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羽蛇》女性意识的觉醒

樊一鸣

（浙江师范大学人文学院）

《羽蛇》是一部典型的女性主义作品，作品中详细描写的女性形象就多达十余个，而男性则在作品中处在绝对的弱势地位，鲜被提及，即使提及，也只是为了交代女性的生活经历。整部作品的时间跨度非常长，所以其中女性意识的演变也被描写得非常详细而清楚。

一、封建传统女性的极致代表——玄溟、若木

她们所处的时代正好是清末封建制度走向瓦解的时代，是女性意识正逐渐成长起来的时代。而在这样一个时代，仍然有许多女性并没有强烈的女性意识觉醒，在她们的思想里，仍然认同女性应该恪守礼教、认同封建妇德。

玄溟是整个家族的大家长，是一个具有传奇色彩的封建女性，她似乎掌控着一切，但其实什么也没掌控住。她有着极具标志性的小脚，她擅长料理家务，料理丈夫的大家族，但却因为夫妻不和分居，女儿女婿仇视她，自己最爱的外孙女绫也不断向她索要珠宝。生活在封建时期的玄溟是风光的、幸福的，但是离开封建社会，玄溟所面临的却是一段平淡、甚至悲惨的人生。

若木的一生充满了悲剧，从小生活在母亲的严格管教之下，情感的萌芽被母亲扼杀，年轻时家里唯一的男性——弟弟死去，婚姻被母亲粗暴地干涉，唯一的儿子又被女儿杀死，若木的心灵在一次又一次的打击下越来越扭曲。在若木看来，女儿羽蛇就是一个疯子，从女儿一出生她就不喜欢她，随着羽杀死了自己唯一的儿子，不喜欢更是发展成为了憎恨。若木是典型的封建遗留的大小姐形象，不会做家务、敏感、大小姐脾气，她的人生是依靠男人存在的，没有丈夫她的生活就无法继续。

二、在传统与转变中挣扎——亚丹、绫

她们大都生于20世纪五六十年代，父辈都传统保守，而时代既给她们机遇又给她们以种种限制。她们的不幸是女性行将觉醒者的悲剧，是客观环境的产物。

亚丹是电影演员，年轻的时候是先锋女性的典型代表人物，时尚、美丽，那时的亚丹尚有一定的女性意识，她追求着自己的事业，敢爱敢恨。但是当爱上烛龙之后，就自觉地沦为了男权意识奴隶。怀了烛龙的孩子，沦落为一个肥胖的女人，为了生存嫁给了一个普通的庄稼汉，变成了社会底层最传统的封建妇女。

绫是羽的姐姐，也是玄溟最喜欢的外孙女。她敢于追求满足肉体的欲望，这与上一代相比有了很大的变化，但是她的反抗仅存在于她的肉体，而未深及灵魂，一旦这种肉体的渴望消失，她的整个人又会重归男权社会中，这些就算片面的反抗也会全然消失。

三、蜕变与追求的现代女性——金乌、安小桃

她们都是完全遵从世俗的利益行事，为了享乐、金钱她们可以置传统道德于不顾；欲望的满足在她们身上变成合理的追求且突破禁忌；婚姻、爱情对于她们没有任何意义。她们追求自我的主体性地位，是自我的、自由的。

金乌是大明星，是艳丽的女人，她的男人不计其数，她敢于追求爱情和身体的欢愉，不受年龄、时空的限制。她的思想极其前卫和开放，在小说中她扮演了羽的启蒙者。在我看来，金乌对于情欲的追求并不代表说她是一个放荡不羁的女人，相反，我认为她是一个智慧的、善良的女人。只有她能够读懂羽，理解羽，收留羽，并且为她启蒙，虽然她爱上了羽喜欢的男孩，但那只是因为她敢爱敢恨敢追求。

安小桃不是一个传统社会要求的贤妻良母。她拒绝生孩子，她到处寻找新的刺激，当面对颓败的、身材走样的丈夫烛龙时，她本能地嫌弃，去寻找新爱情和刺激。与金乌相比，安小桃或许是更应该被唾弃的，她喜新厌旧，追求新鲜，不断地抛弃，寻求刺激。在她眼里，男人的世界是她的玩具，由她摆弄、操纵，在某种程度上这也反映了女性意识的一种觉醒。

四、破碎孤独的女主人公——羽

羽是这部小说的主人公，她叛逆、敏感、孤独，但又渴望爱与被爱。六岁,只不过是人生之初,可羽蛇在心理上已有了罪恶的烙印,内心的自我谴责也伴随而来,她无法摆脱这些,恐惧就应运而生了。后来她遇到了金乌，心中关于性的种子慢慢地萌芽了，反抗的欲望也逐渐强烈。在常人眼中，羽蛇是特殊的，是与整个世界背离的，她渴望挣脱，但是却不被社会所接受。她仅因为好奇摸了一下刚出生的弟弟的鼻子，母亲就认定她要闷死他，对她又打又骂；因为莫名的恐惧逃往父母的房间寻求庇护，却撞见尴尬的一幕，被母亲骂作不要脸；画了一幅美丽异常的雪花图想送给父母——她最爱的人，却不被看重而受到极度的冷落，最后被扫入垃圾堆。不被重视和母爱的缺席导致了羽的叛逆和对爱的更加渴望。

羽一直在这个不属于她的世界里孤独挣扎，直到遍体鳞伤。最后她在母亲的要求下做了脑胚叶切除手术，这里我认为是羽真正的死亡，也是羽身上与众不同的独立的女性意识的消亡，当她的生命走到尽头，或许等待她的是另一个属于她的美丽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