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碑
2014-12-12葛桂凤
◎葛桂凤
村碑
◎葛桂凤
村碑,像一位老人,静静地立在村头,迎来送往着每一位从面前走过的人。
我们的村子,被一条胡同分为东西两个村。西边居住的是西村的人,东边的则属于东村,这是70年代村庄规划的模样。在村外人看来,西村和东村就是一个整体,如同她的名字一样,无论是西村人还是东村人,都被称为屯田人。那条胡同,能将西村和东村的边界分得清清楚楚,可分不开的,是两个村庄人的乡亲情谊。
如果外村人问起我们是哪个村的,我们总是习惯地称自己为屯田人。如果人家问得再细致一点,我们才肯告诉人家,自己是西村人还是东村人。
或许,正因为这样的原因,村庄在立碑的时候,分别在通往村庄路口的地方立了三块碑。其中一块,立于了潍博路边,那个通往西村的路口处。另外两块在南环路的北边,一块站立在西村的西路口,一块站立在东村的东路口,像两个遥遥相立的兄弟或者姐妹,在各自守候着自己的村庄。这几块村碑,让过往的人们一走到这里,便清楚地知道了我们村庄的名字。
我们的村碑极其简单,村碑的正面,就是村庄的名字,背面,也仅仅记录着立碑的时间和所属村委的名字,没有像某些具有历史丰厚的村庄一样,详细记录村庄的由来、主要姓氏等。我们的村碑和大多数村庄的村碑一样,实际上就是村庄导向的一个标志。
记得西村开始拆迁前的那一年,在村委大院的西南角,我看到了半块灰白色的石碑。那是石碑的上半部分,碑的正面,雕刻着白莲花,那些白莲花并没有被肆掠的岁月侵袭得模糊不清,而是依然清晰地将一朵连一朵的白莲花呈现于我的面前。看后面不完整的碑文,记得仿佛与白莲教有关,至于碑文上的具体内容,它属于哪个年代的白莲教,因为当时那半块石碑并没有引发我多大的兴趣,也就不得而知,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半块石碑,并不像我们现在的村碑这样简单,她所记录的故事,所蕴含的历史意义,皆因为当时我对她的疏忽,被谜一样地刻录在了我的心里。
当东村扒掉了老房子,盖上了楼房,东村由村庄变成了社区。当昔日一个胡同居住的两个村的人,一半搬进了楼房,一半仍在等待乔迁新居的时候,东村的村碑,被挪移到了东村社区的东北角,名字依然是那个名字,那个让人一看到,就想起曹操提出的“屯田制”的名字。我不知道村庄的名字是不是由此而来,但东村的村碑,无论挪移到哪个位置,作为村碑名字上一个个分子的我们,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就犹如看到了村庄里的老人一样,亲切、温暖的情绪由心底慢慢升腾。仿佛,她原来立身的周围环境,已让这位“老人”不适合站立在那里,只有晚辈人居住的地方,才是她永久立身的处所。
西村的村碑,并没有因为村庄的拆迁而挪移半步。那一块,依然静立在村北路口,那座牡丹花园座立的地方,赏牡丹园的花开花谢,观小区边商业楼上的霓虹闪烁。另一块,依然静立在那座秀美的小镇旁,身旁那两棵在春风中摇摆的小树苗,已茂盛到能为村碑撑起一片浓密的绿荫。我常常想,她是不是怀着如处子般一样的心情,在静观这一切变化?
那个夜晚,我就像一个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孩子,心被迷惘的情绪塞得满满的,我漫无目的地来到了小镇旁,来到小镇旁的那块村碑前。我听不到村碑后面庄里的声音,村庄,早已消失了最后的模样。我为村庄的消失而伤感,伤感的情绪就像疯长的野草一样,顺着每一根神经蔓延。我让自己的后背紧紧贴在那块村碑的胸膛上,一刹那,我就像恐惧的孩子扑到了母亲怀里一样,母亲只伸出了宽大的手,拍了拍我的肩,我便感到了温暖和安全。于是,我听到了碑后面虫儿的呢喃,听到了马路上的车流声,听到了不远处建设中楼房里的丁丁当当声,这些声音是那样的悦耳。我感到了快乐的音符在心中跳跃,还有什么,比快乐更让人振奋精神的!还有什么,比快乐更让人想眺望——远处那星空中的绚烂烟花的。那个夜晚,我就这样,让自己的后背,紧紧倚靠着那块村碑。在她面前,我看到了星空中最美丽的烟花,正璀璨开放。
村碑,在我的心里,就如村庄里的一位老人,见证着日月的变迁,见证着村庄的发展,见证着村庄历史的沿革;她更像我们的母亲,在我们前行的路上,给予方向的指引,给予填充的力量,给予我们,家的温暖和安宁……
(责任编辑 张海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