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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温经典

2014-12-24赖兴才

艺术科技 2014年12期
关键词:宋画

摘 要:宋画花鸟小品中蕴含的格物精神、文化品格,以及规整缜密的造型、精工谨细的技法、生机勃勃的形态,令其观物走向极致,技法日臻成熟,意蕴愈趋深刻。笔者试从格物精神、造型构成、技进乎道三个方面探讨宋花鸟小品的审美追求。

关键词:宋画;花鸟小品;审美追求

两宋时期的画家善于体察物态,精微地研究人物和动植物的状貌特点,这与当时的文化背景和社会风致有很大的关系。首先,朱熹建立了完整的儒教体系,形成新儒学。新儒学形成之后,统一了中国的思想意识,标志着中国古代哲学思想的成熟。其次,宋朝是一个理性的社会,宋朝人处于一个“实”的世界,宋朝比以前任何时代都趋于世俗生活的内省。[1]宋朝人重观察重精微,在理学里便是“格物致知”的思想,所谓“格物”,就是细致入微地研究事物对象,以达到“致知”的目的。而宋人花鸟小品那纤毫毕现的精致绘写便是这种文化精神的呈现,理学要求人要去秽存净,无限接近“圣”的境界,宋画作者那种虔诚与节制近乎青灯写卷的状态,何尝不是与神灵融会的成道之路。

宋画小品作为亘古经典,其规整缜密的造型、精工谨细的技法、生机勃勃的形态蕴含独特的审美追求。经研习试从三个方面进行探讨:一是格物精神。二是造型构成。三是技进乎道。

1 格物精神令观物走向极致

宋人对花鸟画的热爱源于“观天地生物气象”——即在个人的主观精神作用下,通过静观生物气象以体验天人合一,从而与万物合为一体。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一观点系统地发展为“观物”思想。[2]宋程颢认为人与天地万物是一体的,所谓“观物于静中,皆有春意”,程颢又说“万物之生意最可观,此元者善之长也,斯所谓仁也。”强调观万物生意,即可观仁。观仁也就是观生意,也就有“以天地万物为一体”之境界,而此境界则是充满活泼泼的生意,是人与物之间切实亲近的关系。程氏的“观物”思想于此可见“由观万物之生意”进而“观仁”最后进入“知道”之境。“天地万物之气象,可见而不可言,善观于此者,必知道也。”(《程氏粹言》)强调通过观生理可以“知道”,而只有“知道”者才能善观生物气象。这种思想后来被朱熹提到了特别崇高的位置,他在《大学》中补上了格物致知这一章,并进行解释:“要获得知识,必须考察事物,以求认识事物的理”。朱熹所追求的是通过“即物”,达到自己内心的豁然贯通,而对客观事物具体内涵、特征的掌握则是形式。

正是在这种思想的引领下,宋花鸟小品对物象倾注了近乎虔诚的崇敬,正如郭若虚在《图画见闻志》所言“画花朵草木,自有四时景候,阴阳向背,笋条老嫩,苞萼后先,逮诸园蔬野草,咸有出土体性。画翎毛者,必须知识诸禽形体名件……”[3]强调了“格物”的重要性,所以才有郭若拙每作一禽,自嘴至尾、足皆有名;宋徽宗画孔雀升高,必先举左;傳文用画鹑、鹊能分四时毛羽。

苏轼主张“论画以形似,见与儿童邻”,但是并没有完全否定写物之工,他在《书黄筌画雀》中说:“飞鸟缩颈则展足,缩足则展颈,无两层者。验之信然。乃知观物不审者,虽画师且不能,况其大者乎?”认为画画既要细研其生意,又要顺其物理,即所谓“格物以致知。”

元画重“意”,宋画则重“理”,二者奠定中国画发展的高峰。宋画家多视绘画为一种“思想的艺术”,于绘画中追求理的趣味。[4]可见,格物精神就是中国哲学思想成熟的产物,是审美发展的必然取向,在当时社会背景和时代的要求下它在“观物”这个方向走向极致。

2 造型构成令宋画日臻成熟

国画源于古代图案,其装饰化的工艺特征使得国画造型具有端正、规整、对称等特点,这些特点延续至宋,虽向物象的写实方面有所侧重,但规整、端庄的造型特点依然得到很好的体现。例如,黄筌的《写生珍禽图》中的珍禽造型单纯规整,其中红嘴蓝鹊的造型边缘还保留用淡墨线勾勒,外形单纯,身上毛羽整齐形态一致的特点,给人以强烈的装饰意味。

构成是画家奇思妙想,真情实意在画面中表达的主要形式。构成的简约与单纯是形成宋花鸟小品空灵、萧瑟的直接因素,而构成的饱满、充实也营造了画面绚丽、富贵的气象。例如,《出水芙蓉》,画面构成主体与边缘上整下破、左整右破的形态,然而这整与破的处理,形成阴阳二气的激荡,构成一个丰盈生命整体。而花瓣的重叠与遮挡,突出丰腴与高贵,在视觉上产生蓬勃的张力。又如《荷塘鹡鸰图》,团形画面中一黑白相间的小鸟呈环形状倒扣画心,两枝残荷梗交叉分割空间,构成圆心的不规则三角形,左下角一片斑驳残荷叶自左下伸出托起画心。小鸟低头与右下角小虾遥相呼应。色彩上一浓一谈渲染出萧瑟、冷寂的气氛。匠心独运的画面构成俨然一个严整的宇宙体。

宋画是“形”与“理”的统一,即物之外形与绘者之心的统一。所以苏轼《文与可画筼筜谷偃竹记》中说:“物一理也,通其意则无适而不行”。宋花鸟小品在“画者,形学也”的传统规范下,其严谨、丰富的画面构成及高古、规整的物象造型促进了花鸟画在两宋时期臻于成熟。

3 技进乎道令宋画愈趋深刻

宋画小品虽小,但赴以全力,都是用了整个心灵,整副手眼,整套技巧,以全境的心态为之,绝不会出之以轻心率意,对其技其境之用心,俨然进乎道。宋画自“院体”之后,发展形成了精细写实、艳丽生动的“宣和体”,其流风余绪,影响至今。

如果说单纯规整的造型和缜密严谨的构成成就了意境,那么清幽雅致的品格则有赖于形象的生动塑造。格物精神的盛行使得宋人创作非常注重捕捉万物生机,观物“写生”便成主要手段。那时的宋人深谙写生的目的不是对自然的再现,而是通过自然表象,探究生命的律动和本质。为实践这种精神就要求画家具有超强的表现力,凭观照自然之心,以花鸟形象的生姿追求背后所蕴藏的“生意”,即所谓“天地大道”。例如,《鸡雏待饲图》画中一蹲一站两只小鸡以极细而浓密的用笔来表现。技法上,画家发挥宣和体的严谨作风,将墨色的浓淡变化及用笔的多变性运用于对形象的刻画中,使单纯的墨色生发出赋彩的视觉效果。此外,雏鸡因其体态稚拙的生姿,令人想起程颢“观鸡雏”的哲学命题,其中包含两层意思:其一,鸡雏的幼小生命惹人怜爱,令人产生对生命的欣喜赞叹。其二,因为雏鸡的弱小,令人产生不忍的自然反应。孟子认为这种“不忍”是为“恻隐之心”,正是因为表现技法的精湛,所以引发人的怜爱之心和恻隐之心,从而体现大道精神。

朱良志认为宋人是为自己的人格而作画,为表达思想而作画,为寻求性灵的愉悦而作画,绘画是为了表达宇宙人生的思想,于“理趣”的玩味中得到性情的陶染与灵魂的升华。观物的精微及表达的精工使宋画这一“思想的绘画”在化境中步步走向深刻。正如朱熹“格物致知”中所追求的目标:达到这样一个境界,好像突然之间明白了一切,这就是认识的顶点。

宋花鸟小品在当时的文化感召下,臻光华灿烂之境,其格物精神、造型特点、构成技巧、技道品质等美学价值令历代画家深为折服并深受其惠。

參考文献:

[1] 盛天晔.宋代小品[M].武汉:湖北美术出版社,2011:6.

[2] 颜晓军.宋代花鸟[M].武汉:湖北美术出版社,2011:1.

[3] 张传友.古代花鸟画论备要[M].北京:人民美术出版社,

2011:15.

[4] 朱良志.扁舟一叶[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7:003.

作者简介:赖兴才(1973—),硕士,副教授,研究方向:中国书画理论与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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