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诗十九首》之哲理反思
2014-12-11张雪莹
◎张雪莹
《古诗十九首》之哲理反思
◎张雪莹
东汉外戚和宦官交替把持朝政,社会黑暗,仕进之路堵塞,使得士人失去了精神依托。于是他们对人生价值进行了重新认识和冷峻思考,这样他们曾固囿于儒家价值观的心灵凸现出曾被遮蔽着的生存本真。故而他们对生命的认识也更加深刻,更加理性。我以为,《古诗十九首》的深刻理思主要表现在对生命意识的思考与解读。
《古诗十九首》 哲理 反思
诗中体现的生命漂泊之感以及对精神家园的探寻,充满了丰富的生命内涵。无论是夫妇朋友间的离愁别绪,士人的彷徨失意,还是人生的无常之感,都体现出一种人性的复归,体现了作者对人生、生命、生活的强烈的欲求和留恋。诗中更加关注“人”这个本体,关注人的内心世界,凸显出强烈的人本精神,是文人内在人格的觉醒和追求。
一、时光易逝,人生短暂的感伤
诗歌把人生的短暂,个体感伤写得特别充分,特别突出,给人以转瞬即逝之感。通常采取两种方式,一是写物长人短,以外物的永恒反衬人生的有限;二是物我同构,物我都有限短促来说明时光易逝和人生短促。
如《青青陵上柏》全诗以写景开始,“青青陵上柏,磊磊涧中石”,开篇就上触山陵、下及山涧,视野极其开阔。陵、涧之间不用说,立的定是“人”,但“人”的情状如何,开篇二句并没有正面涉及。诗人虽写“陵”,文笔重心却指向陵上之“柏”,柏树青青,生命依旧盎然,而掩映在青柏之下的陵墓里的人,早已安息在自然的生死轮回里。全诗开篇即写常青之柏与坚硬之石,实质已暗喻了我们人生无常了,世代相移之不可挽回的悲剧了。上有墓陵之青柏,下有涧溪的坚石,而人呢?诗人置身于陵溪之间,眼见着青青松柏依然傲立,涧中之石磐然不动,不禁感慨“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是啊,人生如寄,每一个出生的个体,岂不正如世间之过客么?诗人尽管活着,可会有死去的时候。也许,诗人根本无法解开这千万年的人生宿命,索性“斗酒相娱乐”吧,在娱乐中暂且忘记这人生难以抹去的悲痛。酒虽不多,但亦足够娱乐,“聊厚不为薄”,且以这薄酒暂且为厚,或许能一时忘忧,亦已足矣。
二、个体无意识向母体的趋近
中华文化体系中,先贤圣哲设立了一个“母体”的存在,所有的生命现象都从这个母体中产生。这个母体,儒家叫做“天道”,释家叫做“涅槃”,道家叫做“道”。人体生命在痛苦的现状中,实际上也是在自觉地摸索着解脱的道路。
这种个体无意识向母体的趋近还体现在对功名富贵的追求,对仙玄世界的追求上。儒家认为人生最重要的意义在于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能够入仕成为读书人执着的梦想。当这种梦想难以实现时,他们或选择放纵诗酒,遨游人生,或寄希望于仙界,在虚拟的世界里陶醉,在现实的世界里逃避。他们在沉沦中觉醒,在自恋中前行,陷入既想与母体沟通,却又无路可走的两难境地。
三、用哲学观照生死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中国的知识分子总是在这两种生存状态中进行人生的定位。然而人的一生中总是顺境为少,逆境为多,很多人难以实现自己的政治理想和抱负。在《古诗十九首》之前,传统的儒家对“死”是采取回避态度的。“子不语怪、力、乱、神”(《论语•述而》)“未知生,焉知死?”(《论语•先进》)儒家更关注于整个人世间的社会伦理与道德,对于形而上的思考,往往是避而不谈的。儒家重视生命过程中道德价值的实现,强调道德价值要高于个体生命。于是东汉末文人便打破以往的传统,开始直接面对死亡、思索死亡。
生命无常、人生易老本是古往今来一个普遍命题,《古诗十九首》诗篇中这一永恒主题的咏叹之所以具有如此感人的审美魅力而千古传诵,也是与这种思绪感情中所包含的具体时代内容不可分的。许多士人意识到生命短暂、人生无常不能增加生命的长度,于是他们就通过各种方式如思妇怀乡,慨叹人生苦短,用强作旷放之词来表达心绪,并用享乐的心态提倡及时行乐来自慰,以这些外化为抛掷生命的种种状态使令人缺憾的生命长度得到任意挥霍生命密度的弥补,以此来排解他们对自我前途的迷茫和对社会命运的愤慨。
《古诗十九首》中,诗人们清醒地意识到,生总有一天要让位于死,分离最终取代欢聚,曾经拥有的一切终究会在时间的流逝里全部失去。《古诗十九首》强烈而集中地表达生存与死亡的命题,面对人生观、人生哲学、个体生命等问题做出了人生的抉择,它对个体生命之死亡大限做出清醒而痛苦的认识,在冰冷的历史中凸显了脆弱的生命的存在。
因而在文学史上具有重要的地位。伤心惨目的社会景象中,缠绵悱恻的相思离别里,它作为文学自觉时代的先声,蕴藉了丰厚而深沉的哲学精神和对人生的宏深看法,生命意识随之觉醒,奠定了其在思想史上的地位。正如钟嵘的《诗品》赞颂“文温以丽,意悲而远……惊心动魄,可谓一字千金”。
[1]周振甫《诗经译注》[C]中华书局第2版2010年3月.
[2]李泽厚《美的历程》[M] 第2版天津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8年.
(作者单位:长江大学文学院)
(责任编辑 张海涛)