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论贝克特小说三部曲中重复的怪异空间
2014-12-11◎林露
◎林 露
浅论贝克特小说三部曲中重复的怪异空间
◎林露
贝克特小说三部曲在叙事层面的空间本质上具有不现实的特性,人物的话语空间同样具有不合常规的不确定性,这种不确定性同样突出表现在空间场所的怪异性与重复性。
空间 重复 权利空间
贝克特小说空间的主要特性首先是非现实性的,现实中的人们不可能生活在直径6英尺的迷你小镇,不可能生活在肚脐里,不会从白菜的菜心里出生,也不会萎缩在瓮罐中溶解生命。贝克特小说内的空间似乎在摆脱与现实世界的关联,置身其中的人物多处在人与非人之间,有时是无性别状态的去人性化的叙事,他们往往对周遭的环境难以把握,因而体现出空间含混的怪异性。
解构主义文学理论家希利斯•米勒在著作《小说与重复》中提出了小说中的重复问题,他在开篇就指出“一部像小说那样的长篇作品,不管它的读者属于哪一种类型,它的解读多半要通过对重复以及由重复所产生的意义的鉴定来完成”。[1]也就是说任何的小说都会存在重复问题,且对重复的意义问题的解答能使读者更好地理解文本及作者的意图。提到小说的重复就不得不提与之相关的“怪异”问题,因为“怪异的首要形式是让人感到奇怪的重复”。[2]这里提及的“奇怪的重复”指的是重复的形式,让读者与文本之间产生陌生感从而造成怪异的感觉。在小说三部曲中随处都可见“重复”的现象,有人物的重复、话语的重复、空间的重复与循环,这也更加增添了小说的怪异性与不确定性,以下就主要探讨三部曲中空间的怪异重复。
在贝克特三部曲中常重复出现花园、头盖骨、墓穴、洞穴、精神病院、监狱、走廊等空间。在《莫洛伊》中有一大段有关莫朗的花园描写,在《马龙之死》中马龙也曾构想过一个英国式的花园,“这是一个真正的英国式花园,一切都显示出一种贪婪的繁茂景象,树木相互纠缠,枝条彼此盘绕,野花与杂草也竞相生长,纷纷争夺着阳光、空气和土壤中的养料”。[3]贝氏作品中所有的家园和乐园都不能让人感到温馨反而是空间的蛮横侵入,令人感到荒诞与焦虑。
值得注意的是贝克特的作品中多次出现诸如头盖骨样式的空间描写。在《马龙之死》中,马龙曾把自己的病房看做是一个白森森中空的头盖骨,“也许我们将回来,聚集在一起,不再离开我们自己,不再窥伺我们自己,回到这间脏兮兮的、白森森的、凹成圆穹顶就像象牙中被镂空那样的小房间里”。[4]《无法称呼的人》中的那个教堂那么大的监狱从外围看就像一个巨大的没有顶的头骨。贝克特也常用寻常的口吻描写马胡德令人恐惧的头盖骨,马胡德常常把自己看成是一个没有眼珠没有头发的空空的脑袋,坚实的骨架就像岩石般不易腐化。戏剧《终局》的舞台也是一个内部空空的如头盖骨一样的小房间,有两个像眼睛一样的窗户,一只眼睛面朝大海,另一只眼睛面向陆地。在《想象死亡的想象》中的一个圆形的建筑物在一个角度看也像是人的头盖骨。贝克特不厌其烦地在多部作品中露骨地描写令人恐惧的骷髅头,他并不是无意为之,这一特殊的中空的脑袋虚无缥缈让读者感到不适,读者也会自然地想到冰冷的死亡。
与头盖骨一样属死亡的意象是坟墓,福柯曾特意把“坟墓”归为异质空间的重要形态,在三部曲中有许多对坟墓的重复表述。莫朗在旅途中曾看到过自己的墓碑:
到了一定的地方人们就行走得低于死人的位置了,在那里我有自己的永久的墓地……我时不时地去看看我的墓……有时我笑笑,好似我已经死了。[5]
在《马龙之死》中,麦克曼甚至写了一首歌颂墓地的诗,他说走向坟墓的路是一条“美丽辉煌”的路。在《无法称呼的人》中也多次提到“安静”的墓地。贝克特笔下的墓地跟现实世界中阴森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墓地不同,它们平常、简单、美丽、辉煌、安静就如婴儿的摇篮般让人感到温馨安详。墓地不仅仅是死亡的象征,同时也有重生的意味。《等待戈多》中的波卓就曾说:人们是骑在坟墓上生产的,这也是为什么莫朗和麦克曼在看到坟墓的时候不但没有感到恐惧而是歌颂与赞扬了。
由于三部曲主题的一致性,人物类型化,相似故事的重现,空间怪异的不断重复,作品中凝固循环的时间和重复的空间产生一种隐约的单调的同质性,令人感到焦虑。重复的空间造成的怪异性让文本更加的不确定却也鲜明地突出了叙事者和被叙事者的生存困境。这种空间、时间、主题、人物的重复使三部曲成为一个互相交错的螺旋线,它自身盘旋到无限永不停止,越往上旋转越虚无越黑暗。贝克特的作品带给我们的并不仅仅是悲观厌世的无谓等待,作品内的人物也喻示着乐观面对艰难时世的勇气,因为戈多就在我们心中,悠闲的夏日时光也将会来临。
[1][2]:殷企平:《重复》,《外国文学》,2003年3月第2期.第61页、第62页。
[3][4][5]:贝克特:《贝克特选集2——马龙之死》,阮培、余中先译,湖南文艺出版社,2006年.第448页、第379页、第204页。
(作者单位:新余市职业教育中心)
(责任编辑 冯雪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