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凤至：为张学良而活

王春华

提起于凤至，上了年纪的人都知道她是张学良的结发妻子。于凤至生于富商之家，是富商于文斗的爱女，在张学良那坎坷的人生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尤其是张学良被蒋介石囚禁的日子里，身患癌症的于凤至，在长达半个世纪的等待中，凭着坚强意志与癌症抗争，演绎了一曲感人肺腑的励志故事。

癌症何足惧，我要救汉卿。

“西安事变”之前，于凤至正在英国陪伴子女留学读书。当她得知张学良和杨虎城策划了“西安事变”后，于凤至立刻打国际长途电话给宋子文，拜托他尽其全力保护张学良的生命安全，并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中国。

当于凤至再见到张学良时，张学良已在蒋介石的羁押之中。蒋介石为了达到他的政治目的，多次秘密地转移张学良，在那段暗无天日的囚禁生活中，于凤至陪伴着张学良由南京到浙江奉化、安徽黄山、江西萍乡、湖南郴州、沅陵，1940年又被转移到贵州修文阳明洞。这种长期的担惊受怕和颠沛流离的生活，严重摧残了于凤至的身体。1940年春天，于凤至被医生确诊为乳腺癌。

按当时的医疗水平，乳腺癌等于是判了死刑。于凤至得知自己患了绝症，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她也不会相信自己就这样快地死去。自己死了何足惧，为救汉卿死不甘。于凤至心里发誓：无论如何也要和癌症拼一拼。当宋美龄得知于凤至患了乳腺癌后，她积极为之奔走，并安排于凤至去美国最好的肿瘤医院医治。

于凤至虽然生于富商之家，但自从她嫁给了张学良后，作为一个大帅的夫人，她也经常利用空闲时间操练一些简单的搏击之术，这些简单的武术对一个女人的强身健体也起着很好的作用。于凤至这次去了位于纽约城郊的哥伦比亚长老会医学研究中心的哈克尼斯教会医院。负责给于凤至治疗的温斯顿·比尔医生是美国最著名的肿瘤专家。比尔听说于凤至是“西安事变”张学良将军的夫人，不由对她刮目相看。通过于凤至之口，比尔了解了“西安事变”的来龙去脉，而对于于凤至治好癌症的迫切希望予以同情和鼓励。一开始，比尔采取了保守治疗的方法，在化疗期间，于凤至每天坚持在医院的公园里跑步，打太极拳。比尔对于这个来自中国的东方女性非常赞叹。尽管术后的化疗极其痛苦，但于凤至从来没有在癌症面前低头悲观过。在比尔的三次手术下，于凤至终于战胜了癌症，保住了生命，创下了当时乳腺癌症史上的一个奇迹。

炒股经商买房产，忙碌生活忘却病痛

在与癌症搏斗的第一回合，于凤至初战告捷，她也付出了被摘除左乳房的代价。带着胜利后的喜悦，于凤至不顾比尔劝她多住院休息的劝告，硬是提前出院在家休养。出院后，于凤至暂住在女儿张闾瑛家里。

“西安事变”让张学良的名声大振，通过“西安事变”，张学良在于凤至心目中的位置更加重要了。以前，于凤至仅仅把张学良当作是自己敬爱的丈夫，而现在，除了敬爱的丈夫，他还是于凤至心目中的大英雄。现在全中国人都在关注张学良的安危，因此，于凤至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癌症的折磨让于凤至的体重一下子减到了不到90斤。经历了大病大难之后，于凤至的思想却成熟了许多。于凤至每天都在搜集有关“西安事变”之后的发展动态，于凤至隐隐地觉得，丈夫的获释遥遥无期，自己需要做的就是坚强地活着，好好地活着，只有家人好好地活着，才有能力去帮助丈夫。

丈夫被蒋介石囚禁之后，经济上也陷入了困境。于凤至为了身体的康复，暂时要在美国生活。在美国的女儿、女婿生活上也很拮据。要在美国生活立足，于凤至决定先要赚钱。经过宋美龄的引荐，于凤至认识了一个美国朋友莉娜，莉娜是美国纽约一家债券公司的经纪人，对炒股颇有研究。听说于凤至要赚钱，莉娜便建议她炒股。于凤至一开始颇有顾虑，莉娜微笑着说：“你连死都不怕，癌症都被你打败了，你又何惧炒股呢？”一席话让于凤至豁然开朗。于凤至知道，美国纽约是一个疯狂的地方，反正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何不再去拼搏一下呢？就这样，于凤至凭借超人的胆量和智慧，很快成为股市里的百万富翁。

在股市里赚取了第一桶金后，于凤至决定退出股市。因为股市太过冒险，她把目光瞄向了刚刚兴起的房地产。这期间，于凤至每天抽空学习英语，为今后的生存和经商做准备。在那一段时间，于凤至忙于了解纽约房地产的信息，每天去房地产中介公司和客户交流，忙碌的生活让她暂时忘却了乳腺癌带来的病痛，对于凤至手术后的康复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效果。经过一段时间的打拼，于凤至在美国洛杉矶西北部的好莱坞的山顶上买了两幢别墅。于凤至花钱对别墅进行了装璜，全是按照张学良喜欢的那种古朴的中国格式。于凤至自己住了一幢，还留下一幢给了张学良。于凤至想，等张学良获得自由了，就把他和赵四接到美国来，一家人团团聚聚地在一起生活。

半世纪的等待，我要活百岁

就在于凤至为张学良拼命经商赚钱，为张学良获得自由的生活做准备的时候，中国人民迎来了解放，张学良却被蒋介石羁押到了台湾。蒋介石出于政治目的，在台湾的媒体上发表了所谓张学良撰写的《西安事变忏悔录》。于凤至从美国看到了这一消息，她断定这是蒋介石为了诋毁张学良而发布的假稿。于凤至知道，蒋介石的用意是想长期囚禁张学良，为些，于凤至拍案而起，为了张学良早日获得自由，于凤至每天奔走相告，控告蒋介石的阴谋，博得了美国一些进步人士的抨击和帮助。一时间，在美国的许多媒体上出现了“呼吁给张学良以全面自由”的议案列入美国国会的议事日程的呼声。

面对美国方面的舆论监督，蒋介石不得不有所收敛。但在暗处，蒋介石却险恶用心地着手挑拨于凤至和张学良之间的矛盾，软硬兼施地逼着张学良和于凤至离婚。于凤至和张学良为了各自的安危，不得不违心地答应了离婚。

据《于氏家谱》记载，于凤至的父亲于文斗是吉林省梨树县的首富，张学良与于凤至成婚后，曾经获得岳父于文斗经济上的大力支持。于凤至与张学良的婚姻虽然是父母包办的，但于凤至性格贤惠，仁慈宽厚。与张学良成婚后，逐渐成为张学良将军生活中的贤内助和事业上的忠贞伴侣。“九一八”事变后，于凤至多有捐款、抗日、办学等感人事迹，二人始终相敬如宾。

在历史的特定情况下，于凤至含泪与张学良离婚。可在于凤至的内心，张学良永远都是她心目中的大英雄，也是她心目中的好丈夫。于凤至自己知道，当初如果不是为了张学良，她根本没有力量去面对乳腺癌的袭击，是张学良的存在，让她感到自己不能提前死去。如今，张学良还被蒋介石囚禁着，只要蒋介石不死，张学良获得自由的希望就很渺茫。从张学良囚禁后的种种迹象分析，自己只有做好长期等待的准备了。为了心中的梦想，于凤至觉得目前最重要的就是锻炼身体，一定要长寿地活到100岁。

在美国好莱坞的山顶公园，每天早晨都能看到有一个中国老人在打太极拳，晚饭后，这个中国老人会风雨无阻地散步，她就是于凤至老人。在年复一年的漫长等待中，蹉跎的岁月在她脸上无情地刻画着一条条皱纹。有时候，她总是喜欢坐在公园的长椅上静静地想着心事。想起年轻时遭遇的那一场乳腺癌，反而让她学会了坚强，还有在康复中体会出来的养生之道。于凤至觉得，人要长生，首先就是心里不能老是想着生死，要忘却生死，才能活得豁达，而豁达的人生，才能让人心无烦恼地生活，这才是高质量的生活，才会延长生命的长度。

老年的于凤至，她的脸上始终挂着微笑，那怕是再长的等待，她也觉得这是一个幸福的等待。于凤至经常对自己的子女说：“我生是张家人，死是张家鬼！婚姻虽然解除了，可是我的心始终属于张汉卿。”

1990年3月30日下午5时30分， 于凤至因心脏病发作而进入了昏迷状态。此刻，不能说话的于凤至睁大眼睛，死死地盯着挂在卧室墙上的照片——那是1934年她和张学良将军旅欧时的合影。围绕着的亲人一个个肃立着，亲人们实在不忍心去打破于凤至那生命最后的依恋时刻。亲人们的眼泪无声无息地流在脸上。等到于凤至无限依恋地闭上了双眼，亲人们的无声泪水，也终于忍不住地变成了嚎啕大哭。洛杉矶的比佛利山麓上空，阴雨霏霏。绿荫覆盖的偌大墓区里，在两株蓊郁挺拔的雪杉树下，竖起了一方新碑，那就是于凤至女士之墓（1897～1990）。在美国人的心目中，于凤至女士和乳腺癌抗争而活到了93岁，她是一个抗癌的中国英雄！（本文获得了吉林省博物馆的大力支持，特此鸣谢！）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