光下，我站在小区的楼顶，屏住呼吸，细细地调整着手中三棱镜的角度。一道七彩的色带，出现在了另一只手心里。

我笑了。

我缓缓地握紧拳头，然后轻轻转过身——

彩虹背后，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