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精神胜利法的嬗变
——从阿Q到许三观
2014-12-11方学松
◎方学松
论精神胜利法的嬗变
——从阿Q到许三观
◎方学松
本文主要包括三大部分,引言包括:不同时代的作家对于精神胜利法的运用,精神胜利法在不同时代产生的影响。正文主要阐述了精神胜利法的起源,本义,精神胜利法在作家文本中的嬗变,以及嬗变的原因,体现与嬗变的意义。通过精神胜利法的嬗变历程,我们可以发现精神胜利法是一种人类生存的智慧。精神胜利法使人们的精神得到安抚,帮助人们走出困境。除此之外,我们不能忽视它的文学价值与时代价值。文学家利用精神胜利法塑造出一个个栩栩如生的人物,以此来启迪民众,给予民众以生的勇气、生存的力量。
精神胜利法 积极 消极 嬗变
纵观中国文学史,精神胜利法很早就产生了,是起源于人类有意识以来,为解决无法解释的自然现象和无法抗争的外部力量而从精神上让自己摆脱失败和无助,从意识中解放自己,让自己获得暂时安慰和精神上的胜利。它只是文学作者通过文学的情节、故事中的矛盾、冲突以及人物的思想活动所表现出来的一种典型性指象,并不具有明确的概念定义。精神胜利法是潜意识中形成并发挥作用的,目的是通过自我美化而保护自尊心,带有自我欺骗、逃避现实的性质,在一定范围内是维持心理健康所必需的。精神胜利法也有积极和消极的一面。我们所熟悉的鲁迅笔记下的阿Q就是消极心理防御机制的典型。而余华笔下的许三观们却是积极心理防御机制的有力证明。
精神胜利法嬗变的原因。同样是精神胜利法,作家笔下的人物形象给人的感觉不同。这是为什么呢?我们知道事物都是一分为二的,事物发展的根本原因在于事物内部的矛盾性。而矛盾的双方总是“相比较而存在,相斗争而发展”的。精神胜利法也是如此。在精神胜利法中,一直有一对矛盾,一个是精神胜利法积极的一面,一个是其消极的一面,就是这对矛盾不停地斗争,促使了精神胜利法在作家笔下内涵不断地嬗变。再有,就是时代的需求会影响每个作家的创作作品的意图。《阿Q正传》产生在辛亥革命后,农民仍然生活在自然经济的闭塞环境。农民在小国寡民,自给自足的生活中,思想具有很大的局限性,稍有满足便夜郎自大,盲目排外。同时农民面临着封建阶级的残酷压迫,封建家长制的禁锢。他深受封建阶级压迫和剥削,现实的不公已经磨灭了他的斗志,他不敢正视现实,不去反抗斗争,反而妄自尊大,自欺欺人,企图用精神上虚幻的胜利掩饰现实给予的屈辱和痛苦,以此来逃避现实世界。看着国民像阿Q这样麻木不仁,鲁迅深感痛心。为了警醒世人,鲁迅选择了精神胜利法的消极机制,希望国民能够从阿Q的身上获得启迪。而余华笔下的许三观经历了人民公社化、自然灾害、文革、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社会动荡。这时新中国早已建立,结束了半封建半殖民地这样的社会状态。中国人民已经从帝国主义和封建主义的剥削和压迫中解脱了,脱离了被压迫、被剥削、受毒害的状态,人们不必利用“精神胜利法”的消极机制来麻醉自己,逃避现实,对于新中国的未来,中国人民们充满了信心。但是经历文革,自然灾害这些天灾人祸,人们多多少少对于未来有些茫然,缺乏与苦难抗争的勇气。所以人们利用“精神胜利法”的积极机制来克服苦难战胜自己。我们可以从许
三观等人的命运遭际管窥社会和时代的浮沉变迁。
神胜利法嬗变的体现。鲁迅的《阿Q正传》、余华的《许三观卖血记》在中国现当代文学史上都有很重要的地位。阿Q、许三观这两个艺术形象虽然都是底层民众,但是他们生活的时代不同,就又使他们各有特点了,成为两个不同历史时代的缩影。虽然他们的身上都体现了精神胜利法,但是他们的形象却有所不同。阿Q是典型的旧式不觉悟农民形象,性格中带有极深的奴性,而许三观是与命运抗争的积极形象。通过分析他们的形象,我们可以发现“精神胜利法”的含义有些嬗变。
阿Q自欺欺人、自我安慰。对于被压迫,阿Q似乎能很快地忘却。“假洋鬼子”是阿Q一向瞧不起的人,可是他却挨了“假洋鬼子”的打,对于阿Q来说是多么大的屈辱!但是阿Q却选择了“他慢慢地走,将到店门口,早已有些高兴了”。这种惊人的健忘症,使得他老是处于被侮辱中而不自觉。为了更快地遗忘别人对他的侮辱,他甚至自轻自贱,自打嘴巴。同时他还既自尊自大又最能自轻自贱,他怨恨赵太爷等人,却迁怒于和自己一样悲惨的小尼姑,欺负比他更弱小的人,只是为了高兴,为了自己的胜利。总之,阿Q发怒时,估量了对手,口讷的他便骂,气力小的他便打。
《活着》中的福贵也生活在社会底层,也同阿Q一样有着化卑微为高贵的心理:阿Q豪迈地喊着“手执钢鞭将你打”,福贵在低吟着“皇帝招我做女婿,路远迢迢我不去”。我们还会发现阿Q与福贵还是有很大的不同之处。阿Q是利用精神胜利法的消极一面麻痹自己,求得解脱。而福贵显然不是生活的主人,只是被生活卷着往前走的人,只能被动、粗糙而无奈地活着,他没有任何能力承担命运的变幻无常,也没有任何一刻有“痛苦的清醒意识”。但是富贵却忍受着一切,坚韧地活着。亲人一个个离他而去,福贵没有表现出无限痛楚,也没有抱怨苍天或谁,这些普通世人的品质,与淡然心态未必人人都领悟得到,福贵把活着的意义升华了,没有自暴自弃,没有行尸走肉,没有自怨自艾,没有沉溺在失去亲人的痛苦中,也没有消极地放任生活放弃生命。过尽千帆,这是普通农民经历多次常人无法忍受的生死离别,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锥心之痛后的超然,他还是坚强地活着。这种精神是可贵的,所以余华称颂福贵式生存的勇气。
《许三观卖血记》中的主人公许三观的身上既有阿Q式的国民劣根性,也有能够打动我们的美好人性。本文从顽强的生命力和闪光的人性两方面出发,具体分析了许三观“渺小的伟大者”形象。首先许三观身上确实有着精神胜利法的消极一面。在困窘与危难时刻总是找许多理由来寻求心理的平衡。但是我们同样发现许三观身上更多体现的是精神胜利法的积极一面。经历大跃进、人民公社化,许三观和别的家庭一样,家里的锅被取走了,灶被砸了,没有一丝不许的反抗,还带着家人挑选符合自己口味的食堂去就餐。在没锅没灶的时候,自然灾害来了,许三观与家人节衣缩食积极应对自然灾害,在饿死的人越来越多的时候,许三观蛮有兴致地卖血带全家人去吃一顿面,改善生活。文革来了,许三观一家再次陷入苦难的泥潭,妻子许玉兰被抓去填补空缺,一次又一次被批斗,往街上一站就是一整天,许三观只能让儿子随便写上大字报贴在许玉兰的大字报上。面对残酷的事实他没有无理取闹,没有丧失理性,而是小心翼翼地关心妻子许玉兰。“我在外面受这么多的罪,回到家里只有你对我好,我的脚站肿了,你倒热水给我烫脚;我回来晚了,你怕饭菜凉了,就焐在被窝里;我站在街上,送饭送水的也是你。许三观,你只要对我好,我就什么都不怕了……”从许玉兰的这段话中,我们不难知道许三观对妻子的支持和鼓励,积极应对苦难的态度。他的三个儿子都长大后,又赶上了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时代潮流,只有三乐在他身边,一乐和二乐都被下放到农村去搞生产,看着受苦的儿子,他以自己的“强大”身躯为儿子讨好生产队长,争取让儿子早日回城。许三观在面对这一系列很难消解的时代苦难时,积极、坚韧,顽强地应对。
纵观整个中国发展史,我们发现不论是庄子,蒲松龄,鲁迅,余华还是当代作家笔下的人物,面对残酷又无法轻易改变的现实,他们选择用精神胜利法慰藉自己,缓解现实给予的苦痛。我们说精神胜利法本无褒贬,只是同任何事物一样存在两面性。并且我们不难发现,随着社会的发展,作家们对于精神胜利法的运用也发生了一些改变,于是作品中的人物身上体现出来的“精神胜利法”的内涵也变化了。同时,通过文学作品中精神胜利法含义的演变,我们也能看到社会的发展以及人们心理的变化,中华民族的文化也必将走向灿烂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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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单位:合肥市广播电视台)
(责任编辑 冯雪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