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掇只壶”的造型和陶刻装饰
2014-12-27高永伟
高永伟
(宜兴 214221)
宜兴紫砂壶在长期的发展历程中,逐步形成了独特的艺术风格,它兼具实用性、艺术性和文化性,尤其因文化性而备受文人墨客的钟爱。紫砂壶的文化性表现在对传统文化的包容上,几乎任何一种文化内容都能在紫砂壶中找到默契的表达形式,比如紫砂陶刻装饰,就是中国书画的重要载体。笔墨豁达、气韵生动的中国书画本身就极具风度,而陶刻书画则更加自成一格,构成了书画艺术的独特风貌。
陶刻装饰俗称刻字、雕刻,艺人们利用锋利的小钢刀在泥坯上雕刻文字和图案,然后进窑烧成,它集文学、书法、绘画、篆刻于壶艺之中,是紫砂装饰的主要手段之一。一件陶刻紫砂作品的优劣,不光取决于刀法、功力,更取决于创作者的艺术素养和美术眼光,以及他对社会文化、人文情怀的理解和感悟。比如嘉庆年间的溧阳县令陈曼生,他是一位擅长书画篆刻的艺术家,参与制作紫砂壶并操刀雕刻,将紫砂工艺与诗文、书画、雕刻有机结合,创造了一种更适合文人情绪的艺术新境界,其影响一直延续至今。
图1 掇只壶
这款“掇只壶”(见图1)为一件以陶刻装饰为文化表现形式的紫砂壶作品,该壶造型虽传统,却不失规整气度,严格遵循掇只形态的成型规则,营造出古朴雄浑的气息,同时更以壶体为装饰载体,充分利用陶刻手法,将《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整齐而清晰地呈现在壶身上,又铺以匀称的金砂点缀,可谓神采焕发、扣人心弦,给予人强烈的精神震撼。现以此壶为例,具体谈一谈其造型和陶刻装饰。
“掇只壶”为历代紫砂名家垂青的经典器型,古有邵大亨,今有徐汉棠等,对“掇球壶”、“掇只壶”等款式情有独钟,各自演绎了自己的传奇。清朝高熙《茗壶说》云:“邵大亨所长,非一式而雅,善仿古,力追古人,有过之无不及也。其掇壶,肩项及腹,骨肉亭匀,雅俗共赏,无飨者之讥,识者谓后来居上焉。注权胥出自然,若生成者,截长注尤古峭。口盖直而紧,虽倾侧无落帽忧。口内厚而狭,以防其缺,气眼外小内锥,如喇叭形,故无窒塞不通之弊。”这把“掇只壶”便以邵大亨款为原型而进行塑造,通过耐心研究、反复揣摩、静心领悟,凭借娴熟的技艺,终于得其神韵。该壶腹部圆润饱满,底承大矮圈足,简洁灵动,流、把呼应协调,壶钮、壶盖、壶身如三球叠放,以“球”状构成主体,无论从哪个角度观摩,都似大小相连的圆球,妙趣横生,令人惊奇。整器雍容而不肥肿,气度内蕴,壶色浑厚深沉、莹润如玉,造型大雅端庄、稳重、气度不凡,给人以精美绝伦的美感,遵循圆器造型圆、稳、匀、正的规则,整壶在风格上可谓骨肉亭匀、隽永耐看。
这款“掇只壶”的特色之处,在于环绕壶身的陶刻经文装饰,其刻画颇见功力,显得劲美拙朴、古雅雄浑,内容字字珠玑、扣人心弦。这得益于多年来对慕古作品的深入研究和反复临摹,因此,无论是整体效果,还是细节特征,均呈现出笔走龙蛇、酣畅淋漓的风格,同时更添精雕细琢之感,让人爱不释手。整篇经文字字端庄得体,大小比例和谐一致,横、竖、点、捺用力均匀,呈现出统一感,犹如一卷经文铺在了壶面,并在壶身上流露出金光凝练的色调,更具唯美而神秘的气质,令人浮想联翩。
《般若波罗蜜心经》简称《心经》,是般若经系列中一部言简义丰、博大精深、提纲挈领、极为重要的经典,为大乘佛教出家及在家佛教徒日常背诵的佛经,现以唐代三藏法师玄奘译本为最流行。《心经》的概略意思是:“透过心量广大的通达智慧,而超脱世俗困苦的根本途径”,它的内涵历来为世人带来了无数开解,因而一直备受世人推崇,而《心经》作为佛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揭示了文化的深刻价值。这款“掇只壶”将《心经》呈现于壶上,无疑将文化与紫砂完美结合,从而投射出更直观的心理映射,引发思考和领悟,提升了整把壶的文化价值。
紫砂泰斗顾景舟曾在 《壶艺的形神气》一文中重点提到“形、神、气”对于壶艺的重要作用,三者兼具,作品才更具生命力,同时亦更具内在真实的神韵,人们的目光可以透过作品表面潜入内心,领会到其精神内涵。这款“掇只壶”正是运用造型和陶刻装饰,统合了形、神、气,营造出浓郁的艺术意境,更渗透出深刻的人文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