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蓝南绿的政治格局彻底翻转

陈咏江

蓝营败得惨烈、绿营胜得轻松

为改变台湾选举频繁、社会成本过高的情况，台“内政部”修正“地方制度法”，调整所有的地方民选公职人员任期为一致，从今年起，“直辖市长”、“直辖市”议员、县（市）长、县（市）议员、乡（镇、市）长、乡（镇、市）民代表及村（里）长等七项选举，将于同一天举办。“立法院”今年5月通过“公职人员选举罢免法修正案”后，新增“直辖市原住民区长”及“区民代表”两项，合并成为“九合一”选举。应选名额共计11130名，分别是“直辖市长”6名、“县市长”16名、“直辖市”议员375名、县市议员532名、乡镇市长198名、乡镇市民代表2096名、村里长7851名、山地原住民区长6名、山地原住民区民代表50名。

今年的“九合一”选举，焦点主要集中在县市长选举部分，选举结果创下多个史上之最，出乎各方预期。选前民调虽然普遍认为是国退民进，但都没料到蓝营会败得如此惨烈、绿营竟胜得这般轻松。

国民党从原来的15席跌至6席，仅保住新北市、苗栗县、南投县、新竹县、台东县、连江县。不仅原本就不看好的基隆、澎湖丢掉，预计尚有一搏的台北市、台中市、嘉义市、彰化县全部丢掉，就连被视为躺着选都能赢的桃园市、新竹市、金门县也居然丢掉。从政治版图上看，原本以浊水溪为分界线的北蓝南绿政治格局已彻底翻转，国民党从台湾头一直输到台湾尾。除了新北市外，仅在少数农业县市及人口较少的后山、离岛地区继续执政。从得票数与得票率看，国民党更是输得难堪，不仅在各地得票数普遍大幅下降，在被视为蓝营大本营的台北市也狂输25万票，即便在号称要赢对手35万票的新北市也仅以2万票险胜，整体得票率更是创下40.7%的史上新低。

民进党则从原来的6席成长至13席。对于这样的开票结果，民进党恐怕要后悔当初台北市、新竹县为何礼让无党籍参选人了。此役过后，民进党已提前实现“地方包围中央”的战略布局。从得票率与得票数看，民进党更是赢得出人意料，不仅各地得票数大幅成长，得票率普遍比民调支持度高5%～10%，原本民调领先的县市赢得更多，原本咬紧的选局，最后几乎都是绿赢蓝输。绿营在胶着的台中市大胜20多万票，在大本营高雄市得票数达史上最高的99万多票，远胜对手的45万票，在大本营台南市得票率更创下接近73%的历史纪录。

此外，无党籍候选人方面，柯文哲当选台北市长，陈福海当选金门县长，傅崐萁连任花莲县长。

出现这样的结果绝不是偶然

国民党的惨败与台湾社会整体的反马情绪不无关系。马英九当局执政六年来，“拼经济沦为口号，各种改革沦为半调子”，党政沟通及对外宣导又不足，“反服贸运动”、“十二年国教”、食品安全风暴等系列事件处理不当，社会早就弥漫着用选票教训马当局的氛围。而民进党操作“票投国民党候选人，就是投给马英九”策略，在不满马当局的中间选民中发酵，所以才会出现开票结果远不如预期的情形。

蓝营选民消极不愿意出来投票也是导致国民党败选的另一主要原因。而与此相反，青年群体参政热情空前高涨。在台湾历次选举中，青年群体的投票率整体偏低，往往不到三成。由于选举通常在周末举行，年轻世代往往不会投票。但是，此次选举青年群体的参政热情却异常高涨。据统计，岛内20到40岁的年轻世代，人数高达650万人。相较于蓝绿、族群议题，他们更关心买不起房子、冻涨的薪资以及食品安全等生计问题。在台湾目前月薪不到3万（新台币）的348万低收入人群中，绝大多数是年轻世代，他们的不满情绪经过网络发酵，在此次选举中切切实实地转化成选票。青年由于上班忙或者不用座机等因素，选前电话民调通常无法反映这部分人的投票意愿，这也成为此次民调普遍失准的关键因素。

此外，国民党的惨败也反映出其政治动员方式的失灵。传统上，国民党依靠绵密的基层组织及地方派系进行选举动员，而民进党则注重文宣和议题攻防。此次选举也不例外，但效果却大相径庭。

由于马英九任内大刀阔斧进行党内改革，冲击地方派系的利益，导致派系资源匮乏，经营与维系能力大幅下降。另外，国民党疏于对新媒体的经营，缺乏应对能力，在网络上屡屡成为被动挨打的反面教材却不知如何回应，不断形成恶性循环。相反，民进党经营网络已久，不仅候选人普遍拥有facebook、line、twitter等社群网站账号，更培植了大量网军影响网络舆情走势。据统计，“六都”市长当选人，均是facebook上粉丝较多的一方。

两党未来接班格局成为看点

“九合一”选举后，预计马当局执政更加艰困。国民党败选后，“行政院长”江宜桦随即率全体“内阁”总辞。12月4日，原“行政院副院长”毛治国接任“行政院长”，显示马当局希望打安定牌，先稳住局势再从长计议。不过，各方对国民党没有大破大立颇感失望。可以预期，马当局未来施政将更受掣肘，难以推动重大争议性政策，“行政院”只能沦为守成“内阁”。

在经历数天酝酿之后，马英九于12月3日在国民党中常会上鞠躬10秒，正式辞去国民党主席为败选负责。现任第一顺位副主席吴敦义暂代党主席，任职到明年1月新任党主席产生为止，原来以马英九为核心的“党政一把抓”模式不复存在，国民党将进入权力盘整期。由于选前被看好的新北市长朱立伦仅小胜对手，尚缺乏成为蓝营共主的说服力，而吴敦义守住故乡南投，朱立伦与吴敦义关于未来蓝营接班人的党内争夺又回到原点。不过，经此一役，国民党内连战与吴伯雄家族势力遭受打击，影响蓝营未来2016年“大选”接班人的力道大为削弱。

民进党进入蔡英文时代。民进党大胜后，民进党内原本存在的苏贞昌与蔡英文两个“太阳之争”宣告落下帷幕，现任党主席蔡英文正式成为党内共主，也将顺理成章地变成民进党2016年“大选”候选人。与此同时，民进党内新生代迅速崛起，世代交替将加速进行。台南市长赖清德创下民进党前所未有的近73%的得票率，政治行情扶摇直上，将成为民进党中生代的领头人物。新任台中市长林佳龙凭借10年耕耘，在台中打下厚实基础，将与赖清德一起成为民进党的新天王。原来的苏贞昌、谢长廷等“美丽岛与律师世代”将逐渐被基隆市长林又昌、桃园市长郑文灿、新竹市长林智坚、彰化县长魏明谷等中生代所代替。

无党籍台北市长柯文哲成为第三势力走向指标。岛内向来是只有蓝绿，缺乏第三势力生存空间。此次，原本属于墨绿色彩的柯文哲高举白色旗帜胜出，当选后组成的台北市政府“小内阁”囊括蓝绿精英政治人物，还采用海选的方法寻求劳动局长，所作所为让不少选民充满期待。未来，依靠网络起家、缺乏政党奥援的柯文哲能否在施政中摆脱蓝绿恶斗，将反映岛内第三势力是否真的获得生存空间。

（作者为中国社科院台湾研究所助理研究员）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